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莉莲夫人,汝玉小姐不见了。”
消息传到公爵府的时候，莉莲夫人看向忠于自己的骑士：“发生什么事了？”
“去神学院的路上，突然变天了,等我们把汝玉小姐送到神学院的时候,马车内空无一人……我们并没有感应到魔法和神术的痕迹。”
骑士最后的一句话让莉莲夫人皱起了眉，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让所有骑士全城范围内找。”
说完,莉莲夫人起身去了花园最深处。
汝玉和世界树关系紧密，以至于卡罗尔家的信物会有反应。
若是借助圣物，也许能够感知到汝玉所在的方位。
花园深处。
冰蓝色的树枝在日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让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莉莲夫人伸出手触碰树干，眉心处浮出特殊的纹印。
漂亮的光晕以莉莲夫人为中心散开,久久,莉莲夫人睁开眼。
找不到。
竟然找不到。
怎么会。
莉莲夫人不由想到先前那场奇怪的雷雨。
洛佩斯被神光笼罩,四季如春，每日沐浴阳光和露水，一切平静又祥和。
像那骤变的天气显得极为反常。
莉莲夫人知道汝玉一直有自己要做的事，但从没想过这事还与光明神有关。不过，这种事发生在汝玉的神色，她竟不觉得匪夷所思。
汝玉的失踪，大约是光明神所为吧。
圣物都无法感应到的方位，只有神明的领域。
光明神将汝玉带走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世界树么？
还是因为西泽尔的身份……
莉莲夫人忙返回宅邸。
这件事还需要跟西泽尔说明。
然而,等莉莲夫人回到宅邸的时候,女仆却告诉她：“西泽尔少爷刚离开了。”
“……什么？”莉莲夫人诧异,随即想到什么，叹了口气，看来不需要她告知,西泽尔也已经知道了。
神学院。
伊斯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亡灵，抬眼：“你来了。”
一点都不意外的语气，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
此时的西泽尔身上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她在哪里？”
“我虽然知道的比你多些，但封禁没完全解开前，我能看到的也有限。”伊斯坐在椅子上，虽然他看着平静，但心中的焦急并不比西泽尔少。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感应到汝玉气息消失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不够冷静。伊斯看向西泽尔：“合我们之力，能找到她所在之地。”
“怎么做？”
伊斯：“你我的力量源于一体，合我们之力可窥探命运的轨迹。”
西泽尔红瞳微动，但最终恢复了平静：“好。”
魔法隔离的空间里。
金发青年脚下的神术印记发出金色的光芒，而黑发青年脚下的神术印记则为黑色，二者的力量竟一点都不排斥，反而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西泽尔感觉有什么画面的片段涌入脑海的时候，脚下的神印发生了变化，以及他看到了汝玉所在之地——
“那是神国。”伊斯眉心少见地蹙起，片刻又松开，语气轻柔：“看来果然要把光明神杀了才行。”
神国是神明的私人领域，除了神明允许，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哪怕同为神明也不行。
也是因为这样，光明神才将汝玉囚于神国之中。
为的，就是引他出来。
但光明神不知道的时，他和西泽尔都因为汝玉机缘巧合地渐渐解开了封禁。
之所以没有完全解开，只是因为俩人下意识地去压制自身的力量彻底冲破封禁。因为谁也不知道到那时候，自己还能不能保持自我。
但现在，已经顾忌不了这个了。
被困于神国，意味着汝玉再也无法出来。
甚至，死去。
“光明神是这片大陆最后的神明，我们如果不彻底解开体内的封禁，将无法确保汝玉安全的情况下杀了光明神。”伊斯几乎没有犹豫，看向西泽尔：“当力量合二为一，也许我们会消失，但我们心中强烈的想法也会影响到祂的决定，祂一定会救汝玉。”
至于杀光明神，那是源于过去的背叛。
光明神必死无疑。
解开体内的封禁一直是伊斯在做的事，遇见汝玉是一个意外，现在只是回归到了远点。
虽然心中有点遗憾和不甘，但比起汝玉的安慰，这些就不那么重要了。
西泽尔红瞳幽深，那些碎片的记忆渐渐变得明晰，关于神域中的事，就像是他亲身经历的那样真实。
诸神的叛变，以及陨落。
还有光明神的算计和背叛。
再想起遇见汝玉的那日，竟恍若隔世。
只有她不能死。
哪怕知道了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她身上有很多的秘密，或许一开始她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还有……伊斯的身份。
