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嘤,哭着哭着,韩婷婷觉得不太对劲,怎么他二哥不来安慰她呢?
她现在是继续哭还是停下来?
哼!真是根木头,没有其他哥哥半分贴心,怪不得妈不喜欢他。
韩婷婷干哭两声,见韩建斌真不安慰她,她也实在嚎不下去了,揉揉眼睛畏畏缩缩地退出怀抱,怯怯道:“二哥是埋怨我吗?”
韩建斌:“嗯。”
韩婷婷如遭雷击:“可,我,我不是故意的,哥哥原谅我吧,大毛也没事了。”
她眼眶迅速浮起眼泪。
韩建斌皱眉,又要哭?
也不知道这个妹妹哪来这么多泪水。
路人的眼光不住地往这边飘,他稍微退后两步,拿出杨晓交给他的单子。
“这是医药费。”他本来不打算找老太太要赔偿,但是韩婷婷这一哭诉,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有推卸责任的想法,对大毛一点也不上心,韩建斌心里憋着火气,也就把单子找出来了。
医药费不贵,看诊加住院一共才三块钱,韩建斌知道韩婷婷深受老太太宠爱,又是刚从县里回来,身上绝对有钱给的起,他就是想让她能吸取教训。
“二哥——”韩婷婷脸色白了白,“这。”
“不给?”韩建斌眯起眼睛。
韩婷婷脑子转了转,她二哥一定知道自己有钱,立刻掏出几张纸币:“怎么会,大毛落水,我也有责任,我,我该承担。”
韩婷婷捏了捏他的袖子:“我,我也会给来旺婶医药费的!”
她是个勇于承担错误的好孩子,和死扣门的老太太不一样。
所以,二哥能原谅她吗?
韩建斌转身,没有回头。
他对家人的心,彻底死了。
以前他总觉得,妹妹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原来,她也一样。
霎那间,韩婷婷往日的所作所为在韩建斌的脑海里回放。
以前他看不清的内容,忽然懂了许多,比如韩婷婷嘴上说待侄子们好,是个懂事的妹妹,其实她每次都是冷眼旁观大毛被虐待,如果是别人,韩建斌不会心痛,但是韩婷婷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她在城里花的吃的用的,几乎是韩建斌的工资和津贴。
不然,她哪来比城里姑娘还舒坦的日子。
“二哥!”韩婷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莫名心慌。
就是当初韩建斌分家时也没有这种感觉。
韩建斌没回头。
她摸着心脏,那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
韩建斌回到家,家里一片欢声笑语,韩大毛和杨晓窝在厨房,小孩儿大喊:“妈妈让我来。”
韩建斌吸了吸鼻子,好香的味道,好奇地进厨房:“做什么好吃的?”
韩大毛踩着高木凳趴在灶台边,抓着差不多有自己胳膊粗的大勺子搅和着什么,看到他爸进来,眼睛一亮:“爸爸,爸爸我们做了饺子!”
韩建斌蹲下,挤在杨晓旁边添柴:“饺子?”嗓音低沉,隐约透着点笑意。
既然男人来了,杨晓拍拍手站起来去洗手:“大毛没吃过,我包了好几种馅的,有韭菜馅的,白菜、芹菜之类的,你喜欢吃哪种?”
“我都爱吃!”回答的是不甘寂寞的韩大毛,拽着韩建斌的衣角叽叽喳喳道:“爸爸我你吃韭菜馅的吧,是我亲手做的。”
小孩眼睛亮晶晶,透着孺慕之色,韩建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对韩婷婷也不在意了。
“好。”韩建斌道。反正他不挑食,亲儿子要孝敬,他接下了。
韩大毛偷偷朝杨晓翘起嘴角。
杨晓失笑,让他别得意,低头嘱咐:“饺子不用煮太久,再煮十分钟就可以了,我去看看老二。”
韩大毛挥挥手:“后妈你忙吧,交给我!”
“大毛真乖。”杨晓抬脚出厨房,后面立刻传来小孩偷偷摸摸的声音:“爸爸,端出去之前我能尝一个吗?”
接着是韩建斌严肃地拒绝:“不可以偷吃。”
“这不是偷吃,是试吃,我帮妈妈和爸爸尝尝味儿。”小孩儿振振有词。
杨晓嘴角弯弯,这孩子……
“哇哇哇!”卧室里小老二醒了,杨晓急忙进去:“怎么了宝贝?妈妈在呢,尿了还是饿了?”
看到熟悉的妈妈,小老二嘴巴一闭,不哭了。
杨晓摸了摸小孩的嫩脸才发现小家伙眼泪都没掉一颗,完全是干嚎。
哭都那么敷衍了吗?
