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诧异地问道:“天生神力?”
喜儿有点儿兴奋地点头道:“头一个奶嬷嬷,按照惯常地情况,刚喂了一边儿之后,就打算给哥儿拍出奶嗝,然后哄哥儿睡觉。”
“但哥儿一看她要将衣服扣好不给哥儿吃了,哥儿因为还没吃饱,就急了,着急之下,直接将奶嬷嬷地衣服撕下来一块儿。”
“张老先生还特意试探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指送给哥儿攥着,那小手儿才有劲儿呢,老先生的手指都被生气地哥儿捏红了。”
邢夫人和王太太对视一眼,之前秦嬷嬷在产房内已经跟王太太说了小钻风的事情,邢夫人是之前就知道,两人立马明白,这哥儿怕是大有来历的。
王太太对喜儿道:“你现在去找姑爷儿,将事情给姑爷和两位老爷说一下,然后让他们悄悄地再去买回来几个奶婆子备着,记得要签死契的。”
“还有,我听说这喝牛奶和羊奶的孩子力壮,让你们姑爷现在就找人去北边儿牧民区,寻些他们吃的那种产奶的牛羊买回来,过几月,哥儿养好了胃,也好添加些辅食壮力。”
邢夫人不解地问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哥儿姐儿不是吃奶婆子的奶水到三五岁的,那个养人,咱们也不是养不起,作甚要喂那畜生的奶水?”
王太太拉着邢夫人的手,一边儿往王熙凤的产房那边儿走,一边儿小声道:“咱们哥儿以后怕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这一身神力可不能糟蹋了。”
“人奶看着是比牛奶高贵,但你看,人如何能比牛力壮?人奶也就是比牛奶好消化,但过几个月,哥儿吃人奶怕是跟喝水也没差了,到时候把牛奶和羊奶填进去就正好了,若是效果好,还能往里泡上煮熟地蛋黄。”
“据说,古时就有天生神力的孩子,母乳多有不及,出生三月后便以牛羊之乳烧沸,放凉至适口,加蛋黄化开,一同喂食,周岁之后,辅以肉糜。”
“孩子长成之后,能倒曳九牛,抚梁易柱。这个不可考,但却足以证明,此法可适用如咱们哥儿这般的天生神力的孩子,不会坏了哥儿的造化。”
“更何况,张老爷子是哥儿的祖叔爷爷,到时候由他帮着看顾,哥儿是不会吃坏了脾胃的,稍有不妥,就会停止,也不用担心孩子会出事儿,亲家母觉得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她一个没生养过的继室,还是因为人家小两口,才让她以后有了依靠,她有什么可意下的,只要他们以后别怪在自己母子头上就行。
王太太看邢夫人没有说什么反对的意见,还是比较满意的,两人加快脚步去了王熙凤产房的那里,结果就看到王熙凤正自己抱着美滋滋儿喝奶的哥儿。
邢夫人有些急了:“凤姐儿,你怎么还自己奶孩子了?我已经让王善保家的去将后边儿备用的奶婆子叫来了,你还是赶紧休息吧?”
这时候,家里有些钱财的人家,就算是小妾,一般也不会自己亲自喂养孩子,以免影响了自己的身材,更何况是贾琏的妻子王熙凤,这实在有损王熙凤的身份地位,被传出去是会被笑话的。
王熙凤往日的泼辣,这会儿倒是在母性光辉包裹下变得很是柔和,她慈爱地看着怀里吃奶吃的满头大汗的小儿子:“太太不必在意那起子人说什么,哥儿吃饱了才是关键。”
“我的哥儿吃饱身体健壮,管别人说什么呢,哥儿身子骨硬实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别人,有本事就叫她们上我面前来哔哔,看我不撕了她们的嘴!”
凤辣子就是凤辣子,再被母性包围也不可能变成一个真正柔顺的女人,不过,她的话却让她怀里的小钻风极为认同,也更喜欢自己的母亲了。
小钻风知道自己说话,自己的娘亲是听不懂的,所以,他不得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吐出嘴里的饭碗,然后咧着嘴对王熙凤露出个无齿的笑容,表示自己的高兴和认同。
王熙凤被小钻风的笑容弄得心软的一塌糊涂,嘴里却笑骂道:“你个小人精,好像你能听懂似的。”
小钻风张嘴啊啊两声,他说的是小爷当然能听懂,我可是大王封的小钻风,统领小妖的头!只是,无奈语言不通啊。
听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哎哎呀呀地声音,小钻风郁闷了,他需要快点儿长大,要不这沟通实在让人抓狂啊!
心里叹口气,小钻风化悲愤为食欲,干脆又闷头干饭去了,至于不好意思吃奶,怎么可能?幼兽自然是要吃奶才能长大的,他为什么要矫情那些有的没的?
