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竟然暗恋我——秋九月
时间:2021-08-08 10:30:27

  她在长安城可没听说过这个名号。
  “是什么身份?”
  叶濯没直接答,只先解释了句:“南渊四方书院乃皇家所设,用人需皇上亲自裁决。月前书院的武举课先生请辞,朝中一时无人可派,石相便荐举了此人。”
  听到石相两个字,赵明锦不由拧眉,这两人都姓石,总不见得是巧合。
  正要问,就听叶濯缓声补充:“石红凝是石相义女。”
  若她没记错的话,石相正是岳州府人氏,祖上根基皆在此处,义女到了他的地盘上,定然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可她是个冒牌的,怕是不大好混。
  赵明锦倒不惧什么,毕竟整个南渊境内,还没人能在她手下讨到好去,但若一不小心漏出马脚,恐会误了叶濯的大事。
  她不禁谨慎起来:“我要怎么做。”
  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严肃模样,叶濯莞尔:“莫说石相坏话就好。”
  “……”
  按照叶濯的说法,石红凝与她颇有些相像,只不过喜穿红衣,发顶永远簪着石相赠她的红玉簪。
  说罢这些,叶濯与天墨一同退至门外,唯有那个安静的小丫鬟留下来,一言不发地帮她梳妆打扮。
  换上红纱裙,又将束发玉带解开,赵明锦一头黑发没了束缚,顿时倾泻而下,乌黑如缎,肆意披在肩头。
  丫鬟拿着梳子将她的发梳直,又灵巧地取了部分发丝盘起,简单挽成花髻,其余发丝顺其自然地披散,在发尾处再用红丝带拢起。
  一切妥当后,小丫鬟眼睛亮了亮,抿着唇伸出两根拇指来,朝赵明锦比了一个她看不懂的手势。
  “你是说……好看?”
  那丫鬟用力地点头,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叶濯进来时,赵明锦正有些不适地捻着额角边垂下来的两缕发。
  “这两缕能不能处理了,在眼角晃来晃去,实在……”
  话还没说完,手腕上微微一凉。
  抬眸间,叶濯已经来到她身前,力道温柔地将她的手从发丝上拿下来。
  赵明锦仰头与他对视,只见那双清湛透亮的眸子映着她的身影,似更亮了些,又似更幽深了些。
  她看不懂叶濯眼中深意,却能看出他此刻的目光与往日任何时候都不同。
  不同到让她胸口有些热,脸上有些烫,神色在不知不觉间漫上了几丝羞赧,视线不受控制地开始瞟向旁处。
  “阿锦。”
  他的声音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温润,带了几分莫名的紧绷与低沉。
  “怎么了?”
  “待我们回京,再……”
  再办一场婚事,他想看她凤冠霞帔的模样。
  只让他一个人看到的模样。
  “再什么?”
  “再……”叶濯垂眸凑近她,抬手将一支红玉簪轻轻插进她的发间。分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因为是他恍若带了万千风华。
  声音落在她耳畔:“待我们回京,再告诉你。”
  “……”
  在房中用过早膳,天墨打点好叶濯的行装,赵明锦看着他二人,总有些不放心。
  一个绣花枕头,一个半大孩子,若是路上遇到个山匪拦路,不得被抢去做压寨相公?
  她道:“我送你们一程。”
  “你我并不熟识,不能走在一处。”
  “我在后面暗中……”
  叶濯笑着打断她:“担心我?”
  赵明锦没理会他的打趣:“我说了要保护你,你若出了事,我怎么向皇上交代。”
  也不知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总之叶濯眼中光芒暗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晌午,我在书院等你。”
  看来是铁了心不让她护送,赵明锦只得轻点了头。
  叶濯离开前,已经走到门边,却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回身望着她。
  赵明锦本以为他还有事要交代,却不想他只是再次认真说道:“阿锦,我在书院等你,明日一定要来。”
  瞧他不放心的模样,好像她以往答应过他什么,最后没做到似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答应了你,决不会食言。”
  赵明锦倚在窗边,看着叶濯和天墨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尽头。他这一走,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身后的小丫鬟走上前来,恭敬地朝她福了一福,然后抬手指了指门边。
  “你也要走了?”
  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嘴角动了动,却没发出一丝声响,赵明锦把手递过去:“可会写字?”
