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卓然:“?”
她叹一口气,然后道:“‘当你在猜一个男人喜不喜欢你的时候,那就证明了他是不喜欢你的’,这话不还是你教我的吗?”
听见这话,项寒一时间也哑口无言:“……”
是啊,项寒也有很多人追求的女孩子,也见识过那些追求者热烈真挚的模样。
大家都说,喜欢和咳嗽一样藏不住。
需要猜才能确定的“喜欢”,可能本来就不是喜欢。
*
霍峤专门抽出了半天时间,往密云去了一趟。
如今霍老爷子便常年住在这里的疗养别墅中。
不同于外界传闻的“躺在ICU中大半年”、“每天的病危通知书和雪片似的下”,密云别墅中的霍老爷子精神头极佳,面带红光,大早上起来还打了一套太极拳。
霍峤到的时候,出完一身汗的霍老爷子刚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看见霍峤到了,霍老爷子点点头,招呼他坐下,“陪我吃早餐吧。”
其实霍峤出门前已经吃过早餐了,但这会儿听见爷爷的话,还是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霍老爷子喝了一口粥,然后才道:“前几天钓到了好几尾肥鱼,我这儿吃不完,你待会儿装点带走。”
霍峤“嗯”了一声。
和外界不明所以的旁观者所以为的“霍峤趁着明廷这位年事已高的掌权人重病之际、对着两位叔叔突然发难趁机上位”所不同,从头到尾,霍老爷子都是清醒的。
过去十年,所有人都以为霍老爷子在痛失长子后,最终只得无奈选定了二儿子接班。
甚至连霍成彦本人,哪怕此刻已经身陷囹圄,也依旧以为父亲要让自己接班,只不过是他们父子俩都着了霍峤的道而已。
可只有霍峤自己心里清楚,这么多年里,霍老爷子心里属意的继承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他的所有城府和手腕,皆是由爷爷一手教出来。
就像年幼时教他下棋一样,霍老爷子教他识人、用人、防人,教他用这些棋子摆出一盘漂亮的棋局来。
至于他那位自以为要继承明廷的二叔,只不过是霍老爷子的无奈之举。
长子猝然离世,他没有办法。
外人做起事来,总是不如自家人这样尽心尽力,所以在霍峤能够接班前,霍老爷子还需要这两个儿子。
可惜的是,这两个儿子蠢钝无比,到头来还不知道自己是在替他人做嫁衣。
明廷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他自然不可能将明廷交到这两个蠢货手中。
所以霍峤在收拾这两个叔叔的时候,霍老爷子也并未加以干涉。
蠢货就应该待在适合自己的位置上,不然贻害无穷。
而对于今天霍峤来的目的,霍老爷子也是了然于胸。
“家里有人伤着了没?”
哪怕人在密云,可霍老爷子依旧耳聪目明。
前夜霍宅里的那一场火,他已经知道了。
霍峤道:“烧了三间房间,没人受伤。”
霍老爷子不置可否地“嗯”一声,然后又问:“是怎么烧起来的?”
当然,这对祖孙之间的有足够的默契,霍峤知道,爷爷并不是真的在问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他沉默两秒,然后道:“霍滨找人溜进来放的火,但他找到的人是我安排的。”
霍滨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有一半都已经是霍峤的人。
霍老爷子看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孙子,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片刻,然后漫不经心道:“你看着办吧。”
霍老爷子的这句“看着办”,意思便是他可以随意处置这位堂兄。
可霍峤却从爷爷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不悦。
霍峤将手中的牛奶杯放下,迎着老爷子打量的目光,反问道:“您是觉得我对他下手太狠了吗?”
霍老爷子没吭声,依旧一言不发地打量着面前的霍峤,目光锐利如鹰隼。
霍峤的目光也丝毫不避让,“我记得爷爷教过我,没有用的手足,留着只会成为负累。”
显而易见,霍滨便属于“没有用的手足”。
如果霍父未出事的话,那一切还好说。
可霍父出事后,二房所有人都以为二房将来是要继承明廷的。
而作为二叔独子的霍滨,自然是绝无可能安心辅佐他。
可坐在霍峤面前的霍老爷子,脸色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现在连我为什么生气,都看不出来了。”
霍峤一愣,随即转开了目光。
霍老爷子的语气越发严厉,“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霍峤没动,也没说话。
于是霍老爷子又重复了一遍:“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霍峤依旧没有照做,反而是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就要走。
一直待在餐厅里伺候老爷子吃早餐的青姨拦在了霍峤面前,抓住他的右手,“大少爷。”
说是青姨,其实这位青姨已经伺候老爷子起居快四十年了,如今六十多岁,霍峤自然不可能去推她。
下一刻,青姨将他的袖子挽起来。
果不其然,霍峤的右手小臂上起了一片水泡,一看便是被火烫伤留下的。
霍老爷子用力一拍桌子,“我问你有没有人受伤,你说没有!怎么?英雄救美的事敢做,还怕被我知道吗?”
