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线轻微的变化不明显，汝玉却感知到了一丝危险，但那危险并不是针对她，一晃而逝，仿佛是她的错觉。
汝玉顿了顿，他口中的抢走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伊斯如果真的对西泽尔下杀手，那算什么，结果不是防着安其罗，还得防着万物之神的人类化身？
以伊斯的本性，对西泽尔动手也不是不可能。
汝玉心情复杂：“你不可以对西泽尔动手。”
如果那样，事情就麻烦了。
汝玉可不相信仅仅几次照面伊斯就会喜欢上她，这个人刚才还在跟她讲农夫与蛇的故事，恩情什么的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继承了恶那部分的人类化身，性情诡谲难测，汝玉完全理解。
一个知悉人性所有弱点，并加以利用，行事看似毫无章法却能将伤害拉到最高，并善于伪装自己。让这样的伊斯喜欢上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汝玉心里非常清楚，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弃。
“……”伊斯眸色幽暗了几分，随即笑：“当然，我要当着他的面把你抢过来。”
汝玉：“……”
如果不是知道伊斯是恶的化身，她还真的会以为他喜欢上自己了。
就是癖好有点特别。
不过此番对她来说不算坏事，和伊斯多一点接触，才有攻略的机会。虽然任务没有限制时间，但安其罗的伤恢复后，时间就会更紧迫了。
“我会再来找你。”
伊斯没有告诉她，他可以杀任何人，唯独那个亡灵不行。
在很早以前他就能感知到亡灵的存在，以及他那被封禁的力量和记忆与那亡灵也有关。
最关键的是，他无法对那亡灵下手。
是字面意义上的不能。
跟他来时一样，离开的时候也无声无息，露台迎来的风拂过汝玉的发梢，残留在脖颈处的冰凉提醒着她刚才有人来过。
-
转眼又到了假期。
汝玉刚回到公爵府，莉莲夫人拉着她的手来到楼上一个非常宽敞华丽的房间。
尽管太阳已经西垂，屋内的魔法球亮起的光却与白日无异。
“这些事我让人给你定做的裙子，有没有喜欢的？”莉莲夫人看起来非常高兴，“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就是时间有点赶，不然能多做几条。”
“对了，还有这些搭配裙子的宝石项链和耳饰……”
莉莲夫人带她来到陈列了不知多少乱花眼的宝石中，汝玉看向莉莲夫人：“这些是？”
“参加舞会的裙子和首饰。”莉莲夫人握着手扇，轻笑：“其实早就想带你去了，只是先前你一直把自己藏在图书馆，看起来很忙的样子。现在你是神学院中的学生，身边也有不少贵族小姐，而你也到了进入社交界的年龄，所以想带你去参加明天的舞会。”
“明天？”
“是的，明天是蒂凡尼公主的成人礼。”莉莲夫人微笑着说：“那一日所有的贵族小姐都会去，蒂凡尼公主还特意把给你的邀请函寄到了公爵府。”
汝玉：“……”
那次和蒂凡尼公主比试完，就没有交流了，当然也没有再被围堵。
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接到这位公主的邀请。
汝玉倒是不讨厌这位任性骄傲的公主，她的成长环境也让她有骄傲和任性的资格，只是不巧遇上了她这个身上带挂的任务者而已。
若是给她同样的时间，汝玉倒也不是赢不了这位蒂凡尼公主，只是她的任务不在此。
“我想着西泽尔一直很少外出，你也一直在神学院中，很少有一起外出的机会。这次你们也好趁这个舞会接触到更多的人，不需要跟他们处理好关系，只是那个氛围会很适合你与西泽尔。”莉莲夫人手扇掩唇，朝她眨了眨眼：“希望你们有一次浪漫的约会。”
汝玉心一动，看向莉莲夫人，笑着说：“谢谢您。”
翌日。
从下午开始，汝玉便被女仆带到镜子前，开始准备晚上的舞会。
戴上束腰的那一刻，汝玉真心感觉这个时代的贵族小姐非常了不起。
海蓝色的塔夫绸长裙，与她脖子上的红色宝石相衬，海藻卷的黑色长发经过女仆的护理变得越发得有光泽，并未束起，而是带着一个和裙子颜色相同的蓝宝石边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边华丽的镂空耳坠。
快到傍晚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
艾琳看着汝玉，娇小的五官带着天生的精致，不需要过多的修饰便足够让人惊艳，不管是素净的裙子，还是华丽的礼服，她都能轻松驾驭。
“礼服很适合您，西泽尔少爷一定很期待见到您，他就在楼下。”
下了楼，汝玉见到了西泽尔。
