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想家了啊?”
“走之前是谁跟爹娘保证要出去闯荡一番的,怎么才离家一天,就有人哭鼻子呢?”
姜照月摸着宋渐明湿漉漉的后背,将他举到面前,然后她低下头,用鼻尖轻轻点了点宋渐明的鼻头。
“咱们的茶茶还从来没有因为想家而哭鼻子呢。”
“喏,这朵花是奖励给我们茶茶的。”
姜照月抱着人鱼崽崽大步往前走去,经过姜青青的时候还轻飘飘地也扔了一朵花给她。
“喏,也送你一枝。”
一天一枝花,大夫远离你。
宋渐明刚刚吃了顿饱餐,便颇为闲适地拿着那小枝花在手里头把玩。
只是当听见姜照月也给了姜青青一枝花的时候,心情瞬间有些不好。
就好像,这东西不再是他独有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签订了式神契约,也可能是因为鲛人有天生的领地意识。
宋渐明觉得自己对姜照月有了莫名的占有欲。
他无法容忍姜照月对其他灵兽言笑晏晏,更不希望她的注意力时刻被不相干的人分散了去。
他现在甚至不能容忍姜照月将原先给他的东西分给旁人一丝一毫。
包括他的鲜花、舒服的怀抱和她所有的温柔与善意。
宋渐明抿抿唇,他觉得自己属实太自私了。
可他不是天生的神明,更是无法控制这些阴暗念头的滋生。
尤其是他发现自己可以无限地吸收来自各方的怨灵之力。
于是他只好克制着,隐忍着,渴望着。
他想,也许完成冥冥之中的指引,复兴东海的那一天,他才算是真正的解放吧。
“是不是送她的花剩下了一枝才给我的。”
花枝被人从中间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折断,只是宋渐明还没舍得扔下去,便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怎么会呢?”
姜照月洋洋洒洒走了两三步,才发现她自己压根不知道路。
于是她回头,对着拿着花发愣的姜青青喊道;‘快过来带路啊。’
“你理她不理我。”
小鲛人翻了个身,漂亮的鱼尾蜷缩在身后,只见他气鼓鼓地冒出一长串气泡,就连耳朵都紧紧地贴着头皮。
“我刚刚不是回答你了吗?花是给你的,她的就是附带的。”
宋渐明埋头轻轻嗅了嗅,然后他撇撇嘴。
“这花都不新鲜了,分明就是她挑剩下的。”
“你喜欢她不喜欢我!”
这又是闹哪出?
姜照月幽幽叹了一口气,耐下性子解释,“最新鲜的都喂给你吃了,不新鲜的才拿来给你玩。”
她拧了拧宋渐明的脸蛋,假装生气似的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哪里看出来我不喜欢你了?”
“不喜欢你我把一个花圃给你糟蹋?”
“不喜欢你我每天亲自给你洗澡?”
“不喜欢你我睡觉都揣着你睡?”
她伸手将宋渐明缩成一团的鱼尾拉直了,手指不轻不重地扣着上头的鳞片,仿佛在发泄心里头的不满似的。
谁知宋渐明鱼尾轻轻一勾,将她的手指牢牢卷住,口中还念念有词。
“那你就是喜欢她比喜欢我多一点。”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面带感伤。
“我知道,我就是一个灵兽,一个连人形都修不成的废物灵兽。”
说罢,他的鱼尾还十分配合地踢了踢,仿佛在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双腿。
“宋渐明,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宋渐明:你不喜欢我了。
宋渐明:你喜欢她更多一点了。
宋渐明:我知道自己是个小废物。
茶言茶语一大串攻击来临,对此我们的姜照月只能表示。
我不是,我没有以及发动糖衣炮弹攻击。
猜猜我们小姜同学喜欢小鲛人什么???#有奖竞猜#
第26章 、授受可亲
“因为我可以变出金子。”
他伸出手, 手掌之上立刻出现世人所渴求的金子。
他轻轻嗅了嗅,却只能闻见姜照月发间的皂角香气,而并非他所厌恶的贪婪浊气。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姜照月想要他的金子, 如同每一个渴望拥有一只鲛人的人类的贪念一样。
可是他也很疑惑, 他似乎从来没有在姜照月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对金钱的贪婪与欲望。
她似乎对金钱视之甚重, 又好像并不是那么趋之若鹜。
大小得宜的金块被赛到姜照月的怀里头, 宋渐明选择用最直接也是最粗暴的方法来问出答案。
“这些金子都给你,你告诉我为什么?”
