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你自己都会举铁了,你丫头单手提个重箱笼,有什么稀奇的。”
折棠一想起她的话就忍不住笑,她此时正骑在马上,跟盛木与沈风之一块,慢腾腾的赶着陆路。
来时是做船的,十分不好受,于是回去说什么也不肯做船了,非得要走陆路,沈风之答应着她和盛木,找了个镖队,一路护送前行。
折棠就笑道:“你这个人,有时候看着傻,但是有时候,又谨慎的很。”
沈风之:“我父亲说,不可有害人之心,但是也要有防人之心。”
折棠:“你父亲颇有智慧。”
跟沈风之在一块就轻松的很,他自小就喜欢外出,虽然对远行没什么经验,但是他常年跑徐州和南州,所以在路上需要注意什么,都懂的很。
于是折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每日里除了插科打诨,竟然过的十分舒心。
如此一路,便在十一月初回到了京都。这时候天已经冷了,盛木先回了自己家,约好过几日来长公主府上拜访,然后就骑马而去,沈风之道:“她回家,不会有事情吧?”
折棠就道:“盛家伯父虽然总是拎不清,但是此时天下已经定了,便什么也看清楚了,盛木姐姐是在姑母说得上话的,不仅仅是盛家伯父,如今盛家满门,都期待着盛木姐姐能从姑母这里得到点什么。”
沈风之就琢磨了下,“原来如此。”
然后下马,正要走,就见折棠咳了一声,沈风之马上警觉,乖乖的走过去,将人给扶下来,道:“阿棠妹妹,以后我都扶你下马。”
折棠笑着嗯了一句。
她小声的道了句,“姑母在看,你可别演砸了。”
沈风之也小声的凑近道:“放心,我机灵着呢。”
果然,长公主从门口出来,咳了一声,“阿棠……是风之吧?回来了,就先回去,有什么话,咱们回去说。”
在门口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且这附近,未必就没有陛下的探子。
长公主想到这个,就睡不着,于是沈风之第一次上门,虽然得到了长公主的招待,但也不是格外的热情,而是吃了饭,就将人给打发去客房了,然后带着云芫和折棠回她的屋子,说一句话就要叹两句气,道:“阿棠啊,你可是真喜欢沈风之了?”
折棠点头,“姑母,他跟皇叔一点也不一样,身上带着一种朝气,我是情场失意去的,结果就遇上了他。”
“你看见没?他总能让人笑。”
长公主听她一描述,也笑起来,“这孩子,确实是好,又是沈家的孩子,我虽然不是自小看着长大,但也是听他母亲在信中总写着如何好如何好,今日一见,不论其他,这相貌,是实实在在的好。”
折棠就道:“是吧——沈风之的脸,谁不喜欢?”
长公主被她带了进去,着重想沈风之的脸去了,觉得这个理由其实非常具有可信任性——任谁看了沈风之的脸,也说不出一个不好。
他的美,也不是柔美,因为常年习武,带着一股朔日之气,一看便让人心生欢喜。
折棠就顺势道:“是吧——沈风之的武功,可不比我差。”
长公主就又随着她的话细细的想。武功好也行,将来被人挟持了,也能有人救了——长公主其实对当初齐溯那一箭,十分介意。
于是,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想了一夜,第二天待沈风之,就热情的沈风之是哪哪都不适应。
便使出了自己的终极秘诀:舞刀。
当场给长公主舞了一上午的刀,以此逃脱了跟长公主说话。
云芫:“……”
她对折棠说:“你真的决定好了?”
折棠点头,“阿姐,我觉得他挺好的,我很喜欢。”
云芫便摸摸她的头,“那便好——那便好。”
结果正要说过,就听见脚步声阵阵,一行人进来,为首的是齐溯身边常年跟着的大太监赵德福,先见的是折棠和云芫,连忙行礼,然后道:“棠姑娘,您回来了?”
折棠点了点头,“赵公公,你怎么来了?”
赵德福:“小的是随陛下来的,此时陛下正在花厅,您,您几位,还有那位沈风之沈公子,便一起请吧?”
