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杰被两个人越来越大声的互怼声吵醒后,看见的就是白猫黑猫又一次飞檐走壁的战争现场。
杰:“发生甚么事了。”
木川:“哈哈你不行了吧!”
奇犽:“……我可以试试?”
木川:“不,你不可以。”
*
手机快要没电了。
窗户搪上了挡雨板,不漏一丝光亮,冷气流进来,脖颈感到阵阵寒凉,金发少女摸索着合上衣领,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再次去拨打某个熟悉的号码。
……依旧无人接听。
她不禁去猜测对方的处境,可能在忙?可能没有听见?可能手机也没电了?还是信号不好?少女垂下手臂,随后像是寒冷般抱紧自己的肩膀,偷偷去从门缝的小孔中向外看——
太阳出来了,肯定要从这里出去,问题是出去以后该往哪里逃,总不能跑回原先的地方……
等等,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她瞪大了翠绿的眸子,惊讶地望着门外的影子,对方好像是个女孩,跌跌撞撞的样子,后方的东西就快要追上来了。
糟糕,这样下去她绝对会被抓住!
来不及思考,金发少女推开门,拔腿就往外跑,用自己十几年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向那个女孩,拉起她的手就往另一个小径里逃。
“你是——”青色长发的女孩吓了一跳,但很快也跟上她的步伐,气喘吁吁地开口,“别往森林里跑,他们会发现的!”
“我知道,前面有个悬崖,正下方有一个洞穴,应该可以躲。”
周遭的针叶树飞速从眼前掠过,两个女孩登上了山顶。这里是海拔最高处,四周围满是杨桐、松树和高高的野草丛,视野也不开阔了,惟有从草木之间传来了奇怪的脚步声。从这附近通向南方的路,几乎都被灌木和野草埋没,要到悬崖下方,相当迂回曲折。
金发姑娘左右张望,只见堆积如山的一捆捆枯松叶。她凭借着一丁点朝阳,将枯松叶和成捆的枯枝捆绑好,又用手指在远处泥地上留了记号。
这时,后方传来了像是身体和草叶相撞的轻轻的声音。
另一个少女马上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顺着山崖边探出的粗枝往下爬,底下就是蓝色的大海。金发姑娘等她滑下去之后,再继续攀爬,期间透过草丛将视线投在倒塌了的松树后方,这回她确实听到了有东西靠近的声音。
两人降落在下方洞穴前的石板上,仿佛森林中偶然相遇的同类动物彼此面面相觑,靠在泥壁中,隐藏自己的身形。
大概过了那么五六分钟,周围才重新安静下来。
青发少女好不容易才开口小声问道:“你是露比吧?”
金发碧眼的女孩情不自禁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露出惊讶的神情:“你认识我?”
“哈斯的圣女还是很有名的,刚才太感谢了,要不是你我现在大概就没命了。”她顿了顿,轻轻蹙着眉心,“我是彭丝,上周坐飞艇到洛卡力欧,结果昨天在边境处遇到……”
那双群青色的诚实眸子,似乎使露比回忆起某天在神像下定睛凝视自己的那个少年的脸庞来。
“你在哭吗?”