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唯一肯定的竟是，她绝对不会背叛他。
想到这儿，西泽尔笑了一下，再看向伊斯：“解开封禁吧。”
为了带她回来。
话音落，俩人身上的力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俩人的身影在光中虚化，最后消失。
当光彻底消失的时候，原地出现了一个身影，因为身上拢着一层神光，无法辨清样貌。
只是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这片死寂的大陆开始复苏，有灵之物发自不能地欢欣雀跃。
祂金色看向某个方位，瞬息间便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
安其罗感应到了，万物之神的气息。
并不是之前那种不确定的力量，而是真正属于万物之神的力量，这片大陆在为万物之神的回归而欢欣雀跃着。
为什么祂还能回来，那样快？！
安其罗一下子想到了被自己关在神国的少女，她究竟做了什么。
然而，不等他做些什么，万物之神便来到了他面前。
“安其罗，你卑劣的本性还是一如既往。”
“……”安其罗发不出声音，那是源于本能的恐惧，无法违抗万物之神的权柄。
万物之神，终归是至高神。
和自己不一样。
万物之神并不多看安其罗，当年的背叛和暗算，并没有激起祂心中多少恨意。
就像蚂蚁趁自己不留心的时候爬到了脚背上，弄脏了鞋子，无法对这只蚂蚁生出憎恨之一，归根结底，那只是一只蚂蚁。
“呃！！——”光明神的力量被扼制住，接着灵魂传来一阵剧痛，疯子！！！
万物之神强行打开光明神的神国，然后看到了被迫陷入沉睡的汝玉。
祂用自己的力量将其包裹，自然地抱入怀中，熟练地仿佛做过许多次。确定她还活着，灵魂也没有受到损伤后，万物之神才看向灵魂被自己重创的安其罗。
抹除其存在才是最好的结局。
万物之神心念闪过，并没有犹豫，抱着汝玉转身离开了。
安其罗还在诧异万物之神竟会放过自己，却发现自己的神国在崩塌。
只有在神明陨落的时候，神国才会崩塌。
安其罗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是布满裂纹的瓷器，一点点地碎裂，连带着灵魂。
亲眼看着自己的死亡，安其罗心中竟生出一丝恐惧。
他神格竟被万物之神毁去。
他才需要以这种悲惨的模样迎来死亡。
无法反抗。
不知多了多久，知觉渐渐消失。
漫无天际的黑色染指了他的身体和意识。
像一个摔落在地的玻璃杯，瞬间粉碎，化作粉尘。
风一吹，竟什么也不剩下。
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光明神陨落了。
神殿中的祭司们看到神像裂开的那一瞬，哀痛无比。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光明神会陨落，会抛弃他们。
-
“汝玉。”
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唤她的名字。
她的心神不自觉地被其吸引，开始从混沌中脱身。
这一觉睡得真长啊。
又因为梦中的画面太过真实，以至于那根本不像是梦境，而是她曾经历过的事情。
那是在她成为任务者之前的事情。
那个被模糊了存在的男人，她所接触到的第一个任务者。
他也是她成为任务者的契机。
于迷蒙混沌中，她终于想起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为什么先前想不起来呢，就好像他的存在被什么强行抹除了般。
回归的记忆和感情也渐渐变得明晰。
作为路人甲的自己和一个任务者相遇，原本只是萍水相逢。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呢。
汝玉自小在感情上不是那么敏感，虽然常年收到男同学的告白，但都被她礼貌地拒绝了。感情上显得有些迟钝的她对于一些事又出奇的敏锐。
她擅自地接近了那个奇怪的男人，只是因为他身上的氛围十份地奇怪。
并不是因为恋慕之情，而是单纯的好奇心作祟。
短暂的交谈并没有让俩人的关系变得亲近，那个人身上有着谁也无法融化的漠然和游历于世界之外的疏离。
但因为对方并不反感她的靠近，她便时不时去找他。
因为他时常出现在哥哥的身边，所以她时常能见到他。
起初，她戒备过他接近哥哥的理由，但后来发现他至少没有恶意，才开始与他搭话。
那一天，是哥哥的生日。
她买好了礼物，也给他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在去见哥哥的路上，她不小心卷入了一场事故，濒死的时候，那个奇怪的男人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他俯身捡起那份带血的属于他的礼物，第一次目光看向了她：“你不是好奇我的身份吗？”