“你啊,太懒了,到底像谁呢?”明明韩建斌和她都不是懒人,亲妈芸娘也是个勤快的。杨晓忍不住拧了把他圆乎乎的脸蛋,小老二眨了眨水汪汪的葡萄大眼,蝶翼般的睫毛长而卷翘,根根分明。
杨晓摸了摸被子,没湿,看来没尿床,便不急着给他换尿布,先去厨房指使孩子亲爸泡奶粉。
说来孩子也快一岁了,应该吃辅食。
大队里像小老二般大的孩子不是在喝奶就是在吃糊糊,杨晓冥思苦想,她朋友圈里的一岁宝宝们在吃什么呢?
好像是蛋黄、面条、果泥等东西,她闺蜜曾告诉她,小孩子没长牙或者小牙太小,咀嚼费劲,要吃泥状或者糊状食品。
“宝宝待会尝尝饺子吧。”杨晓抱他起来换条小裤子,点了点小翘鼻,“叫妈妈,爸爸。”
她还没忘记要教小孩学说话的事儿,为了锻炼他的说话能力,俩人待在一起时杨晓自动变话唠,见缝插针教说话。
“mua。”小老二没喊妈妈,直接亲了一口她的脸。
“鬼机灵。”杨晓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别以为这样就能贿赂我。”
小老二眨眨眼,一脸无辜。
但是说实话我这是他第一次亲亲,杨晓心里挺暖的。
抱孩子出去时,对着韩建斌一脸炫耀:“孩子他爸,小老二会亲人了。”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
韩建斌绝不肯承认,他有一刻嫉妒了,紧绷着脸默不作声接过小老二:“我喂他,你去吃饭吧。”
杨晓点头,去厨房前还不忘刮刮小孩的脸蛋。
韩建斌一本正经地喂娃,等听到厨房内偷吃被抓包的大毛的求救声,不为所动,反而立刻扯开奶瓶将小孩儿放大腿上,脸贴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小老二。
韩建斌:“……”
小老二:“……”
男人皱眉,忽然不知想到什么,戳了戳自己的侧脸。
小老二睁着葡萄大眼,没有动作。
韩建斌:“……”还不能会意?
他凑过去,嘴巴微动,一个“亲”字就要说出口,忽然迅速抓过奶瓶塞进小孩的嘴巴。
“大毛这家伙,偷吃了十个,还说自己是尝尝味儿。”杨晓端着饺子出来了,身边跟着一个捂着耳朵的小孩儿。
韩大毛冲他爸挤眉弄眼:“后妈我就吃了一个,真是尝味儿!”
光他在厨房时小孩就吃了六个了,韩建斌没吭声拆穿他,默默看着大儿子妄想哄骗女人。
“还瞎说呢,饺子虽然是一锅煮的,但是我煮前数过。”杨晓拧了把大儿子的耳朵,“会撒谎了?”
韩大毛嗷嗷叫:“妈妈我错了,轻点。”
小孩子偷吃不是什么大事,杨晓小时候也经常用这个借口偷吃,就是这孩子,她没用力呢,嚎得隔壁都快听到了。
杨晓深刻意识到,韩大毛从初遇的敏感倔强小孩儿变成了调皮大王。
说好的听话乖巧小宝贝呢?
养孩子真难。
韩建斌心疼道:“放了他吧,待会我的那份匀几个给他。”
“你也有错,待会儿吃撑了你负责带他散步煮山楂茶。”杨晓松开手瞪他一眼,明知道儿子贪吃还狼狈为奸。
韩建斌摸摸鼻子:“我带他。”
杨晓低头暼向韩大毛,韩大毛屁股一痛:“妈妈,说好的不打我。”
杨晓冷笑:“用不着家庭暴力。”
韩大毛捏紧了口袋里的大白兔:“也不要扣我的零食。”他就剩一颗了。
杨晓点点他的脑袋:“吃完陪爸爸洗碗。”
韩建斌:“我洗碗?”
杨晓回瞪过去:“你有意见?”
“没。”韩建斌不敢惹媳妇,转瞪大儿子,他是被这小子连累了。
韩大毛完全没察觉到爸爸的灼灼目光,听到后妈不罚他的糖果他就高高兴兴吃饺子了。
韩建斌:“……”
杨晓偷乐,把小老二抱到腿上,将他的那一大盘饺子推了推催促道:“吃饭吧孩子爸。”
“对啊,爸爸,妈妈包的饺子可好吃了。”韩大毛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上一个白菜猪肉饺子,蔬菜的清新和猪肉的肉香混合在一起,好吃不腻。
韩大毛在心里把它排在饺子第一名。
至于第二名,他给了芹菜猪肉饺,第三名则是韭菜鸡蛋,第四名才是纯素的韭菜饺。
这排名清晰地揭露了他的喜好。
韩建斌瞧着小孩儿盘子里圆润白胖的饺子,不禁涌起一阵期待,然而低头一看,自己盘子里的是什么玩意儿?
