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晚风还温柔——黄鱼听雷
时间:2021-08-09 08:22:37

  如今这个年代,换手机号码也是个心力交瘁的大工程。她跑了两家银行,去解绑手机号。又要一一发信息给朋友,让他们存一下她的新号码,顺便重加她新的微信号。
  倪宝嘉发这些短信时,刻意避过了周文棠和谢眺。
  倪父倪母对她要去广州实习的事,颇有微词的。反应最强烈的大概是倪母,毕竟倪宝嘉就连上大学都没离开她身边,如今一个人要跑去广州实习。一南一北,气候不一样,就连饮食习惯也有所差异,怕倪宝嘉照顾不好自己。
  还是倪父开了口,说女孩子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倪母才没有多说什么。
  倪宝嘉回到了卧室,觉得还是有点愧对父母。她跑去广州实习,即便她再不愿意承认,这里面多多多少少还是有周文棠的因素在内。
  那晚,倪宝嘉很晚才入睡,难免自暴自弃地想要不干脆给HR发条信息,说她不去得了,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倪宝嘉初到广州,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的。不管是在吃食上还是气候上,但待了两个月后,也就逐渐习惯了。
  倪宝嘉的上司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领导,全名叫吕月娥,为人并没有领导的架子,看起来亲切和蔼。在倪宝嘉第一天去报道时,她便让倪宝嘉直接叫她月娥姐就好。
  其实倪宝嘉一开始知道自己的领导是位女性,多少是有点忐忑的。大概是因为钱雪的实习公司,她的直属领导也是个女性,钱雪成天在群里叫苦不迭,不是说girls help girls,怎么她的上司就唯独对那位男实习生另眼相看呢。
  钱雪抱怨了一通,最后下定决心,打算熬过实习期便换走人。
  相比钱雪,倪宝嘉还是比较幸运的,她的领导并没有多加为难她,言语交谈之间,充满了尊重。也是后来接触深了,倪宝嘉才知道吕月娥并非是金融专业出生,她是法学生。因为某次律所加班,有一次和老板言语不合,吵了一架。第二天便递了辞呈,那次吵架不过只是导火线,那一阵子她已经想走了很久。
  吕月娥是这样描述她和她的那为上司,她说两人积怨已久,她后来实在是忍不了,也就干脆辞了职。
  倪宝嘉听到积怨这两个字,莫名就想起了周文棠。其实情人节那通电话后,她就没再想起过他。她想她和周文棠分开,也是对他有了积怨罢了。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戏剧性的。在她和周文棠分开的这段日子,江梨和谢眺又重归于好了。
  四月中旬的时候,广州这边已经有了点热意。
  倪宝嘉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江梨打来的。其实她和江梨已经有很久不联系了。
  那天倪宝嘉刚从杭州回来,四月的时候,她和月娥姐一块飞到项目现场,做尽职调查。一连待了半个月,晚上十点的飞机降落白云国际机场。
  倪宝嘉打车回到租的那套房子,洗了澡,把行李箱的衣服都放入洗衣机清洗。洗衣机嗡嗡的运作声中,倪宝嘉接到了江梨的电话。
  江梨问她怎么和周文棠分了。
  时隔两个月,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倪宝嘉愣了两秒,避重就轻地问她怎么知道了。
  江梨支支吾吾:“还不是我又碰见了谢眺。”
  “你们又在一起了?”
  “也不算是,就是我在酒吧玩的时候,碰到了他,才知道那酒吧是他朋友开的。那天,我们两都喝了酒,后面发生的事,我就不用说了,都是成年人,你也懂的。”
  江梨点到为止,倪宝嘉心照不宣,后来又问起她现在在哪里工作。那晚,她们聊了挺久,才挂了电话。
  只不过倪宝嘉和江梨那通电话过后的没几天,倪宝嘉的微信弹出了一条好友申请的消息。
  倪宝嘉点开来,是谢眺发来的。倪宝嘉犹豫了几秒,才通过申请。倪宝嘉很怕谢眺提起周文棠,但谢眺加了她的新的微信号后,也没再找她聊天。
  他们两人的聊天记录,始终停留在微信通过好友时,系统发出的那条你已通过谢眺的朋友验证消息,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的界面上。
  只是偶尔倪宝嘉空闲下来,躺在床上,刷朋友圈的时候,会看到谢眺发的一些朋友圈,但始终没在谢眺的朋友圈里看到过周文棠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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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chapter44
  四月的时候, 北京的气温是怡人的。
  那天周文棠和谢眺投资了家创业公司,同该家公司的创始人一道吃了饭。
  从酒局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 周文棠站在路边抽烟,等李烁开车来接他。
  北京的夜晚是个不夜城,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和霓虹灯光。
  情人节她主动打的那通电话后,两人没再联系过。周文棠那天的那句,嘉嘉, 这样很好, 骨气能值几两钱。
  这话真不是嘲讽她,他只是觉得她这人做事太一板一眼, 不懂变通。以后上了社会,这样不懂圆融的性子到底要吃苦头, 他是真希望她能圆滑点,毕竟这个社会, 谁做事不需要靠点人脉资源。
  周文棠那晚也是真喝多了, 抽完一根烟, 转过脸看向谢眺:“你有没有宝嘉的手机号码?”
