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今天的保证金。”
宋渐明倚在砖红墙块上,他直勾勾地盯着姜照月望,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这样的目光让姜照月平白有些不适, 明明宋渐明只是恢复了一双眼睛,她此刻却有了一种真真切切的感觉。
就好像,宋渐明真的长大了一样。
他还是乖乖的站在墙边,可是每每姜照月稍稍抬头和他那双含笑眼对上,都会心慌不已。
“以后只有亲亲这儿才会有金子。”
宋渐明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十分得寸进尺的说:“今天我就不跟姐姐要了。”
“以后别叫我姐姐了。”
姜照月怎么可能甘拜下风,她踮起脚比了一下身高,轻飘飘扫了宋渐明一眼说:“您现在看上去年纪比我大。”
“真的吗?”宋渐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姐姐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可以变。‘
“裴瑜那样的?”
宋渐明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瑜那张温和又寡淡的脸突然出现在姜照月的面前,她仿佛看见了裴瑜此刻正站在她面前催要作业,她打了个寒颤,连忙拒绝了宋渐明的“美意”。
“我可不喜欢他那样的。”
“他那副皮相太丑,我还不乐意变。”宋渐明轻哼一声,仿佛矜贵的波斯猫微微抬起自己完美的下颌。
姜照月不知道魅魔进入宋渐明的身体里头有什么影响,不过看宋渐明此刻活蹦乱跳还比从前更傲娇的样子,她现在彻底相信那魅魔对宋渐明根本没起什么坏处。
不管怎么说,答应这个小鲛人的事情总算做到了一件。
姜照月心里头仿佛卸下一块大石头一般轻松,她斟了杯花茶招呼着宋渐明在她身旁坐下。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复兴东海对吗?”
只要再实现最后一个任务,她就可以彻底的和这个世界的各种杂乱关系说拜拜了。
纷繁复杂的世家关系,惺惺作态的人际往来,早已让姜照月彻底厌恶这个原主姜家嫡女的身份。
她开始渴望,以一个崭新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开启真正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
宋渐明捧着杯子小口喝着茶,喝完了又伸出手向姜照月讨要下一杯。
“不急。”
宋渐明舔了舔唇,勾走唇畔上的玫瑰花瓣。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一会拽一拽姜照月的裙摆,一会儿又拉拉她的头发丝,好像十分好奇的样子。
“来日方长,能一直陪着姐姐就好了。”
“我怎么听你这意思你现在不想复兴东海了?”
从前若是提到东海,宋渐明定然不会是这幅随意神情。
姜照月轻轻吸了一口气,探究似的上上下下看了宋渐明一眼。
这些日子,她也的确发现了,宋渐明已经和东海初见时的那位矜贵孤冷帝王一点也不一样了。
姜照月抿抿唇,完了,她不会把一位事业心极强拥有宏图伟志的东海帝王给养废了吧?
于是她斟酌着开口,“茶茶,你觉得我平时这种闲中还偷懒,生活无大志的生活好吗?”
宋渐明正好奇地用自己的脚踢姜照月的脚尖呢,听到姜照月的问话,他“嗖”的一下将腿收了回来,猛的点了几下头。
“种花养草,也很不错。”
只要是和她,都可以。
“不不不,这种日子一点都不好,你是全族寄予厚望的小海王,可不能被我这种咸鱼影响了。”
姜照月摆摆手,好歹宋茶茶喊了她这么多月的姐姐,她有义务为东海将这棵好苗子给颁正了。
“很多人生来就是雄鹰,他们食万民供奉,胸中亦有凌云之志。能让这些人驻足的,并非一花一草,而是万民苍生的盛世之景。”
姜照月顿了顿,继续说:“就像裴瑜,他生来为公理正义,怀的是天下万民。”
眼见刚刚还云淡风轻的少年脸上又挂上了迷茫深色,姜照月觉得宋渐明这幅懵懂样子还真有些熟悉的可爱来。
她轻轻拍了拍宋渐明的肩头,笑着对他说:“我没有要你一定选宏图伟志,只是觉得如果复兴东海是你的初心,那么我希望你不会因为我而被影响。”
“实话来说,这次升阶,我恢复了一些记忆。”宋渐明的脑袋歪了歪,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神色,“这些记忆让我开始疑惑是否要复活鲛人一族。”
宋渐明一如从前将自己的手轻轻塞在姜照月的手掌里,不过直到今天,他才能看见,原来自己的手掌足足比姜照月大了一辈。
于是他一改从前,反而轻轻将姜照月细嫩的手掌握在了手心。
“死人是不可以复生的。”
宋渐明轻轻说,“复活鲛人一族的代价或许是你我所无法看见的。”
“你怕一族复活会以其他种族的生灵涂炭做代价?”
