“纸老虎罢了。”鹿幼歌咬碎了嘴里的糖，舔了舔唇上的糖渍，甜甜道：“没什么可怕的。”
……
这边正讨论着，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压抑的哭声，他们回头就看到刚刚还吹着牛的一群，现在有人压低声音在哭。
其他人本来安慰哭的几个，后来情绪传染得太快，再加上现在这种情况，大家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就在这一片哭声、有人低低说着想要回家、绝望的气氛弥漫在所有人中间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了一道不一样的声音——
“我们现在还去吃饭吗？”
同学们：“……”
*
同学们到了学校食堂之后，就像监控里看到的那样，小食堂的门敞开着，里面的灯亮着，在靠近门的几张桌子上摆满了饭菜，正好是35人的量。
一群人站在门前，不知道要不要上前的时候，鹿幼歌已经坐下去，开始干饭了。
同学们：“……”
那就坐下呗。
同学们找位置坐下来，他们看着眼前热腾腾的不需要刷卡饭票，就可以吃的饭菜，心里五味杂陈。
高考两天，他们高考生，学校也是食堂免费的，而且为了高考好兆头，老富说食堂特意做了一些“高考”饭菜。
他们在宿舍里没少猜测，饭菜会是什么“宫廷玉液酒”、“群英荟萃”……
可是现在他们可能再也没办法知道答案了。
体委突然一手拿一个馒头，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他一动手，其他人也沉默着或者拿起馒头，或者拿起筷子，大家不约而同地拼命往嘴里扒着饭、塞着馒头，一口一口将嘴巴撑得鼓鼓的，眼泪流出来，混进饭里，吞进腹中。
饭桌上所有的声音被藏在咀嚼声里，所有的情绪被压抑在饭里。
如果他们是突然发现学校里都的人都不见了，他们不仅出不去学校，还有一群外来者要杀掉他们。那么他们当时的情绪可能是崩溃而绝望的，甚至干脆当一条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可是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反杀过一波又一波的人，成功活了下来，甚至可以说毫发无伤。
所以他们此时的情绪非常复杂，说绝望吧，也不至于，说充满希望吧，怎么可能？
更多的还是恐惧跟迷茫。
在场唯一一个心无杂物、认认真真干饭的，只有鹿幼歌一个，平时观察力惊人的她，此时甚至因为过于专心地干饭，都没有发现周围大家都在哭。
她吃得正香，甚至觉得今天食堂的饭，比平时食堂的饭更好吃。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曲晓冉突然开口。
似乎是因为头一个直接面对不好的事情，她的情绪反而比大多数同学的情绪都要稳定，现在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她就坐在鹿幼歌身边，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一股痞气，大有：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干的江湖义气。
鹿幼歌听到问话愣了愣，回答：“接下来？吃饱啊。”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对身边一些男同学说道：“如果你们吃不饱的话，记得多装一些馒头，毕竟我们下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下一顿呢。生活委员可以统计一下吗？”
生活委员金元宝。
“啊？”金元宝听到点名，抬头一嘴油，茫然道：“啥？”
鹿幼歌忙着干饭，只讲一遍，不说两遍。
不过好在班长几个班干部还是很靠谱，鹿幼歌提了一句之后，就将工作接了下来，“鹿幼歌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我们总要先活下去。”
“大家先吃饭，吃完之后，在食堂里搜查一下，看看除了这一桌子饭菜之外，还有没有别的能吃的东西。”宋柯道，“按照小组去，在手机里纪录一下找到的东西，不确定有没有用的东西，就拍照拍视频，最后由金元宝进行统计。”
宋柯格外严肃道：“现在开始，你们必须习惯以小组为单位进行行动。”
同学们零零散散地哽咽着应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人陆陆续续起身往食堂窗口，以及食堂一楼一家简陋的小超市去。