  谢眺抄着裤兜,正准备点第二根烟, 听到这话,他愣了下:“没有, 她换新号码了?”
  周文棠目光落在对面的广场上,高楼外墙上的屏幕,是一个男明星接的手机广告。周文棠对娱乐圈的演员都不太熟悉,但唯独对这位有些眼熟。
  因为倪宝嘉说过, 她挺喜欢这位演员, 说他沉浸了好几年, 也是在她大三年因为拍一部剑走偏锋的题材而大火。倪宝嘉说,他大概也属于大器晚成的人。
  周文棠笑了笑,问这位男明星多少岁。
  倪宝嘉顿了顿,垂下眼眸,底气不太足道:“今年刚好二十九岁。”
  “二十九岁就大器晚成了?”周文棠打趣她,“亏你是京大的学生,看来文学底蕴也不太好。”
  她那会,被他说得神色不太自在,像挨了老师批评的学生,周文棠心想,她可真是小孩子心性。
  她又辩解说不是,说按照她自己的理解,二十九岁有成就,已经算是大器晚成了,又说要真熬到四五十岁有了成就,那还不如平庸一辈子,毕竟那个时候也不年轻,想做的事总会受到限制。
  迟到的快乐不是快乐,她这样说。
  周文棠收回目光,淡声说:“她以前那个号码注销了。”
  谢眺一直觉得周文棠和倪宝嘉分了也就分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即便周文棠对她是特殊了点,但也不至于念念不忘。
  毕竟他们也都不是长情的人,但他今晚却反常地问他,有没有倪宝嘉的手机号码。
  谢眺是真得吃了一惊,也觉得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谢眺拿下嘴里的烟,说:“没有。”
  隔了几天,谢眺从江梨那里要来了倪宝嘉的新的微信号。他加了倪宝嘉,但没跟她聊天。因为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周文棠来找他的场子时,谢眺说他重加了倪宝嘉的微信号,要不要顺便帮他问一下倪宝嘉的手机号码。
  周文棠隔了两秒,摇头说不用。
  谢眺也就没再提起这桩事了。
  其实六月初的时候,周文棠开车去了一趟京大,找沈峤之有点事说。路过校门口时,余光瞥见宣传栏上贴着优秀毕业生风采时,周文棠把车子缓缓靠边地停了下来,摇下车窗。目光落在上头,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倪宝嘉的名字。
  周文棠皱着眉,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邹志拨了通电话,问起优秀毕业生的名额。邹志在电话那头毕恭毕敬地说,是倪宝嘉自己拒绝的,她兴许当她这个优秀毕业生名额,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给的,其实还真不是,我哪有这个能耐,毕竟这个名额,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了主。
  邹志絮絮叨叨一堆,周文棠没了心情听,直接挂断了电,摇上车窗之前,他又最后瞥了眼宣传栏。
  _
  京大的毕业典礼,是在6月12号举行的。倪宝嘉在前一周就收到了消息,她是在举行毕业典礼的前一天飞回北京的。毕业证书是在五月底颁发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倪宝嘉实在没法回来,托钱雪代她领了。
  乘着参加毕业典礼的机会,倪宝嘉和钱雪米粒她们见了一次面。几个月没见,三人倒也不觉得生疏,说说笑笑仍旧同往常一样。
  钱雪在饭桌上,唉声叹气说实习还未半年,但到底还是不比在学校的生活轻松。每一分钱都得省得花,实在太操蛋了。又说她现在每天下班后,都会经过小区的彩票店门口,会去买了一两张彩票,要是那天狗屎运倒了,真中彩了,就可以不再受这窝囊气。
  米粒笑倒在桌上,握着钱雪的手腕,一本正经道:“苟富贵,莫相忘。”
  钱雪挥着手,一脸豪气地回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天倪宝嘉的心情还算不错,虽然第二天便是毕业典礼,也意味着她们同学生的这个身份告别。
  因为宿舍的东西都搬的差不多,她们吃完晚饭后。钱雪是同人合租的,米粒去住钱雪那,多少有些不便。倪宝嘉让米粒和钱雪两人直接在石景山的那套房子休息的,离学校也近,第二天还能多睡点。
  倪宝嘉还拿了把备用钥匙给钱雪,说她要是和舍友相处的不好,就搬到她这里来住。反正她又不在北京,这房子也不外租,空着也是落灰,还不如让她住。
  钱雪感动的眼角都红了,最后搂着宝嘉,很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毕业典礼那天,天公不作美。
  整个过程都是在绵绵细雨中进行的,好在雨并不大。吴校长在台上致辞,观众席的这些毕业学子一反常态地都保持安静。也许大家都清楚,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坐在这里,听台上的校长讲话。
