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带娃读北大——燕扶
时间:2021-08-10 08:52:53

  这鱼是一早亲哥拎来的,说是刘家兄弟炸开了河上的冰捕上来的,肉紧味鲜。交到岳宁手里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呢。岳宁开膛破肚,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收拾好。
  她放到外面的储物缸里,冻起了一条,留作年夜饭用。另一条,便在两只小馋猫的渴求眼神中,直接起锅炖了。
  刚刚说了会子话,一进一出之间,香味渐渐浓郁,她也没在意。刚刚一说起“作业”来,她一紧张,便把锅里的鱼彻底忘干净了。
  好在糊得不是很厉害,岳宁用铲子翻了个面,鱼身子上只焦了一小块。鱼肉易熟,此刻火候已经差不多,岳宁又起了大火,最后收了下汤汁,一锅鱼算是炖好了。
  余温就这样,倚在门边,看着她忙。
  岳宁有些不好意思,此时才上午,还不到十点钟,她家已经炖上了硬菜,这显得她是有多好吃,她紧着解释:“早上收拾好了,闲着也是闲着,就炖上了,也好……”
  早点吃午饭。
  越解释越尴尬。
  岳宁索性不说了,直接从柜子里拿了个大碗出来,盛了两大块鱼肉,浇了半碗汤泡上。鱼肉支棱出了碗口,闪着浓郁晶莹的汤汁,显得格外勾人食欲。
  “余老师,带着回去尝尝我手艺吧。”
  直接上了贿赂。
  然后,更尴尬的是,绕了一圈,又美食当前,敬爱的余老师还是没忘他来的使命。
  “你的卷子呢?我带着一起回去。”
  岳·真的没做·宁:“……”
  QAQ转移话题失败。
  “你没写完?”
  完?
  根本没写好吗?
  她只好实话实说:“我这些天有点忙,还没来得及看……”
  她很忐忑,不知道这位提前追上门来讨作业的老师会如何反应。因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岳宁还没有过不良记录。她向来严于律己,最近也是年关将至,她有些放松了。
  没想到余温却笑了,还语带戏谑地打趣她:“没想到,你也有没写完作业的一天。”
  吓了岳宁一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俊脸,却听他又意有所指地说了句:“挺好的,不要逼自己那么紧……”
  岳宁:“???”
  什么对什么?
  余温:“……其实你除了数学之外,其他科目都很优秀,时间还早,数学嘛,多做些题练练手即可。”
  怎么还安慰上了?
  余温:“对了,我刚刚在你桌上,看到了一篇文章,是你写的吗?”
  哎呀,刚刚忘了收。
  岳宁心里一拍脑门,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是,瞎写的,这半年来感触不少,便随便写写……”
  其实写完之后,她便有这种感觉。她的想法很多,也有相对应的例子来举证,奈何写出来的东西根本无法表达出她原本想表达的意思。都说,“我以我手写我心”,她觉得她的手非常“力不从心”,虽然修订了很多遍,但最后定稿,她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其实这一段的例子可以再稍微缩减一些,这边的论点应该作为核心之笔,提前到——大概这个位置……其实写得很好,只是文笔还有些稚嫩。”
  开始,余温只是说,后来干脆放到桌上,用铅笔标注起来。
  他说完,她的思路一下子通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寄过去?”
  “过完年吧,现在也不好去镇上邮局。正好,我再改改。”
  “我年后也有东西寄走,可以帮你一起带过去。”
  “真的吗?”
