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于世的灵魂们，被罗织进了一张看不见脉络的大网。事件环环相扣，情绪相互影响。
繁事种种或许皆有因果，退进之间即使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也能带来无穷无尽的波澜。
陈曦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拘无束大张旗鼓的坐在街角上，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突然，一个低暗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许恙道：“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正收拾着他们隔壁桌面的服务员一愣，偷眼朝说话的许恙瞧了瞧。
万万没想到，盯着人看了这么久的男人，居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先前还以为是女孩的前男友跑来求复合，女方坚决不搭理呢！
陈曦撑着脸颊，转头看向许恙。
她今天在这里都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搭讪了多少轮了，这许恙是第一个如此理直气壮单刀直入问她名字的。
并非小心询问，没有山长水远的过渡，更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的转折。
平铺直入的一句话，其实挺没礼貌。
不过这话从没有任何情绪波澜的许恙嘴里说出来，搭着他那副清心寡欲没有任何求生欲的表情，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陈曦微笑看他：“这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她是真的很好奇，这个许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寻根究底别人的隐疾并不好，但她实在太好奇了。
许恙垂了垂眸，似是做了半秒思考：“情感冷漠，我感受不到情绪。”
如同被切断了感受的介质，他感受不到人类的情绪，同样也无法拥有情绪。
像是一个先天失聪的人，从未听闻过世间音色，即使并不哑，但也无法找寻到自己的声音。
陈曦哑了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片刻后才回神礼貌道：“对不起，我叫陈曦。”
陈xi。
许恙的脑海里一时间出现了很多个xi字。
他问：“哪个xi？”
陈曦：“晨曦的曦。”
许恙点头。
两人重新陷入了相视无言的沉默。
沉默良久后，单方面尴尬不已的陈曦看了看时间：“我差不多要走了。”说着招手叫了服务员来买单。
买单前，陈曦突然道：“他们家红丝绒切片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
姚兆窝在大厦一楼角落的会客沙发里迅速的发送着信息。
他原本还担心独自前去搭讪的许恙会不会也被那姑娘扫地出门，结果没想到许恙直接就在那姑娘对面坐下了。
也对，许恙不会看人脸色，他不就想坐就坐。
说起来那姑娘也奇怪，不仅没赶许恙，还能在被许恙这么盯着之下举目四望，与许恙相安无事。
姚兆默默拍了两张姑娘的侧影。
这么神奇的姑娘，他当然得打听一下姓名背景。
姑娘不愿意给她留姓名电话也没有关系，A市里，还没有他姚兆打听不到的人。
这也算是帮助兄弟。
许意要后天才回国，估摸着现在还在谈判桌上签约，姚兆就大发慈悲的顺手把两张照片发给了他。
后附一条信息：你弟的春天。
刚发完，拎着个粉色蛋糕盒的许恙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姚兆歪着头看了看许恙，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蛋糕，突然一跳坐直，伸手向许恙手里的那盒蛋糕道：“哎哟喂，突然开窍了知道给哥哥我带蛋糕了……？？？”
姚兆的话未落音，就看见许恙缩手。
姚兆抢了个空气。
姚兆挑眉，笑容微微有些僵硬的看了许恙一眼。
许恙低眉，语调平稳到不近人情：“我的。”
他背手在后，将那与他格格不入的粉色蛋糕盒藏到了身后。
姚兆意味深长的笑：“许恙，你不爱吃甜食。”
