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风道:“尊上让我去一趟玉京城,想办法带着乔昱章出门好好修炼,看看能不能让他短时间再把修为提一提,最后再让他去闭个关。”
虽不知他们尊上安排这一切的用意是什么,文光还是酸溜溜道:“尊上怎么没找我呢?”
叶长风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召出飞剑,对文光道:“那我就先去了,你替我跟宗主说一声吧,也不必跟他说我是去了玉京城。”
文光点头应道:“知道知道。”
当宗主从文光的口中得知叶长风有事又离开天辰宗的时候,盯着文光看了好半天,怎么感觉这俩人怎么出去一趟还有了小秘密,早知道自己当初也该去白云城看看。
青州城位于修真界的极北之地,这里的天气比玉京城要冷上几分,纵然修士们的体魄比普通人要好出很多,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也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多添了两件衣服。
霜天境即将开启,乔挽月不知道那位银面人前辈什么时候才会到来,或许时间到了,他自然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早上太阳刚一出来,乔挽月离开客栈,向着青州城后面的大山出发,她刚走不久,段轻舟等人也从客栈里出来,宋致小声抱怨着乔挽月走得那么早做什么,大家一同出发,也好有个照应。
宋致再一抬头,发现段轻舟的身后又多了一个程雪儿,他压低了声音,向段轻舟询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段轻舟回了一句昨天晚上就没再说话。
宋致想想,既然程雪儿说是她当年将他们这些人从阴阳坑中救了出来,正好到霜天境中再试一试她。
同段轻舟一起出来的还有明月楼的少楼主云朗,他的身后跟了好几位剑修前辈,都是云落影派来保护他的。
从前修真界一直有传言说剑修过得大都异常清贫,而自从明月楼崛起之后,这些没有门派的剑修们进了明月楼,变得富有了好多,出门在外再也不需要用一碟花生米来应付了事。
这些剑修对他们家楼主自然是感激非常,总想帮着云落影做点什么,来报答这份恩情,不过云落影向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几乎不给他们发挥的机会,等了好几年,终于被派了这么一件事,他们一定得把他们少楼主保护得滴水不漏,不让他受半点伤害。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茫茫的大雪,山林、城郭、河面……都被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风中夹杂细雪,吹在人的脸上有些微疼。
乔挽月走在积雪中,她脚步轻快,如履平地,不多时便沿着崎岖的山路来到那片像是结了冰的结界前。
霜天境还未开启,乔挽月站在外面,仰头看向头顶,风中夹杂着众人的絮语,乔挽月回头看去,隔得太远,人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黑点在山底下快速的移动,随着他们走近,黑点在乔挽月的眼中渐渐清晰起来。
云朗的身体不大好,所以行动不快,宋致作为宋家的少主,也得照顾着他,所以他们这一行人才会被乔挽月给落下了这么多。
宋致来到山顶山,准备与乔挽月打个招呼,刚一张开嘴,就灌入了一大口的冷风,被呛得咳嗽了半天。
咳嗽声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宋致走到乔挽月的面前,对她道:“等会儿进了里面,我们一起走吧,大家也能相互照顾下。”
乔挽月点了点头,宋致倒是没想到她会应得如此爽快,还以为自己得多劝她一会儿。
不远处的程雪儿看着乔挽月,动了动唇,似有话要说,可最后又低下了头,她其实想问问乔挽月为什么秦凡没有一起跟来,但是想想乔家只来了乔挽月一个人,她连明决都没有带,凭什么还要带着秦凡过来?
