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丫头进了韩家,她可没少为难她。
最后更是逼着她顶替了韩凌进宫。
如今又对她说,那是秦家之女。
韩夫人对着韩国公,又是哭又是骂,韩国公笔直地立在那,被砸中也一句不吭,姜老夫人见势赶紧将韩夫人拉了过来,一番好劝,韩夫人的情绪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婶子,这是苍天有眼,好在让秦家活了一个下来。”韩夫人抹了一下眼泪,对着姜老夫人哽塞道,“也不知道那国公府……”
说着突地一顿,转过头又看向了韩国公,“你昨儿不是说,那文王已经在大殿上将当年的事情都说了个明白了吗,朱侯爷也已被范大人关进了大理寺,皇上怎就……”
韩夫人话还没说完,姜老夫人长了眼色,起身立马打断道,“老妇今儿就打扰至此了,韩大人、夫人先忙。”
这些事她如今已经不适合听了。
韩夫人本还想挽留,话到嘴边,也想了起来,他们中间因姝姐儿横了一个侯府。
韩夫人跟着匆忙起身去相送,却见姜老夫人走到了韩国公跟前,突地行了一个礼,韩国公一惊,赶紧扶住她,“老夫人,可使不得……”
姜家的姜太师算起来,还是韩国公父亲的先生。
他怎能担得起这个礼。
“老妇有一事,想求国公爷。”姜老夫人也没拐弯抹角,“将来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还请国公爷看在老妇的面子上,为我姑爷留点情面。”
秦家一翻案,必定有一场生死相搏。
刀枪不长眼。
她韩家日后背不起这笔债,她心也疼。
韩国公愣了愣,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答。
姜老夫人也没去非要那答案,话带到了就行,随即便调转了脚步,走了出去。
上天既给她这样的缘分,让他们的儿孙有了一段姻缘。
便是她的家人。
护不护得住,都得去护。
姜老夫人出了国公府,上了马车,便同安嬷嬷道,“给侯夫人递个帖子,明儿我去看看世子夫人。”
***
范伸和姜姝回来后,先去侯夫人那报了个平安。
见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侯夫人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屋里云姑正在张罗着裁府上春季的新衣,刚买来了几块料子放在那,还未来得及分。
等叙完了话,趁两人都在,侯夫人便让范伸和姜姝先挑,“市面上刚流出来的新料子,捡自个儿喜欢的,回头我让云姑拿去绣房,也省得姝姐儿再张罗……”
姜姝看得眼花。
起初还能分出个一二来,瞧久了,愈发犯了难。
正犹豫不定。
坐在那的范伸难得有那个闲心,起身也走到了她身旁,指了一块艳红印花的缎子,直接给她拍了板,“这个。”
姜姝一愣。
瞧了这么久,犹豫来犹豫去,独独就没将那匹布瞧上。
太过于艳丽,且还有印花。
冬季里缝棉裤或许还行,春装,着实不好上身,姜姝本想反驳上两句,云姑便走了过来,笑着道,“世子爷今儿倒是有了主见,这料子挺好。”
姜姝没再吱声。
横竖春装也不只这一件,想着等过几日,她出去再购些回来。
两人回了东院后,姜姝见范伸坐在软榻上看起了书,闲着也是闲着,便进屋收拾起了自己的橱柜。
时下虽落着雨,天气却一天比一天暖和。
等到这场雨一停,也就到了阳春三月,厚实的衣裳,好的得捡起来装箱,不要的就得扔。
姜姝挑拣,春杏分。
忙了一阵,晚翠进来禀报,说是姜姝订的葡萄今儿个又到了,姜姝腾不开手,便使唤了春杏同晚翠一道出去,“捡最新鲜的留着,次点的拿去倒座房。”
春杏应了声好,跟着晚翠走了出去。
姜姝一人蹲在那橱柜前,挑拣起来,便忘了时辰,扔了一般留了一半,到最后才从橱柜最里侧拖出了一个包袱。
是新婚时,她从姜家带来的东西。
姜姝打开,入目便是姜老夫人缝制的那条红色开裆裤,新婚夜她还曾穿过……
因太过于羞人,之后便被她塞到了角落里。
只记得尤其艳丽,没记着花色。
如今再寻回来,才察觉棉裤上的花色,竟是同适才范伸在侯夫人屋里挑出来的那块布料,极为相似。
世子爷果然是记住了……
姜姝脑子一“嗡”,脸色红了个透,想也没想,一把将其扔往身后那堆不要的衣物中。
范伸一只脚跨进来,还未反应过来,迎面便是一道红影招呼而来,身子不由往后一仰,一把抓住了砸在他胸膛上的那团红艳艳的东西。
