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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禾拿了剧本上楼,坐在了二层的书房看。
李起的这部电影还尚在前期准备阶段, 距离正式开拍还得大概一个月的样子, 因此电影方倒也没把完整剧本都给到司禾。
许贺添帮她带回来的这个本子也就不到十页的篇幅, 只有较为详细的剧情梗概和她要试镜那个片段的具体内容。
《独行者》总体来说是部基调较为低沉的犯罪小说。
男主角父亲是位医生,在和男主角母亲新婚后不久,被派遣至难民国度做为期一年的战地志愿医生,结果在一次恐怖袭击中被炸身亡,整个尸身都被炸得粉碎。
而这时,男主母亲已怀有八月身孕。
她始终不愿意相信新婚丈夫已牺牲的事实,执意挺着大肚子只身前往非洲寻找爱人,却在深入贫民窟时,在孕期遭遇强/奸,早产下男主。
在稻草房里生出男主后,男主母亲不堪受辱和丈夫去世的双重打击,一条白绫自尽身亡。
男主刚好被一个途径此地的叫David的欧洲人发现,于是便被抱了回去。
但这个欧洲人并不单纯。
他是一个神秘组织的头目。组织里用万分严苛残忍的方法培养了无数像男主一样,身手非常了得,学识也极为渊博的年轻杀手,专门为各界顶级权贵做事。
只要钱给的足够到位,权贵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这些杀手也能给他们办到。
男主便是在这种组织的环境下长大。成年后,他被David派回中国,发展中国市场。
从未体会过任何感情的男主就像是一个没情绪的机器人,冷漠地完成上头交代的所有任务,不论这任务是残酷薄情还是违法犯罪。
后来有一天,男主接到一个极为简单的任务——保护一名遭受校园暴力的高中女生。
这高中女生就是女主。
杀鸡焉用牛刀,对于这个任务,男主完成得极为轻松。
但委托人一直都没告诉他后续任务,只是让他每天护送她上学放学,她要去哪里,都让他跟在后面保护。
时间一长,再加上男主根本也没想隐藏自己,女主于是觉察出了男主的存在。
女主长相乖巧可爱,至纯至善,即使身世凄惨、即使被欺负,唇边也总挂着淡笑,总能轻易原谅一切对她施加伤害的人和事。
但这样的她,却患有自闭症。
在和男主接触的这几个月里,女主治愈了男主,也让男主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黑白的人生中,也是拥有光的。
然而几个月后,男主接到了委托人的新一轮任务——
杀掉女主。
男主无法下手,一直找各种借口拖着,直到David觉察到不对劲。
David于是给男主讲了他父母的事,试图击垮他对世界的最后一点悲悯。他还告诉男主,如果男主再不执行任务,他不介意换一个杀手或亲自出山。
最终,男主答应了下来。
男主拿着枪去找了女主。但是在枪响的那一刻,他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男主倒在血泊中时,窗外远远响起了警铃声,他终于能放心闭上眼。原来,他早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去了警局自首,并配合警方一同将此组织一网打尽。
……
司禾之前只是听过这部小说,但却没怎么了解过内容。
现在仅仅只是看看简介,都觉得震撼万分,也怪不得成了很多读者心中永远的白月光和意难平。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许贺添想出演这部电影,那么现在看了剧本后,她是真的对这个故事产生了兴趣。
就算男主角不是许贺添,她应该也会努力去拿到这个角色。
男主角的人物塑造难度无疑是巨大的,需要非常优异的演技才能胜任。放眼娱乐圈年轻男演员,确实是没人比许贺添更适合了。
但女主角饰演难度也不小。她患有自闭症,虽然表情常年温和,但汹涌情感都压在心里。如果演员演得不到位,一不小心就容易让人物显得很单薄。
“……”
司禾突然觉得心里更没底了。
她把剧本往后翻了两页继续看。
司禾要试镜的片段就是小说的最后,男主揣着抢去找女主,并把抢抵在她额头的那段。
算是整个剧本里女主情绪转变最为快速和剧烈,也是最考验演员演技的桥段。
司禾把这段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垂着眸努力揣摩着女主这时可能有的情绪。
思考了好一会儿,她心里却越来越焦虑。
总觉得自己无法胜任。
犹疑了半饷,她拿起剧本起身下楼,决定虚心地去请教一下某位影帝。
一层的沙发和司禾下来的楼梯面对着。
司禾走到一楼楼梯口时,往对面瞥了一眼。
许贺添长腿交叠,姿态懒散地坐在沙发尽头,一手搭在扶手上,两只冷白手指有下没下地轻点,另一只手手肘撑在一旁,指尖搭在眉尾。
男人眼皮半耷拉着,极为缓慢地眨着,视线直直看向对面的电视,面上没什么情绪。
……他在看电视?
