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丰一手拿着药膏,一只手里握着棉签,一撩衣摆,坐到韩筱旁边,半侧过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旁边人的眼睛,“筱筱,你得习惯。”
韩筱勉强扯起一个笑,屁股朝边上挪了挪,讪讪道:“习惯什么?”
宋子丰伸手,一把握住她一侧缠着绷带的脚踝,搭在自己膝头,“我在追求你,所以,你得习惯我的殷勤。”
韩筱噎了噎,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宋子丰拆开她脚上的绷带,红肿已经退好了很多,拧开药膏,用棉签一点点耐心的擦拭。
软软的棉签点在肌肤上,轻轻的,还有点痒,脚后跟搭在宋子丰的腿上,隔着柔软的衣料,她感觉到一丝柔软,腿不自觉绷紧,耳根微红。
就觉得吸进鼻子里的空气都是尴尬的。
珉了珉唇,韩筱忍不住出声,“我觉得挺奇怪的,你怎么会……”
下面又尴尬的不知道怎么说。
宋子丰轻轻笑了一下,视线浅浅在韩筱脸上略过,手上擦药的动作不停,道:“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韩筱手指搅了搅衣角,心一横,道:“你知道的,我和……”
她真的不明白,以前她年纪小,发觉余展有二心,并不会优雅得体的处理事情,只会和余展闹,冲蒋媛媛骂,宋子丰是见识过她歇斯底里的一面的。
她现在回想,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也很丑,特别傻叉。
他见识过自己最差的一面,怎么会对自己有意思?
他的认知里,自己应该是个泼妇才对。
“那又怎样?”宋子丰合上药膏,放到茶几上,又盯着韩筱的眼睛,“你们早就分手了,你单身,我也单身,有什么不可以?”
他的视线太过霸强烈,韩筱移开,不和他对视了,轻轻问,“什么时候的事?”
宋子丰:“很早以前吧,人感觉这种事,很难用一个时间点准确的去说,反正,一直就有好感,在某一刻有了进一步的冲动。”
“我不懂,”韩筱看向他,眼里都是不解,“你喜欢我什么?我最狼狈的样子,最丑陋的样子,不优雅的一面你都见过,怎么可能呢?”
“我也不知道,”宋子丰像是陷入了回忆,“我还记得那次,你打上门找蒋媛媛算账,让她离余展远一点。”
“蒋媛媛很淡定,行为举止都很优雅,轻声细语的辩解,劝你学着优雅大方一点,别随便冤枉余展,只会让他对你更反感,阻碍她的事业。你粗鲁的指着她,被她气的跳脚,大嗓门吼,身子发抖,像个发疯的母老虎。”
这是韩筱最不愿意面对的往事,抱着腿,脸埋在膝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蒋媛媛很优雅,可是我看着跳脚的你,我就是觉得你好难过好难过,特别无助。”
低沉厚重的声音,像是温润的泉水从心头流过,韩筱猛的抬起头,看向宋子丰。
是啊,那时候的她,窒息的快死了,世界都塌了。
也许是灯光的关系,他清俊的脸部线条特别柔和,薄薄的红唇一开一合。
“我那时候忽然就想起来,大学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你站在学校的丁香树下,穿一件果绿色的连衣裙,那天太阳很大,丁香树的斑驳光点投在你身上,你看到我和余展并肩走过来,一下笑起来,特别好看,像一朵花突然开在面前。”
“我记得那时候,只要他出现的地方,你眼里就有光,舍不得挪开。”
“我当时心里就在想,余展把那样好的你弄丢了。”
“他真是个混蛋!”
都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韩筱以前不信,她觉得自己和余展就是相通的,是例外。
后来,余展变心了,她的心里种满了仇恨,怨念,不甘,她变的歇斯底里,脾气火爆,在身上穿上一层层铠甲面对这世人的冷漠,虚伪。
连余展都只会指责她变了。
这一刻,忽然有一个人告诉她,“这一切不能怪你,是另一个人把你逼成这样子的。”
就像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伤口,它会很勇敢,忽然来一个人对它她嘘寒问暖,它一下就受不了了。
那些年的委屈好像突然有了宣泄口,泪雾凝在眼睫,聚成豆大的滚烫水珠滚落。
她模糊的视线里,面前的男子微微俯身,脸靠过来,眼里盛满星星般的温柔,“筱筱,我想把那样的你找回来。”
“我宋子丰这个人,有优点,也有缺点,不完美,可是,我只知道一件事,自己的女人要是过的不好,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所以,你试一试吧!”