折青就笑着道:“陛下也来了?我这就叫姑母和风之一起去见陛下。”
来就来呗,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然后朝着不远处喊:“姑母,风之~~~”
赵德福:“……”
小姑奶奶,可别这么喊,花厅里面的人听了是要生气的,脸色在路上时已经很不好了。
不,是自从听闻折棠姑娘要跟沈家的嫡子定婚后,脸色就没好过。
但他也不敢说,只敢带着一行人往花厅去,待都见了面,便见陛下黑着脸,只留了沈风之和折棠两人说话。
齐溯手里握着一杯茶,也不说话。
折棠就看了他一眼,主动介绍:“皇叔,这是沈风之,我的未婚夫。”
齐溯也不抬头,他甚至觉得看一眼沈风之眼睛就要红胀,道:“阿棠,他不行。”
折棠:“……”
真烦,当着人家未婚夫的面,怎么能直接说他不行呢?
他不行,你行啊?
这种藕断丝连的感觉真不好。她就严肃的对沈风之道:“你也出去吧,我跟皇叔说点话。”
沈风之惊奇的看了她一眼,出去了。
等人出去之后,折棠深吸一口气,道:“他行的。他比皇叔武功好,还比皇叔年纪小。”
齐溯听得窒息,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折棠却不直接回答他,而是认真的道:“皇叔——没遇见他之前,我觉得您挺好的,但是遇见风之后,就发现您年纪大了,就像是一块散发着腐烂气味的木头,死气沉沉的。”
“我想过了,之前喜欢上皇叔,应该是自小没有父亲,所以将对皇叔的‘如父亲般依赖’当成了年少的爱慕之情,皇叔,对不起,我错了。”
齐溯的手一紧,将茶杯给捏破了。
折青看了眼,觉得可惜极了——那茶杯本是配套的,皇叔捏碎了一个,就要换一整套。
当谁跟他似的,整日就知道砸茶杯玩呢?
事儿精事儿精的。
呸!
第27章
折棠在路上想过了,这回回来,皇叔许是会使出许许多多的法子来阻碍她和沈风之成婚,若是她不将话说的决绝一些,皇叔可能一在脑子里过滤,就将她的狠话过滤的又轻又柔,最后变成她藕断丝连了。
她就继续道:“反正我与皇叔,婚嫁各不相干,我的未婚夫婿如何,不劳您做决定,我自己还是能看清他是什么人,行与不行,都是我自己说了算。”
齐溯气的脑袋发晕。
这丫头的嘴巴,他一向知道是厉害的。之前见她叭叭叭怼别人,还道说的痛快,见之可爱。可是这张厉害的嘴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被她这般说,心里到底有多疼。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折棠不在的日日夜夜里面,他的头疼起来,再没有人替他轻轻的揉着,他生气的时候,也没有人再敢凑上来笑着哄他吃饭。
她在宫里面也修了一个游廊,可是游廊两边,再也没有人在那边舞刀弄枪了。
她说要从他的人生里面消失,就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说两个人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她就真的再也没有写过一封书信。
她说他过分,但是她才是最过分的那个。
他皱着眉毛,压抑住怒气,道:“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折棠不认。然后十分庆幸这一次自己走的是断然决绝的路子。
男人总是这般,她愿意对他好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会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奉献给他。
他会自作主张的就给她定好了侧室之位,会偷偷的将她的姻缘都捣乱,让她只能嫁给他。
但如今她走了,没有带走一片过去的往昔记忆,他就慌了,就觉得那我就不处正妻了吧,你看我对你多好?
即便你将话说的再绝,他也会在想,这是因为自己太过于伤心而说的假话。
折棠:“……”
呸!姑奶奶从来不说假话好不好!
她就觉得自己将皇叔的心态拿捏的准准的。
于是开口闭口更加具有进攻性。
她笃定皇叔这时候不会拿她怎么办,话就说的更绝了。
“皇叔,我记得之前问过你——我问你,先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我说他是个疯子。”,折棠轻轻的道:“以前我还不信,如今我确实信了——若不是疯子,也生不出你这般的疯子来,皇叔啊,你不仅疯,还得了癔症,倒是幻想我对你藕断丝连,还故意气你?啧。”
她冷哼了一声,“是你自己先把我推开的,我是失望过一阵子,可在我失望的时候,沈风之就像是一个小太阳,将光芒全部给了我。皇叔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一段感情,即便再浓烈,随着时间的消逝也会淡去。”
她笑起来,“皇叔,沈风之将所有的时光都给了我,你就消失的可快可快了。”
齐溯:“……”
他闭上眼睛,说了一句:“阿棠,你放肆!如今胆子越发大了。”
折棠就笑了,“皇叔,你才放肆,你才胆子大,你还让我做妾室呢!”