也没细看,攥在手里,无奈地道,“看着些……”
姜姝惊愕地回过头。
之后眸色一变,更为惊愕。
范伸顺着她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手。
“……”
四目相对,安静了一瞬,姜姝终是反应了过来,着急地起身便往他身上扑去,“夫君,给我……”
范伸手往上一提,没给。
姜姝一把抱住他的腰,抬起头祈求地看着他,“夫君给我呗,都,都没用了……”
范伸看了她一眼,缓缓地瞥过了目光,手指头摸了一下眉骨,一脸的没皮没臊,“挺新的……”
第96章
她嫁侯府都过了两个多月了。
那棉裤当初是祖母怕她冻着了, 又因新婚夜的习俗,为,为了图, 图个方便……才替她开了档,如今甭管是新是旧,怎好意思再留……
姜姝大抵也没料到范伸会突然进来,脸色一时烧得绯红,伸手便又去抓。
范伸却再一次避开了她的胳膊。
姜姝愣愣地盯着他。
他好歹是大理寺卿, 当要脸的……
范伸却偏过了目光, 压根儿就没去瞧去她,只在她每回窜上来时, 及时地将手往上一提,几番较量下来, 姜姝的脸越来越红。
姜姝的个儿只齐他下颚,哪里够得着。
只得双手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裳, 踮起脚尖往上够。
范伸由着她扒拉, 游刃有余地低下头, 看着她不停蹿跳的脑袋,和那急得发红的耳尖, 唇角不由勾出了一抹隐隐的笑容,任凭她如何拽, 就是不松手。
姜姝都快被他羞死了,急了起来。
范伸被她扑得脚步一个趔趄,这才后退了两步,先发制人道, “大白天, 夫人这般拉拉扯扯, 成何体统……”
姜姝眸子一跳,盯着他。
这还当真不要脸了。
范伸的神色却并无半分心虚,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僵持了一阵,姜姝颇有了些恼羞成怒,也不去抢了,脚尖一踮,直接照着他那双薄唇上亲了下去。
范伸身子一仰,还未反应过来,唇上便是一软,然那股子柔软未多停留,接着便是一阵刺痛。
范伸“嘶”地一声吃痛。
想去捞人,姜姝却如泥鳅一般,先一步遛了出去,也不去抢那红棉裤了,转过身便逃窜出了里屋。
范伸侧过身,回头。
屋前一排珠帘,甩在了她身后,晃荡出了一阵叮铃的脆响。
成,又长本事了。
范伸看着那道仓皇而逃的背影,伸手抹了一下唇角,指腹上便留下了一道浅浅淡淡的血迹。
还真是属狗的。
范伸正发着愣,跟前的珠帘又是一掀,严二立在门前禀报道,“大人,陛下有召。”
范伸这才跨步走了出去。
一面往外走,一面整理着被姜姝扯乱的衣裳。
到了外屋,姜姝已拿着他的大氅,立在那等着他了,“大人,慢些。”淡定从容的面色,似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有那耳尖和轻轻煽动的眼睫透出了心虚。
范伸看了她一眼,接过了大氅,也没再逗她。
低声道,“晚些再回来。”
都傍晚了,能不晚吗。
姜姝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撑伞走了出去,天色昏暗,漫天大雨倾泻而下,散出来的云雾久久晕不开,将那天边压得极低。
严二跟着范伸从东院里出来,几回偷偷地瞥过目光,瞧向了范伸的嘴唇。
明显的一道咬痕。
想也知道,当也不是他自个儿咬的……
如今皇上已经急得团团转了,若是知道主子在府上还有这番情调,不知道会如何做想。
***
皇上今儿从乾武殿出来,午膳都未用。
本想着去荣华殿陪着朱贵妃一道用膳,谁知却吃了一肚子的屁……出来后直接上了宁王府,去找文王。
出发前还让王公公特意备了几壶好酒,一道儿捎上,打算同文王父子两好生聚聚。
御撵到了王府外,里头一片安静,没有半点声儿。
进了府门,屋檐下守着的太监这才看到皇上,当下吓得蹿进了雨里,前去迎驾,“陛下……”
皇上没理会他。
抬头往府上扫了一圈,心头愈见发凉了。
虽是落雨,这王府也太过于没有人气,哪有在宫中宁安殿时的热闹……
皇上的脚步绕过了跪在跟前的太监,那太监才从地上爬起来,还未来得及去通报,便被皇上止住,“朕自己进去。”
他想看看他的文儿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当初文王搬进了宫外的府邸,王府的人,都是朱贵妃亲自挑选过来的。
那太监自然也是。
