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野了——棒棒糖没有棒
时间:2021-08-11 09:06:52

  黑曜石般的眸子,此时颜色深得可怕。
  丁智永很快走近,还是曾经那副、装模作样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实际内里龌龊至极。
  他的皮肤依旧粗糙,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让苏念北反感,只瞥一眼,她便移开视线不多停留半秒。
  被秦野紧握的左手动了动,苏念北声音轻轻的,有点底气不足地说:“秦野,我和他一点也不熟。真的。”
  秦野收回视线,看苏念北,眼尾锋芒微敛,嗯一声:“我知道。放心。”给车解锁后,打开副驾驶车门,他道,“上车。”
  “哟嚯!”丁智永目光在秦野车上转一圈,移到车牌号时发出一声惊叹,转而对苏念北道,“傍上大款了你这是?北北啊,你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喜欢钱嘛。”
  苏念北身形一顿。
  秦野眯了眯眼,不耐烦瞧丁智永:“能不能滚。”
  被秦野眼里的寒意吓得身子一晃,丁智永虚伪的面具差点挂不住。
  很快,他眼角眯出两三条线,笑得时候脸上皮肤沟壑堆到一起,看得人很不舒服。他摆出一副诚恳样子:“这位兄弟消消气。过来人奉劝你一句,你身边的这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猜到丁智永接下来要说什么,苏念北马上去扯秦野衣摆,小声道:“我们回家。”
  秦野还没说话,丁智永率先讥笑:“北北,这么急着走,是怕你老公知道什么吗?”目光在她身上转一圈,他继续笑着对秦野说,“她可是个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的贱——”
  话没说完。一声闷响。
  男人被一脚踹得连退好几步,跌躺到地上。
  秦野一言不发,径直走上前,丁智永刚想爬起来,腹部就又受了一脚。
  紧接着,秦野似是再也忍不下去,发了疯似的踹他,每一脚都狠绝无比。
  毫无招架之力。
  丁智永情急之下喊了声“北北”。
  这声北北更加刺激到秦野,他一把揪住丁智永头发,直接朝停车场墙角处拖。
  担心闹出事,苏念北马上跟上去。
  墙角处,秦野扯着丁智永死命朝墙上抡。极短的时间里,白色墙壁上有了血印子。
  他动作里是毫不掩饰的狠戾,比那年当街暴打红头和徐宇时还要极端几分。
  “老子忍你很久了。”秦野背对着光,表情隐在暗处,声音又冷又沉,“真当我好脾气。”
  丁智永那副黑框眼镜很快被磕碎掉,歪歪斜斜挂在鼻梁上,额头上的血迹也越发明显。男人不停求饶着,声音透露着绝望。
  半晌。
  秦野收手。
  一双眼睛黑得纯粹,冷冷瞧着躺在地上、抱头缩成一团的男人,他将每一个字眼都咬得很重,声音压低道:“再骚扰她。信不信废了你。”
  -
  回去的路上。
  因为丁智永的出现,两个人都很沉默。
  车子经过康凌珍的医院时,苏念北喊了声秦野,让他在这放自己下来,说今晚想留在医院陪陪康凌珍。
  秦野没多问什么,靠着路边停了车。
  苏念北下车后,径直朝医院里走。
  车窗摇下来,秦野摸出根烟点燃,手臂搭着窗沿,视线凝在那道纤瘦的背影上许久,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
  回去后,秦野在客厅坐了很久。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给苏念北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又打了几个,依旧没人接。
  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
  秦野去了趟医院。
  病房内的灯没关。
  康凌珍也还没休息,独自坐在窗边。
  窗帘没拉,她身上披了件袄子,望向窗外医院大门的位置,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阿姨。”秦野敲了敲门,喊一声。
  康凌珍转过头。
  与之前的态度不太一样,这次见到秦野,她没有视而不见,抑或让他直接离开。
