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暮星一愣,他苦恼地挠头,软声劝道:“你现在可能觉得没用,但说不定以后就有用,比如上大学啊,或者做别的事……”
楚千黎不言。
谈暮星和缓道:“我知道你喜欢占星,但你不也跟建平叔说过,我们的性格让我们做出不同的行为,然后就产生不一样的结果,你不用一直逼迫自己学习,但在考前的关键节点多努努力,说不定会有转变呢?”
谈暮星唯恐态度强硬会引发同桌逆反,他只能借用楚千黎的话来说服她。
楚千黎面露诧异:“我有说过这话吗?”
谈暮星认真地点头:“有,你还记不记得跟我说过月交点,你说深陷自己熟悉的领域就毫无进步,所以你会想读马哲,老是盯着占星,可能结果不好,考前复习和读马哲也差不多……”
楚千黎瞪大眼,她此时颇感震撼,惊道:“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楚千黎都遗忘自己说过的话,但她一听就觉得耳熟,好像确实有这些事。
谈暮星苦笑:“我当然都记得啊,人只有不沉溺于原始本能,方能抵达发展潜能的未来,而成长、改变、进化才是占星的核心。”
他现在依然对玄学无感,但一直相信她说过的话。
“可恶,你是用魔法打败魔法!”楚千黎抱头哀嚎,“这样我就没借口了。”
如果谈暮星用别人的大道理劝她,那她有一百种狡辩的聪明办法,但他居然随机提取她的语录,她总不能说自己以前说得不对?
谈暮星见她动摇,他趁热打铁道:“我们可以先好好复习,感觉累了就去风景区转转,或者三个人一起打会儿游戏再学……”
“你要是高中毕业升大学,我们还可以在大学城边找到更多好吃的、好玩的,现在学校离城区太远了,城里的大学城很繁华,大学的活动也特别多,不要放弃这些可能性呀。”
谈暮星拼命编织美好未来,希望能让同桌有所动力。
“可能性吗?”楚千黎突然被此话触动,她沉吟良久,低头道,“……好吧。”
她不确定这些是否跟自己有关,但闪光的愿望总是没有错的。
谈暮星长舒一口气,笑道:“那就期中考前一起复习?”
楚千黎缓慢地点了点头,她思索片刻,又果断补充:“但我只努力考前这一会儿,说好是关键节点多拼命!”
谈暮星无奈道:“……这也可以。”总比完全不学好。
期中考前,学校会重新布置课桌及教室,多放一天假让同学们回去复习。楚千黎、谈暮星和邱晴空敲定时间,约好聚在一起周末考前突击。
一回生二回熟,楚千黎和邱晴空已经见过谈家大院,但这回却还多出一位不速之客。
屋内,暖洋洋的日光洒进来,少男少女们都在闷头做卷子。
楚千黎不甘心地抬头瞟一眼贺时琛,她最终还是起身推推大白熊同桌,悲愤道:“为什么他在这里啊?”
谈暮星心虚地眼神闪躲,他干巴巴地没法解释。
楚千黎哀声道:“你明明跟我是朋友,为什么还把他叫过来?”
楚千黎不愿周末在家,就是不想被贺时琛盯,她现在想摸鱼都难。
谈暮星:“……我没有。”
楚千黎怅然:“我懂了我懂了,你还是觉得他更厉害,他的成绩比我好太多,我不是最重要的呗。”
谈暮星慌张地摆手:“真不是这样!”
谈暮星总觉得兄妹掐架殃及自己,他完全是卷入贺家内斗的可怜人。
贺时琛说要给众人划考试范围,他作为班内天花板非常会应试。谈暮星没道理拒绝,他认为同桌想要速成,还是需要学神来助力。
邱晴空同样没想到贺时琛会来,她现在都不敢叽叽喳喳,老实本分地低头写作业。
贺时琛放下手里的书,他看向纠缠谈暮星的楚千黎,淡淡道:“不要闹了,把你的题做完,刷完这些应该就能及格。”
邱晴空小声地嘀咕:“既然你们都要过来,我们完全可以去老师家啊?”
如果楚千黎和贺时琛都在,明明可以到贺家去复习。
贺时琛:“我下午要去学校,没法一直陪你们。”
贺时琛非常忙碌,过来就是看楚千黎有没有在学,确认不是弄虚作假后便要离开。他唰唰地圈出考试重点,又给众人讲解几道难题,盯着 楚千黎做完基础题,这才准备乘车去学校。
楚千黎早盼着印钞机离开,其他人见状却有些犹豫。
邱晴空好奇道:“你不复习吗?”
