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蒋铎转过身,望向了贺鸣非,以及他身后悬挂的那枚警徽,金色的松枝环绕着蓝色盾牌里的国徽。
而盾牌的下方,是万里长城。
......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缉/毒任务,和上一次蒋铎负伤的那场是同一个上家源头,也是警方侦办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案子。
终于在今天晚上打掉了一个在会所里倒新型DP的下线之后,有重要的线索浮出了水面,蒋铎则要持续跟进这起案子,将背后的更大boss揪出来。
蒋铎脱下了西装,重新换上了警服。
更衣室里,贺鸣非将手机递给他,说道:“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为了任务安全,你恐怕都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系了,给新娘打个电话吧。”
“新娘是我脑子里分裂出来的,我直接用意念通话就行了。”
“我就开玩笑,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呢!”
蒋铎冷笑:“我何止记仇,我还有病,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感谢组织信任。”
“行行行,我错了,错了行吧!”贺鸣非拍拍他的肩膀:“王局说了,对付这种穷凶极恶的毒|贩,只有蒋铎亲自出马,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蒋铎翻了个白眼,背过身,拿起手机给陆呦打了个电话,不过电话响了一声,他便挂断了。
他终究没有勇气面对她的声音。
......
陆呦抱着洁白的婚纱,狼狈地坐在湖畔空寂无人的阶梯上,看着近在眼前那轮弯弯的月亮。
陆宁坐在她身边,捡石头打了个水漂,说道:“让你早点来,看吧,错过我姐夫了。”
“我都说我打车来了,你非要骑自行车。”
“怪我咯?”
陆呦小孩子气一般说道:“就怪你。”
“行行行,怪我,哎,新郎没有了,上哪儿找我蒋铎哥这么好的姐夫啊。”
陆呦望着冰凉的地面,失魂落魄道:“是啊,再也没有了。”
陆宁从双肩包里摸出了手机,地给陆呦:“无论如何,打个电话问问吧,兴许刚走没多久。”
“走都走了,打电话还能叫回来吗?”
陆宁笑了:“放心,是你的话,即便蒋铎哥在天涯海角,也能一秒钟叫回来。”
陆呦接过手机,踟蹰了片刻,决定还是发信息。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蒋铎的信息先跳出来——
“宝,我暂时没有勇气道歉,所以决定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恢复勇气。”
屠龙勇士扬起剑,斩杀心里的恶龙,重获荣耀。
到时候,她会知道他的心。
陆呦的手微微一抖,早已经编辑好的那条“我原谅你”的信息,没能发送出去。
......
第48章 完结(终)
将两个月的时间, 陆呦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尤其是当她数次从贺鸣非那里听到:“这次行动安全得很,非常非常安全,就是出个差而已。”
他越是这样说, 陆呦心里越是不安。
如果真的是特别安全的行动,以贺鸣非的性格,绝对会添油加醋说得非常严重, 故意让她多担忧几分。
但他现在一口一个“安全”、“安全”,恰恰证明了这次行动不仅不安全, 而且可能非常危险。
终于, 在初春时节,警队那边传来了消息。
历时两个月的案子,终于侦破了。
媒体也在第一时间报道了这起案子可以公开的侦缉信息:蒋铎直接伪装成了之前落网的毒|贩, 混入组织里, 成为了卧底......