韩筱看着面子的男子好一会,他眼里有庄重,认真,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最大的安全感。
她吸了吸鼻子,眼里流着眼,唇上漾起笑容,苦涩又甜蜜,“好啊。”
宋子丰的眼倏然亮起来,像落了星辰。
他笑问,“那我可以帮你擦眼泪吗?”
韩筱点头,“嗯。”
宋子丰用指腹,一点点擦拭她脸上的泪,“以后,我再不让你哭了。”
*
浴室里,水汽在玻璃上凝结成水珠蜿蜒而下,陶瓷浴缸里,水波泛着清凌凌的光,红色的玫瑰花瓣漂浮,一具纤浓有度的身体浸在其中,乳白的皮肤,比乳白的瓷还美上三分。
湿湿的头发贴着额角,巴掌大的小脸上挂满水珠,饱满的腮上被热气蒸出薄脆的红。
豁然从水里站起来,流水顺着蜿蜒的曲线整片流淌,美的不可方物。
桃桃抬起手才发现--自己忘拿浴巾了!
QAQ。
抬脚踏出浴缸,走到浴室门边,拧开一条缝,朝外面喊,“言斯。”
江言斯正躲在阳台抽烟呢,听见声音,立刻灭了烟头,拉开阳台门进来,就看见桃桃趴在玻璃门上,一颗脑袋伸出来。
浴室的门是玻璃的,虽然不至于透,但是会折射光线投影子。
就……
江言斯脑子轰的一下,立刻转过身,转过来的一瞬间,猩红的鼻血准时报到,耳根已经红透了。
“言斯?”桃桃不解的问。
江言斯俯身抽了一张纸捏住鼻子,喉头艰难的滚动了一下,“怎么了?”
桃桃珉唇,“我没拿浴巾。”
“我拿给你。”
江言斯拿了浴巾,人倒着往后走。
桃桃:“……”
这是什么新式的走法?
“你再近一点啊。”桃桃伸长手,指尖还是离浴巾有一段距离。
江言斯又后退了两步,一片柔软在指尖轻轻点过,然后手上一轻,浴巾被拿走了。
他走到冰箱,连喝了三瓶冰水。
桃桃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我洗好了,你快去洗了。”
“嗯。”
江言斯不看她,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等他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桃桃已经拿好被子枕头,躺在上面了。
江言斯:“……”
你是有多爱睡沙发?
下巴指了指卧室,“去床上睡。”
桃桃趴着,两手交叠垫在下巴上,脚丫子轻晃,“哪有主人睡沙发,宠物睡床的道理?反正我明天又成猫了,沙发都睡不下,睡床很浪费啊。”
江言斯跨一步,站到沙发边,抬手捏起她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你现在是人,不是宠物,有名有姓。”
桃桃怔楞了一下,江言斯薄唇紧紧抿着,下颚线条绷的很紧,眼珠在冷白的灯光下显的又深又黑,眸光像幽深的古井,一下下带着旋涡。
桃桃傻傻的点头,“哦。”
江言斯似乎是觉得这个“哦”太轻了,显示不出她要做人的决心,又道:“你起来,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桃桃跟着江言斯走到桌边,坐到椅子上,他握住她的手,在洁白厚实的纸上写下三个字,“江清芷。”
“这是我给你起的名字,你会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样,拥有身份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
“江清芷。”
这三个字在桃桃舌尖轻轻转动,她半歪着头,看向江言斯的半边侧脸,“谢谢你,我很喜欢。”
江言斯满意了。
桃桃又问,“你能不能再教我写你的名字?”
“好。”
江言斯又包裹着她的手,在江清芷的名字下面写了‘江言斯’三个字。
两个名字整齐排列,鸾漂凤泊,铁画银钩。
桃桃手托着腮,眉眼弯弯的一直看着。
江言斯余光瞥见她沉醉的眼神,心里像有一道阳关照进来,整个身体都暖融融的。
她穿一件西瓜红睡衣,白皙的颈子下,蝴蝶谷蜿蜒出性感的沟壑,肩薄瘦。
江言斯手慢慢抬起,穿过她的后背,手在离她肩头一厘米的地方又缩回来,搭在椅背。
屋内的暖气足,空气净化器有节奏的发出轰鸣声,顺着窗户的缝隙散到房间外,被浓浓的夜色吸走。
如水的月光被乌云笼着,像个顽皮的孩子,渐渐从东边滑落到西边,直到完全消失在天际,东边,又露出一道鱼肚白,穿透薄薄的雾,整个世界重新透亮。
江言斯和往常一样,洗漱好,把桃桃揣在臂弯往餐厅去。
一进餐厅,就看见坐在床边的孔瑜。
还要是今天的他--太骚包了!