  “嗯。”
  到最后,来收卷子的余老师没带走卷子,反而端走了一大碗鱼,还留下了一堆修改意见。
  他走后,岳宁就坐下,趁着思路清晰改了起来。
  岳乐乐小朋友在屋中踱着步子,模仿刚刚余老师的语调:“咳咳!没想到,你也有没写完作业的一天啊……”
  岳宁:“……中午的鱼没有了。”
  “姑姑你好凶,一个大人就会欺负小孩子。”
  岳宁又给爹妈那边端了一碗,顺便带回了岳勇那日拿走炒好的花生和瓜子。
  说起来二十六七,家家户户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年味也越来越足。岳宁又不是那种特别传统的人,过年不打算安排什么仪式,只要好好吃一顿,再和孩子守个岁,也就满足了。
  今天又提前吃了鱼,解了荤腥的馋。老师没有批评,但好学生岳宁,改完稿子后,还是铺开那一沓卷子,挑灯夜战起来。
  放飞自我没关系。
  一时松懈也没关系。
  补回来就是。
  是以,几天下来,二十九那天,她如约将试卷送到了余温手里。
  看到卷子,余温先是愕然,简单翻看了下,他哑然失笑,拿着卷子一点点改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只有写字沙沙的声音。每当这时,岳宁总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其实也是错觉。
  这片刻的宁静后面,是疾风和骤雨——
  “你这里步骤不对。”
  “这里,算错了,你不是算数挺好的吗?”
  “这道题是重点,这几套卷子里,这道,这道,这道,全都是变式,你回去,整理一下,再自己出十道不同的变式题出来,初五之前交给我。”
  岳宁:“……”
  一般这种时候,岳宁都会乖巧地一一应下。
  而后,两人的交流结束。
  今天却没有。
  已经二十九,家家户户都贴起了对子。可岳宁从进学校开始,从办公室到宿舍,别说对联,灶上都是冷的,屋里也是别样冷清。别说年味,人味都稀少。
  她有些好奇:“余老师,是不是要回家过年?怎么还不走,今天都二十九了。”
  就看到,余温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而后半晌,才给出一句苦涩的回答:“我,没有家。”
  岳宁:“!!!”
  余老师难道是……孤儿?她岂不是刚刚揭了人家的伤疤?!
  她脑门一热:“老师要是不介意的话,要不来我家一起过年吧?”
  说完才反应过来。
  她是自己带着孩子过年,不是和父母兄长一大家子一起,年夜饭又在晚上,这样的邀请……
  怎么听都怪怪的。
  凸(艹皿艹 ),果然数学题做多了会因为用脑过度而变傻。
  余温沉默几秒,岳宁以为他在想拒绝的理由,便主动说:“没事,我就这么一说……”您要是介意的话,可以不用来。
  “好啊。”
  “你做的鱼很好吃。”
  简单的两句话。
  岳宁欲哭无泪。
  还是回去补补脑吧。
  余老师却是个行动派。
  下午就把家里的存货都大包小包地搬到了岳宁家,有米有面有肉有菜,还挺全,和他家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岳宁:“……”
  我怀疑你就是想吃现成的,可我没有证据。
  但下午岳勇来的时候,知道这件事,却很开心。
  “我都打听过了,余老师是单身,未婚,妹啊,没想到你的第二春这么快就到了,还是棵这么好的白菜。”
  岳宁:“???”
  你在说你妹妹是猪?
  那你是什么??
  但岳勇说归说,回去还是安排了一下。最后,竟然商定好了,一家子过来岳宁这边吃年夜饭。
  连原来满心不让岳宁回去吃饭的老爷子,也不知被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同意一起过来。当然,他要先供好了祖宗,磕了头,才能过来。
  年夜当晚,李桂琴先来帮忙,老两口和岳勇在后面安排祭祀等事。
  厨房里,李桂琴就拉着岳宁,说着“这个好,这个好,你这次啊,没有瞎眼……”之类的奇怪的悄悄话。
  岳宁很是无语,不用猜也知道是亲哥又在胡说八道。
  一顿饭倒是吃的其乐融融,老爷子明显很喜欢余老师,又是拉着喝酒,又是嘘寒问暖。饭后,大家伙围在一起守了岁,又放了夜烛,才尽兴散去。
  农家习惯,三十初一不走动,初二一天走拜年,不仅相互拜,还要拜祖宗。但川南习俗,都是长男出门,其他人在家中留着迎客回礼。岳宁是小辈,除了同辈往来,其他关系她并不需要参与。
  她又是个不爱热闹的性子,一直在家中等到晌午,差不多家里要走动的都走动完了,她这才想带着甜甜回娘家那边。
  谁知,刚出门,却遇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余晓玲。
  她提着两盒点心,面上带着纠结和犹豫,在篱笆墙外走来走去。对上岳宁诧异的目光,她赶紧躲闪开。
  岳宁倒是大方,笑着边走边问:“你身体好了?”