小食堂一共两层楼：一楼有两个出口，两个卫生间，一个小超市，十二个窗口，两个楼梯间。
二楼比较简单，只有三个包间，七个窗口。
因为地方小，他们人多对地方又熟悉，很快将食堂一楼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就发现食堂窗口那边的食材跟厨房用具，全都没了。只有窗台上还有一些吸管、筷子、塑料袋这些小东西。
小超市里的货架上，也什么都没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个空壳在那。
同学们回来信息一对，发现食堂就剩个空壳子，瞬间就慌了。
比起远一点看不到的危险，学校里没有食物这点显然更加现实也更为残酷。
等大家吃饱喝足后，所有人自发拿了打包盒、塑料袋，将没动的食物都打包了，还在盒子上做了自己的标记。
只有鹿幼歌，她用不着打包，因为她自己那份，啥都不剩了。
鹿幼歌：“QAQ”
突然开始害怕。
鹿幼歌积极性瞬间暴升，她积极地坐在座位上，眼巴巴看着其他同学因为心情不好吃不下饭而打包大量剩下的食物。
等到食物都打包好，所有人围着餐桌坐在一起，开始商量该怎么办。
一大半同学熟练地掏出纸笔，准备纪录。
鹿幼歌视线不舍地从食物里挪开，一看开始开会瞬间就瘫在座位上，像只餍足的猫儿，懒洋洋地眯着。
大家见她那个样子，将目光放在了宋柯跟倪臣身上，这两人一个是班长，一个是知名校霸。一个冷静可靠，一个是武力值非常高，自然都被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宋柯也不负众望，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纸笔，“现在将我们遇到的问题，分出个轻重缓急。”
“最重要紧急的是：将那些外来者撵出去，他们在学校里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伤害到我们。”
“可是他们也出不去啊。”有人说道。
“那就关起来。”说这话的是陈晓卿，他们之前就是被那些人关到杂物间里，“既然赶不走，就将他们关起来。”
“对，把他们关起来！”
“可以。”宋柯写上[关起来]，在[关起来]后面画上两个箭头，“关起来的话就要考虑两个问题，一个是：关在哪，第二是：怎么关。”
大家又沉默了。
“他们现在在图书馆里，我们可以把他们关在图书馆四楼。”金元宝突然开口，“四楼足够高。”
鹿幼歌动了动，其他人瞬间将目光看过去，就看她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个糖，剥了糖纸将糖塞进嘴巴里，抬头看到其他人的目光，歪头疑惑：“怎么了吗？”
其他人：“……”
倪臣看到她手里的糖纸，突然想到花坛，对他们来说，最安全的做法，其实是将那些人全都送进花坛里，但是——
送进花坛就不是关起来，而是要那些人的命。
倪臣看向低头沉思的宋柯，什么都没说。
“可以达成。”宋柯道，“图书馆每一层楼的钥匙在一楼值班室都有，可以直接锁上消防安全通道。至于电梯，只要断了电，电梯自然无法运转。”
“可操作性很大。”宋柯说道。
不得不说，宋柯不愧是宋柯，思绪清晰，“解题”方式简单明了，直接给大家注入了一道强心剂。
鹿幼歌用舌头将糖果在嘴里卷来卷去，收敛着眉眼，一副乖乖巧巧的无害模样。
“这个问题解决之后，我们要面对两个问题：一个是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原因导致的、如何破解目前的情况，简单说就是：联系外界；另外一个事情是：在我们联系不到外界的这段时间内，我们要如何生活。”
“联系外界，我们能联系到外界吗？”有人眼睛突然一亮，看向宋柯，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这次不用宋柯回答，倪臣道：“我用校园网尝试过，发现学校被一种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包裹在里面，所以我们的信息传播不出去，外面的信息也传播不进来。”
“好消息是我们学校里有自己的备用发电机，也有网络信号，能够实现校园内部的数据通信和资源共享。等到将那些人解决之后，我们未必不能尝试利用这些跟外界联系。”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做到？”有人立刻问道，他们一群文科生，说实话，刚刚说得那些都听得云里雾里。
“不可以。”倪臣直白道，“做不到就不能尝试吗？”
“现在这种情况，不能也要能，不行也要行。”
