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师悠然道:“这要看你自己啊,我没法帮你选择。”
“唉?”
“你喜欢钱就选第二份,喜欢成就感选第三份,关键是你自己的想法。”
占卜师补充道:“我还可以综合解一下这组牌,这组牌告知你所有好结果都是你前期努力得来的,跟占卜视频转运没关系,你也没自己想得那么差。”
周蔷当场捂嘴:“好家伙,破防了,我要哭出声来了……”
周蔷最近一度怀疑自己是废物,否则她不会发昏地找人占卜,完全是前段日子过于黑暗导致。
她就不知道哪里出问题,自己并不是没有努力过,为什么简历都石沉大海?
她看占卜视频是由于生活好苦,她需要一点点甜支撑走下去。
她要被冻死了,想要寻找星火。
“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说好话鼓励我……”周蔷调整完脆弱的情绪,轻声感慨道,“……我都心领了。”
占卜师:“当然是真的,我可是马克思主义信徒,实事求是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
周蔷:“……不用特意强调这个了,我都怀疑你占卜是钓鱼执法,难不成就专抓搞封建迷信的?”
周蔷感觉对面的占卜师绝了。
别人搞占卜生怕问卜者不信,对方搞占卜生怕问卜者太信,恨不得当场来一波马哲教育。
周蔷试探道:“那我能不能问一下,我要是选第三份工作,多长时间收入才能超越第二份工作?”
“稍等,我看一下……至少三年吧,得看你努力。”
“哦,还挺久呢。”周蔷笑道,“你们是不是都要占卜反馈,那我可以三年后再反馈给你。”
“三年吗?”占卜师难得地沉默片刻,“……也可以。”
周蔷灵光乍现,提议道:“对了,你们占卜师不是都卖护身符、转运水晶啥的,你有这方面的业务吗?”
占卜师无奈道:“我不卖货不仪式,多大人了还搞这个,给你买一个巴啦啦魔仙棒吧。”
周蔷:“……”好家伙,明明想支持你业务,居然又被嘲讽了。
周蔷对不知名占卜师观感不错,她其实也不相信转运水晶,单纯想给对方增加一些收入,但最后仅仅支付占卜的费用,还被疯狂提醒没事少来算命。
“我看上去那么像会被迷信骗的人吗?”周蔷纠结道,“我跟你们讲的不是故事是真事儿!”
她确实看一个视频收四条消息,对方却坚持她的事情是碰巧。
占卜师:“好的,没什么问题我挂啦,我也要准备去上下午的课。”
周蔷:“?”
周蔷疑惑道:“你还是大学生吗?”
周蔷感觉占卜师说话挺有条理,加上对方唯恐自己误入歧途,还以为应该是有些阅历的人,没想到也是在校生。
占卜师:“不,高中生哦。”
周蔷:“???”
周蔷被气笑了:“你一个未成年让我一个成年人证明自己不是未成年!?”
明明占卜师才是打《王者荣耀》都会被防沉迷系统拦住的人啊!
楚千黎迟疑道:“啊,主要你上头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成年人……”
楚千黎听完周蔷的故事就觉得她不太理智。
周蔷扎心了。
她居然被一个占卜师妹妹教育,对方还要给自己买巴啦啦魔仙棒,仔细一想确实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座魔仙堡。
周蔷恼羞成怒:“叫姐姐!我比你大好几岁呢,你该叫我姐姐才对!”
她倒没有真生气,占卜师有解决问题,只是这事想来有点羞耻。
楚千黎:“?”