陆呦只看了一分钟不到, 便关掉了窗口。
她实在不敢了解具体的细节,就像把头埋入沙土中躲避危险的鸵鸟一样,她宁可闭上眼睛, 也不敢了解他究竟经历了怎样命悬一线的危险。
贺鸣非在蒋铎随队从边境归来之后,第一时间给陆呦打了电话:“小呦, 回来了,局里正在开表彰大会,知道你想见他,我们这儿马上结束了, 你快过来吧。”
“谢谢非哥。”
陆呦放下手机,心里也带了些疑虑, 为什么蒋铎不自己给她打电话。
难道还在生气她婚礼没有出现么。
过去的种种,在这两月的思念和担忧中, 全都被冲散了。
和他的安危比起来,其他事...真的不算什么。
陆呦不再计较过去的所有事,只想要快些见到他。
警队内部的表彰大会,尽管贺鸣非说她可以进去观礼,但陆呦还是坐在外面的横椅上,等待着表彰大会的结束。
好几次,能听到礼堂里传来热烈的掌声。
似乎有些近乡情怯。
陆呦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终于,有穿着制服的警员们陆续从礼堂出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激动地讨论着案情的经过。
警员们离开得差不多了,蒋铎和贺鸣非几人才最后从门边出来。
陆呦站起身,人群中一眼便锁定了他。
他穿着笔挺的制服,身形颀长而挺拔,每一颗纽扣都一丝不苟地扣着,显出严谨和肃穆。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眼睛拢入深邃的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他手上拿着一束捧花,显然是刚刚在表彰大会上得到的。
陆呦的心脏抑制不住地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她是真的...好想他啊。
贺鸣非看到了陆呦,冲她扬了扬手,然后拉着蒋铎来到她面前。
陆呦忐忑地看着蒋铎。
同样,蒋铎也打量着陆呦,俩人似乎都有些矜持。
“哥哥...”
“这女孩,我好像见过。”
俩人几乎同时开口,然而,陆呦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愣住了。
这句话,他是对贺鸣非说的。
贺鸣非尴尬地用手揉了揉鼻子,将陆呦拉到边上,轻声道:“三爷之前不是就有间歇失忆吗,有些事做了却不记得。这次任务,遇到一些意外情况,失忆症更严重了。”
陆呦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他...失忆了?”
“不是全部,他还记得很多事,比如自己的身份、职责,但是有些让他伤心的人和事,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给自动过滤掉了,不过你放心,医生说很快会恢复的!”
陆呦觉得这简直在开玩笑,她甚至怀疑蒋铎和贺鸣非合伙骗她呢。
“当我三岁小孩啊?”
“哎。”
陆呦推开贺鸣非,望向蒋铎:“你不记得我了?”
蒋铎脸上浮现了笑意,宛如春日里的朝阳与湖光,令人感觉非常舒适——
“这么好看的女孩,不会是我女朋友吧。”
“......”
“当然不是。”贺鸣非插嘴道:“你怎么可能有这福气。”
“想来也是。”
蒋铎礼貌地冲陆呦点点头,准备离开了。
在他和她错身而过的瞬间,陆呦攥住了他的衣角:“我不是你女朋友,我是你的......妻子。”
蒋铎诧异地望向贺鸣非。
贺鸣非点了点头,将他推到陆呦面前:“没错,这是你老婆。”
蒋铎笑容略微僵硬,带了几分惊讶地望向陆呦:“真是啊。”
陆呦朝他走近了一步,牵住了他:“怎么,不相信吗。”
蒋铎低头,看着她紧扣着他的手:“那我是要把我这辈子的福气,都用光了。”
陆呦紧紧攥着他,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一瞬间,失措、委屈、伤心......这些酸涩的情绪翻涌而出,她眼睛红了。
她是让他伤心的人,所以他把她忘了。
蒋铎看到她眼底有水光,不知道为什么,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他低头,看到了陆呦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他牵起了她的手,然后也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他们的无名指上戴着同一对结婚钻戒。
“我们真的结婚了。”
他出神地说完这句话,贺鸣非立刻插嘴道:“婚礼的确是办了,礼钱也收了,不过新娘子嘛,嘿嘿,没来...”
他话还没说完,陆呦立刻打断了他:“都交换戒指了,当然结婚了!你不要以为失忆了就能赖账,还记得你誓词说什么吗!”
蒋铎几乎都没有思考,郑重念道——
“我愿意娶陆呦为妻,给予她全部的忠诚,用余生敬她、爱她、像保护这个世界一样保护她。因为这一刻之后,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这是陆呦第一次听到蒋铎亲口念书誓词书上的誓言,不像是重复,倒像是一句一句地...庄严而虔诚地说给她听。
“哟,可以啊。”贺鸣非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婆都忘了,誓言居然还记得。”
蒋铎不爽地瞪他一眼,似乎觉得他在破坏气氛。
贺鸣非被他一顿眼神杀之后,自觉地闭了嘴。
蒋铎看着面前宛如百合花一般柔美娇妍的女孩,心头升起了很多温柔,下意识地便将手里的那束鲜花递给了她。
她是他的妻子,余生便要风雨同舟、荣辱与共。
陆呦毫不犹豫地接过了,低声问道:“晚上要聚餐吗,还是回家。”
“回家。”蒋铎毫不犹豫地说。
“好,那回家。”
陆呦一只手捧着花,而另一只手牵起了他。
下一秒,蒋铎便反握住了她的手,很用力,用力到似乎永远不会放开了。
......