许恙点头：“你也不爱吃。”
“行吧。”姚兆起身掸了掸衣角，似是云淡风轻的问，“自己给自己买的？”
许恙道：“不是。”
第18章
直到下午，姚兆才收到许意的回电。
许意忙了一整天，一看清姚兆的信息就赶紧给他回电了。
昨天姚兆跟他说在恒和的事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姚兆这人平时没个正经，说起话来有时候挺夸张。许意是看着许恙长大的，许恙什么情况他很清楚，听姚兆那么说的时候，许意只觉得姚兆的话里肯定有很多夸大的成分。
但当他收到姚兆发来的照片时，他不淡定了。
姚兆的照片拍到了少女的侧影，也同时拍到了许恙的背影。
许恙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虽然看不清表情和眼神，但只看他那身影和头的弧度，许意就知道他是在专注的看着对面那少女。
许意反复的看着那两张照片，反复的确认着许恙不同寻常的姿态。
他不得不承认姚兆的话，这个少女的对于许恙来说，或许是真的不寻常。
姚兆得意洋洋的看着许意的来电。
等到振铃五次即将自动挂线时，姚兆接起了电话。
接起电话，他懒洋洋的问：“怎么？”
对面的许意陷入了沉默。
姚兆呵呵笑：“眼见为实了，是不是为没有尽快回来跟郑家老爷子协调那姑娘资料的事情悔恨不已？”
他仰倒在了舒适的椅背里，将一双大长腿搁上了桌案，半眯起双眼，嘴角扬起的笑让他看起来更为得意。
然后，他便听见许意那头道：“你查到了。”
姚兆跟自家兄弟的关系不怎么样，跟许家的两兄弟反倒很好。
姚兆和许意两个人一块儿长大，对彼此的脾气性格都了解得很透。
所以许意一听姚兆再不提让他去恒和问资料的事情，并且还笑话打趣他，就知道姚兆是把人姑娘的底给摸清了。
听许意这么说，姚兆也不藏着掖着。他呵呵一笑，道：“那当然，没有我姚兆查不到的人。”
要不是昨天姑娘瞧着挺警惕，姚兆一直没找到机会拍到她的照片去寻人，哪至于需要电话许意去跟郑老爷子套资料？
没想到今天再会碰到。
人流众多的街头，他隔着小半条街偷偷的拍上几张，完全没有打草惊蛇。
说到姑娘的情况，姚兆舔了舔后槽牙，语气里的轻松劲收敛了大半。他叹了口气：“这姑娘，有点麻烦啊。”
姚兆一手搭在靠椅扶手上，手指一搭一搭的轻敲着，发出了轻轻的哒哒声。
“我原先想，如果小恙在这姑娘面前表现得不太一样，是不是就多请她过来到小恙面前晃一晃什么的。”
别看姚兆平常骚话一大堆，昨天提起医院遇到的那姑娘也一副找到人立即要帮许恙原地置办婚礼的状态，但姚兆实际并不那么骚。
他只想要让许恙和这个看起来能让他起点滴波澜的姑娘多来往来往，看看能不能以此为契机打开许恙通往正常世界的大门。
当然如果许恙自己有这么个意思，原地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姑娘吧，啧，”姚兆现如今把人底细一翻，语气开始有些为难，“人品好像不太行。”
姚兆这说法，还是修饰过的。
陈曦。
随便上网搜一搜就可以查到这姑娘非常多的花边新闻，非常多的骚操作。
出个商业活动，为博镜头能直接扑到隔她八千里的男明星怀里晕倒，上个节目，撩骚能撩到企业的小开满心愉悦呵呵大笑。
只要有镜头，她那新闻都能单挑出来扩写八百字，属于有腥能沾必定要要去沾一沾的人物。
就这种姑娘，明骚内怂的姚兆都不一定吃得下，更不要说许恙这种离群索居多年的人物。
估计被姑娘吃干抹净利用完毕，连渣都不一定能给许家留下。
姚兆不禁感叹：“看着是一挺好的姑娘，没想到居然花边成这样。”
许意默了默，说：“姚兆，你看人不差的。我现在有时间，你撇开新闻详细跟我说说那姑娘。从昨天遇见她开始，仔细的把这姑娘的说话和反应都跟我说一遍。”
陈曦回到公寓还没坐稳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风尘仆仆赶来的李南边催她收拾边皱着眉头说：“你不会感冒了吧。”
陈曦问：“感冒了能不能不去？”
得到李南毫无人性的否定后，陈曦叹了口气，继续收拾起行李。
26寸的小行李箱很快就被塞满了。
经过李南不懈努力的协调，她为陈曦提前了两个节目的档期。
待会儿陈曦要去的是个美妆直播小网综，下了节目就得赶飞机去B市，录一档扶贫性质的行走节目。
因为昨天演技直播陈曦刷了一波存在感，还有两词条现在还在热搜的尾巴上挂着。而且昨天节目里陆导还意外给陈曦递出了橄榄枝，这两档节目的策划一听陈曦想提档期就赶紧给安排上来了。
这两个节目的收视率都十分惨淡，正需要有人抬抬流量。听到陈曦这边主动要求提档都很开心，谁知道按照正常档期，两个月之后这黑流量又会糊成什么鬼样？
