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也是极为喜欢这个小团子的,这些天,她为了躲避贾宝玉和贾母等人,一直以身体不好窝在房内,除了看书休息的时候,一直在给小团子缝制小衣服。
虽然外人都说林黛玉懒,从不动针线,但林黛玉的针线活其实非常不错,只是她又不是丫鬟婆子,家里也不缺银子买绣娘,凭什么要没事儿做那些下人的活计?
王熙凤高兴地直接帮着贾茁换上了黛玉亲手做的,针脚细密,连线头都藏得严实的红色绣着抱着鲤鱼的小童子的肚兜,一套水蓝色的小褂子,穿在贾茁身上,别提多让人稀罕了。
小钻风也是爱美的,他房里有一块儿王子腾高价弄来的水银镜,小钻风用小爪子指着镜子让王熙凤抱着自己过去臭美。
王熙凤笑骂了一句小钻风之后,就花样的夸着黛玉,生生地将林妹妹略显苍白的小脸儿夸得通红。
小钻风是个懂得礼尚往来的好妖怪,得了小仙草的漂亮衣服,他就要回礼,他知道小仙草之前没少落泪伤了元气,就指挥着王熙凤给他把自己的宝贝匣子拿过来。
动物对灵气都是很敏感的,而小钻风又是个妖怪,他是识得好东西的,对金银之类的东西,在他眼里就是等同于酒肉,但玉石上,他就很重视了。
每次遇到玉石,让他能感觉到灵气的,就必须单独被收起来,所以,贾赦这边儿的人都知道哥儿喜欢玉石,帮他收罗了不少。
就连远在西南那边儿执行任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柳湘莲和卫若兰,都特意让人给拉回来了两车玉石,左右他们那边儿什么都缺,就不缺这玩意儿。
小钻风不是个小气的,他努力地感应了一下,选出了一块儿巴掌大的墨玉龟钮,这是柳湘莲帮着卫若兰在一次伏击战的时候缴获到的,知道小东西喜欢玉,干脆就送给了小钻风。
这墨玉龟钮虽然不大,但灵气却不少,只有每日在身边放着,将小仙草的身体养好根本用不了多久。
小钻风的手太小了,即便是很有劲儿,但抓起龟钮也不容易,费了很大的力气,小钻风这才将龟钮递到黛玉的手边,示意给她。
黛玉有些好奇地接过龟钮,她是个有见识地,自然是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东西,上面的龟又叫做螭,传说是一种没有角的龙。
这龟钮又叫做螭虎钮,通常用这个做印的人,身份是王爷一类的,黛玉翻过来看到印的那一边儿已经打磨掉了。
王熙凤愣了一下之后笑道:“平日里,茁哥儿将这些东西宝贝的不行,今儿倒是难得大方的直接送人了。”
然后又对黛玉道:“林表妹尽管收着吧,这是茁哥儿的心意,这东西也是报备过的战利品,不犯什么说道。”
黛玉是不知道这其实是柳湘莲送给贾茁的,只是听说是战利品,就以为是王子腾送的,或者是贾代善留下的,倒是没有多想。
只是,她摇头道:“这应该是个好东西,拿到手里就感觉身子都暖了,应该是养人的宝贝,还是留给茁哥儿带着吧?”
贾茁一听,急忙咿咿呀呀地说着:小仙草,你这元气要是没有灵气供着,用不了几年就得枯萎了,都是妖精,就别客气了!