如今秦凡和明决同在乔家,程雪儿就不由得要去想,秦凡会不会被明决欺负,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心疼得不行。
跟在宋致身后的那些个道友们正偷偷打量着乔挽月,他们中的许多人没有参加这次白云城举办的讲学大会,所以也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他们之间有的只是当年在霜天境中结下的一段短暂的情谊。
那时候的乔挽月和如今的她比起来,似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一道刺眼的白光在众人的眼前,众人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再睁开眼时,眼前的巨大结界已经消失,霜天境开启。
乔挽月先一步踏了进去,段轻舟紧随在他的身后。
宋致带着道友们在后面跟了上去,他看了眼四周,再次进到霜天境当中,心情一时间还有点难以形容,他叮嘱身边的修士们道:“道友们进去后要多加小心。”
霜天境内,寒月如钩,白霜落满了枯黄的叶片,这里的场景好似年年岁岁都不会有所改变。
一行人沿着曾经走过了一遍小路又走了一遍,他们是因为段轻舟才跟来的,遇见乔挽月只是巧合,现在却全部跟在了乔挽月的后面,心中对自己这一行的目的就更加困惑了。
这条路的前方被一片浓密的树丛封死,乔挽月停下脚步,这与当年他们来时候并不一致,只听得窸窣响声,她回过头去,来路同样被一簇巨大的荆棘封死,他们一行人被困在此处,数道黝黑的异兽从那些树丛中钻了出来,冲向人群,它们行动极快,如同鬼魅一般。
有一蓝衣的道友冲到乔挽月的面前,与她面前的那两头异兽缠斗起来,好不容易找了个间隙,对乔挽月道:“乔家主小心,我来保护你。”
乔挽月道了一声多谢,然后手中渡雪剑银光一闪,两头黝黑异兽便倒在她的脚下。
第54章
这位蓝衣的道友乃是万汀州贺家的小儿子,名叫贺行,万汀州上的修士大多时候都是自己修炼自己的,与修真界其他的几家牵扯不深。
见乔挽月出了手,贺行的动作顿时僵住,他低头看看倒在地上的异兽,还没等他看清楚这些异兽是怎么死的,只听了扑通一声,又一头异兽在倒在他的脚下,蓝衣道友抬起头来,瞪着眼睛看向乔挽月,只见无数的剑影在她的手中幻化出凛冽风雪,数头黝黑的异兽一拥而上。
贺行知道自己此时上前也是添乱,便后退了一步,给乔挽月腾出些空间来,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挽月。
他这两年都在闭关,对外面的事不太了解,但前两日在客栈的时候也听说了乔挽月这些年修为一直都没有突破过,既然如此,那她是怎么轻而易举地将这些异兽给击杀的,自己刚才手忙脚乱了好半天也不得章法,贺行十分困惑,那他这个关难不成是白闭了?
当年在霜天境的时候,乔挽月手持渡雪剑挡在他们前面,那时候贺行在后面看着她,就想着自己有一日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刚才他还以为终于有机会站在乔挽月的面前,没想到最后还是白高兴一场。
乔挽月是真的没有突破过吗?这让自己情何以堪。
贺行转头看了看在场的其他道友们,发现在他们对上异兽的时候也没有特别的游刃有余,贺行这才稍稍找回了一点平衡,握紧手中的长剑,转身冲向另一侧的异兽。
随着云朗一起前来的剑修们看着这些小道友们自己都能应付,便没跟着出手,只专心护着云朗,防止他出了意外。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恶心的东西?”宋致刚才一时不察,差点被这种黝黑的异兽咬到,猩红的舌头贴在他手背上的滑腻感让他久久不能彻底放下,宋致如今只想从赶紧从霜天境中这个鬼地方出去,他要给自己好好洗个澡。
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好像没见过这种异兽,几年不见,这里还能孕育出新物种了,确实让宋致挺惊讶的。
段轻舟一边得料理冲过来的异兽们,一边还需要保护程雪儿不受到伤害,他前段时间因回忆阴阳坑中的那些往事,心脉受损,此时稍有些力不从心,好在宋致及时过来,帮他分担了一些。
宋致看了一眼躲在段轻舟身后的程雪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即便现在程雪儿双臂上的经脉确实被乔挽月所毁,但也不至于一点忙都帮不上,这么废物真是能把他们这么多人从阴阳坑中救出来么,他记得她至少在三千玄境里的时候对秦凡还有点用处。
宋致收回目光,但愿段轻舟没有将程雪儿的事同其他的道友们说起来,不然的话他们不仅要怀疑段轻舟的眼光,肯定还要怀疑他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些黝黑的如同鬼影一般的异兽好似杀不尽一般,杀了一头,又有两头从四周的荆棘丛里钻了出来,有道友尝试想要将四周的荆棘丛劈开,结果他们劈得越快,那些荆棘反而是生长更多了。
“用火!快用火!”躲在段轻舟身后的程雪儿高声对着人群喊道,她刚刚回忆了一下自己梦中见到的关于霜天境中的一切,总算想起些有用的东西。
银白的渡雪剑划过路边的石块,剑尖上生出一连串的星火,乔挽月伸出手,以灵力将这道火光弹到了树丛中,树丛猛地燃烧起来,只是随后从底下生出更多的浓密枝叶,要将那火光尽数都压制下去,乔挽月从灵物袋中取出了几壶烈酒,全部都浇了上去,火焰猛地窜高许多,新生的枝叶不敢靠前,很快就萎靡了下去,渐渐枯死在树丛底下的白霜上,成了一滩灰烬。
四面的树丛很快也被波及,燃起熊熊大火,异兽们被困在火中,随着四周温度升高,它们的身体就好像是冰做的一样,开始慢慢地融化,包括地上的那些尸体,很快都消失不见了,也再没有新的异兽从树丛中跳出来了。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这片诡异的荆棘丛全部被烧尽,这条路重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宋致五官几乎皱成一团,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被那些异兽用舌头舔过的袖子,恶心得恨不得当场把身上的衣服都给脱下来,不过顾忌到有这么多道友在这里看着,他只能拿着剑把那片沾了异兽口水的袖子直接给削了去,道友们看到这一幕齐齐嚯了一声,还有人拍拍巴掌,称赞了一句好活。
宋致完全不想说话,他当初怎么就认识了这么多的狐朋狗友。
宋致本想从附近收集些白霜化为水流,将自己的双手再好好清洗一遍,结果又有道友说那白霜说不定也是异兽的口水化的,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可他说的实在太恶心了,宋致只能悻悻放弃这个打算。
最后是乔挽月扔了一坛子酒给他,他用酒水冲洗了一遍,心理上才感觉好了一些,他问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段轻舟道:“是月狗,之前我们在阴阳坑中见过的。”
他说完又想起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记得他们在阴阳坑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了,果然见着他们一个个露出疑惑的表情,好像在问他有这事吗?