楚千黎乖巧道:“姐姐拜拜,以后别随便占卜了,你永远猜不到网络那头是哪个臭妹妹。”
楚千黎说完,就挂断语音。
周蔷:“…………”
第21章 第二十一颗星
周蔷将面试时间调整完, 还给占卜师发一条消息,又说等面试结束后再告知现状。
周蔷想给楚千黎结果反馈,却不想对方水平已不需要。占卜师经手的案例够多, 基本心里就会有数,周蔷的问题比较简单,其实误差性会很小。
不过楚千黎还是老实地应下, 反正周蔷是发在业务号上, 没准实战案例对邱晴空的学习能有帮助。
在校时光过去得很快。
放学后,楚千黎跟谈暮星结伴到校门口,上车时发现贺时琛又不在。贺时琛最近非常忙碌, 总是挺晚才乘车到家, 好像在接受竞赛集训班课程。
饭桌上,余莘让李阿姨留好饭菜, 这才落座跟楚千黎、贺正合用餐。虽然贺时琛平时吃饭从不搭腔,但他的座位空出又有点奇怪。
楚千黎往常吃饭时总被印钞机怒瞪, 她今日没人指点仪态, 总感觉白米饭都不够香, 还是惹人生气再进食更愉快。
楚千黎在父母面前乖巧不少,没有面对贺时琛时的嚣张。
贺正合笑道:“时琛不在家,千黎都安静下来了。”
余莘:“你俩聚在一起总吵闹, 我还怕你们闹矛盾,分开却都不说话了。”
“没有矛盾哦。”楚千黎说道,“虽然哥哥听完估计气得要死,但我比他自己都要了解他呢。”
贺时琛对自身的认知都有限, 但楚千黎通过星盘看到更多的东西, 她上次还要钱成功,越发确信判断没有错。
贺时琛不在场, 三人难得谈及楚千黎的过去,余莘好奇道:“你原来放学都做些什么呢?”
“其实跟现在差不多,我在学校溜一圈回家,偶尔跟爷爷出去替人解决问题……”楚千黎思索道,“假期时在家时间多,我和爷爷都比较懒,每天靠算卦决胜负,输的人就打扫卫生。”
“帮人解决问题?”
“小到帮村里人找走丢的鸡,大到结婚定日子、建房看风水吧。”
余莘面露落寞,苦涩道:“这还真是厉害,我都没接触过。”
余莘难以想象女儿过去的生活,深感自己已经错过太多太多。
楚千黎捕捉到母亲异样的神色,软声道:“妈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余莘一愣。
楚千黎:“我和爷爷学的这些就像打牌一样,说到底不是教人怎么起手就摸两王四个二,而是教人怎么用有限的牌打出最优选择。”
“从来就没拥有过的东西不算错过,不要总想自己没摸到的好牌了,看好自己手里的牌比较重要。”
人总是有很多美好的“假如”,假如这件事没发生就好了,假如一切都合情合理就好了,但世上就是有阴差阳错、不遂人意。有些人生来就是富家子弟,有些人出生却连健康都保不住,世事无常。
楚千黎从未觉得村里的生活糟糕,在物质条件上确实比不过贺家,但只盯着功名利禄的人基本也跟此道无缘。
楚千黎跟贺时琛、余莘等人无法讲通此理,然而理解她想法的爷爷已经逝世。
贺正合带动气氛,他举杯赞道:“千黎还是小哲学家呢!我们必须碰一个!”
楚千黎愉快地跟父亲干杯。
余莘神情柔和下来,她举起杯子,笑道:“也是,以后还有很长日子呢。”
楚千黎闻言一怔,最后伸手碰杯。
“……是啊。”
饭后,三人站起身往客厅走,贺正合不禁调侃:“这要是时琛在家,现在就催你做作业。”
楚千黎双眼发亮:“这话潜台词是他不在我可以不做吗?”
余莘笑道:“稍微休息会儿再做,不用那么着急。”
余莘刚刚走到沙发边,她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索性扶着沙发边歇一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楚千黎见她突然停下,关切道:“妈妈怎么了?”
“没事,估计起身太急。”余莘无奈道,“上年纪真是什么毛病都有,晚上还经常盗汗。”
楚千黎忙道:“找医生看看呢?”
余莘:“不是什么大事,待会儿就好了。”
贺正合:“上回体检怎么说?”
“一切正常。”
家里人都会定期体检,余莘距离上次检查有段时间,她犹记自己身体状况还行,所以没把这些小问题放在心上。
楚千黎此时却万分紧张,她围着余莘打起转来,提议道:“我给妈妈算一卦呢?”
余莘哭笑不得:“占星还能治病吗?”
楚千黎摇头:“不能治病,但可以提供信息,例如有没有生病。”
行星和星座对应不同的身体部位,治疗肯定要靠医生和药物,却可以通过占星看看哪方面可能有问题。
贺正合笑着劝道:“那你让她算算吧,瞧她比你还急呢,生怕你要生病。”
楚千黎犹如热锅上蚂蚁,突然就开始缠着余莘。
楚千黎听到此话,她低下脑袋,垂眸道:“是的,我超怕生病,还超级怕死。”
楚千黎面对面占卜时都谨言慎行,唯恐说错话被问卜者暴揍,绝对是怕死第一名。
余莘看女儿沮丧低头哪里忍心,忙不迭应道:“好好好,那你算一卦吧!”