“嗯。”
“会没事的。”
“……嗯。”
露比恢复了平日的良好教养,建议说:“别怕,我已经找救兵了,也发了信息给猎人协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彭丝也笑起来,将流淌下来的眼泪抹掉。她穿着米色裤子,上身是橘粉毛衣,戴着黄色的高帽,从洞穴边缘鸟瞰大海:“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我上个月刚回到哈斯,就是对面——”露比用手指着海平线正被怒涛击起的水花冲刷着的陆地解释,“那边是我的家乡,父亲想来洛卡力欧度假,我也跟着过来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
“他们会没事吗?”彭丝抱紧自己的膝盖。
天刚亮,天际已是吐白的时刻,面向朝阳的悬崖和海港浪泛起金色,拂晓微明中的松叶被风吹着摇晃。
露比搂住女孩子的肩膀,脑袋也轻轻靠在她旁边:“一定会的。”
彭丝没说的是,同行的几人头部从耳朵以上都血肉模糊,有人当场毙命,还有一人腿部受伤,另一个被削去臀部肌肉的人出血过多,不久就死了。
露比没说的是,度假的船舱里成了血池,脑袋浮浮沉沉,保镖们十个人当中有九个丧生,剩下一个为了保护她沉到了海底。
两个年轻女孩互相倚靠的身影,在春日的朝阳中缓缓被照亮。
*
灰发青年一觉醒来,四周一片明亮,他还以为自己置身天国,但胸膛却阵阵刺痛。如果人已经死了的话,应该不可能会感到头痛。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落地玻璃窗,晴空微微泛白。
“你醒了啊。”有人如此说道。
他抬眼一看,眼前站着护士和医生:“你现在还不能随便乱动。”两人按住他的肩膀。
多玛立刻明白自己自杀失败了。
……
城市正值雨季,空气中蕴涵着春天的雨雾,天际层云遮日,却能看见云层边泄露出来的灿烂光照。骤雨袭来之前,苍穹低垂,墨黑的乌云笼罩着大学城的街巷。
雷欧力谢过导师,拿起申请表交到他的手里。
“你想清楚了吗,这次外出考察很辛苦的,你这种新生申请成功率应该很高,但是没有经验会非常累,你可要考虑好。”
老师的头发已开始花白,眼睛也快成老花眼了,还没戴上老花镜。雷欧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好了,当医生就是要多积累经验嘛,随行医生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正巧我的朋友也在米特聶联邦附近。”
“哦?那可以趁着考察最后一天去见一见啊,挺好。”
“是的,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黑发青年挠挠脸,面上浮现出迫不及待的笑意:“我去准备行李了老师!”
……
在去机场的路上,酷拉皮卡从车窗望见外面有一群穿着土黄色制服的军队。负责开车的属下絮絮叨叨告诉他说,现在很少能见到国家派出的队伍了,可能是政'府的请示奏效了吧。
“请示?”
“您不知道吗,最近NGL闹得很凶啊。有小道消息说东果陀那边都让自'卫队出场了,新闻都被压下来了,估计不久之后猎人协会就会插手吧。”
“是要打仗了吗。”
“应该是吧,米特聶联邦那边本来就很乱,一年前哈斯政'变还近在眼前,现在附近的几个国家又蠢蠢欲动……”
汽车停在机场大门前面。
酷拉皮卡从车里看见平整的草坪静静地吸收着强烈的阳光,映出了几株向星花的影子。
直到走近停机坪也没见到一个人影,他沉浸在万般思绪中,而旁边的下属仍唠叨个不停:“新闻记者都想方设法往米特聶跑,指不定哪天就搞出个大新闻——还好这次目的地是巴托奇亚,非常安全。”
“是啊。”酷拉皮卡随口回答。
“大家都很好奇呢,幸亏我没有朋友和家人在那边,要不然可得担心死了。”
“我也没有。”
酷拉皮卡不耐烦地编了个谎话,这种烦躁的口吻反而掩盖了谎言,对方信以为真,呵呵地笑起来:“那挺好。”
远处映出绯红的影子,吸引了金发少年的目光,原来是一条河,蓝色河堤夹着一些开满大红色花朵的凤凰树,春天已盘桓在这些绿色的树梢上了。
红色。绿色。蓝色。
酷拉皮卡现在忽然想的是,把工作和乱七八糟的交易暂时抛却,自己单独去米特聶联邦。想法只在脑海出现了几秒,但却逐渐清晰起来。
“我要去改签了。”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蚂蚁篇是全明星阵容,以及小唯走投无路去吃荷尔蒙饼干了。
看见小唯时,奇犽:“我可以!”
看见帝人时,奇犽:“……呃,我试试?”
木川帝人:“不,你不可以。”
然后在这里实名制表扬一下【凌夭夭】宝贝!她太可爱啦!每次新章节都能看见她评论,而且看得超级仔细!长评都是她写的呜呜呜呜——
大家也都经常出来露个面嘛别潜水啊,让我眼熟你!
第127章 第一场春
多玛是在桔港被人捞上来的。更准确来说,他在夜晚投海,径直从沙滩向海中走去,等海水没过头顶之后,他便不省人事了。
他并非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才决定自杀,也不是悲观丧气到了极点选择轻生,只是像临时想去野餐,突然冒出的念头。
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自杀的理由。
他是卡金国的使臣,是很多公爵贵族的陪读、玩伴,是四王子捡回去的幸运儿,他的才能备受肯定,就算在国家里自立门户去开药店,去考药剂师也不成问题。一直到几个月前,他都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军人角色,指哪打哪,言听计从,忠心耿耿。
对了,现在仔细想想,那大概就是原因。
在友客鑫被洛克萨黑帮盯上,关进地牢那段时间。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他想通了使臣团其他人的态度,包括起哄让他出头,出事了又做鸟兽散,干脆打道回府。明白之后,就恍然大悟,看开了一切。
——他这是被周围人pua了吧?