  她怔了许久,双手在桃色裙摆上擦了擦,才怯怯地伸出手来,在她掌心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天……若。”
  倒是个好听的名字。
  天若点了头,手上动作没停,依旧在写。
  夫人舍不得公子了。
  赵明锦眉梢一挑:“我舍不得他?怎么可能,”见天若不信,她又解释,“这就好比你身上的这个荷包,你整日里都能看到它,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但有一日它突然丢了,你看不到了,就会想到底把它丢哪儿去了,总之是一个道理。”
  天若抿唇偷笑,又在她手上写——
  公子和夫人,都是好人。
  这丫头,看着乖巧,实则也是个古灵精怪的。
  未免节外生枝,叶濯走后,赵明锦始终没有走出客栈。
  翌日,她掐算好时辰,背着天若为她准备好的行装牵马离开。
  因着昨夜下了雨,城中一片泥土清香气,路旁柳叶上还缀着水珠,在日光下闪着莹莹光辉。
  长空湛蓝如洗,无云亦无风。
  从客栈前往南城门,仅有半炷香的路程,可偏巧途中有闹事的,路被百姓堵了个水泄不通。
  赵明锦将马栓在路边,又从怀中摸出块红色巾帕蒙在脸上。
  “泥水溅湿了公子的袍子,是我的不是,我将银子赔给公子。”
  在女子温婉的声音响起时,赵明锦已挤到百姓中间,借着前面百姓的掩映,看清了两相对峙的一男一女。
  男子背对着她,一身宝蓝锦衣,后面跟着四个仆从,显然身份不俗。
  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柳叶弯眉,秋水眸光,肤色莹润,是个长相温婉的美人儿。
  美人儿身边只有一个驾车的车夫和……
  她视线旁移,落在了身着桃色单衣的小丫头身上。
  是天若。
  天若跟在别的女子身边,不知是不是叶濯的安排。
  赵明锦收回视线,淡声问身侧百姓:“发生什么事了?”
  那百姓见她一身红裳,明艳俏丽,眉眼精致又透着寻常女子鲜有的英气,忍不住同她多说了几句。
  “方才那车夫驾马路过,车轮轧在水洼中,稍溅了些水出来,赶巧泥水就溅到了周家公子的衣袍下摆上。”
  “我瞧着也没溅上许多。”
  “谁说不是,可周公子不依不饶,银子也不要,就想拉着那姑娘去后巷的绸缎庄给他做身新的。”说到这里,那人意味深长,“后街的绸缎庄,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姑娘该去的地方。”
  前方,那位周姓公子有些急了,偏头给了仆从一个眼风,四个仆从一同上前,两人制住车夫,另两人去拉那姑娘。
  天若见自家主子要受欺负,上前一步去拦,可她身量瘦瘦小小,一把就被推出了老远。
  赵明锦挤出人群,闪身过去,伸手将人扶住。
  天若惊魂未定,扭头看清是她时,眼中微微一润。
  “姑娘,我都说了,银子该赔多少,你我说了都不算,你陪我去做一件就是,”这声音从后来传来,声色语气让赵明锦有些莫名耳熟,“同你好好说不听,非要我动手。”
  “你放手,放开我!”
  那姑娘尖声叫着,围观百姓却没一个敢上前。
  天若抓着赵明锦的衣袖摇晃,脸上焦急又担心。
  赵明锦既站了出来,就没打算不管。
  她回眸,看向正在拉扯的两人,眼风冰凉:“放开她。”
  那男子同没听到似的,仍旧拽着美人儿往前走。
  她神色一冷,直接闪身过去扣住他手腕,在他一怔一愣间,五指用力将他的手掰歪了去,又一个侧身,手掌击在他腹部,没用多少气力,就轻松将人推出了十步开外。
  她收势站直身子,声音无奈:“同你好好说就不行,非要我动手。”
  那男子被仆从扶住,顿时来了火气:“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本公子是谁么?竟然敢在岳州府对本公子动手,今日,我定让你……”
  赵明锦身子没动,只侧过脸,用眼角余光瞟过去,眸子微微眯起,带了战场上惯有的嗜血气。
  那人被她的眼神骇住,片刻后伸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她:“你、你是……赵明锦!”
 
 
第33章 、032
  赵明锦眉梢微微一扬。
  眼下情形若发生于京城,有人能在她换了衣裙、散了头发而且还覆了面纱后将她认出,她定会赞上一声好眼力!
  不过这里不是长安城,而她还万不能被认出身份,所以她只能在心里冷哼一句——
  你知道得太多了!