宋渐明轻轻点了点头,当你失去所有记忆的时候,你会觉得脑海里的唯一一个声音就是你该做的。
可当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当孤独的灵魂渐渐靠近当年的惨案,对生命又将会有一种新的见解。
姜照月轻轻环住了他,感受着宋渐明的灵魂因为记忆的缺失而发出的颤动,感受着他每一寸发肤因为对灾难的痛楚而在颤抖。
“那我们就去找回记忆,去把当年的真相都找出来。”
“好。”
宋渐明紧紧握拳,他咬紧牙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然后将当年那些伤我族之人全部杀死。”
宋渐明将头搭在姜照月的肩膀上,他扭过头,小声问:“姐姐会觉得我滥杀无辜吗?”
“不会。”
姜照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杀掉该死的人怎么会叫滥杀无辜。”
她是看过东海惨案的。
在三生镜里,漫天血光让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即便没有亲临,那刻苦的哀嚎与嘶鸣也令她胆战心惊。
她坚信宋渐明是善良的一方,善良到即便全族覆灭,也不愿意牺牲他族来成全自己。
如果说初次见面的宋渐明,给姜照月一种善良与邪恶的矛盾交织感。
那么,现时的宋渐明,给姜照月的唯一感觉就是。
善良有原则。
“真庆幸养了你这么一个小灵兽。”
让她的生活不再孤寂,也让她开始相信每一个生灵都会有人守护。
“我帮你一起寻找真相吧,以后记得让你的臣民多多称赞我。”
她不想在世间籍籍无名了,她也想被人记挂,在爱的暖乡了里活下去。
“好。”
宋渐明其实想说,无论她是否帮助他,作为被东海之主所认定的人,她本就值得万民称赞,世人景仰。
作者有话要说: 姜照月:我把灵兽从事业帝王攻养成了种花养草小咸鱼怎么办?
从前的宋渐明:嘤嘤嘤,姐姐好,姐姐妙
现在的宋渐明:往这儿亲!
你们的儿砸长大啦!
第48章 、荣获新书
众人发现青州书院里最懒散的姜照月突然有一天勤奋了起来, 不仅日日早起练功,课下还十分虚心向师长请教。
这世道连废柴都这么努力了,那他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于是自从试炼结束后, 青州书院出现了一股好学之风气。
“青州书院能有如今的造化, 都是三皇子殿下的功劳啊。”
书房内, 裴瑜正提笔拟定明日的拜师名单, 却见姜远山站在他身侧,神情莫测。
他搁了笔, 轻拢衣袖, 缓缓起身, 问:“姜家主来找我有何事?”
“听闻殿下此番有意收一位门生?”
姜远山笑了笑, “我那二女儿少有才名,勉强能在殿下手下讨教一二。”
他将裴瑜这尊大佛请到青州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可不是为了整顿什么书院的风气, 对于姜远山而言, 裴瑜此人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替他姜家铺向去上京的路。
裴瑜手中有晴方书院的名额, 若是惊语能拜入他门下,那去上京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姜二小姐天赋出众, 即玉不敢误人子弟。”
裴瑜面含微笑, 轻轻柔柔婉拒了去。
姜远山是料想这裴瑜不会轻易答应的,朝堂中的人都知道这位三皇子性格最是执拗, 更是不喜欢受人摆布,凡事都有自个的主见。
于是姜远山依旧捧着笑脸问:“那敢问三皇子殿下中意何人?”
裴瑜手指蘸水,在古铜木桌上轻轻画了一轮弯月。
他启唇,“我所中意者乃姜家三姑娘。”
姜照月?
