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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大太阳的天气里,少有树荫的影视城显得格外燥热。
陈曦今天的戏比较散，一直在拍一拍就回来躲个荫再拍一拍再回来躲个荫的状态。
于是，闲散的陈曦瞧见了一个未接来电。
其实未接来电很正常,这年头骚扰电话挺多的，没接到就没接到了。
但很快,同一个号码再次来电,这就证明该号码虽然她没存，但并非骚扰,确实是在找她陈曦。
陈曦毫无准备的接起电话,毫无准备的听见了电话那头熟悉的低音炮声响，低音炮说：“我是许意。”
陈曦：！！！
陈曦半晌没说话,但她知道许意找她所谓何事。
她觉得自己值得留个全尸！
陈曦讪笑：“老板好，老板好。”语气带着点狗腿的意思，因为让许恙几乎通宵三天确实不是她的本意。
她本人的确心中有愧。
陈曦的语气太谄媚太狗腿，以至于原本想要说点什么的许意不由万分嫌弃的呼吸一滞。
许意那边不说话，陈曦也不说话。
虽然两个世界的两个许意看起来性格、脾气、举止神态都不一样，但化繁去简的比较,两个人仍然有某种极其相似的处理事情的逻辑。
这直接导致了陈曦比许意所想的要更清楚他怒气的边缘,也更懂得怎样扰乱他气势汹汹的声讨和警告。
这个姑娘很奇怪的了解着他的某种界限,并得以在其中顺利的反复横跳,作死而不死。
这是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你觉得某个人似乎特别了解你,但这个人明明跟你毫无交集。
许意已经把陈曦的人生经历、个人轨迹查了个底朝天。身为华国四大家族之一许氏目前的掌权人,许意有这样的能力将某个人的底翻个底朝天，他甚至都能清楚知道陈曦每一天干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他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源让自己详细的了解一个人,即使他看起来并没有同陈曦有过多的接触。但反过来，陈曦这么一个背景普通的人，是绝不可能做到对他许意了如指掌的。
可是反复横跳的,似乎非常清楚他的底线或死线在何处的陈曦，似乎也准确知道他怒气的闸门在哪里。
在此之前，只有与他相处多年的姚兆有这样的能力。
许意沉默半晌后再次开口：“我不反对许恙交朋友，但我希望许恙的朋友可以给他带来一些正面的影响。”
“嗯嗯嗯，”陈曦特别诚恳的一口应下，“好的，好。”
许意：……
一种熟悉的无力感悄然爬上了许意的心头。
“我希望你能先自己反思过滤掉一些不好的不对的东西，整理好了再来找许恙。”许意声音严肃。
陈曦：“嗯嗯嗯，好的，好。”
您说什么都好，特别好。
陈曦洗耳恭听，态度良好，但其实你能感觉出来，她或许并没有听进心里去。
敷衍得虽然不太明显，但许意仍然敏锐的感觉到了。
许意的太阳穴开始轻微的跳：“陈曦，你是迄今为止许恙唯一的朋友，教他点好的。”
陈曦：“嗯嗯嗯，好的，好。”
语毕，陈曦又补了一句：“我跟许恙说好了，以后都会早点玩，然后准时睡。”
态度诚恳，主动保证并报备，明面上你看不出什么错处，然后话题已经被模糊。
许意头有点疼，捏了捏晴明穴：“陈曦，所以一定要玩游戏？”
像天下所有的大人都反对孩子沉迷网游不可自拔，许意的立场非常明显，他希望许恙作息规律生活健康。
电话那头的陈曦突然严肃了语调：“你知道许恙玩游戏很厉害吗，许意？”
陈曦捏着电话，抬头看遮阳伞外灿烂又刺眼的阳光：“很多人猜他是不是哪位大佬披皮的小号，广场里都是叫着想要跟他做朋友的人。许意，你说许恙看到那些，会不会觉得自己或者这个世界还不错？”
许意沉默一秒后道：“挂了。”
姚兆说得不错，这姑娘的歪理确实很多。
你跟她正经说，她跟你瞎说。而且，还能瞎说得非常有道理，许意差一点点就要被她的歪理带歪了。
确实就是，你不能把通话时间拉长了听她说。
许意挂了陈曦的电话，转头给姚兆打了过去，打过去的时候太阳穴还在突突的跳，无力无奈又头疼。
姚兆今天上班的时候比较悠哉，但凡许恙来了，他都比较悠哉。
许恙一顶N，一来万事大吉，姚兆就只需要出面刷脸就可以。