“……”她已经因为剧痛和失血无法开口说话了，生命流逝的速度是真的能感觉到的，自己活不了了。意识到这点后，她静静看着他，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男人的声音比之以往，终于多了些微不明显的情绪，“我是任务者，汝玉。”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感觉很奇特，汝玉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却仍然感觉到那个人蹲下了身，握住她的手。
他说：“知道我的身份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但这样你就可以活下去。以另一种方式。”
“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再见。”大约是因为死亡来临，她似乎出现了幻听，竟感觉他的语气都变得温柔了，“所有的选择都在你手中，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接受。”
那个时候，汝玉并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任务者。
以及绑定她的系统，原本也是他的。因为关于他的一切记忆都被模糊了，她知道他的存在，却不知道他的模样和与之相处过的记忆。
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
汝玉长睫微微颤动，缓缓睁眼。
那个好听的声音自她身旁响起：“总算醒了。”
第71章
24
逆着光,汝玉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看到染上金色晨曦的金发，还有白色金纹的衣料。即便看不清对方的脸,她也感觉到他身上难以接近的疏离感和高不可攀。
“……”汝玉愣了下,她记得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是被光明神带走的，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面前这个青年并不是光明神安其罗。
那么，只能是回归后的万物之神了。也就是说，她这一次的任务也如期完成。
伊斯和西泽尔……汝玉仰视面前的青年,却看不清他的模样。
她知道伊斯和西泽尔肯定会救她，万物之神的回归是必须的,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啊。
汝玉眼睫垂下,心中询问系统这一次的任务进度,却发现石沉大海，系统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罕见的进入了休眠状态。
“……”从未出现这种情况。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好听的声音像落在山巅之上的雪，明明十分冷漠，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还是，光线有点刺眼？”
说话间，光线变暗，汝玉终于能看清对方的脸了。
青年十分俊美，他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瞳孔的颜色特别浅,竟是白金色的,里面一片漠然，对上青年视线的那一刻恍若坠入无垠的星河宇宙。
汝玉怔住，并不是因为对方的长相而惊艳,而是那双眼睛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
神明见她露出这个表情，薄唇微微弯起，霎时，眉眼间竟多了份少见的柔和。
只一眼，汝玉便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了。
像是为了确认一遍，她缓缓开口：“您是万物之神吗？”
“现在是。”
现在是？
这个回答实在有些微妙。
青年见她要起身，自然地伸手扶了她一下，所有世界的记忆融合后，再次见到她，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欢欣。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所以面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汝玉没有拒绝他的帮忙，从床上起身。
这里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建筑风格偏向中古世纪的模样，白色与金色交织，圣洁又庄严。
这里不是洛佩斯。
似乎看出她心中的疑惑，神明说道：“这里是神域。”
祂的五官线条并不深邃，流畅又柔和，甚至还有几分少年感，只是身上有种根深蒂固的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疏离和漠然，让人意识到祂的不同。
只偶尔，祂眉眼间也会流露出一丝温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