贺时琛:“这种考前突击对我效果不大。”
“……打扰了。”
楚千黎和邱晴空坐在屋里继续写题,谈暮星则送贺时琛出门离开。
临走前,贺时琛环顾一圈气派的谈家大院,他沉吟数秒,若有所思道:“对了,你知道你们家房子的市场价吗?”
谈暮星老实道:“对不起,应该是不能交易的,所以没有市场价。”
贺时琛镇定地点头:“嗯,我猜也是,只能想其他方法了。”
谈暮星:“?”什么其他方法?
谈暮星听完此话有点懵,一时不知贺时琛何出此言。
屋内,楚千黎眼看贺时琛离开,她立刻兴奋地蹦起来,迫不及待地要去自然风景区遛弯儿。
谈暮星想让她多学一会儿,便用乾山上游客多为借口,约定等傍晚时再过去看一看,正好岔开观光客们的高峰期。
三人辛苦地学习一天,在谈暮星家用过晚餐,便抓住所剩无几的天光余晖上山。楚千黎和邱晴空逛完景区,回来乘车上高速也很方便。
夕阳的微光中,秀美的乾山不见白天的云雾,反而披上金光灿灿的薄衣。
谈家跟景区还挺熟,三人居然没买票,直接从侧门溜进去。
楚千黎赞道:“不过这也挺人性化,上山祭祖还要买门票,想想就有些辛酸呢。”
谈暮星无力地坦白:“祭祖时确实得买门票,主要家里来的人太多,但平时两三个人溜进去没事,就是借工作人员的卡刷一下。”
附近好多村民都在景区工作,这些人祖上跟谈家多少有关联。
邱晴空:“这两回都没见到你家里人?”
“我爷爷住在半山腰的院子,然后爸爸妈妈最近不在京。”谈暮星解释道,“叔叔他们要去公司上班,嫌弃住在这里太偏,平时也不怎么过来。”
“我原来也都住城里,等我爸妈回京就搬回去,上学还是太远了。”谈暮星家里人不放心他独居,最近才将他安置在谈家大院里。
楚千黎:“呜呜呜果然有大院的人才能嫌弃大院,一般人连嫌弃景区大院的资格都没有。”
谈暮星:“……”
三人乘坐观光车,穿梭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中,终于抵达相对平坦的山顶。
傍晚的游客果然稀少,没有疯狂涌动的人头,让人有欣赏美景的空间。
山顶坐落不少古朴的建筑物,竹叶晃动,小径幽深,身着道士装的人正在轻扫石阶。轻烟飘扬,空气中弥漫些许香灰烧尽的余味儿。
“这里还有道士?”邱晴空一边给美景拍照,一边询问道。
楚千黎顺着小径往前走,说道:“名字都叫乾山,应该是道观吧。”
谈暮星:“是的,山上是道士清修的地方。”
邱晴空望着远方的建筑物,迟疑道:“我分不太清这些寺庙。”
楚千黎耐心地讲解:“一般来说,道家的楼都不叫‘寺’,基本都是道观,还有就是后面加‘宫’或‘庙’。”
“为什么?”
“因为道教讲究的是‘天人合一’,他们热衷于研究天象,还有人想证道成仙,所以道观喜欢建在山顶,方便看星星什么的。”楚千黎叹息,“唉,有谁会不想拥有一座山来观星呢?”
谈暮星小声地提醒:“……想拥有山的念头很不符合马克思主义哦。”
楚千黎自责道:“错了错了,下次还敢。”
三人一路溜达到道观门口,邱晴空看到免费提供香火,她头脑一热就要考前许愿,还呼唤自己的同伴:“你们不上香吗?期中考之类的?”
楚千黎和谈暮星齐刷刷地摇头,前者说自己是马克思主义信徒,后者是不信这些。
邱晴空没被同伴扫兴,她兴冲冲地跑去免费窗口,领来乾山道观统一的香。
谈暮星着实不懂神秘学爱好者,疑惑道:“为什么她喜欢塔罗占星还在道观上香?”
楚千黎摆手:“嗨,国人哪在乎这些,啥有用就信啥呗,反正广撒网总有管用的。”
两人站在户外等待邱晴空,然而楚千黎眼看她往元君殿跑,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楚千黎赶紧跑进殿内,将邱晴空扯出来:“你怎么来这里上香?”
邱晴空怔愣道:“我看一圈就这殿里是女神仙,怎么也该支持下人家生意?”
楚千黎:“?”