霍峤抿着唇,一言不发。
见他这样,霍老爷子气得便将手边的那个茶杯砸了,“我倒是想知道,简家的那个女儿,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霍老爷子越说越气,“霍家和简家是有婚约,可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年他的确和老战友定下了婚约不假,但他还没有老糊涂。
二房三房那些孙辈可以拿出去还老战友的人情,可霍峤,这个他亲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婚姻怎么可能儿戏?
他千挑万选,想要给霍峤安排一门能为他带来最大助力的婚事,可谁想到,他一声不吭就娶了简家的女儿。
最可笑的是,还是简家藏藏掖掖不肯拿出来联姻的那个女儿。
霍峤站在原地,不语。
见他这样,霍老爷子更怒:“你十几岁的时候我就教过你,不可以为情乱智!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怎么做的?!”
青姨赶紧走过去,给霍老爷子拍着背,“你别动气,有话好好说,别动气。”
说着又看向霍峤,“大少爷,你快说句话吧。”
霍峤将右手的袖子放下来,然后看向爷爷,漫不经心道:“反正是娶回来当摆设的,谁家的女儿又有什么所谓?娶她还能顺便帮您还了这个老战友的人情,不好吗?”
霍老爷子气得咬牙道:“好好,希望你记住自己说的话,她最好只是个摆设。”
作者有话说:
啊,铁铁突然发现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写过BKing为什么要娶jio宝哎
有没有小可爱猜到的hhhh
第29章 朝有时,暮有时
回市区的路上, 霍峤坐在车里,心里想的还是方才和刚才老爷子的那一番话。
该怎么说呢?
当初向简卓然提出协议结婚的时候,霍峤对她自然是没什么感觉的。
他之所以会那样做, 只不过是因为霍滨而已。
那时二房三房的人还并且认输,自觉有同霍峤斗法的资本,一边在到处寻求着国外大财团的帮助,一边也想要找到“被霍峤藏起来的”霍老爷子。
为了讨老爷子的欢心,二房的人自然顺势也想到了霍家和简家的那一桩陈年婚约。
先前霍峤的二叔霍成彦代老爷子掌管着明廷集团的时候, 自然是看不上简家这样的姻亲, 而霍滨也嫌弃简家的那个女儿不够漂亮,无意促成这桩联姻。
可后来霍峤突然回国, 二房三房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再加上找不到霍老爷子, 两家人都有些慌了神,一时间都期盼着能在手上多抓些筹码。
正是各显神通的时刻, 到了这样的关头, 霍成彦不再计较简家是否配得上二房, 霍滨也不再计较简家的女儿是否足够漂亮,急哄哄地就想要将当初两家的联姻坐实, 也好帮老爷子了却一桩心事,到时候好在他老人家面前卖个好。
可简家的人又岂是吃素的?