余莘其实认为占星和看病离得远,但没办法拒绝热心的楚千黎,就希望借此让女儿放心下来。
楚千黎没搞骰子和塔罗,她直接掏出卜卦占星,坐在沙发上开始起盘。
六宫主和命主星成凶相,疾病有恶化的可能性。
楚千黎眉头微皱,提议道:“爸爸找医生来给妈妈看看呢?”
余莘制止:“没有那么夸张,现在已经好了。”
楚千黎刚刚还得体懂事,现在一秒切换成熊孩子,她疯狂地念经:“看看看看看看看看……”
“……”
贺正合终究还是将医生叫来。
余莘一边接受着检查,一边抱歉地叹息:“实在不好意思,现在还让你跑一趟,我女儿太担心我身体健康了……”
医生跟贺家人熟识,他态度倒很友善:“这是炫耀子女孝心的凡尔赛新方法吗?”
余莘原以为没有什么大事,医生却建议次日再检查。
贺正合面露错愕:“还要检查的意思是?”
医生保守地答道:“现在情况还不确定,我建议到医院详检一下。”
余莘:“但我上回体检还没什么事?”
“上回体检有一段日子了,而且你最近思虑很重,还是再查一下比较好。”
余莘不由惶惶,她心里确实积攒事情,经常大半夜完全睡不着,总是梦到使她落泪的片段。
楚千黎的归来对全家人都是冲击,余莘有时会想知道女儿的过去,但其实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想弥补都不知从何做起,只剩无尽的心理压力。她作为母亲能力何其有限,永远都没法让时光重来。
贺正合:“那我明天陪你去检查。”
余莘缓缓地点头,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这事儿别跟时琛说,他最近正准备竞赛,知道后又胡思乱想。”
“千黎明天也照常上学,我和爸爸会去医院的。”余莘安抚完女儿,又笑道,“你算得还真挺准。”
楚千黎乖乖地点头,除了占卜外,她什么都不会,也不懂治疗流程。
不过余莘身体可能真有些问题,接受检查后还有一场小手术,没两天就被安排住院。
楚千黎靠占卜得知,余莘不会危及生命,只是要疗养一段时间。她偶尔放学后会跑到病房赖着,跟余莘扯一些无用俏皮话,打着照顾母亲的旗号来逃避写作业。
余莘和贺正合是看破不说破,他们觉得总不学习也不好,但楚千黎真是插科打诨第一名,偶尔被她哄一哄又把正事忘了。
他们发现女儿有消除记忆大法,聊着聊着就把最初话题抹掉。
贺时琛很快发现家中异常,一是楚千黎这两天老实得惊人,二是余莘总跟自己碰不上面,自然心生狐疑。
家里,贺时琛瞟一眼鞋柜,他不禁眉头微蹙,询问道:“李阿姨,我妈呢?”
李阿姨心虚地含糊:“啊……”
贺时琛:“她这两天忙什么呢?我怎么见不到人?”
贺时琛最近从学校回来都要晚十点,没办法跟家里人一起吃饭。他还能跟楚千黎、贺正合见面,却总找不到余莘的身影,今日专程回来早一点,依然没有看到母亲。
余莘特意让家里人瞒着贺时琛,但李阿姨在质问下只能说实话。
贺时琛得知真相,二话不说乘车去医院,同时在心里大感离谱,母亲要做手术还搞什么竞赛。他少拿那点分数都无所谓,孰轻孰重心里还是分得清楚。
贺时琛风尘仆仆地抵达医院,很快就找到母亲的单人病房。
病房的门虚掩,透出屋里暖光。
贺时琛火急火燎地赶来,他刚想要敲门进去,看到房内情况却一愣,不由停下焦急的脚步。
屋内,楚千黎趴在床头跟余莘说话,她用夸张的动作将母亲逗得咯咯发笑,贺正合则站在一边开心地鼓掌附和。
这真是温馨的家庭景象,洋溢着世间道不尽的美好。
他好像不该在此刻进去打破一切。
贺时琛茫然了。
他一直不相信所谓的感情,只坚信牢不可摧的利害关系,然而楚千黎诡异的能力都没有彻底击垮他,眼前的画面却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