王熙凤没想那么多,就是被自己的饭桶儿子逗得哈哈大笑,连身上刚生产造成的疼痛,以及怀里臭小子吸吮母乳造成的疼痛都忽略掉了,眼里就剩下笑意和喜爱了。
王太太垂了一下眼眸,然后对邢氏道:“凤哥儿说的对,现在什么也没有哥儿重要,再说能吃是福,亲家母看看,那两个备用的可过来了,我瞅着凤哥儿这怕也要空了。”
邢夫人不是个聪明的,她心思浅,只觉得人家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在乎自己女儿喂奶,她自然也就更不在乎,所以,还是去看看那两个奶婆子到没到才是重要的。
等邢夫人出去之后,王太太给站在一旁的秦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看秦嬷嬷去门口守着,就好像真的是着急哥儿的备用粮一样。
王熙凤愣了一下之后问道:“娘亲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她知道自己娘亲是个只要结果,并不拘泥于那些世俗的人,是不可能真的很在意自己亲自喂奶会被人笑话的事情。
王太太坐到王熙凤的身边,帮王熙凤正了一下头上的抹额之后道:“我的儿,你这是生了个了不得的哥儿啊。”
王熙凤虽然不明白自己娘亲为啥表扬自己的儿子还这么小心翼翼的,但还是挺高兴的,这会儿谁夸自己的儿子,她都会很高兴并认同。
王太太叹口气之后道:“凤儿,你难道没发现,咱们哥儿不仅天生神力,怕是还是传说中的生而知之的聪慧哥儿。”
王熙凤有些吃惊,天生神力她已经听秦嬷嬷说了,但生而知之?这会儿她才回过味儿来,自己说的话,自己的儿子好像一直都是给自己回应的,再加上那个被压下去的哥儿出生时的异象和身上的胎记。
见她反应过来了,王太太这才继续道:“我的儿,咱们哥儿怕是个有来历的,这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天生神力倒是不要紧,这虽然少见,民间却也时有发生。”
“而且,咱们两家本就是武将功勋出身,即便传出去,上面也不是很在意的,左右不过是日后多个领兵打仗的将领,皇家还会观察后,让咱们再兴盛下去三两代。”
“但生而知之,这个却不行,尤其是,你们府上还有个含玉而生的贾宝玉,这就很遭人猜忌了,日后这个一定要掩盖住,也尽量远着他们那房,你懂吗?”
王熙凤素来是个聪慧的,自然一点就透,当即点头道:“娘亲放心,我省得了!”
王太太又怜爱地摸了摸因为听了她的话,停下吃奶,正歪头看向她的小钻风道:“好孩子,外祖母说的话,你能听明白吗?”
小钻风能听懂她说的话,但对立面的弯弯绕绕就不是很懂了,因为,妖族的小崽子,出生之后能懂话是很正常的,他奇怪为什么变成人就不行了。
看出他眼里的懵懂,王太太其实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她这么说,其实也是一种试探,生而知之和带有记忆是不一样的。
生而知之说明孩子是被上天照顾的大气运的孩子,但若是带着记忆,那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家的都不一定了,兴许他们的哥儿已经没了,毕竟,当初王熙凤中了那样的毒。
而现在,怀里的哥儿明显是能听懂话,却不能理解复杂的东西,这就只是单纯的早慧,王太太的笑容,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了。
她也不再多解释,就对小钻风道:“好孩子,你就记得,以后除了在只有你爹娘的跟前儿,都不要表现出你能听懂话的样子,否则会被他们当做异类烧死的,那样你以后就看不到我们了,明白吗?”
小钻风虽然还是不明白,自己听懂话怎么就成了要被烧死的异类,但他能轻易地感觉到自己这个外婆说的话是为自己好,当即点点头之后,又去继续干饭,只是,好像没有了?
他用自己的小爪子推了推,好像是真的又没了,心里有些委屈,怎么人类的奶水都这么少呢,就喂他一个都这么费劲儿,要是跟山里的那些小妖,一次生一窝,他们可怎么喂养啊!
第23章
这边儿贾赦一家子兴奋地不行,另一边儿贾珠的院子里却全是女眷地抽噎声,下人们一个个却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因为胡太医刚给贾珠扎了针,又用药吊住了命。
只是,不等众人感谢佛祖、菩萨们保佑,胡太医就叹息地告知,珠哥儿若是平心静气的好好养着,日日人参、燕窝滋补,或可坚持两三年。
但若是忧思劳累,定会影响寿数,一但怒火攻心,随时都能因为痰迷了心窍过去,因为人回来的实在太晚了,已经无力回天了。
王夫人一听,当时就又厥了过去,被人抬去了他们的西大院儿,而珠大奶奶李纨,更是整个人都傻了,除了拉着丈夫的手,抱着怀里的儿子,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贾兰如今也四岁了,平日里又得了贾珠亲自启蒙教导,早早地就跟着去家学里听课,所以格外早熟。
他知道,只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是真心喜欢他的,自己的祖母对他就是面子情,所以,现在父亲病重,若是母亲再出事儿,可怎么办是好?