王熙凤赶紧抱住贾茁,怕他不老实摔下去,然后赶紧道:“都是一家子亲戚,林表妹不必客气,既然是养身子的,那就合该是这东西跟林表妹有缘。”
“你也别推辞了,瞧把茁哥儿急得,再说,这小子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你是没看到,老爷和他外公,那私库中的好东西,全都搬到了他的小库房里了。”
这还真不是王熙凤瞎说,贾赦和王子腾都拿小钻风当眼珠子一样疼,那好东西可不全是他的。
知道他稀罕玉石,贾赦现在都没心思跟人斗鸟了,改成没事儿就往玉石铺子里钻,帮他陶登玉石。
至于王子腾,那就差直接说,以后不收礼,收礼就收玉石了,所以,小钻风的私库里,好玉石多了去了,在房间里的这些,都是小巧适合他把玩的。
其实,在古代,玉石这东西,说值钱也值钱,但在富贵人家,也就那样,平日里,见到晚辈的时候,给的见面礼,也多是玉器,因为金银太俗气了。
但你若是说,谁特意去收集玉器,还真没有多少人这么做,因为,玉在古人眼中只是身份和品行的象征。
所以,黛玉在王熙凤的劝解,还有小钻风的目光下,高兴地将龟钮收了起来,又抱了抱小钻风,心里有点儿暖暖的,这就是亲人的感觉吧?
幼年丧母,接着就被破与父亲分离,身边没有兄弟扶持,只能孤身来到贾家寄人篱下,这才让黛玉被愁绪压着,身体越发地不好。
但现在,她马上就能回去跟父亲团聚,又感受到了亲情的可贵,心间的愁绪倒是一扫而空,身体也跟着轻盈了起来,当然,这里大半是要归功小钻风身上的气息带来的福泽。
妖怪是不懂价值的,只要是心头好,换到手里就是值了,所以,小钻风是不会觉得,自己拿一块儿价值不菲地玉石,换了一套衣服有什么亏的。
而很快的,等送走了黛玉和林管家,王熙凤将林家送来的贺礼拿给小钻风看,吃饭的时候又喂了他两口江南美食,小钻风这心里就更美了,还觉得自己给少了,有点儿占小仙草的便宜了。
他自然是不知道,其实一切都是注定的,他送出去的这个龟钮,会成全一段佳话,也让林家有了后代,日后,林如海也因此,一直认定贾茁就是林家的福星。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小钻风的身体也特别健壮,等快过年的时候,小钻风已经能偶尔自己爬两下了,虽然还是因为身体不协调,多数的时候刚一支起来就趴下了,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地在床上巡视着自己的小地盘儿。
第44章
新年,一个该是阖家团圆地日子,贾赦不得不带着一家子去贾母那边儿请安,只是,大雪天,贾母的大丫鬟鸳鸯却告诉贾赦等人,让他们在院外等着,理由是贾母昨晚想朱大少爷没休息好。
贾赦对贾母的感情早就消磨干净了,再加上怀里还抱着大孙子,这要是冻着了,他跟谁说理去?
所以,贾赦直接冷笑一声道:“老太太既然不舒服,想来看到我们一家子后蹦乱跳的就会更不舒服,那就别见了!”
说完,直接抱着小钻风往回走,还不忘对贾琏道:“老太太不待见咱们,以后也别热恋贴冷屁股,过来讨人厌了。”
鸳鸯傻眼了,她知道老太太就是想要摆个谱,告诉他们,不管怎么着,自己是长辈,他们都得敬着。
可现在,大老爷他们就这么走了,甚至连节礼都没放下,这要是传出去,两家算是彻底撕破脸。
还是老太太这边儿主动的,别人说不出大房怎么样,只会说老太太牛心左性,偏疼二房,对明显是有出息的大房不待见。
一会儿进去回禀,老太太抓不到大房敲打,还不就得拿她们出气?一想到老太太的手段,鸳鸯当场就急了。
小跑着拦到贾赦等人面前道:“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岁数的人,大老爷还是担待着些吧,这样跟老太太顶着,不是伤了老太太的心吗?”
贾赦冷冷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主子面前这么说话,自己掂量好自己身上几两肉,别仗着老太太糊涂,就轻狂起来,赶紧给老爷我滚!”
邢夫人那就是贾赦的传声筒,一切以贾赦的态度为行事标准,见贾赦开口了,她赶紧附和道:“你们这些小骚、蹄子,一天天地见个爷们儿就想拿个姿态往上贴,也不看爷们儿愿意搭理你们不!”