姜远山心领神会,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将姜照月从云来镇带回来的原因,如今看这裴瑜的意思,他怕是刚好歪打正着对上了。
对于姜远山来说, 所有儿女都是他家族利益的筹码。
姜家无子,他便亲自抱养了姜惊语作为培养人养着。
可是和上京皇室的那门亲事他也不舍得扔掉,细细打算,竟然发现被他一直仍在偏远小镇的那位女儿不论身份还是旁的都意外的合适。
而大早上刻苦练功的姜照月还不知道自己连未来都被别人规划好了。
“其实你不用这么努力,我可以保护你的。”
姜照月正哼哧哼哧从下头搬石头练体力,听到宋渐明的话,她累的眼皮都抬不起来。
“你不懂,我这叫作积极生活。”
姜照月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目光如炬。“我都想好了,要想帮你找回当年真相,就得去上京,毕竟最厉害的的地方就是真相最多的地方。”
“也对,那我也好好修炼。”
姜照月满意地点点头,这几天她拼死拼活修炼就是为了给宋渐明树立一个良好形象,这个崽崽现在可算上点道了。
幸好她没把孩子养废掉。
宋渐明坐在走廊上,他伸出白皙指尖轻轻在空中点了点,看上去一点也不象是在修炼的样子。
姜照月觉得自己手上的石头突然轻了些,整个人也轻飘飘的,好像卸下了全身的重量。
这种飘飘然的感觉他还只是在升阶的时候游过,
难不成她又要升阶了吗?
姜照月心下一喜,连忙摊开手掌探查灵气。
水花宛若手掌轻轻托举着姜照月手里头的石块,姜照月黑着脸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宋茶茶,这就是你说的修炼?”
所谓修炼,就是用他的灵力来帮她偷懒?
偏偏宋渐明本人还毫无觉悟,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我和姐姐一起修炼啊。”
宋渐明指尖动了动,那簇小水花也轻轻探出一个尖尖勾了勾姜照月的手指头,像是要和她拉钩似的。
“揍死你。”
姜照月使劲戳了戳那水花,谁知这水花遇刚则柔,姜照月的手刚碰上,它便一下子劈成了两半。
“你自己不修炼就不要妨碍别人修炼。”
姜照月伸出手戳了戳宋渐明的额头,她一只手抓着宋渐明的腰带,另一只手捏着他的脸颊,恶狠狠威胁道:“再打扰我上进我就把你绑在家里头。”
“可是我刚刚一不小心找到一棵漂亮的珊瑚,还准备邀请姐姐去看看呢。”宋渐明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又轻咬下唇抬眼欲说还休的瞧着姜照月。
姜照月咽了咽口水,问他,“有多大?”
宋渐明比划了一下,状似苦恼,“大概半人高吧,反正听说挺值钱的。”
“那我们进去歇歇吧,我有点累了。”
石头被姜照月一点也不爱惜地扔在地上,她双手背在身后,努力装出一脸正色的模样。
“走吧,刚好看看东海的珊瑚长什么样子。”
“东海珊瑚长这样?”
姜照月嘴角抽了抽,指着面前穿的粉粉嫩嫩的小女孩。
数日不见,茵茵这丫头好像是长大了些,但是别以为她长得和珊瑚一样高了,她就可以说自己是珊瑚了!
“娘见到茵茵不开心咩?”
茵茵咧着嘴傻笑,笑着笑着她却又是哭了起来。
“还以为娘不要我了呜呜呜把我一个人扔在山下面那么久呜呜呜。”
“我不是我没有。”
小孩哭起来最烦人了,姜照月又不会哄人。思来想去,她瞥了一眼宋渐明,决定把这个锅扔给他。
“要怪就怪他,是他没时间带你。”
茵茵抬起一只眼帘悄悄打量了一眼宋渐明,然后她闭上眼睛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呜茵茵不怪爹爹,茵茵知道娘喜欢了别的男人,爹得失宠了没法子养茵茵了。”
小姑娘还两面派啊?
姜照月贴着宋渐明咬牙切齿,“当初我们把茵茵托付给哪户人家来着?”
“是个旅馆,不过楼上是说书的。”
那怪不得。
“小孩不能乱说话的,乱说话会大舌头。”
姜照月塞了个白面馒头到她怀里头,见这丫头嘴一瘪又要哭的样子,她连忙又伸手抓了一个馒头塞到她的嘴里。
“娘,三皇子一点也不好。”
小丫头哭饿了,开始一块一块撕着馒头吃,“我听外头说三皇子不近女色,还喜欢到处送钱。”
“一点也不好。”
茵茵又特地强调了一编,她哭的亮晶晶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姜照月,没法子,姜照月只能敷衍地点点头,“是是是,全天下就你最好。”
“你把这丫头带上来干什么?”
宋渐明挠挠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她一个小孩子经常一个人在外头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