贾兰喊了母亲几声却得不到傻呆呆地母亲回应,他不得不寻求外援救自己的母亲,自己的祖母素来是看不上自己母亲的。
别说祖母现在厥过去了,就是好好地也不会管自己母亲的,所以,他向素来对小辈儿和善的老太太喊道:“老祖宗,求您看看,母亲这是怎么了。”
贾母自然知道李纨这是伤心到了极致,癔症了,她才要让胡太医帮着给李纨看看,至少能将兰哥儿松开,这么一直死死地抱着孩子,万一伤了兰哥儿呢,那可是珠儿留下的唯一骨血。
谁知,这时贾珠突然醒了,他还有些迷糊,缓了一下,这才看清周围的人,于是开口道:“老祖宗?孙儿这是到家了?”
贾母心里难受的紧,却还不得不努力压下,嘴里略带埋怨地说道:“我的儿,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犟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非得指着你去拼前程,何苦就这么死心眼儿的不顾自己的身子?”
贾珠虚弱地道:“是珠儿不孝,让老祖宗跟着担心了,只是这是珠儿地最后一次机会,不敢不拼命啊。”
说到这儿,他略微有些兴奋和期盼地问道:“老祖宗,我方才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咱们府上传来鞭炮声,可是有了什么喜讯?”
贾母本来是想说他之前是病糊涂了,没有什么鞭炮声,又恐之后哪个小厮或婆子碎嘴,所以改口道:“凤辣子刚生了个哥儿,这才放炮庆祝。”
只是,门口贾政的声音也跟贾母一同想起:“哦,应该是因为你琏兄弟常科考试,得了圣人的眼,不仅得了度支主事的差事,还被赐了进士出身。”
贾珠之前刚要说喜得贵子是该庆祝一下,结果就被他老子的话,弄得呆愣住,半晌没有回过神儿来。
贾政进了屋子,就看到贾母脸色铁青地看向他,他有些摸不清头脑,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跪趴磕头道:“儿子回来给母亲请安了。”
“母亲这是怎么了,儿子之前听说珠哥儿病了,急急忙忙赶回来,没想到竟是这些子下人就会夸大其词,倒是累得母亲跟着操劳,实在是儿孙们不孝了。”
贾母整个人都被自己这个木楞地儿子气得直哆嗦,又担心贾珠地身体,她抖着手指点着贾政的额头道:“你,我告诉你,若是我的珠儿有个什么,你看我能不能饶了你去!”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没有眼色,这是什么智商,明知道贾珠这是科举的时候得的病,考得怕是不理想,竟然还敢直接说这个刺激贾珠,这是怕贾珠活的太久吧?
贾政被贾母无缘无故喷了一顿,感觉真的挺委屈的,但他是孝子,自然不敢跟自己母亲犟嘴,只能一边儿不满地看向贾珠,一边儿给贾母赔礼说着好话。
结果没等贾母缓和下来脸色,就看贾珠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整个人往后一仰彻底昏死过去。
可能是被喷出的血溅到了脸上,让李纨突然清醒过来,直接扑向贾珠哭喊着夫君。
贾母看着呆傻无措的贾政,疯狂的李纨,被松开后吓得大哭的贾兰,贾母气得眼前发黑,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处理善后。
她抱过来贾兰,让鸳鸯先将贾兰抱出去,然后去让人将贾宝玉从家学叫回来,先看顾着贾兰,又赶紧去让人煮参汤,等胡太医忙好了之后赶紧给贾珠灌下去。
贾珠这会儿虽然是昏迷地,但他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他嫉妒地发狂,自己耗尽心血参加科考,为得就是那个进士出身。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虽然这从来没有正式的官方规定条纹,但却是进士们自己设置的舆论门槛,只有进士出身的才不会被文人圈子排挤。
可现在,贾琏就这么轻轻松松,凭借着举孝廉参加个常科考试,轻易的就直接拿到手了,甭管含金量如何,贾琏的进士身份就这么定下来了。
谁也不敢再拿出来说嘴,否则就是在质疑皇上,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赐进士出身,一大半的原因就在王子腾身上。
那是不是,若是当初,自己听了舅舅的话,参加每年一度的朝考,有王家的支持,他早就已经得到了进士的身份?
那自己为了得到国子监更好的资源倾斜,求娶对自己日后仕途几乎没有什么帮助的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又头悬梁、锥刺股地苦读,其实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正全力抢救他的胡太医,这会儿真的愁的快疯了,他这些年靠着荣国府挣了不少的银子,也更清楚这贾老太太和王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拥有什么样狠辣的手段。
若这位珠大爷今天毙命,他怕是要被这贾家迁怒了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贾家这二房虽然落魄了,跟大房更是关系冷淡地不如陌生人。
但这贾老太太手里可攥着贾代善留给后人保命一些隐秘的人脉,弄死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实在是轻而易举的。
可现在,这珠大爷明显是有些自暴自弃了,没有什么求生欲的时候,针灸根本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没办法,他只能满头大汗地跟贾母说了一下贾珠的情况。
贾母眼神暗了下来,她知道,贾珠这样的心胸,加上这孱弱的身体,这人是废了,就算好起来,怕是也走不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