原先只是想逗一逗这小鲛人, 没想到他居然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
既然收了钱财, 就得好好回答问题。
姜照月深深看了一眼宋渐明, 然后故作高深地摸了摸下巴。
“首先是因为你善良正直。”
小鲛人的尾巴悄悄浮出了水面, 像是拿了糖果的小孩偷偷探出了脑袋。
“然后是因为你长得真的很好看。”
姜照月弯下腰,双手并用地捏了捏宋渐明的脸蛋。
“咣当—”
一粒金子又稳稳地扔在了姜照月的口袋里, 看着宋渐明压也压不下去的嘴角, 姜照月不自觉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最后呢, 是因为,有你我才感觉自己有个家。”
宋渐明的尾巴高高举起, 甚至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他轻轻用尾巴盖住一半的脸庞, 小声嘟囔道:“等买了大宅子,我们会有一个更大的家的。”
云来镇没有她的家, 青州姜家也不是她的家。
姜照月有时候在想,如果家是一个个人组成的连结体。
那她和宋渐明两个人,也勉强能组成一个温暖的小家吧。
害,她真是今天被这姜家的冷漠无情给刺激到了, 居然都开始幻想自己未来的家了。
姜照月苦笑着摇摇头,宋渐明怎么说也是个鲛人,以后肯定还是要回海里头生活的。
她一个人类难道要跟着他过水下生活?
“秀够了吗?能回去睡觉了吗?”
姜青青干瞪着眼看着姜照月和她的灵兽用神识交流, 完全忽略了她一个大活人。
对比了姜照月的灵兽,再看看自家的灵狐,姜青青怀疑她爹是给她买了个祖宗供着。
等进了屋,她看着姜照月将那个人鱼崽子拎了起来,顿时叉着腰喊道:“姜照月,你这灵兽是公的吧?”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姜照月,“你让他跟我们两个姑娘睡一张床?”
“他就是个没几岁的小灵兽。”
姜照月将宋渐明的鳞片捋平,十分贴心地拿了一条毛巾将他刚刚沾水的鱼尾巴包裹了起来。
“乖乖呆这儿,姐姐要去洗澡了。”
在姜府绕了一整天,姜照月感觉自己身上都要臭了。她将宋渐明放在离姜青青最远的地方,刚要抬脚,却感觉腰间一紧。
这小鲛人扯着她的腰带不放。
“我也要洗澡。”
呦,孩子爱干净了啊。
说明她这几天的教导果然有用。
姜照月颇为满意地拍了拍宋渐明的脑袋,笑嘻嘻地对他说:“行,姐姐洗完就给你洗,今天给你用茉莉花瓣。”
“为什么不一起洗?”
宋渐明歪歪脑袋,精致脸庞透露出迷茫神色。
他依稀记得,在鲛人一族中,交好的伙伴往往会在一起嬉戏玩闹。
唔……洗澡也是在水里头,应该和他们鲛人的“戏水”是一个样子吧?
然而姜照月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她和宋渐明挤在一张小小浴桶里坦诚相见的样子。
他要真是一只长不大的灵兽就好了。
可偏偏每到这种时候,姜照月就会回想起摄灵珠里头幼崽宋渐明长成偏偏少年的模样。
不行……万一以后宋渐明渐通人事,想起了这一茬怎么办?
姜照月头摇的仿佛拨浪鼓似的,她严词拒绝,“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那要怎样才能授受可亲?”
“像我这样就可以亲了!”
姜青青蹦了过来,她跳到姜照月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脖子,然后踮起脚,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脸颊上啵了一声,示威一般地紧紧盯着宋渐明。
“只有我们女孩子才可以,除非你也变成一个女孩子。”
她对着宋渐明做了一个鬼脸,毫不客气地嘲笑他,“反正你现在也看不见,你也不知道怎么授受可亲。”
她特意加重了“可亲”两个字,配上刚刚响亮的一声,示威的意味就更重了些。
“而且我还可以和你的主人一起洗澡,一起做很多事情。”
''这些她都不会和你一起做。''
看着宋渐明越发失落的脸庞,姜青青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她感觉这些天积攒在肚子里的怨气此刻全都吐了出来。
看着宋渐明难得一见的吃瘪样子。
真是通体舒畅。
姜照月楞了足足一刻钟,然后便飞速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她向后退了退,有些无语地看着姜青青。
“其实他看不见,所以你大可不必对我真的这么热情……”
“说真的,我宁愿被宋渐明亲也不想被你亲。”
姜照月端来一盆水,毫不客气地当着姜青青的面洗了一把脸。
这都什么事。
她只是看了一场戏,为什么最后受伤的会是自己?
