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桃:……
半晌沉默,前一刻还在气鼓鼓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喷笑出声。
***
在打完咒灵、吃完可乐饼(咳)后,我坚决拒绝掉了那杯双倍糖分的奶茶,搭乘五条悟牌特快,回到了咒术高专。然后,运气很好的,我正碰上很多人都在的时候,于是一口气认识了一大串新朋友。
呃,其实说“一大串”夸张了点,因为我统共就见到了四个人:即将升二年级的禅院真希、狗卷棘、熊猫,以及咒术高专的校长夜蛾正道。
咒术界的大家啊,相处起来,和武装侦探社不太一样。
有种理智的疏离感,危险而清冷,又带着点说不出的疯狂,属于那种,很明显区别于普通人的感觉。
形象的举例说,比如中岛敦,他走在大街上时,你要是不去仔细观察,会以为他只是普通的邻家弟弟,而咒术这边,会说话的熊猫、开口只说饭团的少年、随身背着武器一看就不好惹的少女、以及据说日常爱做戳戳乐玩偶打发时间的大叔……总之,你懂得。
硝子出任务去了,没在高专待着,我被五条悟安排在了他的隔壁那个上次睡过一晚的“前女友”的房间。
“从今天起,桃酱是我的专属‘窗’,不需要接受任何上面的任务,只要跟着我就好。”
白发青年将钥匙递给我,说道:“日用品都添置好了,有缺什么的话,可以告诉我。”
伏黑惠回房间了,其他刚认识的人都没有跟着我们上来,于是一时间,整个楼层只剩下我和五条悟两个人。
周围很静,自从今早见面后,在对方的插科打诨下,一直没有来得及跑出来的尴尬终于在此时浮出水面,我接过钥匙,试探着抬头看过去,发现他也在看我。
“那个,谢谢你,五条君。”
我撇开视线,小声说道。
“不用客气。”
耳边传来清朗磁性的男声,余光中,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朝着我脸的方向伸过来,被我条件反射躲开后,短暂停滞了一会儿,又收了回去。
磨人的寂静在疯狂发酵,眼看着我即将用脚趾抠出芭比梦幻豪宅,对面的人再次开口说话了。
他说:“桃酱,你头发上有虫子。”
“啊?!哪里哪里在哪里!!!”
大脑解析了听觉神经传来的话语后,我瞬间一蹦三尺高,在自己的头发上拍打了好半天,结果就看见一小片树叶掉了出来。
我:……
“呀,看错了,是树叶呢。”
微微拉长的轻盈嗓音中,我木着脸抬头看过去,只见白发青年不知何时将墨镜推到了额头上方,一双苍蓝色眼睛映着窗外浓烈的阳光,让人想起波光粼粼的海面。
四目相对,他再次伸手过来,然后,轻轻揉了下我凌乱的发顶:“抓紧时间休息一下,这个季节咒灵很多,随时可能有任务的。”
“好,”我算是被对方折腾的没脾气了,什么尴尬局促都跑得一干二净,走进面前的房间,关门前嘱咐道,“有事情记得及时通知我。”
“嗨嗨,一定一定。”
门口的青年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也就在我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后,五条悟接到了紧急任务,被派去相距很远的北海道,消灭一只特级咒灵。
第67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五月的北海道正是赏樱的好季节。
——如果没有咒灵,那就非常完美了。
漫天飞舞的樱花在地上叠了厚厚的一层,而那只长得有点像某种雪怪的咒灵将头从一位没了气息的游客脖颈上抬起,飞溅的鲜血洒落在花瓣之上, 竟然有种残酷的美感。
“噫~好丑。”
五条悟将手从我的肩膀上放下来, 对着那只放下猎物严阵以待的咒灵,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何止是丑, 形象点说, 我觉得是惊悚。
乘坐瞬移特快的眩晕感渐渐平息,我当场想要移开眼睛。人形的怪物,通身雪白, 抬起头就会发现它整张脸都没有五官, 只在正中有一道像缝隙似的嘴巴,此时沾满模糊黏连的血肉。
它朝着我们张开双手, 从掌心到整条胳膊, 睁开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
emmm, 这要是来个密恐患者,怕是当场会昏过去,这只特级咒灵实力有待考证,但精神攻击绝对满分。
“哦呀, 有点意思。”
思考间, 眼前景象骤然一转, 天空飘起了雪花。耳边传来五条悟饶有兴致的声音, 我感觉到他放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放回到了我的肩膀上。
“这是哪里?”