如今见皇上的脚步只朝着里头走去,太监心头一个“咯噔”,急得周身一热,却也不敢上前去拦着。
谁都知道皇上疼这个王爷,疼到了骨子里。
万不得已谁也不敢去得罪。
可今儿早上起来,文王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死活闹着要出去,说是贵妃娘娘想谋害他。
昨儿夜里又给他喂了毒药。
太监上前相拦,当场被他一剑穿心了不说,为了阻止众人上前,更是抓了屋子里的一名婢女过去,扒光了其衣裳,当着大伙儿的面,光天化日之下,侵犯了人家……
若非晴嬷嬷一记刀子手劈过去,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如今正躺着呢。
皇上这会子过去,若是瞧见了,岂会听得进去道理,多半会先追究他们这些下人,办事不力,还敢伤了主子。
太监提心吊胆地跟在皇上的身后,只祈祷,愿晴嬷嬷这会儿已经处置好了。
皇上压根儿不了解情况,从那雨里过来,脚步极快直上长廊,往文王的正屋的走去。
屋檐下一长排的雨线,“啪嗒啪嗒”的砸下,雨声淹没了廊下的几道脚步声。
那太监不知何时已经走在最前头,正欲上前推门,里头却突地传出来了声音,“王爷,奴婢也没法子,你得听话……”
太监一愣,还未做出动作,便被身后的皇上一把抓住了胳膊,将其推到了身后,自己则是上前两步,将耳朵对着门板,附了过去。
屋内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晴嬷嬷刚给文王喂完了碗里的药,声音颤抖地道,“王爷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该懂事了,怎就理解不了娘娘的一片苦心,娘娘这哪是在害王爷,她是在拿命护着王爷啊……”
晴嬷嬷看着床上缓缓瞌上眼睛的文王,也心疼。
替其掖好了被角,才瞧着跟前那张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脸,碎碎地念叨道,“你说说,好好的王爷你不当,为何偏生要去江南淌这一摊浑水,你要是听话些,娘娘又何其会走上这一步,喂你迷药……”
那话如一道惊雷砸在了屋外皇上的身上。
皇上张着嘴,眼里的震惊之色,一时也分不清是讶异还是震怒。
王公公的脸色也瞬间变成了煞白。
身后的太监“噗通”一声,及实地跪在了地上,动静声终于惊醒了屋内的晴嬷嬷。
晴嬷嬷心头一跳,使了个眼色,跟前的侍卫上前,刚将那房门从里打开,便看到了屋外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和那张阴鸷愤怒,不断抽搐的面孔。
侍卫的双腿顿时一软,跪在了地上,“陛下……”
晴嬷嬷还未瞧清屋外的情况,便被侍卫那一声,砸得心头狂跳。
一个不稳,也跪在了地上。
屋内一片安静。
晴嬷嬷见那门口的身影迟迟不到,心头一阵发凉,便也知道逃不过了,最后只能将所有的事拦在了自己身上,颤声道,“陛下,都是奴婢鬼迷心窍,看不住王爷,才想出了这大逆不道的法子……”
皇上眼睛一闭,怒火中烧。
再睁眼,那眸子里便燃出了一簇熊熊大火,一步跨进屋,弯腰夺过了跪在地上侍卫手里的长剑,便直直地朝着晴嬷嬷走了过去。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手起剑落,剑尖狠狠地刺进了晴嬷嬷的脊背。
许是用力过大,皇上的身子跟着那力道一晃。
王公公赶紧上前扶着了他。
皇上的脚步站稳了,才慢慢地从那愤怒中冷静了下来,回头看向了床上昏迷过去的文王,心头如同被人割了一刀,疼得他眼泪花儿都乏了出来,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啊。
她还真就喂了迷药给文儿。
虎毒不食子。
她到底是着了什么疯,竟然要人给文王喂毒……
地上的晴嬷嬷半天才断过气,那血从身底下蔓延开来,眼睛却是努力地看向了床上的文王,心头所有秘密,都随着那一口气咽下,梗在了喉咙。
带到了阴曹地府。
皇上终究是没有撑住,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缓了半天才缓了过来,有气无力地同王公公道,“让人将王爷接进乾武殿,朕,亲自看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