平时动不动就打压,看不起他,说离开了王宫一无是处,因为是王子捡到的,所以要像狗一样报恩。结果到了关键时候他又是挡箭牌、工具人……那些家伙跑得倒是快,就是不知道等回国了打算怎么和四王子交待。
大概是说他故意和黑帮挑衅找死,结果真的当场去世了吧。
最后,“死”这个念头蓦然浮现他脑中。恰巧昨天是个大晴天,夜晚星光闪耀,像极了在达摩岛看见的那一片群星。在打从那一刻起,死便与他极为相衬。
接着他便开心起来,去吃了一顿炸鸡,又去电影院看了两部电影,在酒吧搭讪了好几个妹妹,恨不得兴冲冲地告诉每一个人“我待会要自杀哦”。
最后他才坐电车到桔港,买了一听冰可乐,脱下鞋子,慢慢走进海中。
——那家伙,不知道那家伙会怎么想。
海水没过脸颊的时候,他隐隐约约浮现这个疑问。看见星空的那刻,多玛就想起那个黑发红眸的少年,他会哈哈大笑吗?还是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或者稍作感伤?
之前就靠着那句“陪同考试”的五十亿威胁苟活到如今,现在他也不打算灰溜溜地回国,又没什么要做的。他甚至可以清楚预见,未来的每一天都将一去不返,每一天都了无生气,犹如死鱼般露出白肚皮,逐一陈列眼前。
被救护车送往急救医院时,他完全失去意识,所以没半点记忆。据说是一个渔民看见他的腰带在水中反光,以为是鱼,离近一看才发觉不对,打了急救电话。
在自杀失败的多玛面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灰发男生靠在窗边,漫不经心地垂着紫色眼眸,他握着手机,登录论坛和新闻四处翻看。然后在地下委托组织和暗网里玩笑般地留言——
【[万事屋]:十八周岁,男性,医学天才,什么委托都能做。性命出售,价格合理,知晓行业规则,保密工作一流。】
随即附上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没过一会手机就叮叮当当地响起来,不少未读消息弹出,他挨个看了一遍,发现大多都是杀人结怨的委托,还有做间'谍和做0的……
【[K]:你好,请问对除念和治疗这方面了解多少?】
这个倒是有点意思。
多玛想了想,回以一句:【看价格】
对方半晌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销声匿迹了。多玛正打算删除对话框之际,屏幕又跳出来一条——
【[K]:方便面谈吗?】
【[K]:明天上午?】
意外的很执着啊。多玛耸耸肩,反正他现在连死都不怕,就算是来搞事情的也无所谓了。于是便和对方一槌定音,约好了明天早晨在距离医院八百米的废旧铁轨处见面。
……
“你就是K先生吗?”
“是的,你是万事屋——?”
“对,是我。”
轨道左右两侧则是高低错落的初春杂树,铁轨从其中穿过。多玛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夹着烟蒂,登上铁轨对面的防护提,站在男人对面。
“关于之前说的事情,我想再确认一下。”对方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既视感,彬彬有礼,且长得非常标志——可以去当男优了吧,多玛这么想着,打量他的黑发和黑眸。
男青年额头上缠着绷带,不像是受伤,也许是为了遮盖什么东西,耳垂挂着幽蓝的珠宝。他客气地寒暄过后,便直奔主题:“你说要出售性命,而且擅长医学,是真的吗?”
“嗯。”
“你看起来很年轻,十八岁对吧,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这种事情无所谓吧,倒是你说说委托内容。”多玛百般聊赖地用脚尖轻轻踢着铁轨,“是和除念有关的吗?”
黑发青年从口袋里取出钱包,掏出几张卡,像扑克牌般摊成了扇形:“这些是委托费,密码六个0。”
多玛以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神收下这几张卡:“可以,不管什么事我都会答应。”
“很简单,恢复我几个同伴之前被错改的记忆。之前也找过其他除念师,不过失败了。”
“失败?”
“因为不是念,大概是某种精神系能力,像是诅咒那样的。你能做得到吗?”
多玛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的碎石子里,用脚碾了碾:“如果我说不行,你是不是就要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