楚千黎吐槽:“我替碧霞元君谢谢你的体贴,但真的大可不必……”
邱晴空差点要拜的是碧霞元君,这位女神确实神通广大,据说能“贫者愿富,疾者愿安,耕者愿岁,贾者愿息,祈生者愿年,未子者愿嗣,子为亲愿,弟为兄愿,亲戚交厚”①,其中最有名就是送子。
楚千黎痛心道:“理解你们广撒网的心态,但凡事都不能做太绝,人家有那么多神通你不求,你偏求她不擅长的学业,这不是支持生意,你这是要踢馆啊?”
邱晴空放着文昌殿不去,非跑来元君殿求学业,简直是让文案搞销售,逼迫技术人员做行政,就算是神仙,也会为分工不清而发怒的。
楚千黎:“迷信好歹也尊重一下本职吧,别老挑人家简历上没有写的。”
邱晴空:“……”
第30章 第三十颗星
邱晴空听完楚千黎的科普, 她一时间有些恍神,惊道:“为什么女神仙是管生孩子?”
“你这话问的……”楚千黎作为马克思主义信徒,她不知如何解释神仙分工, 随口道,“男神仙没这本事呗?”
邱晴空一想有理,她最终还是给碧霞元君上香, 嘴里碎碎念道:“那什么, 碧霞元君啊,愿望就算了,我就希望你好, 不用送我什么了……”
楚千黎听得直犯迷糊, 她等邱晴空上香结束,又陪对方离开元君殿, 这才开口道:“你也没有许愿,为什么要上香?”
邱晴空振振有词:“这可是女神仙, 我们要给她打call, 不能让她在道观里被比下去!男神仙都有香火, 女神仙必须也得有,这就是应援的力量!”
“……”
楚千黎两眼发懵,她都不知道邱晴空信这些, 还是不信这些,但对方要是真信这些,为什么还把饭圈打投的规则往神仙身上套?
殿外,谈暮星正站在等待, 三人又前往文昌殿。邱晴空上香求完期中考顺利, 她就跑去跟伙伴们会合,准备慢慢地往山下走。
道观内环境清幽、人烟稀少, 楚千黎好奇地张望起来,问道:“这里的房子有你们家以前的吗?”
谈暮星摇头:“这边是道观的区域,家里留下的建筑在另一面,现在是景区人员办公的地方。”
三人顺着小路走,却突闻争执声音。
竹林旁的矮楼,一位道士被数人围着,正苦于纠缠而没法脱身。
一群人穿着名牌衣物,打头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大腹便便,他满脸焦灼地拉着道长,声音嘶哑道:“道长,我求求您了,就让我见大师一面,这可是救命的事情,您总不能放着我一家去死吧!”
道士:“哎,您这话言重了……”
旁边人帮腔道:“我们都上山多少回,现在就是情况严重。”
“是啊是啊,您也是修行的人,发发善心吧!”
道士被一群人闹得头疼,他无可奈何地往外走,却又被这帮人堵住。
谈暮星发现前方的混乱局面,一眼就认出打头的中年男人,不禁脸色微变、眉头紧皱。他轻叹一声,提议道:“我们换条路吧?”
邱晴空停下脚步,她探头遥望:“前面怎么啦?”
楚千黎闻言一愣,疑道:“应该是道观的事,跟我们也没关系?”
谈暮星头疼道:“不是,那帮人前不久来过我家,我不确定他记不记得我,所以还是绕着走比较好……”
“是你认识的人吗?”
“不能说认识吧。”谈暮星挠头,“我家里不是跟道观很熟,就老有人跑来托家里人找山上的大师,我爷爷后来嫌烦都搬到半山腰,就是不想搭理这帮人。”
有钱人时常会迷信风水算命,没事还要靠改名字来改命,做生意更是有特别多讲究。国内北方以乾山闻名,但不是人人都有门路,当然会托谈家找乾门大师。
何建平当初就是其中之一,后来被谈暮星介绍给楚千黎。
邱晴空:“我听他们说得十万火急?为什么不帮呢?”
谈暮星面露难色,他瞟一眼不远处的人群,确认对方没发现他们,这才小声地嘀咕:“你们不要信这种人的话,这个张老板是从南方来的,据说是当地求不到人,才会一路求到北方来。”
“他现在说什么一家人会死,但我家里说他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发财后就抛妻弃女、另找别人,做生意还坑了不少老朋友,反正名声特别糟糕。”
谈暮星垂眸道:“所以我才不信上香,要是谁上香愿望就实现,那神仙也太功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