“杨晓同志,你是对我有意见吗?”韩建斌能接受干活,但是不能糟蹋自己的胃!
别人家的饺子白胖圆润形状精致,自己家的丑不拉几黏成一坨,有些还漏洞,实在没有食欲。
杨晓噗嗤笑了,像对待韩大毛一样摸摸他的头:“乖,这是你儿子爱的孝顺。”
韩建斌想起煮饺子时大毛乖巧孺慕的眼神,脸黑了。
“爸爸,你不喜欢我包的吗?”小孩儿撇撇嘴,表情委屈。
不能伤害儿子的心意,韩建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喜欢。”
小孩儿满意得笑了,小手还忙碌地将自己盘子里形状怪异的饺子大方地送给爸爸:“喜欢就多吃。”
韩建斌:“……”
“哈哈哈。”杨晓拍了拍他的肩,“放心,馅料是我调的,饺子就是难看点,不难吃。”
韩建斌乌漆麻黑的脸色缓和许多。
然而就算这样,他看着这盘饺子也有点,胃疼。
好在小孩儿包的不多,韩建斌吃完后,杨晓又给他端了一盘她包的,韩建斌洗碗的时候对儿子的捣乱也没看不顺眼,就是出门时,非要拉上杨晓,美其名曰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杨晓:“……”幼稚。
不过她也不好吃完饭就光坐着或者躺着,容易有小肚子,杨晓愉快地答应了。
傍晚时分,晚风微凉,上工早已结束,家家户户都在吃饭,巷子里聚集着一堆捧着饭碗的小孩儿,你瞅一眼我的碗,我瞄一眼你的菜,筷子齐飞,生动演绎着何为别人家的饭菜特别香。
其实,明明大家都是清一色粗粥、面糊和硬饼,味道差不多。
韩大毛跃跃欲试,咚咚咚跑回家攥着俩饺子朝孩子窝奔去,杨晓和韩建斌不管他,继续散步路线,回来的时候捎上。
“叫妈妈,爸爸。”杨晓和韩建斌边走边逗小老二说话。
可惜小孩儿就眼巴巴地看着你,嘴巴不动,不舒服了鼻子哼唧,爽快了赏你一个肉乎乎的小巴掌,杨晓总觉得,她们俩在这孩子眼里,整得跟耍猴似的。
韩建斌心塞:“看来我回部队前听不到一句爸爸了。”
杨晓挑眉:“休假完了?什么时候?”
“两天后。”韩建斌捏了捏儿子的小肥脸,触感极好,怪不得杨晓老捏他。
“这么快。”杨晓有些猝不及防,“我明儿去县里。”
“不用折腾。”他每次回家都是往家带东西,去的时候带袋子馒头就好。
“火车里不好受。”杨晓大学时坐过长途绿皮火车,24小时硬座,就算有手机也坐的她屁股疼,浑身不舒服,更何况现在这种火车,速度更慢,环境更差,“带些吃的和厚衣服,厚衣服要穿一件,白天不要嫌热,昼夜温差大,火车晚上特别冷,你想吃些什么,说来听听,我明儿尽量照你想的做,韩大毛前阵子吃的柿子饼好吃吗?我给你装一筐子。”
韩建斌安静地听着她念叨,有些东西他知道,但也听得津津有味。
“杨晓。”韩建斌没有加上同志两个字。
“嗯?”
“我打了随军报告。”
杨晓愣住,眼尾略微上挑的眼睛瞠圆了,黑亮的瞳孔浮现出巨大的惊喜。
“不怀疑我了?”杨晓压抑不住上翘的嘴角。
“组织上暂时没有查出可疑问题。”韩建斌嗓音闷闷的,像是输了一场对决。
“我说的是实话。”杨晓厚着脸皮。
韩建斌不想和她继续扯这个话题,最后输的人还是他:“审批后大概要一个月寄到,你可以在信件到达后立刻上去,也可以等过年。”
“打算好后写信给我,我来安排。”
杨晓:“越快越好。”
她可不想再看到老韩家的人。
韩建斌语气迟疑:“娘那边,我后天走之前会通个气。”他不确定丈母娘肯不肯放杨晓走,毕竟杨晓是她唯一的孩子,随军后,起码刚开始有好几年不得空回家。
“娘那边我来说。”杨晓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也对这位老太太有了不舍之情。
但是按照老太太巴不得她和韩建斌黏糊的样子,可能会巴不得她去随军。
“杨晓同志,部队的生活也许没有大队里好。”韩建斌必须给她打一个预防针,毕竟她有前科。
再苦也没极品亲戚苦,特别是当极品亲戚是丈夫亲妈亲妹亲兄弟时,杨晓悠悠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你去那了呢,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