段轻舟索性闭上了嘴,不再说话,沉默地沿着眼前的这条路继续向前走去,刚才他们遇见的这些月狗是从前没有遇过的,接下来的路上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跟在段轻舟身后的程雪儿这时突然开了口,同这些道友们介绍起月狗这种异兽,天狗吞月后因无法将其中的力量全部消化,最后爆体而亡,它的肉身碎片陨落到霜天境中,化为月狗,好食人,惧烈火,时常隐匿于黑暗之中,而每逢月圆之夜,便是它们实力最强盛之时。
所以也幸好他们来的时间没那么巧,最近月亮都不大圆。
宋致盯着程雪儿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程雪儿也就在这个时候还有点高人的样子,让他勉强能相信一下当年确实是她将他们从阴阳坑中救出来的。
走在最前面的乔挽月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抬头往前方望去,只见一银面人站在路中央,身穿一袭白色交领广袖长袍,外面罩了件半袖的竹色外袍,他甫一出现,霜天境中熹微的光亮好似全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下摆处精致的竹叶暗纹随着微风微微浮动。
他的手中一支白色的玉箫,见到人来,玉箫在手中转了一圈,收了起来,他抬头看向乔挽月,眼中好似带着些许的笑意。
乔挽月身后的道友们纷纷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这人看起来像是个人,但问题是他们这些人是第一波进入到踏入霜天境里来的,这一路上也没有见到再有其他人跟过来了,这个银面人怎么就凭空出现在这里。
而且,现在正经人谁还往自己的脸上戴面具?
这小面具一戴,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
宋致是认识来人的,在三千玄境的时候他就出现了一次,如今乔挽月到了霜天境,这个男人又跟了过来,若是说他与乔挽月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那这个问题怕是更加难搞了。
不过这些与自己没有关系。
宋致看着刚才被自己削去一半的袖子,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是不是有病。
乔挽月见到银面人下意识地笑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只是莫名相信这位前辈不会对自己失约,即使在霜天境开启的时候这位前辈依旧没有出现,她还是相信他会在关键的时候到来,现在果真来了。
她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您来了。”
银面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对乔挽月说:“被一些琐事给缠住了,所以来的稍微晚了些。”
乔昱章将他看得很紧,叶长风来到玉京城带着他外出试炼修行,他还想着能不能把明决给一起带过去,还好叶长风态度坚决,明决这才从乔昱章的手底下找了个机会得以脱身,留在乔家的傀儡替身应付乔家的那些弟子们绰绰有余。
“不晚的,”乔挽月笑着说,“我也才进来不久。”
银面人道:“那就好,继续走吧。”
他走在乔挽月的身边,微微垂下头,目光落在她的袖子上,停顿了一会儿,向她问道:“刚才在这里遇见了月狗?”
乔挽月顺着银面人的视线低下头看去,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发现刚才令宋致恶心得差点翻白眼的那种晕湿的痕迹,乔挽月问道:“前辈您怎么知道的?”
银面人道:“你袖子上沾了些月狗留下来的印记,等到下个月圆之夜的时候,它们就会寻着这个印记前来找你。”
乔挽月抬起两只胳膊,将袖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最后茫然地银面人问道:“有么?”
银面人停在她的面前,伸出手在她的左手袖口轻轻点了一下,从他指尖落下些许的流光,流光很快消散,银面人收回手,对乔挽月道:“好了,现在没有了。”
乔挽月盯着自己袖口看了一会儿,依旧没看出什么变化。
见乔挽月这么信任这位突然到来的看起来不像是正经人的银面人,其他道友们实在好奇,凑过来偷偷向乔挽月问道:“乔家主,这位前辈是谁?”
乔挽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要说她与眼前的银面人是熟识,其实也不过是见了几面而已,可若是说不熟,那也不太对,尤其他还总给自己一种特别的熟悉感。
最后她干脆什么也不说,有胆子大的道友凑到银面人的面前,刚想开口问一问他的来历,然一看到他的那双眼睛,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恐惧,什么也不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