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容易满足的,不要他很多很多的爱,只要一点点。
像一片雪花那么重的一点点就够了。
但秦绍礼只是收紧手,闷哼一声。
他在荔枝耳侧哑声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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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回家之后,父母做了一桌好菜迎接她。
或许是这次高考成绩重新给父母增添了光辉,父亲也没有再严厉斥责她。
跟母亲一同去买菜时,母亲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
逢人,对方张口就是:“啊呀这不是老栗家的么?听说你们家小妮考了680多?”
母亲连连摆手,红光满面:“也就刚出个头……还行,我和她爸也没能指望她考多好,够上个重本就行了。”
栗枝尴尬地站在母亲身后,等她和街坊邻居老姐妹们唠完嗑才离开,她手指都被塑料袋勒出深深的红色痕迹,勒痕处痒的要命,偏生越挠越痒。
都说高考完的暑假格外漫长,栗枝深刻认知到这点。
父母早就表明态度,在大学毕业前不允许栗枝谈恋爱。
天底下的父母也都真是奇怪,大学时不然恋爱,一毕业又要催着相亲结婚。
栗枝也不敢说自己交了男友,还比她年长八岁。
晚上邻居家来做客,还带了自己儿子上门,想让栗枝给他孩子补习功课。
一家人看电视上播放的电视剧,女大学生未婚先育,男友躲起来,害得她被退学……
邻居叔叔说:“现在的女生啊,就是不自爱,不自重!还在上学就和男人开房,看看吧,被抛弃了吧?”
栗枝仰脸,问:“杨叔,你不觉着那个男的更可恨吗?怎么能光骂女孩呢?”
杨叔说:“男的不吃亏啊,那女的就是傻,就是贱,年纪轻轻和人上床——”
栗枝打断他:“我觉着您说的不对。”
父亲沉下脸:“荔枝,怎么和你杨叔说话呢?”
转脸又对杨叔说:“我这孩子啊,出去跟她表哥玩了一趟,没想到回来性子就给养野了。”
杨叔笑着说没事没事,东拉西扯一通,又提起来让栗枝给他儿子补课,一周五天,每天下午都给补,报酬是一月一千五。
栗枝赶在父母答应前说:“杨叔,我在外找好辅导班了,也是一周五天。不过一天两节课,他们给我开的价格是一节课一百五。”
杨叔脸色讪讪,有些挂不住,拉着自己儿子回家。
人一走,父亲就批评了栗枝一顿:“都是邻居,你谈钱做什么?伤感情。”
栗枝说:“这算什么伤感情?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儿子,小学就因为偷看女厕所被教育批评。这样的人你叫我怎么教?我辅导班赚的多还轻松,干嘛上赶着给他宝贝儿子当家教?”
父亲指着她鼻子骂:“你现在眼里就一个钱,人情世故全都不懂。以前文文静静的,你看,玩的性格都猖狂起来了。当初就不该让你表哥把你接走——”
栗枝气性上来,她一言不发,嘭地一下关上门,回了自己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父亲暴跳如雷,隐约能听母亲的劝慰声。
栗枝心脏跳的难受。
每次都是这样,都是这样。
因为父亲抹不下面子,为了所谓的亲戚情、邻里情,难道就要她去做廉价的家教,要她去还这人情吗?
她就不能拥有自己的独立生活吗?
她气的浑身发抖,咬着牙啪嗒啪嗒掉眼泪,用力擦了擦眼睛。
栗枝想给秦绍礼发短信,编辑了好久。
「我想你了」
删掉。
「我去帝都找你好不好?」
删掉。
「你什么时候来看看我呀」
删掉。
……
一条短信来来回回编辑好多条,最终统统删干净。
栗枝只发了几个字。
「我和爸爸吵架了」
发过去后,她闷在被子里玩了会手机,终于收到他的电话。
秦绍礼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那边背景音嘈杂,很吵:“荔枝?”
栗枝刚开口叫了声哥哥,眼泪就哗哗啦啦地落下来,哽咽藏也藏不住,全因这一声漏了出来。
她用力吸口气,抽纸擦干净眼泪,听到他柔和地问:“哭了?慢慢说,别急,我在听。”
栗枝一边抽泣着一边把今天的委屈告诉他。
秦绍礼耐心听完,柔声宽慰她许多,又问:“要不要来我这里?”