司禾狐疑地皱了下眉,慢吞吞下楼。
司禾走进客厅,转头一看。
“……”
司禾嘴角猛得抽搐了下。
这男人在看《后宫》。
……而且还他妈是司禾饰演的皇后娘娘首次放下身段,学了些青楼女子的招数,穿着艳装,嘴里说着荤话,试图勾引皇帝,却未果反被其羞辱的场景。
许贺添居然看得如此认真。
……连司禾站他旁边了都没一点反应。
司禾舔了舔嘴角。
顿了几秒,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主动俯身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
许贺添眼睫这才略微动了动。
男人小幅度偏了偏头,懒懒掀起眼皮看过来,唇角稍勾了下:“怎么。”
“我不能看?”
“……”
司禾尴尬地咳嗽了下,眼神闪烁道,有些不自然地道,“没有啊。”
“可以看。”
“哦,”
许贺添眉头略微皱了皱,手掌朝对面电视剧展了展,诚恳地问道:“那?”
“……”
司禾怔愣了半秒,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连忙递上手中的剧本,乖巧地坐在许贺添身旁,“许老师,想请教您一下演技。”
许贺添睨了眼司禾,半扯了下嘴角,嗤笑了声。
男人倒也就接过剧本,没提及对面电视机里的片段了。
许贺添冷白手指搭在白色剧本上,肤色竟比白纸还要白上几个度。
男人垂着眼眸,指尖慢悠悠地翻动着剧本。司禾视线被他那双手吸引,或许是受刚才桥段的影响,她脑子里竟也开始胡思乱想些什么。
“司禾。”
男人声音倏地低低在耳边响起。
“……”
操。
她在干什么。
司禾恍惚了下,眼睫猛得一颤,有些不自然地抬头应声:“啊?”
许贺添屈起食指,指尖点了下剧本页后,才不急不忙地轻抬眼皮看过来。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神情,随后又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问题。”
司禾愣了下,“什么?”
她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敛起眉目,严肃地指着她即将试镜的那段,请教道:“就是这段,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演?”
许贺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司禾思忖了下,又认真地补充道:“如果你是女主角,你的爱人突然把枪抵到你额头,说要让你死的话,你会怎么演?”
许贺添细细打量了司禾一眼,意味深长地重复道:“我的爱人?”
男人薄唇翕动,吐出一个反问字眼,“你?”
“……”
司禾抿了抿唇,默了下,决定不和许贺添纠结这种小问题,“你也可以理解成是我。”
“哦,你的话,”
许贺添淡挑一侧眉尾,“那就要看是哪种死。”
司禾:“……?”
她疑惑地皱了眉,“还能有哪种死?”
许贺添咂了下嘴,抬下颌示意对面的电视机。
男人慢条斯理坐起身,薄唇附到司禾耳侧,手指颇有节奏地点着沙发扶手。
他将声量压低至气音,一字一顿地念出电视机屏幕下方显示出来的,司禾在《后宫》里的台词。
“欲/仙/欲/死。”
第77章 授课
“……”
司禾虽然真的很不想承认。
但这男人用这样一张矜贵又精致的脸说荤话的样子……
真是该死的迷人。
许贺添声量低, 咬字偏又极为清晰。
两人距离近,男人微热的气息合着他手指轻点扶手的“哒哒”声,一圈圈卷入司禾耳廓。
……她想装作没听见都不可以。
“……”
司禾和电视屏幕里的自己对视了会儿, 喉咙滑了滑,转回视线。
她淡定地抿了抿唇,含糊评价道:“那你品位还挺独特。”
“独特?”