这话实在是难听,鸳鸯气得脸色煞白,她虽然是下人,但最会揣摩贾母的心思,是贾母一刻也离不得的贴心人。
再加上贾母当初给府上立的规矩,长辈身边的猫猫狗狗都是要小辈儿敬着的,所以,这鸳鸯在贾府的地位,真的是跟个副小姐似的。
别说是府里的小主子们,就是掌家的王夫人,平日里也得好声好气的叫一声鸳鸯姑娘,她何时被人这般奚落敲打过?
王熙凤对鸳鸯那是厌恶地不行,这会儿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成天装得冰清玉洁的,还不是惦记着攀高枝儿?”
“你什么心思,老娘一清二楚,要是直接把想法明明白白的说出来,骚在明处,老娘还高看你一眼,这做了表字还要立牌坊,呸!”
“以前人前装得像那么回事儿似的,暗地里跟着平儿勾搭连环,打的什么主意,只要不瞎的谁还看不出来那点儿子事儿?”
鸳鸯被羞臊地差点儿厥过去,不由得泪眼汪汪地看向贾琏,却发现贾琏压根儿没看她一眼,而是正用身子帮自己的哥儿挡着风口。
但她跟钩子似的目光却彻底惹怒了王熙凤,让王熙凤说出的话也更不留情面了:“就你这样的,一句屁股,老娘都知道你朝哪个方向要放骚儿,告诉你,赶紧离老娘的男人远点儿,别逼着老娘出手撕了你。”
小钻风从贾赦的斗篷里往外拱了拱,头上红狐狸皮做的斗篷连着的小帽子差点儿被他蹭掉了,小钻风本身就是火属性,他并不畏寒。
贾琏却有些急了,这京城的寒风可是极为刺骨的,大人走在外头,要是没有袖笼护着,都得将手插在袖子里,小孩子哪经得住?
他赶紧摸了摸小钻风的脸,感觉到小脸蛋儿热乎乎地,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只是,想要将眼睛亮晶晶地小崽子塞回去,小钻风不干了。
动物界,不管是飞禽还是走兽,反正除了猴子那个异类,基本上都是母的厉害,即便是成了妖,一般也不敢招惹母的,尤其是怀了崽子以后的,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一但看到两个母的厮打,那必须要围观,尤其是,现在还是自己的老娘单方面虐打另一个,要不是自己的小爪子被小斗篷包裹的太严实,他早就拍巴掌给助威了。
贾琏一看贾茁的样子,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是知道自家哥儿生而知之又记忆力佳,可不能让自家宝贝儿子学了这泼妇骂街的本事,要不以后,自己两口子怕是能被岳父岳母打死。
于是,他赶紧开口道:“风怪大的,哥儿有些受不住了,别在这儿跟个奴才秧子纠缠了,忒掉身份了!”
小钻风一听,赶紧咿咿呀呀地辩解:我不冷啊,我受得住,还没分出胜负呢,她们可是在争夺雄性,这是正经大事儿啊!
王熙凤一听自家哥儿受不住了,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搭理鸳鸯,赶紧朝地上tui了一口,骂了一句装模作样的浪蹄子,就赶紧追了过来。
这虎头蛇尾的,一点儿也不精彩,没劲!小钻风蔫头耷脑地,顺着贾赦和贾琏的劲儿又缩回了贾赦的狼皮斗篷里了。
王熙凤一看,儿子这样没精神,哪里还敢耽误,赶紧一叠声地要赶紧带着孩子往回走,鸳鸯自然是不敢再继续追上去了。
快到月亮门的时候,几人看到了被称作冻猫子的贾环,贾环缩在假山的背风处,大过年的,身上的衣裳虽然看着是新作的,但却略显单薄了些。
贾环抬头,有些红肿的眼睛,明显是刚哭过,看到被邢氏拉着的贾琮,贾琮身上的簇新斗篷虽然不像贾茁身上的那样贵重,但却厚实好看,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委屈,但还是走过来给贾赦等人见礼。
王熙凤有了自己的哥儿,这看到小孩子,心肠就软了,叹气道:“真是造孽,这大过年的,一大家子却跟死绝了似的窝囊个孩子,也真狠得下心来!”