回到家,电梯门打开,蒋铎进屋之后便抱起了黑色的小猫,撸了一把毛:“煤炭,爸爸回来了。”
小猫亲昵地蹭蹭他的手。
陆呦倚在墙边,没好气地说:“你连煤炭都记得,不记得我了?”
“煤炭没让我伤心。”
“......”
“你装的吧!”
蒋铎回头,无辜地看着她:“没装,我真的失忆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你是我妻子的事实,放心,我会对你好。
陆呦始终不相信蒋铎真的失忆了,尤其是他这般轻易地便接受了一个“陌生”的女人作为他的妻子,而且这般自然而然,一口一个老婆。
这哪里像失忆的人。
她觉得,蒋铎在演她。
“你先洗澡吧,在外面两个多月,肯定累坏了。”
陆呦拉蒋铎来到了浴室。
蒋铎看着面前宽敞的浴缸,浴缸里她还放了几片颇有情调的玫瑰花瓣。
蒋铎拉了拉衣领,说道:“我用不惯这个。”
陆呦歪着头道:“这是你自己的家,你以前用得挺顺手的啊。”
“怎么可能,我是硬汉。”
硬汉怎么可能泡玫瑰花澡。
陆呦鄙夷道:“你不仅自己用,你还拉我一起...”
话还没说完,陆呦便看到蒋铎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潮红,她立刻闭嘴了。
如果这男人真的什么都不记得,那她说这些,的确不太合适。
但陆呦还是不信邪。
“你不用,这么多水也不能浪费了,那我先洗哦。”
“好。”
蒋铎说完,很绅士地离开了浴室。
陆呦下水泡了会儿,然后喊道:“哥哥。”
很快,男人来到门边,磨砂的门口倒映着他黑色的轮廓:“怎么?”
“帮我拿一下睡衣。”
“好。”
黑色的轮廓消失了,很快,男人的脚步声传来:“拿到了,放哪儿。”
“拿进来。”
蒋铎在门外踟蹰片刻,终于还是推开了浴室门,朦胧的雾气扑面而来,带着暖暖的香气。
他闭着眼睛,走了进来。
陆呦发现,雾气中的男人竟还穿着制服,在这暖香四溢的环境里,柔软与冷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放在哪里?”他问她。
“这里,过来。”
于是蒋铎闭着眼睛走到她面前。
陆呦看着他手上那条黑色的蕾丝睡裙,故意问道:“哥哥,失忆了,却还记得我的睡衣放在哪里?”
“间歇性失忆,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你有选择地把我忘了。”
“嗯,你让我伤心了。”
蒋铎说得很理直气壮。
陆呦起身走出浴缸,来到他面前,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耳畔道:“我让你伤心,你就把我忘了;那我让你开心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
湿热的气息,刮着他的耳廓,她用极其诱惑的嗓音,问道:“我让你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
“你可以睁开眼,看看。”
终于,蒋铎睁开了眼。
陆呦大方地和他面对面而立,蒋铎的目光紧扣着她的眼睛。
但余光,仍然将所有的口口...尽收眼底。
陆呦踮脚,给了他一个湿漉漉的亲吻:“还记得这个吗?”
蒋铎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多试一下,也许会记得。”
......
他吻了她一会儿,似乎注意到室内温度并不高,于是便把衣服递给了她:“回去泡着吧,当心着凉。”
“哦。”
陆呦意犹未尽地还想吻他,蒋铎却笑着移开了头,恰好到处地带着淡淡的引诱,转身离开了浴室,顺手关好了门。
陆呦舔舔唇,还是觉得蒋铎在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