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一副玩世不恭的风流浪荡样。
“小宝钗,找我有事?”他嚼着口香糖,随口问她。
陆呦话到嘴边,看着他身边那个穿超短裙的成熟女孩,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小姑娘涨红了脸,只说了句:“没事。”
说完,她攥着书包带,转身跑了。
身后穿来摩托车引擎启动的呼啸声,几个少年从陆呦身边飞驰而过,惊得她连连退避。
蒋铎身后的座位上,载着职高校花,女孩紧紧搂着他的腰,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他背上。
那一天开始,陆呦便知道,从前那个孤僻桀骜的少年,已经不再是她私心里的占有物了。
他身边已经热闹起来了。
后来,那个让老师头疼的浑小子蒋铎,高考一鸣惊人,考出了省状元的成绩。
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从小被欺负、不被公平对待的私生子,拥有何等的天赋和卓绝的智商。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报考清北,毕竟这样的成绩,国内任何高校都可以由他任选了。
然而,他却和他的小青梅念了同一所大学。
于是大家又猜测,这段蒋陆两家的联姻,说不定真的会修成正果,毕竟他们小时候,曾那样要好。
没多久,陆呦有了男朋友。
没多久,蒋铎拿到了马里兰大学犯罪学的offer,一走多年,再也没回来过。
......
夜间的江风吹拂着陆呦凌乱的头发,将她从回忆中唤醒了。
和蒋铎对视了几秒,没有任何寒暄。
蒋铎眸子里有按捺的情绪,陆呦何尝不是,她心里也有委屈,看到蒋铎...便有些绷不住。
他一走多年,甚至连电话都没有给她打过。
良久,陆呦指着他手上抱着的那盆兰花,问他:“蒋铎,这是你新朋友?”
蒋铎嘴角勾了笑,一字一顿道:“新...女-朋-友。”
“哦,那...恭喜?”
“谢谢。”
昂贵而精致的兰花,在他看起来宽阔有力度的怀抱之中,越发显得娇软柔嫩。
真挺像女朋友。
“你要好好对她。”
“嗯,我会疼她。”
站在边上的贺鸣非,听着俩人无厘头的对话,就......无语!
你俩能不能再没话找话一点。
“听说你被绿了?”
陆呦望向蒋铎,终于从他这带了几分调笑的语气中,找到了过去熟悉的味道。
她坦然道:“是啊,我分了。”
“真巧。”蒋铎顺手便将“女朋友”扔进汹涌的江里:“我也单身了。”
贺鸣非:......
这几百万的兰花,它又做错了什么!
陆呦又问道:“那蒋铎,你是回来过暑假吗?”
蒋铎看了看三月寒春、生了烟雾的江面:“我留学的地方是北半球,北半球还没有开始放暑假。”
“对哦。”女孩傻了吧唧地笑了:“那你是硕士毕业了吗,好快呀。”
“是博士毕业了。”
人类学与犯罪心理相结合,加上蒋铎卓绝的头脑和天赋,他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完成了普通人可能要进修好几年的课程。
又是一时无语。
陆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尴尴尬尬的,只能跟他道别:“那我先回家啦,拜拜。”
在陆呦挥了挥手,转身离开的刹那,蒋铎忽然道——
“你是不是看到老子紧张?”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陆呦心跳果然突了突,回头望他。
他站在阶梯上,江风温柔,背后是水面倒映的满城灯火。
少年嘴角上扬,绽开不怀好意的笑——
“紧张个屁啊。”
*
时装设计和心理学,是整个青扶大学最牛逼的两个专业,招录的研究生,少之又少。
Kevin老师的时装设计课,也是陆呦最喜欢的课程。
他扎着个艺术小辫儿,带着黑框眼镜,极有艺术气息,曾经担任过dior等奢侈品牌的首席设计师。
课堂上,Kevin老师给出了一张建筑的幻灯片,让同学们根据建筑风格,手绘设计出与之相搭配的服装来。
幻灯片上的建筑,几句设计感,白色外观,整体成水流体的形状,就像地理书上的地形图一样,设计复杂,但整体呈现又非常简约。
半个小时后,同学们完成了各自的设计。
苏洱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图给陆呦看:“怎么样,我的全新设计!”