齐溯:“……”
他确实不能拿她怎么办。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他从前确实放肆和胆大了,竟觉得这个丫头会听他的话,会一辈子乖乖的待在他身边,不记名分,不记得失。
他想说一句自己错了,但是他的性子不允许,他死死的盯着折棠,突然一把走过去,扯住她的手,折棠就反手一推,将人给推倒了。
齐溯:“……”
折棠:“……”
她想要上去扶吧,又觉得皇叔的面子不好看。但是不扶吧,怎么说也是个皇帝。
她犹犹豫豫的,好像上了扶他就会是沾染上什么病似的,一副拒绝的模样。
齐溯闭上眼睛,消化着心中的怒气,过了好一会儿,屋子中静悄悄的还没有声音,他道了一句:“你竟然敢推朕!”
折棠就叹气道:“皇叔,我早跟你说过了,如今我大了,你就不好再像从前那般碰我了。你是我的什么人呢?没有血缘,不是长辈,如今我又有了未婚夫,你这般对我,与从前有什么区别?你并没有尊重于我。”
齐溯就站起来,狠狠地盯着她,折棠也不怵他,回过去望着,眼神里波澜不惊,就好像是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齐溯终于没了兴致继续呆下去,整理了一下衣物,临走之前道了一句:“阿棠,你如今又何不是仗着朕宠你,在胡作非为呢?”
折棠就笑了笑,“皇叔,你看,我还叫你皇叔呢,你之前又何不是仗着皇叔这个身份,肆意的欺负于我呢?”
从前她不懂,如今她懂了。那既然皇叔做初一,她为什么不能做十五呢?
她道:“只要皇叔不插手我的婚事,让我顺顺利利的完婚,再见皇叔,我便是乖乖巧巧的叫你了。”
正如从前一般。
有些女子一旦决绝,并不想跟从前这是染上的关系。可是折棠不是。她惹上的这个人,是秦国的君主,是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人,莫非王臣,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跟这个人有相干,他都能掌握住她的命运,那为什么不能顺其道而行之呢?
既然你想与我有关系,嗯,那我便仗着与你有关系,好好的将这份关系“经营”下去,直到你觉得我们可以没有关系了,我再退出。
齐溯被她扎心扎的不行,阴着脸笑了笑:“阿棠,你如今算学得我几分本事了。”
于是不待折棠回答,便将门打开,大步流星的往前面走,沈风之就等在外面,见他往这边来,连忙跪下,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喊的齐溯脑仁疼。
然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句话:沈风之的中气十足,而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如沈风之的声音大。
便看这个人怎么也不对劲,若是其他的身份,砍了也就得了,偏偏沈风之是沈家的嫡长子。
他顿了顿脚步,叫沈风之起来,问他:“你确定你要娶阿棠?”
这话问的意思,沈风之明白,潜台词是:你确定要跟朕抢女人?
他就乐了,抓了抓脑袋,点头,一副十分单纯的模样道:“陛下……也不是说非娶阿棠不成,而是她力气大,武功好,而臣的力气也大,武功也好,更何况我们两个人都长得好,天下再没有人比她适合我了,也再没有人比我适合她,于是男欢女爱,就这么的,竟然就分不开了。”
他叹气道:“哎,陛下,就已经不是娶不娶阿棠了,而是我们两个离了谁,都活不了了。”
齐溯:“……”
他真的要被气死了。
威胁谁呢?朕杀了你,难道阿棠还能去殉葬?
真是脸大如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昂,明天还有一更。
对了,我要收回之前日六的话,因为字数很少,不到20万,日六几天就没了,作者君还得走榜单,所以只能v后日三了哈。
第28章
齐溯走后,沈风之拍拍自己的胸口,对着出来的折棠道:“吓死我了——阿棠啊,为了你,我可是豁出去了。”
他—边拍着胸口—边道:“天爷哟,得罪了帝王,影响仕途哦~”
折棠笑嘻嘻的:“那你后悔来得及。”
沈风之:“我后悔什么,云州天高皇帝远,我才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