我看着周围明显和刚才不一样的景色, 觉得自己应该紧张起来,可惜努力了半天,失败了。
“是未完成的‘领域’。”
五条老师耐心很好地现场教学:“简单点说, 桃酱可以理解为游戏里的结界,用咒力撑起的异空间,空间的主人在里面拥有极大的便利,当然,我说的是已经形成的真正领域,未成品就没有什么用处啦。”
呃,你对着“未成品”的主人说它废物,这样真的好吗?
对面那只咒灵显然已经拥有智慧,一副被激怒的模样,然后我只看见铺天盖地的积雪从不远处奔涌而来,犹如一场声势浩大的雪崩。
要被埋了!
被埋了!
埋了……
咦?
轰隆隆的声音从耳边飘过,属于雪花的冰凉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戛然而止,我发现自己和身旁的人,被包裹在了一个圆圆的罩子里,试探着伸手去戳,发现竟然是一种空气压缩般的阻力感。
好神奇!这个又是什么?
我睁大眼睛。
“这是‘无限’。”
白发青年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腕,然后带着我向前伸,就像穿过了一团棉花,我的指尖感受到了外面的冰凉。
“破除领域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单纯用咒力去应对、想办法逃离领域。*”
清朗磁性的嗓音中,我抬起头,正看见五条悟墨镜下苍蓝色的眼睛轻眨,线条优美的唇角微微勾起。
“我一般嫌麻烦,会用另一种比较特别的方式应对。”
在我有些好奇的目光中,只见对方那只握着我的手依然在用力,带着我继续向前伸,然后某一刻,终于停住。
“不过嘛,它不配。”
透过墨镜的缝隙,他看着我,笑了一下。接着,纯白色的雪花球碎裂开来,灰蒙蒙的天空被撕出了一个大口子,一阵风吹过,我闻到了樱花淡雅的香味。
“啊,想吃樱花冰淇淋了。”
一道红光短暂闪烁,想要偷袭的咒灵被轰成了粉末,漫天樱花随风飞舞,白发青年回头,问我:“要一起吗?桃酱。”
***
时间来到十分钟后。
幽静的林荫小路,我捧着一个淡粉色冰淇淋球,坐在木椅上,小小挖了一口。
好吃!
“还不错吧,我有次做任务路过时买了一颗,可惜只来得及吃一口,就被催着去换下一个任务地点。”
坐在我旁边的五条悟语气遗憾:“等我再有空时,冰淇淋都化掉了。”
“五条君为什么没有返回来再买一个呢?”
我咽下口中的冰淇淋,问。
“因为太远了,赶过来需要再赶回去,时间又长又累。”
对方耸肩,一脸无辜:“难道我是那种为了吃会用瞬移的人吗?”
我:……
是的,你是。
“欸?桃酱竟然是这么看我的吗?”
白发青年露出夸张的受伤表情,像只演技浮夸的猫猫。
我正要不客气地吐槽他,结果被一道由远及近的男声打断了。
“这里景色很好耶,应该没什么人,爷爷,不然我们找个椅子把午饭便当吃掉吧?”
元气满满的嗓音中,一个粉色头发穿着卫衣的大男孩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出现在不远处的小路尽头。
他看到了我,脚步微顿,目光在我和五条悟之间打了几个来回,然后开始连连鞠躬:“真的非常抱歉,打扰了,请继续,继续!”
我:???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去,竟然眨眼就已经跑掉了,好快的速度。
明明手里还推着轮椅呢,这不合理!
“喂!悠仁,我想吃那个樱花冰淇淋,你赶紧去买!”