“但现在食堂里面的东西都清空了，这是不是说明学校里其他的东西可能也都消失了呢？”学委开口道。
“那些就是我们之后需要去做的事情了。”宋柯将话题拉回来，“现在要做的是第一件事，是将他们关在图书馆里。”
其他人沉默着看着宋柯。
宋柯低着头在纸上将对面的人列出来，因为她是不知道对方的姓名，所以统一用一二三四来代表，一共列出来六个。
“崽崽。”宋柯抬头看向鹿幼歌，跟着曲晓冉叫崽崽，“你能将知道的关于那些人的信息都列出来吗？”
鹿幼歌正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抬头软软笑道：“可以的呀。”她接过来纸笔，低头认认真真地在宋柯列出来的数字后，写上她知道的信息。
【一】熊搭：领头人、体力好、谨慎、有一把枪，不建议正面对抗。
【二】柳思：跟随者、可以探测出我们的位置、跟熊搭搭配在一起危险程度很高，建议分开两人。
【三】老三：卧底，可利用。
【四】【五】【六】能力不高，支持正面对抗。
【七】【八】绑在图书馆杂物间里。
“哦！还有这两个呢！”体委突然想起来这两人，脸上露出坏笑，“我们把他两压在最底下，阿门，希望人没——”
“事。”
八人写完之后，鹿幼歌在后面写上了【九】。
“9？”曲晓冉下巴抵在鹿幼歌肩膀上，奇怪道：“还有第9个人？”
“有呀。”鹿幼歌掏出扑克，正要将人放出来，突然停住了动作，绵软道：“给他留个位置吧？”
“垃圾不配有位置！”曲晓冉冷哼一声，“他们不是觉得我们是他们砧板上的肉？就让他在餐桌上，当一次盘中餐！”
曲晓冉只是口嗨，眼睛一花，一个中年男人横躺在餐桌上。玩家本来就不修边幅，加上之前平头偷袭倒在地上，在地上摩擦摩擦，现在格外——
曲晓冉：“……yue”
其他同学：“……yue！”
就很yue！
“曲晓冉你也太恶心了！我们刚吃了饭！”有人大骂道！
“你说谁呢！这老男人恶心管我屁事！”
他们正骂着，一道风砸过去，桌面板凳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是体委，食堂里都是连着的带着椅背的椅子，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单独的铁板凳，人狠话不多直接朝着张达砸过去。
要不是张达反应快，往地上扑腾，头大概直接就开瓢了。
“狗日的！你们不是很能耐吗？”体委一身腱子肉，提着铁板凳，完全不像平日里被女同学欺负到还不了口的样子，他咬着牙暴着青筋，眼里满是怒火。
“对！”其他女生被激发起来血性，尤其是之前被他们绑着的几个，更是恨得不行，“弄死他们！”
张达顾不得其他，掏出东西就要跟他们打，东西刚一掏出来，瞬间就被收进了扑克里。
“？？”
鹿幼歌看着同学们，软和道：“他有武器呢，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
然后就将人放出来，张达第一时间掏出武器，人又收了进去。
收进去、放出来，收进去、放出来，收进去、放出来……来来回回，不知道搞了多少次。
同学们麻木了，满腔热血冷了。
张达快疯了，在又一次放出来之后，发疯叫道：“你们杀了我吧！”
“好了。”鹿幼歌乖巧道，“现在可以动手满足他的要求了。”
其他人：“……”
体委试探地踹了一脚，发现对方真的就任由他踹，不反抗也不动。
“嘿！”体委撸起袖子，一挥手，“兄弟们，干他！”
拳拳到肉，群体殴打。
鹿幼歌坐在座位上，视线在宋柯、倪臣、曲晓冉三人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了陈晓卿身上，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小鹿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那边人打得差不多没了，宋柯叫住了他们，“可以了，把人绑起来吧。”
“把人扶起来吧。”鹿幼歌紧接着道，“他可是我们的朋友，能够帮我们呢。”
宋柯：“？”
动手打人的同学们：“？！”
你之前怎么不说还有这用途？
张达：“？”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有用的人？
还是金元宝反应最快，扭着肥胖的身体，灵活地冲到人群里，将猪头一样的张达扶起来，演技极为夸张道：“天哪！我们高三四班的朋友！你走路为什么！为什么不看着路！”
“看看，看看！现在都摔成了什么样子？！”金元宝痛心疾首道，“朋友你别怕！你是我们高三四班的朋友，哪怕你小脑不发达，我们也不会嫌弃你的！”
张达一口血吐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