和平常随意的装扮不同，西泽尔也换上了礼服，剪裁考究的燕尾服修饰这他的腰线，尤其显得腿长。本就十分俊美的长相，此时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西泽尔走到她身边，朝她伸出手，汝玉自然地将手递到他手中。
西泽尔微微俯身亲吻她的手背，抬眸间深深地望着她，华丽的嗓音有些低沉：“你就像我做过的最美的梦。”
“西泽尔。”汝玉轻轻一笑，挽上他的手臂，“走吧，莉莲夫人在等我们。”
……
在一处幽静的小楼中。
亚兰拍着翅膀回来，赶忙去找自己的主人，要将自己的所见分享给他。
今天的洛佩斯非常热闹，因为那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公主的成人礼，举行得非常盛大。
更重要的是，有一个主人非常在意的人类小姐也会去，记得主人也收到了来自王宫的邀请函。
好不容易，亚兰在书房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伊斯大人，那位卡罗尔……不，那位叫做汝玉的人类小姐也会去皇宫里举办的舞会，不过她好像有了舞伴。”亚兰煽动小翅膀，歪着头，绿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金发青年，扯着破锣嗓子：“就是那个跟您长得一模一样的亡灵，好像叫西泽尔……”
伊斯翻书的手一顿，抬起头：“舞会什么时候？”
“……今晚，您不是也收到了那位公主的邀请函了吗？”亚兰说着跳起从桌脚下用短喙扒拉出一张印着皇家指印的信函，叼起：“伊斯大人，在这儿呢。”
伊斯伸手接过。
亚兰眨着绿豆眼，害怕得要死也抵不住好奇心：“伊斯大人，您会去吗？”
伊斯拆开信函，金色的长睫微微颤动，蔚蓝色的瞳眸仿佛落了霜。他笑意自唇角漾开：“当然要去。”
第66章
19
王宫宴会厅,金碧辉煌，华丽不失典雅。
贵族小姐们盛装打扮，小提琴声悠扬响起,汝玉携西泽尔走进。
没一会儿,莉莲夫人被一位模样俊美的年轻贵族邀请，朝汝玉眨了眨眼便将手递给了男人。
汝玉还没领会,就看到俩人相携离开的背影。
“卡罗尔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汝玉回过头，俊美的金发青年一身白色金纹的男士礼服，胸前的金色徽章垂下的流苏弯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外套掐着腰身，长裤收拢,显得腿又长又直,分明普通的着装,穿在他身上伤却有种莫名的禁欲感。
“教授？”
今天的伊斯没有戴单片眼镜，看着与授课之时有些不一样，但还是一样的惹人注目。
因为他出现后，走过的贵族小姐和贵妇人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扫过，伊斯最吸引人的不单单是因为脸好看，而是身上那危险又优雅的气质，明知是深渊，还是愿意一头栽下去。
像飞蛾扑火般。
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授课之时他尚且会收敛，但今晚的伊斯就像梦中人,他可以满足女人对另一半所有的想象。
走过的小姐手执手扇遮住脸,只露出一双含情羞怯的眼看着伊斯,试图与他对视，希望被他邀请成为他的舞伴。
当然，如果有更进一步的交流就更好了。
然而伊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直直地朝汝玉走来。
伊斯看了眼她身旁的西泽尔，笑：“看来你已经有舞伴了，不知道一会儿我有没有机会与你跳一支舞？”
当面邀请，汝玉颔首：“当然可以，教授。”
“今晚还是不要叫我教授了吧，叫我名字就好。”伊斯又看向她身旁神色微冷的西泽尔，微微一笑：“我叫伊斯，请问怎么称呼？”
离得近了，西泽尔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红色瞳眸微沉，这个味道让西泽尔瞬间想到了那一天汝玉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上的味道。
原来那并不是汝玉换了香水，而是沾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西泽尔。”西泽尔揽着汝玉的腰丨肢，占有欲十足的举动，看向伊斯的眼中充斥着隐忍的杀意。
伊斯看到这一幕，面上还笑着，仿佛没看见对方的敌意。
看到这个亡灵之后，伊斯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就好像是本能，他本能地知道西泽尔的身份和存在与自己息息相关。
同时，心中对自己想要抢夺的东西也更加兴奋。
因为，本质上，她也属于他。
“很高兴见到你，西泽尔。”伊斯表现得非常有风度，仿佛只是单纯过来跟自己的学生打个招呼而已。