看到许意的电话，姚兆抿了口咖啡，这才乐呵呵的接起。还没等他说话，许意就问了：“许恙玩的游戏叫什么名字？”
这题姚兆会。
姚兆立马作答：“叫《问天》。”
许意问：“许恙玩得很厉害？”
姚兆坐直了，像在吹嘘自己弟弟一样吹嘘起了许恙：“哇，这么说起来的话还真是，你弟玩手游居然好一牛逼……”
许意打断了姚兆的话：“《问天》是郑老四的那个吗？”
姚兆卡了壳：“啊？”他没明白许意的意思。
许意叹气：“我的意思是，姚兆，郑老四大概马上要来找你了，你自己想好怎么答。”
一脑门子问号的姚兆凝神想了片刻。“雾草！”他突然道。
姚兆赶紧给许恙打了个电话：“许恙，你有没有为了玩游戏弄出一些奇怪的外挂？”
许恙沉默了一瞬：“没有。”
经由许意提醒，姚兆有那么一点不相信许恙：“嗯？”
许恙重复：“没有奇怪的外挂。”
但，他把人游戏破出了一个漏口。他没有用外挂，他只是嵌入了一个智能程序。
陈曦的戏份马上就要结束了，剧组这边趁着她人还在赶紧把需要补拍的画面和镜头补一补，所以今天陈曦下戏的时间有点晚。
但是陈曦还是想让大佬带她躺赢两局。
陈曦跟许恙说好两局下线，本来想感受一下躺赢的滋味，无奈新手村有很多耗费时间的非常低能机械的任务。
已经出新手村进入一片广袤新大陆的肖玲提议：“曦姐，你这一天到晚的也挺忙，你要不让你的大佬朋友有空帮你挂一挂呗。”
陈曦的思路被打开了。
陈曦：恙哥，你平常的话有没有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的空，可以帮我练一下号什么的？当然没空的话也没关系。
陈曦发来的信息很长，有些词许恙第一时间没有明白，比如练号。他去查了查意思。
好半天后，陈曦都以为许恙那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许恙发来信息：账号密码，给我。
发完账号密码，陈曦贼笑向肖玲：“你曦姐我，过几天说不定就是绝世高手了。”
华国十大网络游戏运营商之一的和光游戏，不仅是运营商，是百万级玩家在线游戏平台，更是网络游戏数一数二的研发公司。
和光游戏的和光是郑家的老爷子赐名的，取自和光同尘这几个字。
老爷子的和光同尘，不止是给的郑四公司，更是给的郑四。可见虽然郑家的老四纨绔之名远播，人也多年的二五不着六，但郑家对他的疼爱和期望还是不少的。
二五不着六的郑四郑远忧同志，最近正经了许多。不泡吧了，也不邀朋和友了。全天候蹲点公司，过了将近一个月两点一线只有家和公司的生活。
这简直是洗心革面！
郑远忧的公司在郑氏集团的四十六、七、八三层楼，整栋楼层的中间偏上部分。
当时划这几层楼给他时候，就是考虑到这人可能时常不见踪迹，家里其他人可能需要抽空帮忙打理打理。在一栋楼里，救个火都能快一点。
公司成立以来，郑四点卯的时间一向非常有限，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家里各人分别在自己的轮岗时间派自己的特助前来镇场子。结果最近一个月，郑远忧来的特别勤快，公司一应事务都非常有活力的一把抓起来。人也不偷懒了，还把父兄派来的特助全给赶回去了。
郑家众人非常欣慰。可以可以，孩子终于长大了。
而和光游戏，经过了郑远忧的一番折腾，全公司各部门都处在一种非常郁闷并压抑的状态，尤其是剧情策划组。
要不是待遇丰厚又不经常996，剧情策划组里的四位早跑的影子都没有了。
好在大家伙抱团取暖，终于熬过了死亡的冬季。现在无活一身轻，郑四终于不一天八趟往她们这跑了。
剧情策划组里四个人关门嗑瓜子，脑袋凑成了一圈。
短发的那个神秘的说：“老板最近跑的都是美术组，听说美术总监和主美现在压力山大。”
长发披肩的那个呵呵笑：“比我们那时候惨多了，我们大改稿也就改了两版吧，只是小改稿不断比较烦。但美术组那边改人物稿，听说都已经改了无数版。”
卷发婀娜的那个笑眯眯：“主要是嫌他们服装丑嘛，我也觉得他们那设计一向又丑又露。”
低马尾的那个点头附和：“他们还没有感觉出来老板是奔着追人去的。未来老板娘当然不能丑，更不能露。他们还敢把衣服设计成那样，美术组那帮傻子，呵呵呵。”
郑远忧这几天火气比较大。