  视线在病房内扫一圈,也没见到苏念北。
  秦野刚想开口,康凌珍先一步平静问:“你是来找小北的。”
  没料到康凌珍这么晚还没休息,秦野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这么晚来这找苏念北。
  索性点头:“刚打她手机没接。我担心——”
  “她没回去吗?”似是笃定苏念北回家的话,秦野应该知道,康凌珍打断他的话,又问一句。
  “嗯。”
  闻言,康凌珍向来沉寂的一张脸,露出些焦急神态,她声音添了些哽咽:“那麻烦帮我找找她吧。这么晚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接电话,怕出什么事情。”
  来不及问康凌珍,苏念北为什么会离开医院,秦野立即点头:“您别着急。我去找她。”
  秦野离开后。
  康凌珍目光重新放到窗外。
  不久前,康凌珍随口提了句:“小北,你和丁智永交往看看,多个人一起分担,减轻些压力。”
  几乎在一瞬间,苏念北眼角滚出了泪。
  康凌珍还是第一次看到。
  苏念北在她面前露出一种绝望的眼神。
  那种眼神,康凌珍很熟悉。
  曾在苏念北父亲和姜维去世的那两次,自己的眼神就是如此。那是一种,害怕失去,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
  苏念北离开病房前,低声和她说了很多,关于自己大学四年受的委屈。
  那些事情,即便在过去大学四年里,康凌珍也从没听苏念北提过一句。
  以前,她只当是苏念北瞧不上丁智永的长相,才一直和她说丁智永不是好人。她从没去考虑过,苏念北那些话的真实性,只凭着自己的印象和直觉,理所当然的认为丁智永是和姜维一样的好人。
  她的女儿,曾差点和她一样患上抑郁症。却为了照顾她的情绪,选择自己默默忍受着那些黑暗的日子。
  整个晚上康凌珍都在思考与自责中度过。
  耳边响起那个男孩子说过的话。
  “您有没有想过,她这么多年,过得多辛苦。”
  “她是您的女儿,您关心过她么?有为她的幸福考虑过么?”
  回忆起这些年,自己发病就对苏念北动辄打骂、以及时不时闹自杀的场景。
  康凌珍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是多么自私。
  她一直在给女儿强加她认为对的想法。
  但没想过,她认为对的想法,只是建立在她看到的那一面。
  -
  出了医院,秦野给苏念北发了几条消息,没收到任何回复,又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漫无目的找了一圈,打算转回家看看。
  半路上,手机震动。
  瞥眼来电显示。
  很快滑到接听,按了免提。
  秦野还没开口。
  车内密闭的空间里,响起女孩子细细的抽泣声。她哭得时候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唯独这次与从前不一样。
  “秦野......”电话那端,苏念北喊了声他名字。
  只有两个字,秦野就能听出她声线不稳,带着很明显的醉意。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想问她是不是喝酒了,话到嘴边,不自觉变成:“怎么哭了啊。”
  对面的人没说话。
  夜间呼啸着的寒风,阵阵扫过光秃秃树干、发出的簌簌声,以及易拉罐滚落、相互撞击的声音,一齐从听筒里挤出来,在静谧的车内放大。
  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秦野很想抱一下她,他强压着情绪,轻哄:“晚上一个人在外面喝酒不安全。在哪呢。我去接你。”
  苏念北继续沉默着,好一会,才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哪......”
  她听上去还在继续小口喝着酒,言语间醉意比刚才更甚几分,秦野有些无奈:“喝醉了。是不是?”
  苏念北闷闷嗯一声。
  “抬头看看,”秦野教她,“周围有什么?”
  打了个喷嚏,苏念北吸吸鼻子,似乎真的有去认真看了看周围,然后不太清醒地说:“有一个,很高很高的男孩子。”
  “什么啊。”秦野有些哭笑不得。
  “他很难过。”苏念北自顾自说,“我也很难过......我明明不想他受伤的,可是我伤害了他......”
  秦野速即明白,眼神暗了暗:“在学校吗?”