  其实那人知道也不奇怪,毕竟如今这场面约莫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冤家路窄。
  赵明锦怎么也没想到,六年前深夜强抢民女未遂的巡卫司小将,被她揍折了腿的户部员外郎家小公子,会出现在岳州府。
  而且依旧是这种仗势欺人、狗改不了吃屎的模样。
  “赵明锦,她是赵明锦,一定是赵明锦!”
  声色轻飘又颤抖,神色惧怕又痛恨,他这模样倒让赵明锦有些好笑。
  没想到当年的“举手之劳”,能在他心中烙下这么深刻的印记,时隔六年再遇到,仍能把他吓得瑟瑟发抖。
  很不错。
  她垂下眉眼,轻笑出声:“赵将军武艺高强,智勇双全,乃是吾辈女子之楷模,今日你将我误认做她,我心甚喜,就不与你计较了,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吧。”
  听她这么一说,那人怔了刹那,眼中的恐惧逐渐被狐疑取代,而后缓缓站直身子,又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个遍。
  就在这一番打量间,又恢复了跋扈欠揍的模样。
  “赵明锦算个什么东西,也就唬唬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本公子好心告诉你一句,那女人若不是攀上了闲王爷,早六年前就死了。”
  赵明锦眸子微微一眯。
  “你打了本公子,还想草草了事?”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威胁,“有胆量你就报上家名,没胆量的话,就同本公子去绸缎庄做身衣袍,若本公子……”
  赵明锦打断她:“听好了,我姓石,名红凝,长安人士。”
  “石……”那人起初十分不屑,不过瞬息工夫,脸色骤然大变,“石姑娘,您是左……”
  “左什么?”
  他彻底变了神色,笑的极尽讨好,弯腰哈背:“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嘛!我爹还是左相的门生呢!”
  赵明锦眼风冰凉地看他。
  “前些日子听我爹提起,石姑娘被圣上钦点为书院武举先生,没想到今日就到了,”他赶紧吩咐身后随从,“还不速速回府禀报,摆宴,为石姑娘接风洗尘。”
  “义父门生遍布天下,你爹是哪个,你又叫什么名字?”
  他一本正经的介绍:“回石姑娘,家父原是京城户部员外郎周方显,小人是周沛。”
  赵明锦原本只记得这个人,姓甚名谁早忘没了影。
  周沛,好像是这个名字。
  “周沛。”
  “石姑娘尽可吩咐。”
  她目光落在他袍子下摆的水渍上:“那姑娘溅湿了你衣袍,我给你做件新的,就去你方才说的绸缎庄,前方带路吧。”
  周沛脸色顿时如吞了虫子一样难看:“石姑娘这不是说笑嘛,您远道而来,怎能……”
  “你看我像在同你说笑?”她眉头一拧,懒得再废话,“带路。”
  “……是、是。”
  路过天若和那位姑娘时,那姑娘对她矮身福了一福:“向菱谢石姑娘襄助之恩,只是那绸缎庄……”
  “无妨。”
  说罢她朝天若略一点头,直接跟着周沛离开了。
  绸缎庄离得不算远,处于一条狭窄逼仄的小巷里,铺面灰旧,连个牌匾都没有,只旁边立着块木牌写了个缎字。
  “石姑娘你看,”周沛指指那绸缎庄紧闭的木门,“店家没在,咱还是走吧。”
  “倒是可惜了,”赵明锦不动,双手环胸往墙面上一靠,“你同我仔细说说,赵明锦是怎么攀上闲王的?六年前是怎么回事?”
  “这……”见她凉凉瞟了他一眼,周沛赶紧道,“六年前,赵明锦在京城任巡卫司都尉,为人嚣张跋扈,目无法纪,不仅被一应官员弹劾,还被下了刑部大牢。当时新帝掌权不久,正是巩固威望之时,所以革职查办都是轻的,重一些可不就是开刀问斩。”
  赵明锦缓声提醒他:“空口无凭没有实证,她怎会被下狱?”
  “怎么没实证,实证就是我,”周沛俯身拍了拍自己的腿,“我这条腿就被她打断过。”
  “继续说。”
  “是,”他仰头回忆道,“总之赵明锦无缘无故的打了我,被下了大狱,众臣皆上书求皇上严惩,可那时候,向来狠厉的闲王爷竟在朝堂上站了出来,为她说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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