许贺添唇边笑意拉开了些,挑眉探讨问,“怎么就独特了。”
“……”
司禾哪知道, 她也就这么随口一说。
许贺添却是认真了。
男人坐直了点身子, 手撑在司禾身侧,偏头靠近:“啧, 你不喜欢?”
“……”
司禾下意识张了下嘴:“我当——”
突然又停住。
司禾本想说“我当然不喜欢”。
毕竟“死”这种晦气的字眼,谁会喜欢。
但她倏地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要是她这样说了。
……许贺添很大可能会回复说,“那咱们就试一试”。
“你当?”
男人低低重复反问道, “怎么?”
“……”
司禾默了默, 面无表情抬头, “喜欢。”
“我当然是喜欢。”
司禾决定先发制人。
她边脱外套边道,“那要不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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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当然也没试, 大白天的,总归不太好。
但晚上嘛……
总而言之, 试镜前的这一周假期,司禾虽然没有通告,但也算过得相当充实。
白天专心致志看剧本、准备试镜,晚上被迫要对自己那冲动的一句“那要不试试”负责任, 和某人一同锻炼身体。
许贺添在洛杉矶的电影杀青后, 一直到《独行者》进组前都没有其他另外的通告了。
除了拍戏, 许大爷基本对其他采访、综艺或是广告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夏源倒也不会轻易给他接。
毕竟到了许贺添现在这个地位,很多资源要是接了,于他来说都是降咖,根本也没什么必要。
于是许贺添即将迎来近两年以来,最长的一个假期。
但司禾就不同了。
她有时也得去公司一趟,偶尔她也得要跑几个小行程。
另外,应她的要求,林蔚给她找了专门的戏剧老师进行辅导。
她跟林蔚说起这个需求时,林蔚还非常诧异地问她,她家里不有一个三金影帝吗?这还不够吗?这位许老师教司禾绰绰有余了吧。
“……”
怎么说呢。
若许贺添真的肯认真教她,那一定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还比请老师方便省事很多。
但问题就是。
……这位许大爷每次讲不了两句,就会诚邀她去床上继续授课。
这他妈还怎么学。
她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这男人曾经跟她说过的什么单独辅导。
……真是一样一样的。
因此,好几天下来,司禾都只好早出晚归,出去上课。
有时候她晚上回到华南公府,刚一进门儿,抬眼看到穿着家居服的许贺添都会恍惚一下。
总觉得自己看花眼了。
“……”
大概就是,她还真的。
……有种自己在努力赚钱养男人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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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镜时间定在周五的下午,也就高梦丹和司禾两位女演员,规模不算大,因此李起就随意找了个他们公司的会议室,让林蔚通知了司禾试镜的时间和地点。
但当天上午的时候,司禾还有个小通告。
《往事经年》电影即将进入宣传期,她得去拍个宣传照。这宣传照不多,也不复杂,也就一张单人照片,棚内拍摄,几小时就能完成。
司禾早上七点半就起了床,快速洗漱、换衣服,拿了瓶酸奶就准备出门了。
她正在玄关处换鞋子时,楼梯上远远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司禾转头看去。
许贺添穿着一身黑灰色家居服,脚上趿着拖鞋,懒懒散散地下了楼。
男人眼睛微眯着,头发有些乱蓬蓬的,面上染了几分倦意。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身高腿长地站在楼梯口,半抬眼皮看了眼对面玄关处正在换鞋子的司禾,有些懵懵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旁落地窗外朝阳斜斜打进来,男人面颊冷白肤色像是在发光似的。
“……”
司禾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她努力抿直了下上扬的嘴角,清了下嗓子才开口问道:“你怎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