这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大家一拍即合。
陈曦的下午茶还没消化，就坐到了一众花枝招展的女明星里。
当然，她是最花枝招展的那一个。
李南抱臂在下头横她，让她往主持人那边挤。
陈曦坐在高脚椅上晃了晃，决定视李南而不见。
上这节目的都是糊咖，大家抢镜头抢得花样十足。一到tony老师介绍新产品时间，大家纷纷如潮水一般涌向tony老师，抻长脖子看清产品后，通通发出了夸张的哇哇声。
陈曦上辈子在圈里混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参加过如此之尬的节目，怪不得收视率如此之低。
陈曦坐在高脚椅上晃，晃得节目组都看不下去了。
他们同意提陈曦的档，那是想要在陈曦突如其来的流量上分一杯羹。结果这人上节目一言不发不争不抢不搞事，把策划和导演气得倒仰。
主持人被通知主动cue陈曦。
主持人一脸假笑，从花丛中探出头来，对未曾从高脚椅上挪动过屁股的陈曦道：“看来陈曦对我们今天的这些产品都不感兴趣，是不是用过更出色的产品？”
既然陈曦不搞事，那就大家帮忙她搞事。
陈曦点点头：“美白产品不如防晒，要是真想白，还得打美白针。”
全场：……
半屏弹幕哈哈哈笑到岔气，所有人都仿佛看见了陈曦即将被美妆厂商联合封杀的未来。
#陈曦毫无求生欲#上了热搜的小尾巴，网综小节目迅速挤入了一小波吃瓜群众。
陈曦淡定瞥过黑脸的李南、导播以及一众或懵逼或幸灾乐祸的小明星们，她淡定下台拿了自己的包，淡定从里面掏出支与美白霜同品牌的防晒霜。
“你们看，我用的是他们家防晒霜。价格公道，量大管够，最重要的是效果特别好。”陈曦真诚道。
正准备下达封杀指令的厂商代表：……
节目组上下：……
懵逼的李南：……
吃瓜群众：……
#陈曦求生欲是这样演绎的#
第19章
陈曦在圈里混的时间不短，虽然嘴是出了名的不甜，但也不至于成为情商洼地。
C牌新推出的美白产品肉眼可见的死白和搓泥，这要她夸，她真夸不起来。但原主用她家的防晒霜用得挺久，还算是能夸得上一嘴的好产品。
陈曦突然回杀的一个夸奖，让C牌代表陷入了沉默。
她没搞明白这小明星究竟是来掀桌的还是来捧碗吃饭的，但至少不需要走到与其翻脸的地步。
最会接话的tony老师顺着陈曦留出的台阶往下说。美白产品虽然不至于像医美一样立竿见影，但总也有一定的功效。但需要大家注意的一点是，不论做了什么保养都得防晒。
不防晒全天下肯定你最丑。
反正，这话可给圆过去了。
接下来导播也不敢硬cue陈曦了。恍如过山车的心情大家都不想再遭一遍，谁也没想到这小明星差点当场就要掀了大家的饭碗。
可不得不说，陈曦来的那一下子，也是整个节目收视最高的那一下子。
导演的心情可谓复杂至极。
拉着行李箱奔赴机场的路上，陈曦果然被李南念到耳朵起茧。
金主爸爸和观众二选一，当然需要首选金主爸爸。谁特么在乎这些产品的真实效果怎么样？没看见大家都在尬吹天上有地上无人间难得几回闻吗？
停进机场后，李南进行了结案陈词：“以后这种节目你就只需要说好！很好！非常好！知道吗？”
陈曦以一脸假笑回应了李南的耳提面命。
看来，还需要多来几把刺激的，她的经纪人才能明白她的脾气。
东西差强人意，她是实在吹不起来，只能给他们多表演几次钢丝跳舞。
来多几次，低品的品牌方也会害怕，对她避之不及。
工作或许会因此少一些，但有得必有失，被人信任的好口碑本来就不是通过商业夸赞堆叠起来的，被她夸奖必须成为一件极为难得的也极有价值的事情。
李南教训完陈曦刚在节目里的表现，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接下来的那个行走节目。
陈曦听着一个头两个大，好在这个时候李南的电话响了。
李南接了电话，前后四顾终于找到了目标人物。她招招手，便有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孩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出来。
“南姐好。”小姑娘声音又甜又乖，模样长得中规中矩，就是微有点胖。眉目带笑，看着挺老实。李南很满意，对陈曦道：“她叫肖玲。”
来机场的路上李南就说了，公司给他们新配了一助理。
好在公司终于给配了一助理，要不然接下来李南还得一边陪陈曦奔赴千里上个节目，一边还得马不停蹄跟各方协调陈曦的档期。
李南很高兴，看这小助理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