风中传来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证明刚刚看见的一切不是幻觉。
“不行哦,爷爷,医生说你不能吃冰的……”
男孩的嗓音很特别,隐隐约约走远了。
留下我,对着旁边的五条悟,努力掩饰自己尴尬的心情。
所以说,为什么要让我每周来找他待两天啊?前男友这种生物,就该江湖不见才对-_-||
此时的我并不知道,很快,自己就再也没心情想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了。
在回东京的飞机上,我再次遇到了那个粉色头发的男孩,他弯下腰,轻柔地将薄毯盖在旁边老人的身上,回头间看到我,愣了一下,露出温暖又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说他叫虎杖悠仁,因为生病的爷爷突然想看樱花,就带着他飞到了北海道。
“还好爷爷说得早,再过半个月,北海道的樱花就要没有了呢。”
男孩挠头,问我:“林小姐昨天的冰淇淋在哪里买的啊?我没找到。”
“在公园门口左手边那条小路的尽头,虎杖君应该是走错方向了。”
我笑着回答,心里却在想其他事。
按照以往的经验,每个见到我的普通人,最长的记忆时间是24小时。
而我和虎杖悠仁上一次见面是昨天中午,现在是第二天的下午,绝对超过了24小时。
也就是说,他没有忘记我。
真好啊,又多了一个记得我的人。
带着好心情,我在飞机起飞后睡了一会儿。
结果就是这短暂的一觉,我竟然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一个穿着和服的白发小男孩。
第68章
那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六七岁的男孩, 深色的和服,挺直的肩背,白发在阳光下让人想起珠峰顶端皑皑的白雪,纯粹而圣洁。
我从空中砸到了他的身上, 让他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啃泥。
“啊!有刺客!!快保护悟少爷!!!”
旁边的侍女发出让人耳朵极度不舒服的尖叫, 而我捂着被砸痛的肚子晕乎乎地坐起来,正看见男孩抬手朝着刺耳声音的源头随意指了一下。
“吵死了。”
未变声的嗓音清凌凌的好听, 而侍女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被某种力量强制着闭上了嘴。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我对着眼前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筑, 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我这是在哪儿?耳边这是日语吗?我怎么听得懂?
半晌,将我从呆滞中拉出来的是一道平静的声音。
“喂, 大婶, 你很沉耶。”
我猛地惊醒, 只见一个男孩正扭头看着我,一双苍蓝色的瞳眸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说出的话却直接得要命:“是想要靠体重压断我的脚吗?”
我低头,发现自己坐在对方的脚尖那里, 急忙后撤:“对不起, 你不要紧吧。”
“当然要紧, 很痛。”
对方不客气道。
呃, 这谁家孩子, 说话好犀利ORZ。
我这边思考着要不要叫救护车,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抬头间, 乌压压的人影朝着我包围过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简直吓死普通市民。
“什么人,站起来!”
“不好、不好意思。”
我深呼吸,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缓缓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一边语速飞快地告诉那个高傲臭屁的白发小男孩:“小弟弟,你鼻子上沾到泥巴了。”
五条悟:?!
我:^_^
就是这样,我穿越到了异世界,穿越的落点是五条·团子·悟的头顶上方——高空坠物要不得,如果不是他过硬的身体素质以及我拉满的幸运值,怕是要当场一起重伤。
五条家对于我这个凭空出现的诡异“东西”非常警惕,坚持要将我绳之以法,秘密处以极刑,以此保证他们家百年难遇的独苗苗绝对安全,而最后是受害者出面,以一己之力将我从生命危机中提溜出来。
“说了她只是个普通人,‘六眼’难道还会骗我吗?”
男孩的脸上还有萌嘟嘟的婴儿肥,脸上的表情却是早熟的冷漠,带着点天才对蠢人的嘲讽:“没见你们捏死几个暗杀的诅咒师,倒是很会抓住无法反抗的普通人不放嘛。”
事情的最后,那位嚷嚷的最大声的中年男人涨红了脸,伏低做小地任凭男孩将我带走,我在走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正捕捉到男人来不及收好的怨毒又嫉妒的目光。
“谢谢。”
回去的路上,我郑重向白发小男孩道谢,并且将自己刚刚看到的场景告诉了他:“那个男人,他想对你不利。”
“没事,”对方抬起手随意地摆了一下,头也不回地以一种陈述的口吻道,“地上的虫子都比他强,不足为虑。”
男孩的肩背挺得笔直,让人想起冬日的小松柏,坚韧而带着生机的绿意,明明只到我的腰部高,却给人一种强大可靠的感觉,让我禁不住怀疑两人初次见面时的那些交锋都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很快的,事实告诉我想多了。
回到眼熟的清幽院落后,那个一直走在前面的男孩突然转身,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等到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后,只见他抬起手弹了弹袖口不存在的灰尘,露出一副“好了现在开始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