陆呦望向她的图纸,是一条工艺繁复的复古风lo裙。
“仿佛从二十一世纪直接穿回中世纪。”
“要的就是中世纪的感觉!”苏洱压低声音,自豪地说:“我的lo裙在某电商卖的可好了!”
“但...你审题了吗?”
“啊,什么题?”
陆呦指了指幻灯片上的建筑:“我们要设计这种现代简约风格的。”
“卧槽!还有题目!”
“......”
她知道了,她室友压根没听课。
这时,Kevin老师道:“现在请同学们自愿将自己的作品拿上来展示,最好的一个,我送一本我主编的素材集,书还没有发行,市面上你们买不到,但相信我,这对你们的日常做设计绝对有帮助。”
此言一出,同学们纷纷毛遂自荐,上台展示手绘稿子。
不过Kevin眼光格外挑剔,连连摇头,评价也是相当尖锐犀利、不留情面——
“完全没有设计感、商业化、迎合潮流的大众口味,如果未来中国的时尚圈都是你们这样的设计师,那完都完了。”
被他尖锐点评的女生孙沁,拿着自己设计的黑蝴蝶结简约小白裙,咬了咬牙,说道:“迎合潮流与大众口味,有什么不对吗,商业化不就是这个行业发展的动力吗?”
此言一出,同学们纷纷点头认可。
孙沁得到了认可,仿佛增加了勇气,抬头望向Kevin。
Kevin冷笑:“你真的觉得,好的时装设计师,是迎合潮流?”
“难道不是吗?”
“当然,我不否认的确国内很多这样的设计师,为了圈钱,迎合商业潮流和大众审美,但真正的设计师是艺术家,艺术家永远创造潮流。”
这一番话,让同学们陷入沉思。
的确,这一行,站在风口浪尖的...永远不是潮流的追随者,而是创造者。
陆呦被Kevin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便在这时,苏洱拿起了陆呦的设计稿,举手道——
“Kevin老师,我同桌也想展示。”
“喂,你...”
Kevin望向了她:“陆呦同学,你把你的稿子拿上来看看。”
陆呦无奈,只能起身,将自己的设计稿放在了投影设备前。
她设计的是细“H”字形轮廓的一条白裙子,胸口呈荷叶扇面状,和图片上的地形流线相得益彰,裙子下摆放宽,简单大气,极有现代感。
孙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非常普通的造型。
然则令她没想到的是,Kevin却发出了一声惊叹:“nice!这是我今天见过最棒的作品!”
底下同学们不满地议论了起来——
“这和我们的作品有什么区别。”
“我和她的设计差不多啊。”
“对啊,她这款还没有孙沁那款黑蝴蝶结有特色呢!”
“Kevin老师不会是见陆呦长得漂亮,故意放水的吧。”
学生们性格张扬,说话也格外不管不顾。
Kevin啧啧摇头,鄙夷地看着他们:“你们只设计出了建筑的感觉,却忽略了这副建筑图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便是远处的雪山樱花。”
果不其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建筑上,没有注意到建筑背景图。
只有陆呦,将背景图的雪山线条,作为镶边,加入到了裙摆下角。
线条作为配饰,不抢镜,但非常别致,完美地起到了陪衬作用。
同学们纷纷偃旗息鼓,心服口服。
陆家以前便是做奢侈时装这一块儿,陆呦从小耳濡目染,见识和时尚敏感度,是同学们难以企及的。
这也是为什么Kevin老师总对她青眼有加。
下课后,Kevin毫不犹豫将自己的素材集送给了陆呦:“以后做设计,可以参考里面的元素。”
“谢谢老师!”
“你非常有天赋,但还需努力啊。”
陆呦双手接过,细密的眼睫微微弯了起来,抑制不住的喜悦:“嗯,我会的!”
“我听说你在给一些设计室画稿子?”