人物稿定了N版，他们也不明白他要什么，全在那里跟他说，现在市面上的女角色就是这样的！
穿得这都是些什么？？？
他这新角色是堕仙是堕仙，仙是什么懂不懂啊这！
郑远忧这边在办公室摔文件夹，那边研发部的老大跑了来。
郑远忧这人有一点好，就是特别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懂技术，所以技术那边的事情从来不插手。研发总监来找他一般也就打个电话跟他通通气，一般懒得跑动。
要是碰见需要签署的文件，也都是让助理跑来走程序的。
郑远忧基本都不会见到他人，但凡见到这人来找，证明一般都是大事。
研发部的张况在郑远忧对面坐下，递给他了一份只有三四页纸的薄薄的材料。
郑远忧：“嗯？”
张况道：“碰到了一个麻烦。”
顶级麻烦。
《问天》推出市场了很多年，什么样的玩家都碰到过，升级迅速操作一流的肯定都有，但像玩家“言”这种只两三天就迅速冲进排行榜的人还是很少的。
像这种升级流畅又迅速的角色一般都会激活监测程序，监测程序启动后，主要的目的就是查看角色有没有存在机械行为，用以判断是不是有某些外挂在操控并升级角色。
打击外挂，一直是游戏平台的防控监测目标之一，但当时这个“言”是被监测程序判断为安全无外挂的。
所以，正常来说，他们不会再盯上“言”。
但几天之后，游戏里又崛起了一个账号“希希复希希”，升级迅速，不存在机械行为，被判断为安全无外挂，但整个行为逻辑和轨迹都跟“言”的一样，并且还是“言”的唯一一个好友。
这就比较引人深思了。
所以，张况亲自下场来查了。
这一查可不好，他自个儿也吓了一跳。
早几年他还是只是一个资深技术员的时候，曾经参与过佳兆科技的某一端口接入的合作工作。因为是对外端口，佳兆只提供了有限的端口数据，但非常有特色的底层指令和程序逻辑还是给当时的张况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因为冲击特别大，所以后来他直接转行做游戏去了。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看见了隐隐相似的切入数据逻辑，张况整个人都魔幻了。
张况担忧得不行，他问郑远忧：“老板，是我们公司得罪了佳兆还是你得罪了佳兆？”
要不然堂堂佳兆，国际顶尖技术公司为什么要来搞他们这种小游戏公司？
郑远忧让张况出去的时候把门给带上，这边已经开始给姚兆打电话。
看到郑远忧来电，姚兆开始抠自己的眉心。
这位郑四是个傻白甜，跟他搭上话之后非常无语，姚兆需要先做一下心理建设。
姚兆又抠了抠眉心，赶在电话挂断之前接了起来。
不等他说话，郑四就已经叽叽喳喳叫起来：“兆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姚兆轻敲桌面键盘，一脸无辜：“没有，哪里有。”
郑四便道：“那我知道了，你们佳兆弄游戏了是不是？”
姚兆扯长音调：“没有，哪里有。”
郑四开始叫嚣：“我知道了兆哥，你是不是想要弄垮我的公司让我奋发图强？”
姚兆：？？？
郑四：“不用了，我现在已经奋发了快一个月了！”
姚兆：……
郑四：“所以哥，你那什么东西能撤了不？那东西会不会把我这边弄崩？”
姚兆虽然不知道许恙究竟干了什么，但他知道许恙肯定干了什么，然而他又不能让郑四察觉他什么也不知道。姚兆打太极：“你这说的，呵呵，你发现了个什么东西？你跟哥说说？”
郑四：“卧槽，哥，你跟我装傻，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姚兆：……
是有点。
然而说话如倒豆的郑四还是说了：“你们公司智能系统一流，你搞那外挂是不是智能的？我公司那破监测没查出来，我的人查出来的。嗨！别装了你！”
姚兆有点结巴：“行，行吧，行。”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这账应该算到许恙头上，还是应该算到那陈曦头上。
郑四呵呵笑：“谢谢你啊哥，我吧，现在特别长进了。你最近没跟我哥他们走动啊？他们没夸我吗？你怎么还搞这么幼稚的事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