明眼人都看出来, 尽管霍家的二房三房兄弟执掌明廷十年,可这么多年下来,这兄弟俩手中始终只有一点稀薄的股份。
而拿了股份大头,始终还是霍老爷子本人和霍峤这个长房长孙。
先前霍峤在欧洲分公司一待便是三年, 旁人本以为他已经被两个叔叔踢出明廷的权力中心、彻底被边缘化了;可年初霍峤回国, 大家也都明白了, 原来明廷的这出争产大戏还没完结。
当时霍峤已经知道了,二房的人为了在老爷子面前卖好,有意求娶简家的女儿。
而他之所以让贺致去约简向文一家四口出来吃饭,不是因为他也对简家的女儿有意,而只是因为他想要破坏这桩联姻罢了。
霍峤想起记忆里那个有一双又大又圆杏眼的小姑娘,分给他一小把零食就害得他进了医院的小姑娘。
他觉得,没必要将她卷进这么脏的事情里来。
果不其然,对于他的邀约,简家异常重视,一家四口都盛装出席。
可在见到简怡之的第一眼时,霍峤便意识到,眼前这个简家的女儿,不能和他记忆中那个杏眼清亮的小姑娘重合起来。
直到第二天,贺致将最新的消息告诉他:简家拒绝了二房联姻的提议。
换而言之,简家的女儿,不会嫁进二房那样的火坑中去了。
这本正是霍峤希望看到的,不过那一刻他对这结果不甚在意,“嗯”了一声便没兴趣再听了。
直到简卓然主动找上门来。
霍峤听她一本正经地瞎编自己的身世,瞎编全村老小家的电视只能收到一个台的信号……当时霍峤只是觉得,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闹,闹得他脑袋疼。
二房的人不是傻子,很快便也知道了,简家并不只有一个女儿。
带出来见人交际的那个,是简向文和现任妻子生的女儿,因着有母亲庇护,从小被如珠似玉般的养大;而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的那个,则是简向文和前妻生的女儿,从来都不被重视、放任自流。
但对于二房来说,只要是简家的女儿,到底是哪个都无所谓。
而对简家而言,这似乎也是一桩十分合算的交易。
如今霍家的这出豪门争产大戏还未落幕,最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简家有两个女儿,自然有资本两头下注。
作为联姻对象,霍滨自然不如霍峤这个长房长孙更有吸引力,可是用那个不怎么可心的女儿去配他,不是正合适吗?
霍峤并不知道简家到底有着怎样的盘算,可无论从哪方面的利益来考量,简家都没有理由拒绝让简卓然嫁给霍滨。
霍峤又想起自己见到的那个杏眼弯弯、很皮、也很能闹腾的小姑娘。
他想,傻里傻气的,也就只是白长个聪明样子,其实被卖了还会帮人数钱。
当然,她要是真的嫁给了霍滨,最终会如何,霍峤并不感兴趣。
他从来都没有救死扶伤的爱好。
只不过,他恰巧也缺一位娶回家当摆设的太太,所以才会向她抛出橄榄枝而已。
*****
因为脚踝扭了,所以简卓然在家休养了好几天,等到能走路了,这才又跑去实习。
因为实习猝然中断,简卓然很担心有其他小妖精趁她不在挑战她的位置,所以她便拜托了小表妹要将电视台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告诉她。
短短三天,她下个月的生活费的用处都已经被提前预定了——就因为她答应了小表妹帮她做事,她就给小表妹买包。
可惜的是,就算有好处费拿,小表妹的情报工作还是做得十分敷衍。
每次简卓然问起她今天实习生之间发生了什么,小表妹的反应都是以下几种——
“很好啊,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活儿?没人找我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苏编辑?什么?电视台里有这个人吗?男的女的?”
简卓然总算看明白了,小表妹所谓的实习,真的就是去划水的。
因此第四天,她忍无可忍,还是一瘸一拐地重新跑去实习了。
一到电视台,平日里相熟的一个编辑大哥便冲着她打趣道:“小简来了?你这是因公负伤啊,到时候得找王姐要点补品去。”
对方这话说得简卓然一头雾水,但她也不好贸然说什么,于是等回到了会议室,放下了包,这才偷偷跑去编辑组的办公室,找到于灵。
于灵一大早便来了,正在工位上改稿子。
看见简卓然,她也很惊讶:“小简,你怎么就来了?不是说要在家休息一星期吗?”
简卓然说:“我的腿没什么事了,所以就先来了。”
说着她又压低声音,问:“林哥怎么说我因公负伤啊?”
于灵一愣,然后赶紧将她拉到一旁的小会议室,道:
“是这样的,之前你不是和邵哥请假了吗?正好那天有领导来视察,听说你是这批实习生里干得最好的,本来领导想见见你的,但你人又请假了。我和邵哥怕领导对你的印象不好,所以就说你是帮我们去取外刊的时候崴了脚,你那天下午不是本来就替我们跑腿去取了外刊澳门……反正你到时候别说漏嘴就行了。”
简卓然一惊:“!”
虽说她不是什么三好学生乖乖宝,可这样撒谎强行揽功劳真的好吗?
她有些紧张:“小于姐,这样骗人不好吧?”
虽然她知道小于姐和邵哥这样说是为了她好,可要是被发现了,后果会很严重的吧?
于灵笑笑,道:“没事,领导可能转身就把这事儿忘了,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工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