栗枝立刻摇头:“不行。”
虽然她也很想去,但……
不合适。
就像她之前在大理看到的那串缅甸蜜蜡手串,秦绍礼当然有能力买给她,只是栗枝不想和那些美人一样,成为只能仰他鼻息生存的金丝雀。
“就是心里面委屈,”栗枝说,“还有就是……有点想你。”
最后这句话她说的小心翼翼,声音轻细。
秦绍礼没听清:“什么?”
栗枝还想再说一遍,秦绍礼那端有男生叫他:“老秦,过来,轮到你了!”
她立刻说:“你先去忙吧,晚上再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栗枝怕耽误他的事情,谨慎地用了祈使句。
“等会可能比较晚,”秦绍礼叮嘱她,“早点睡觉,记得乖乖吃药,过几天我去看你。”
栗枝说了声好。
她已经停止服用抗抑郁药物,不过还在定期服用维生素C和一些其他的营养药剂。
栗枝看了眼时钟,已经十点多了。
这么晚,秦绍礼那边音乐嘈杂,震耳欲聋。
他和他那些发小,能去什么地方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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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和父亲的这场冷战持续了一周。
收到北航的录取通知书后,也没有好转。
栗枝在附近的辅导班工作,每天傍晚骑着单车过去,晚上再骑回来。
不过不清楚是不是当初留下的心理阴影,栗枝总会觉着背后有人在跟踪着她。
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晚上躲在被子里和秦绍礼偷偷打电话,发微信,整个人都浸泡在甜甜蜜蜜的恋情中。
虽然偶尔会有些酸酸的想法,但栗枝认为自己可以把这些酸涩的念头统统赶出去。
她不贪心,只要一点甜,就能盖掉所有的苦。
秦绍礼果真遵守诺言,抽空过来看她。
栗枝晚上不能在外过夜,白天时候借口找朋友玩,出来陪他,开心地带他在自己生长的城市中转了好多圈。
栗枝尽了一把地主之谊,请他吃老街上开了十多年的雪花酪,去欧乐堡玩激流勇进。
两个人牵着手慢悠悠地从百花洲经过,微风卷起带着荷叶荷花香的风。
栗枝的鞋带开了,但她手里拿着冰激淋,没办法系。
秦绍礼自然而然地弯腰,半蹲着,给栗枝细心系好运动鞋的鞋带。
栗枝拒绝秦绍礼付钱,她固执地在购买零食和门票时付钱,认真告诉他:“你之前请我玩,我现在请你玩,这样才叫公平。”
秦绍礼失笑,他没有拒绝她这充满着自尊心的小坚持,只是俯身问她:“真要讲公平的话,我主动那么多次,荔枝妹妹什么时候才主动一下?”
栗枝用吃了一半的冰激淋堵住他的唇:“哼。”
栗枝没办法离开这个家,但秦绍礼却能隔三差五过来陪她。
每次秦绍礼来,栗枝都会开开心心地粘着他;他离开时,栗枝也会收拾好失落的心情,满怀期待地等待下一次见面的时刻。
眼看开学日期将近,栗枝绞尽脑汁,才编出来个“学长学姐说我们可以提前去学校适应环境”的理由,父母自然没有阻拦。
临走前,打包收拾行李时,几乎一整个暑假没说话的父亲进来,递给她厚厚一叠钱。
“拿去,”父亲生硬地说,“毕竟是帝都,消费水平肯定比咱们这儿高……买身新衣服,上大学了,也该会打扮自己。”
栗枝的确不会打扮。
她只知道口红有色号,不知道原来粉底液也有好多种色号;原来还有卧蚕笔、美妆蛋、高光刷等等工具。
原来化妆是个技术活,也能让美人变得更加倾国倾城。
第一次被秦绍礼带去见他帝都那些朋友时,栗枝局促不安,她素面朝天,什么都没有涂,干干净净一张脸。
在座的个个都是美人儿,妆容精致,衣香鬓影。
有些和栗枝先前在云南见过,熟络地叫着她“荔枝妹妹”,知道她年岁小,也不劝她喝酒。
酒全进了秦绍礼肚子。
只是聚会中途出了意外。
有个朋友喝高了,说话没个章法,炫耀般地提起在拉斯维加斯夜御六女的事。
栗枝第一次听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手里的筷子啪唧掉到地上。
秦绍礼拿纸巾擦拭唇角,笑着说声困了,陪栗枝回家。
刚进玄关,门一关上,栗枝就被秦绍礼抱起来亲。
一路到了沙发上,栗枝伸手捧着秦绍礼的脸,要他从胸前抬起头。
栗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认真问:“你也会那样吗?”