  她似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低头:“好了,都好了,我……”
  然后抬手把点心放到木门的立柱上,快速说了句:“我暂时没钱给你,这个是给甜甜的,你不要嫌弃!”
  转身跑了。
  岳宁:“……”
  就挺突然的。
  还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拎着那两盒点心,悠悠达达回娘家。
  她本来没想带东西,两边东西本就是一起吃用,拿过来拿过去也没什么意思。只是,这点心却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吃食,还是他最喜欢的那家店。
  谁知,到了那边,一进家门,却发现气氛很不对劲。
  岳宁:“……”
  难不成这大年初二的,就闹了家庭矛盾?
  老爷子坐在炕头抽闷烟,看岳宁进门,脸色立刻又黑了几分。
  岳宁更加莫名其妙,难道还与自己有关?
  可是,年夜饭那天还开开心心的,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这从何说起?
  岳宁挪到李桂琴旁边,小声问怎么回事。李桂琴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惜,深深叹了口气。
  老爷子一袋烟闭,磕了磕烟灰,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发话。
  “岳宁,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岳宁一听这词,瞬间觉得不妙。
  因为,这就是老爷子小课堂的开场白。
  他想教育谁,就会“XX,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前一阵,因为把地包出去的事,岳宁已经听过好几次这个小课堂了,原主的记忆里也有无数次。
  反正……
  没有一次小课堂低于两小时的。
  还不能插话。
  岳宁很懵逼,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大年初二,拜年的日子,让亲爹这么注重传统的人,竟然用这宝贵的时间,给她开课堂。
  看了眼岳勇,那憨比一脸少见的讳莫如深。
  没办法,她只好挪过去,坐到老爷子对面:“爸,到底怎么回事?您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谁惹您生气了?是不是我哥,您别跟他计较,我替您揍他……”
  “宁啊……”老爷子下一秒,却是一声饱含深情和无奈的呼唤,仿佛岳宁身患绝症,马上就要进手术室,正在生离死别一般。
  “到底怎么了,爸?你别吓我……”
  待问清了情况,岳宁直接笑出声来:“你们……”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原来,今年一大早,村里来了客人。是个洋气漂亮的年轻女子,她进村打听路的时候,自称是余温的未婚妻。
  过年期间,村里人闲,又相互串着拜年,这种消息自然流得很快。早上来岳家拜年的人,就当成了八卦传给了他们听。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岳老爹语重心长地说:“宁啊,你不能再和这余老师来往了。本来看他,是个稳重的,又不嫌弃你二婚带娃,当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唉!”一声长叹,眼中都快溢出泪来。
  岳大娘在一边,更是长吁短叹。
  李桂琴年轻,比较乐观:“还好发现得早,断了就好,大家也别这么悲观,这未尝也不是件好事。”
  只有岳乐乐委委屈屈地小声抗议:“我觉得,你们都误会余老师了,余老师是个好人……”
  李桂琴扒拉儿子到一边:“去去去,大人们说话,小孩子别瞎掺和,带妹妹出去玩。”
  岳乐乐噘着嘴,拉着甜甜出去了。
  岳宁有些头痛:“那个,你们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岳老爹明显情绪激动,显然想起了什么往事。
  “你说啥,当年那个王雷——闺女啊,这次你可不能再那么糊涂了,人家是订了婚的,还瞒着。看这点,这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我不管,反正以后你不许再跟他来玩,书也还回去,爸给你买新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霸气十足。
  岳宁很感动,但——
  “爸,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
  岳大娘又打断她:“你这次说什么都要听你爸的,我早就说过,你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乡下丫头,非要找什么读书人,正经读书的谁看得上你啊,咱别心高,心高了命薄,你要想找,妈托你大姨给你留意,找个知根知底知冷知热的,比什么不强……”
  岳宁是彻底崩溃了,怎么又是这一套,你能不能有点新词?!
  “你们先听我说!”
  “我和余老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只是纯洁的师生关系!他教我读书,我感激他,所以生活上多帮助他一点,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其他方面的关系!一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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