  “嗯,校门口,”她说,“那么多人看着。”
  立刻在路口处调转方向,换成去附中的路线。
  “大半夜的,”秦野眼眶发了酸,勉强扯了下嘴角,“这么渗人呢。”
  伴随着又一个易拉罐扔地上发出的声响,沉默了会,女孩子细声说了句什么话,被四周风声盖过。
  秦野伸手,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说什么呢。没听清。”
  “我有点害怕。”
  “别怕。”这回秦野听清了,“我陪你说话呢。”
  “上大学那会很害怕出门。”她说的不是现在,闷闷道,“他们都在议论,没人听我解释。他们只选择听他们喜欢听的。可能那些谣言,很适合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
  秦野动作僵住片刻,低了低眼,随着车窗外风景变换,脸上有忽明忽暗的光影。
  “别管他们。”他说。
  “刚上大一的时候,有个学长对我很好。”
  秦野嗯一声。
  苏念北继续回忆着,说出的话带点儿鼻音:“他的声音和叔叔很像,听着很亲切。在妈妈生病住院的时候,还主动帮忙垫了几次钱。我没想过,他做这些其实就是想让我和他上床。”
  秦野没说话,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一寸寸攥紧,指节泛出冷冷白色。
  “说我明明懂他意思,还装作不懂。我不答应,他就说这是骗他钱,就拿这事,”听筒里重新响起啜泣声,“在学校里造谣,说我是个骗人钱还装无辜的贱货......因为那会,我手上确实没那么多钱,是做了很久兼职,到了大四上学期才还上的,所以前面那三年,我没办法拿出还钱的证据。”
  双唇抿成直线,舌尖用力抵着腮。
  秦野静静听着她的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声音细细地,夹着很轻的呼吸声,“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非得,非得要毁掉我呢......那几年,别人都在骂我,我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自己、真的是他们口中那样的人。”
  强压住暴躁想打人的冲动,好半晌,他才说出一句话:“苏念北。以后有我在呢。没人再敢这么说你了。”
  -
  接近凌晨一点。
  道路上路灯连成一线,稀稀落落几辆车在道路上飞驰而过,快得如同虚影。
  京师附中校门口失去了白日的热闹,只剩下静谧。门口,距离保安亭十来米的地方,穿一身长款羽绒服的女孩子,背靠着一棵树,安静闭着眼睛。
  羽绒服帽子被她立起来套在脑袋上,一只手揪着领口,用来阻挡细针似的寒风朝衣服里钻。
  秦野稳了稳呼吸,快步走过去,摸了一下苏念北的手,是彻骨的冷。将她双手拉到自己怀里捂了会,视线落到旁边透明袋子里装着的、几个空易拉罐上,秦野马上将她袖口稍卷起,路灯昏沉光线下,依稀能够瞧见遍布手臂的细密红疹。
  心一下下揪着疼。
  随手将装满易拉罐的袋子扔进垃圾桶,秦野立马将她打横抱起。
  觉察到什么,苏念北猛地睁开眼。
  一旁的花圃地灯,投射出的光照亮一小片草坪,一束束草黄色光线映照在他的眉眼间。
  手臂抬起,苏念北缓慢搓了下眼皮,再直勾勾盯着他看,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认出来了没。”秦野无奈道,“喝不了酒,还喝那么多。”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念北眼睛重新湿润,喊了声他名字。
  秦野嗯:“在这呢。”
  苏念北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细腻微凉的触感在掌心蔓延开,她语气里有些嗔怪意思:“酒这么苦,你为什么总爱喝酒。”
  “以后不喝了。”秦野低眼瞧她,声音柔下来,“胃里难不难受?”
  “嗯。”她眉头蹙起来,诚实道,“难受。”
  秦野将她抱得更紧,往停在路边的车方向走:“带你去医院。”
  “秦野。”
  苏念北脑子里昏沉沉的,又喊一声他名字。喊完一声,又接着喊,反复好几次。
  秦野同样回应好几次,最后,眼睫垂下来,遮住眼底湿意:“在担心什么啊。”
  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她想把自己往他唇边送。
  秦野把她抱上来点,敛了些情绪,唇角淡勾起:“喝了酒这么主动呢。”他边走边瞧她,“这个姿势接吻,倒挺为难人的。”
  在确认完眼前人是安全的之后,苏念北看他的目光渐渐再次失了焦。窝进他怀里,她嗡声道:“我和你说个秘密。”
  秦野低低嗯了声,眼底有宠溺:“什么秘密?”
  继续往他怀里蹭了蹭,她轻轻吸了口气,鼻音依旧很重:“我对不起一个,我好喜欢好喜欢的人......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遇到对我不好的人,我都觉得,那是报应......”
  眼睛泛了红,喉结上下一滚,他嗓音微微发哑:“胡说什么啊。”
  “没胡说......”每个字眼都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她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他本来应该永远傲气着的,却因为我卑微过。”
  眼前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身影,苏念北忍不住滚出几颗泪:“我不是故意的......秦野,你能不能帮我告诉他,别难过了......”
  秦野应一声,轻叹:“他不难过了。”
  而后,觉得有些心酸,又有些好笑,秦野补一句,“苏念北。你这是把我当他替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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