秦绍礼抚摸她的手:“哪样?”
“就是……嗯,夜御六女,”栗枝磕磕绊绊,“或者劈腿,同时脚踏好几条船什么的……”
秦绍礼笑了,任由栗枝伸手抚摸他唇角的小梨涡。
“不会,”秦绍礼捏着她的手,亲了一口,“命根子就在你这儿呢,攒了多少日子全给你了,要不要数数?看看够不够数,也好证明我的清白。”
栗枝脸皮薄,被他说的脸红,抽出手:“你说什么呀。”
秦绍礼笑着去取了冻好的冰块,含在口中。
他舌尖细细舔着凉凉的冰块,又俯低身体,任由栗枝攥紧他头发,亲吻她发抖的膝盖。
秦绍礼声音带笑:“今天也让我尝尝,冰镇荔枝是个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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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2018 [VIP]
距离新生报道还有一周, 在开学前的这整整一周,栗枝都住在秦绍礼的房子中。
房子拥有一个漂亮的阳台,种着姬月季、苔藓玉、彩马、风雨兰……大大小小几十盆, 郁郁葱葱,长势极好。
白色的小花苞茉莉花开了败,败了又开,栗枝坐在馥郁的茉莉花芳香中慢悠悠地喝着茶,看着秦绍礼的藏书。
栗枝最喜欢这个房间的浴室, 有着木制嵌板, 还有一个可供两人共同使用的按摩浴缸。
她个人钟情偏花香味的洗护产品,想要秦绍礼也换掉。
秦绍礼好脾气地和她沟通:“你不认为男性用这种味道的香氛产品会显得比较……嗯, 比较阴柔吗?”
阴柔。
他用了这样的中性词语。
栗枝捧着他的脸,试图说服他:“可是我好想和你用同一种啊, 我就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心愿,你都不想满足吗?”
她发现秦绍礼这人吃软不吃硬, 尝试着撒了几次娇, 果真效果显著。
秦绍礼无奈叹气, 仔细闻闻她头发上的香味,最终还是接纳了她的建议。
夏季暴雨时, 两人在影音房中互相依偎着,看投影的《罗马假日》。
栗枝趴在他膝盖上, 模模糊糊地睡过去。
朦胧中,能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在轻拍她的背。
好似回到儿童时期,住在乡下外婆家,窗外零星豆大的光芒, 秦绍礼手指上的温度像极了外婆。
栗枝在几不可闻的雨声中伴着水波入梦。
秦绍礼在生活方面有着小小的怪癖和偏好, 他从来都不喝饮料, 拥有整整一个松木架的杯子。
喝纯净水、开水、毛尖、六安瓜片……
每一样都用专用的杯子。
给栗枝,也是这样分开的。
他不和人共用水杯,哪怕是栗枝,也一样。
栗枝完全记不清楚杯子的用途和分类,她现在经常用的水杯,是逛街时看中的。
普普通通陶瓷杯,外面印着可可爱爱的一只牛奶猫。
虽然秦绍礼在喝水吃饭时这样细致,但并不意味着他不去接纳一些价格低廉的食物。
他会在早晨起床购买炒肝、炸饹馇、豌豆黄、炸酱面等小吃回来,栗枝喝不惯豆汁更吃不下卤煮,不过很乐意去尝了个鲜。
就像秦绍礼鼓励她的那样,不试试,怎么能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
他也会带栗枝去尝一些排场大些的“官府菜”、“宫廷菜”,开在恭王府北侧的餐厅,据传和珅在此宴请宾客。
牌楼富丽堂皇,餐厅陈设着古董家具、金碧辉煌,侍应生一水儿的清朝服装。
也去过梅兰芳先生曾举办家宴的地方吃饭,精致典雅的四合院里,栗枝欣赏着梅先生曾经穿过的戏服。
那些华美的、森森的衣服和装饰,让她情不自禁,渐渐沉浸其中。
婉转唱腔中,秦绍礼将不用一粒米制作出来的鸳鸯鸡粥送到她面前。
但栗枝也有着自己的固执选择,她没有像秦绍礼发小身边的那些女伴着盛装,也不曾刻意装扮。
无论秦绍礼带她去的是寸土寸金的CBD,抑或者潭拓寺,栗枝皆是素面朝天,穿着自己的衣服,周身上下没有丝毫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