贾琏走过去,看着嘴唇冻得发白,浑身因为没有了假山挡风而冻得瑟瑟发抖地贾环,知道这一定是出来不短时间了,却也不见人来寻。
想了想,贾琏让王熙凤叫人给赵姨娘送去二十两银子,并且告诉她,他们把贾环带回去跟琮哥儿一起过年,明儿一早叫人给送回来。
说起来,贾琏其实有些想不明白贾母的心思,她自己容不得庶出子女,为了自己的名声,留下庶女,流掉庶子,这个能理解。
但是,轮到孙子辈儿的,她即希望子孙兴旺,逼着儿媳妇给儿子房里塞人,然后生出庶子,之后又不把庶出的孙子当人看,让这些庶出的子孙过得不如府里的下人。
大房的贾琮、二房的贾环,就连隔壁宁国府,贾敬明明白白地记在兄长贾敷名下的嫡出长孙的贾蔷都被贾母明令,过年的时候,只需在院外儿磕个头就行。
贾琮和贾环,更是在过年的时候,只能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要出来扫了大家的兴致,这就让人弄不懂了,你嫌弃他们扫兴,那别让你儿子生啊。
贾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琏二哥要带着我过去一起过年?”
贾琏顺手将他拉进自己的斗篷内,替他遮风,还捂了捂贾环冻得通红的耳朵道:“出来也不知道戴顶帽子,真想把耳朵冻掉啊?”
贾环撇撇嘴道:“我就是冻死了,也是没有人在乎的,我那个姐姐现在管着家,张狂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姨娘也是个不省心的,为了找管家的贾探春多要两盘子年夜菜,被贾探春连冤带损的,估计这会儿还在那边儿闹呢,哪有功夫想起我,别人就更别说了。”
贾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最主要的是,别说他们两房闹得这么僵,就是还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能管到叔叔后院儿去啊。
贾赦瞥了一眼贾琏之后道:“你在这儿等着信儿吧,我先抱着茁哥儿回去了,巧姐儿还在家里等着呢。”
王熙凤把手往貂毛儿的袖筒子里插了插也道:“我也先带迎春回去,教教她管家的门道,明儿肯定得来不少人,你们爷们去祭祖,迎春要是什么也不懂,怕是要闹笑话的。”
贾琏赶紧答应道:“你们快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传信儿地小丫头回来了,我就带着环哥儿一起回去了。”
就在贾赦带着人跨过月亮门儿的时候,贾琮问贾赦道:“老爷,我在这儿陪着贾环,一会儿跟他一起回去行不?”
贾赦愣了一下之后道:“你这性子啊!”倒是也没有反对,点点头道:“去找个背风地地儿,别傻乎乎地迎着风站着。”
贾琮一听,乐得见牙不见眼的,爹还是在乎自己的。
贾赦看着这么容易满足的贾琮,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也没再说别的,托了托怀里大孙子的屁股往荣禧堂走去。
被贾琏的斗篷暖的缓过劲儿的贾环,突然问道傻笑地贾琮:“我以前都没跟你怎么说过话,你怎么还跑过来陪我挨冻?”
贾琮将身上的棉斗篷紧了紧之后道:“我知道你以前是因为,碍于宝玉不敢跟我走的近,而且,我被欺负的时候,你虽然表面跟着他们,但之后却将赵姨娘给你弄得吃的匀了我一些。”
贾琏对自己这个弟弟的感官越来越好,宅心仁厚,不记仇又知道感恩,自己帮着这样的孩子,以后是不必担心他恩将仇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