悲愤欲绝的姜照月狠狠地扔下帕子,然后抱着盆怒气冲冲地冲进了隔壁浴室。
她感觉她不干净了,她现在谁也不见,她只想洗澡。
氤氲的水雾一洗往日疲倦,她将自己完全浸没其中,连着思绪都锁在了里头,只留下屋外的一人一兽面面相觑。
姜青青摸了摸脑袋,掩饰性地打了个哈欠,她摆摆手,看也不看宋渐明一眼道:“我困了,先去睡了。”
她脸红的发烫,也不知道刚刚的自己是被哪根筋刺激到了。
居然为了姜照月和一只小灵兽争风吃醋。
果然都怪这小灵兽平时不给她摸不给她抱,现在她因爱生恨了吧!
"那个姜照月,我去隔壁屋睡了,我不和你的小灵兽争了!"
外头的动静渐消,里头泡澡的姜照月舒服的快要眯起了眼睛。她缓缓闭上眼,感受到丹田之处的灵气流转,感觉每一丝的疲倦都在渐渐抽离身体。
“姐姐……”
细微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隔着屏风姜照月只看见一个小小的头钻进了窗子里,然后又灵活地滚了进来。
哗啦啦的水声想响起,姜照月捏了一个诀,硬生生地将宋渐明隔在了外头。
他一时不查,人鱼脸就这么贴在了无形的墙壁上。
该死该死该死,她好像没教过这小鲛人人类的规矩。
比如,洗澡的时候是不可以进来的!
“偷看女孩子洗澡是要被戳瞎双眼的!”姜照月两手比划着,装出一副恶狠狠地样子警告他。
"我又看不见。"
宋渐明撇撇嘴,他只在原地呆了半刻便又大步向前走去,仿若在过无人之境一般轻松。
地上漫了些水有些滑,再加之他如今还是个鱼身,走起来甚是不便。
他双目紧闭,微微侧过脸,仔细辨听方向,
姜照月正躲在屏风后头穿衣裳呢,哪里管的上他。
于是宋渐明瘪瘪嘴,双手在空中虚虚扶了两下,泄气似的说:“为什么不来抱我?”
以前姜照月都舍不得让他下地走路的,到哪儿都是把他抱在怀里头的。
“你刚刚还说喜欢我,怎么现在收了金子就不认人?”
小鲛人瓮声瓮气地指责着她,水汽弥漫上他的眼眶,熏得他鼻尖红红的,配上瓷白似的肌肤,甚是可人。
“我错了我错了。”
姜照月举手投降,她系好腰间的带子便赶紧往前走去。
刚刚她起来的匆忙,溅出了好些水花,姜照月低着头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水汪,她又担心宋渐明会滑倒,于是又时不时抬头看看他。
他现在倒是乖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等着她来。
“你怎么又来找我了?”
宋渐明鼻子抽了抽,“我害怕。”
又感觉有些没面子,他开口解释道:“我感觉到这儿有压制我的东西。”
啊,什么压制的东西。
八成就是小孩离开家乡心里头伤心了呗。
“没什么害怕的,你可是东海之王。”姜照月踮起脚,小心地抱起他,“再说了,不都有我陪着你吗?”
此害怕非彼害怕……
宋渐明知道姜照月肯定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不多解释,只是强行按捺下眉心的不适。
若这儿没有什么,他身体里头的那东西……不会反应这么大。
青州果然是解开当年东海之殇的关键线索。
他将脑袋轻轻埋在姜照月的怀里头,她发间清清淡淡的花香悄然抚慰了他内心的躁动与不安。
她说会一直陪着他……
这句话好像让他突然拥有了去面对一切的勇气。
“靠……好痛。”
姜照月一回头,没注意腰撞上了木桶的边角。她弯下腰,捂着自己的伤处,然后一不小心脚下一打滑。
反正姜照月最后见到的画面是自己飞入窗外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