  倪宝嘉原以为毕业对她来说,大概也没什么感受。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情绪有些低落。高中毕业那会,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触。
  将近四个小时的毕业典礼结束时,雨也停了。
  观众席上的人群,瞬间就一哄而散,倪宝嘉和钱雪她们也拍了几张照片。陈延特意向导师请了假赶过来,庆祝米粒毕业。
  陈延虽然不太爱讲话,但情商是真高。倪宝嘉和钱雪沾了米粒的福,也各自得到了一束向日葵。
  钱雪抱着那束向日葵,说:“要是许瑞霖那狗东西没出轨,也许他也会来庆祝我毕业。我们还在一起时,他那时候就说了要在毕业典礼这天向我求婚。”
  倪宝嘉没说什么,只是思绪不免飘远了点。她要是和周文棠还没分开,他会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吗?但很快,倪宝嘉就敛了心思。
  钱雪沉默了片刻,又扭头跟她们说:“其实一个月前,许瑞霖来找过我,想和我复合。”
  倪宝嘉和米粒有些意外,毕竟昨晚她们喝得酩酊大醉时,钱雪也没失控告诉她们这件事。
  钱雪弯了弯嘴角,继续道:“但我拒绝了,毕竟出轨这种事情,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想再冒险了。不就一个男人吗,有什么了不起。我以后肯定还会遇上比让许瑞霖还让我喜欢的人,所以我臭骂了他一通,然后拒绝了他。”
  钱雪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我不可能一辈子就爱这么一个渣男吧?
  钱雪的声音很轻,只有倪宝嘉听见了。
  倪宝嘉这次回北京,是没想过周文棠会联系她的。毕竟两人刚认识那会,都是她先主动的。就连分手后,最后一次电话,也是她主动打给他的。
  周文棠骨子里其实是个挺傲的人,倪宝嘉不觉得他会来挽回自己。毕竟要分手那天,他明确地告诉她,嘉嘉,我不是个会复合的人。
  但周文棠真来找她的时候,倪宝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吃惊。又想,也许她在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分量的,也不枉她第一次在榕城见他,就那么喜欢他。
  周文棠打来电话那个晚上,倪宝嘉在他爸妈家。
  那天天气变化多端,未到六点,整个北京城都黑了下来,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都笼罩在一片浑沌的灰色中,有点像灾难片里,风雨欲来的景象,好像顷刻间,这个城市便要毁灭。
  倪宝嘉在房间,把衣柜里夏季的衣服一件件翻出来。如今天气转热,她得带一些夏季衣服到广州。其实能带去的衣服很少,毕竟在券商工作,穿的服装还是有要求的。倪宝嘉以前的那些衣服,学生气太重,实在不适合穿到公司去。
  倪宝嘉收拾了快一个小时,也就捡了两件衬衫和一件黑色的包臀裙。
  她把行李箱合上的那一刻,周文棠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倪宝嘉不知道周文棠是从那里弄来她的新号码的,即便她没有背过他的手机号码,但看到那串号码时,还是有些熟稔感。
  倪宝嘉靠着床沿,按了接通键。
  两人都没开口,电话里是一大段空白的沉默。
  直到最后,他说:“外婆想你了。”
  倪宝嘉心里发酸,但还是没开口说话。她觉得她那天心挺狠的,直到最后他主动挂了这通没头没尾的电话。
  倪宝嘉那晚一夜难眠。
  第二天在北京机场,倪宝嘉同吕月娥汇合。吕月娥大概看出她情绪并不太好,问她怎么了,人不舒服吗,黑眼圈这么重。
  宝嘉在想该如何定义周文棠的这身份,停了片刻,含糊其词道:“碰到了前男友。”
  吕月娥说:“怎么分的。”
  其实吕月娥不是个会打探下属私生活的人,倪宝嘉听到那句话,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吕月娥很快就意识问题,说:“我就是顺口一说,你要是觉得不好回答,也没关系的。”
  倪宝嘉笑了下:“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我们两不大合适。”
  吕月娥笑笑,说了句:“没事,以后你总能找到合适你的,毕竟我离了两次婚,才找到眼下这个合适的,你还年轻,以后能遇到更好的。”
  倪宝嘉想,会有比周文棠更好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那章就是一年后啦。感谢在2021-07-16 18:40:39~2021-07-17 19: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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