脸上架着一副黑墨镜,衬衫是淡金色的,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脸好看的关系,这个颜色穿在他身上,倒没那么浮夸,还穿出了一丝贵气。
【哇哇哇,大总裁今天好有型。】
【是我审美出现了问题吗?为什么忽然觉得,淡金色的衬衫居然很好看?】
【有点想买同款,求推荐。】
【LS的,建议理性,卖家秀和买家秀是有区别的。】
江言斯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微微侧头,压低声音道:“你抽什么疯?要去主持婚礼现场吗?”
孔瑜抬起手指优雅的扶了扶墨镜,“你什么眼神?你不觉得今天的我,格外的光鲜亮丽?夺人眼球?”
“你觉得呢,桃桃”他迅速摘一下墨镜,朝桃桃眨一眼,“我今天好不好看?”
“喵呜。”
桃桃抬起小猫脑,点了点头,的确是“夺人眼球”。
今天这么张扬,大男主今天要崛起了?
江言斯端起一条鱼喂桃桃,笑问:“你到底要干嘛?”
“我没怎么,有没有听见我心脏上”孔瑜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爱的呼唤?”
江言斯一口茶喷出来,差点噎死。
“你什么情况?”
孔瑜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压低声音道:“我的春天来了!”
江言斯:“说人话。”
“我昨晚对一位姑娘一见钟情,”孔瑜端起茶杯,“叮当”碰上江言斯的茶杯,“我即将脱单。”
江言斯回碰了他一下,“这是好事,你再接再厉,祝你早日成功,把人拿下。”
孔瑜点头,“会的,等我把姑娘追到手,我立刻就娶她,我们俩带着桃桃一起生活,一家三口就齐活了,过上神仙眷侣的日子。”
江言斯脸臭了,特别想收回刚刚的话,“你就别贼心不死了,桃桃是我的,你老婆才是你的。”
孔瑜也不在意,从怀里掏出一块心形石头,避着镜头,胳膊推了推江言斯的胳膊,“看看,我给女孩准备的礼物,你觉得她会喜欢吗?”
江言斯看了看黑乎乎的石头,上面还打了蝴蝶结,刻着一行字,他凑近一看,一口水又喷出来:
星光嵌进石头里,
石头会开出花。
这踏马是什么奇葩脑回路!
【影帝和大总裁在说什么悄悄话?我好好奇。】
【+1,他们关系好亲密啊,加上桃桃,越来越像一家三口。】
【影帝,大总裁,你俩啥时候官宣?我第一个送糖。】
江言斯很无语,“你就不能送点正常的礼物?”
“你不懂。”孔瑜啧道:“海枯石烂,磐石无转移,喻义我对她的爱,像石头一样硬,多好的意义?这不比鲜花,巧克力钻石来的有意义?”
他咋摸着下巴,“再说了,我这么有钱,以后她嫁我,珠宝包包什么的都是常规操做,还真没石头特别。”
一瞬间,江言斯居然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这是我昨晚连夜亲手刻制的,熬了半夜呢,就冲这份心思,”孔瑜道:“今晚,我只要再遇上她,她一定能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非我不嫁。”
“等等,一见钟情?”江言斯打断道:“人家女孩没见过你?”
“没有啊。”孔瑜有些遗憾,“我昨天就是远远看了一眼,后来我追上去的时候女孩已经走了,就是那种惊鸿一瞥,你知道吧。”
他摸着下巴,瞬间又乐观起来,“不过,上帝已经注定让我遇见她,肯定还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所以这不是问题。”
江言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说,可真有你的!
连面还没见上呢,连婚礼都想到了。
他忍不住道:“所以,你是见色起意?”
孔瑜坦诚的点头,“我怀疑我上辈子是顺治帝,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那种。”
江言斯:你可真能美化你自己!
不过,就这好色程度,的确堪比昏君。
他端起茶杯,碰来了碰对方的茶杯,“那祝你早日重逢,追上人家,你们婚礼,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