此言一出,陆呦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挨骂了。
果不其然,Kevin看着她,无奈地说:“设计师的天赋和灵感,是无比宝贵的东西,希望你不要浪费它们。”
陆呦咬了咬牙:“如果可以,谁不愿意成为艺术家呢,可是纯粹的艺术,却不能让我吃饱饭。”
“陆呦...”
Kevin还想劝她,但陆呦及时止住了他的话:“Kevin老师,谢谢你的关心。”
但她目标很明确,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住家人。
为此,她可以不顾一切。
......
下课之后,苏洱挽着陆呦的手,问道:“晚上你去哪儿啊,一起看电影呗。”
“不了,我去图书馆。”陆呦说道:“还有稿子要三天之内赶完。”
“你也太拼了吧,总有绘不完的稿子。”
“周末,周末我一定陪你看电影吧。”
“好哎,一言为定。”
就在俩人刚走出教学楼,班长追上了陆呦,说道:“陆呦,你去教务处一趟吧。”
“怎么了?”
“昨天,周安妮上课被人剪了辫子,她跑到教务处把你给告了。”
陆呦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有些懵——
“又不是我剪了她辫子。”
班长无奈道:“听说,是你那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干的。”
第4章 万贯家产
教务处。
陆呦站在门边,便听到里面传来周安妮的哭诉,还有一个中年女人不依不饶的责难——
“我女儿在学校收到这么大的伤害,这件事,学院必须给个交代!”
教务主任陪着笑,让她消消气。
“学校会加强安保,以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了。”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这......”
教务主任看着周安妮被剪了一半的头发,也很无奈:“等陆呦同学来了再说吧。”
陆呦站在教务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室友苏洱拉拉她的手,低声道:“我陪你进去,看她们想干什么!”
陆呦摇头,让她在门口等着就好。
苏洱见这对母女来势汹汹,害怕陆呦被欺负,索性给贺鸣非打了电话,让他联系“罪归祸首”过来解决问题。
那位爷干的好事儿,别给陆呦惹一身腥啊。
陆呦走到门边,礼貌地叩了叩门:“老师好。”
教务主任回头看到陆呦,赶紧招手,让她进来:“陆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跟周安妮妈妈解释一下。”
陆呦也是一头雾水,说道:“我当时坐在前排,不清楚周安妮的头发是怎么被剪掉了。”
周夫人看着陆呦,冷淡地说:“虽然你没有直接参与,但是我女儿被侵害,你脱不了关系。”
周家以前是陆家的合作伙伴,都是做服饰服装生意,不过规模比陆氏小很多。后来,陆家倒台了,他们家的生意规模才日益扩大,逐渐占领市场。
陆呦家里破产之后,周安妮小人得志的嘴脸便越发嚣张,总是明里暗里和陆呦过不去。
陆呦自然不接受她们的指控,问道:“您有证据吗?”
周安妮拎着一张照片,放到了陆呦面前——
“这是蒋铎吧。”
陆呦敛眸,看向照片里的男人。
他穿着肃冷的黑色卫衣,戴了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看着跟明星出街似的。
不过,双眼却露了出来,抬眸望着摄像头。
眼底那颗殷红的泪痣,格外嚣张挑衅。
除了蒋家三爷,还能是谁。
陆呦冷淡地说:“是蒋铎剪了你的头发,你找他便是了,找我做什么。”
“他剪我头发,还不是为了你!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你凭什么认为他是为了我?”
“因为我当时......”
周安妮几乎脱口而出,说她当时正好在和姐妹八卦,说的都是关于陆呦的坏话。
不过还好,及时止住了。
她不依不饶道:“反正你得给我道歉。”
陆呦咬了咬牙:“我和这件事...没关系。”
周安妮这两天胸口堵着一股子闷气、没处发泄,只能拿陆呦来撒火:“陆呦,你上学期拿的诚德企业奖学金,还是我们家捐助的呢!”
“我拿奖学金靠的是成绩绩点,不是你们的施舍。”
周安妮仗着宠爱自己的妈妈也在这儿,越发目中无人、肆无忌惮:“反正你必须道歉,不道歉的话,我们家就再也不资助学校奖学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