很快，今晚的主角出场了。
蒂凡尼公主随同国王和往后一起出现。
国王简单随和的几句开场白，由蒂凡尼公主与自己的舞伴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不得不说，今晚的蒂凡尼公主非常美。
美得张扬尊贵，那一身红色的礼服将她衬得越发俏丽。
蒂凡尼公主的开场舞结束后，汝玉自然地与西泽尔进入舞池。
“伊斯教授……”一位金发小姐见他一个人，走了过来，红着脸：“我、我能跟您跳支舞吗？”
“抱歉，我今晚已经有舞伴了。”伊斯微笑着拒绝，即便是拒绝人，也让人生不起恶感，可能是因为那张脸太过好看，让人不忍苛责。
金发小姐心中失落，但还是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那真是遗憾，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说着，金发小姐优雅地提着裙摆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伊斯拒绝了几个上前的小姐和夫人，手中拿着酒杯，目光一直追逐着舞池中那个身影。
“我不喜欢那个教授。”
西泽尔搂住她的腰，那么近的距离看着她，不错过她眼中的任何神色。汝玉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有点紧。
这算是西泽尔和伊斯第一次见，汝玉一开始本就提着一颗心，现在也没有放松。
这俩人的关系若是互相排斥，那么万物之神的回归可让她犯难了。
汝玉突然问：“西泽尔，你见到伊斯，只有反感和排斥吗？”
“……”西泽尔眸色晦暗，除了反感和排斥，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那种感觉很微妙，和本能相悖的感觉，让他更加抗拒。
不过一眼，他也知道那个男人对汝玉不同。
西泽尔没有忘记，喝下黑魔法药水后的汝玉并不会喜欢上别人，所以不管那个男人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无关紧要的人，不说他了。”西泽尔很快恢复平常的模样。
见西泽尔露出这样的表情，汝玉不再追问，这件事一时间还真的急不来。
“你的舞步什么时候学的？”汝玉适时地转移话题，“跳得非常棒。”
“一周前，莉莲夫人跟我说起过这次的舞会，她说你本该是进入社交界的年龄，会参加各种宴会。”西泽尔看着她，“我想成为你的舞伴，就学了。”
汝玉因为生得一张巴掌脸，比起深邃的五官要显得年纪小。
她成为任务者的时候不过十八丨九岁，照这个世界的年级已经成年了，模样比起这个世界的人要显得小很多。
但她资料上填写的是这个身体本来的年级，这也是蒂凡尼公主会给她发邀请函的缘故。
一舞结束。
交换舞伴，伊斯执过汝玉的手。
滑入舞池的时候，伊斯轻笑：“我让你感到为难了吗？”
“没有。”汝玉感觉心累。
虽然知道西泽尔和伊斯本质上是同一个人，可总感觉自己时刻准备进入修罗场，这种心情就根本不敢松懈下来。
伊斯慧出现在这里，也在汝玉的意料之外。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参加舞会的人，尽管他平日里看起来温和的模样，但那不过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身为恶的化身，伊斯无比完美地诠释了表里不一这个词。
“没有就好。”舞步换了，汝玉被他牵着转了个圈，直接被他揽在怀里，耳语带着笑意：“不枉我特意赶过来。”
“……”汝玉顿了顿，脚下舞步却没乱，这话说的好像是因为她才过来的。
伊斯心神都在她身上，她眼中的一瞬情绪也被他捕捉道，他握住她手腕，揽过她的腰丨肢。
然后，汝玉便听到伊斯说：“我说过要把你抢过来，我是认真的。”
那一瞬，伊斯蔚蓝色的眼眸深邃地望着他，眼底的认真并不是玩笑。
汝玉：“……！”
眼前的伊斯还顶着小教授的马甲，在她面前竟然不装了？
搂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移动，并不明显，汝玉抬头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并不讨厌我。”伊斯撞见她眼底的怔然，以及面对他有些亲昵的举动，并不抗拒。尽管知道与西泽尔有关，但意识到这点让他更想要将她抓在手中，让她属于他。
“我没理由讨厌你。”汝玉很快便接受了他自爆马甲的行为。
伊斯视线落在她色泽红润的唇上，在他想要将大厅内照明用的魔法道具毁坏的时候，舞曲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