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抱歉抱歉。”黄发女生稍作收敛，但面上还是夹带一丝笑意，“毕竟从小就干这个的人不多呢。”
“好了好了，她肯定也不想回忆起来吧，关于小时候就磨练出讨好男人技巧的事情。”黑蓝发的女生将双手优雅搁在膝上，娇小的脸笑吟吟的，眼光里带着同情与鄙夷。
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脸色，我只是无所谓地挠挠头：“呃，说真的，我真的不是百——”
一道黑影刷地掠过吞吞吐吐想着措辞的我的鼻尖，就在暗暗吃惊的刹那，那个影子已经出现在了坐在地上的女人身前。
“闭嘴！”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有着棕栗色短发的姑娘早已拽紧我那位五年级同桌的衣领。这个举动太过突兀，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都说了你认错人了！她不是百里奚！听不懂人话吗？！”张昀目狠狠揪住对方的衣领，近乎拉扯着料子，差点弄得变形。她用下巴抵住喉咙，藏在刘海后的双眸泄出几分可怕的阴霾，语调都破了音：“再说一句信不信我今天就撕烂你的嘴！！！”
“……诶？！”
我完全彻底地懵了，求助性望向身旁的桃井五月：“怎么回事？她们认识吗？我们要不要劝架？”
粉色长发的姑娘却也是一副隐隐复杂的表情，她咬着嘴唇像是在跟谁怄气，继而也露出了怒意：“可恶……竟然敢说这种话……”
“到底怎么了？”我压根摸不着头脑，只得自己上前想要安抚处于暴怒状态的张昀目。被乱吼一通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况的蓝黑色长发女生使劲向后仰着，想要避开张昀目的手：“你有病吗？不是就不是，怎么打人呢，有没有教养啊！”
她周围坐了一圈的朋友也是刚刚反应过来，脸上的神色由错愕转为带有攻击性的慌乱与同仇敌忾的愤然。被喊做藤村的黄发女生失声尖叫起来，来不及穿鞋就连连后退，白袜子踩在土里，整个人离野餐布远远的，生怕被波及到。
我好不容易从背后按住张昀目紧握的拳头，手忙脚乱地拉着她后撤几步：“等等等等！别冲动！冷静！先冷静！心静自然凉啊！”
“……这句话不是用在这里的吧！话说现在已经够凉了！”即使怒气冲冲张昀目还不忘露出鲨鱼嘴吐槽。
还有理智啊……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朝对方以及她所在的小团体笑了笑：“都是误会啊误会，大家就当作看电影一笑而过吧。”
几男几女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过来，之前因为害怕跑到一边的藤村立即窜上野餐布，哼了几嗓子后便娇滴滴地要找纸巾擦袜子：“啊啊，吓到人家了。”
“搞什么。”有男生隐隐约约抱怨了一句。
蓝黑发的女生蹙起眉头，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也不好发火，只得轻轻拍掉衣襟的灰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嘛，也许是真的认错了，你们赶紧走吧。”
“对不起啦！”我简单笑着挽上桃井和张昀目打算走了。张昀目虽然还是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但好歹还是乖巧地准备跟着我走，白昼的余光透过树荫将浅葱樱的影子朦朦胧胧映在地面上，提在手里的塑料袋中饮料瓶们发出互相碰撞的声响——
“切……装得那个样子，指不定另外两个也是做.鸡的老手，你看短头发的就跟疯狗一样，剩下的巨.乳来个乳.交也不赖啊……”
时间静滞了两秒。
伴随着塑料袋扑通落地的声音，装着葡萄汁的玻璃瓶抽拿出来，我以看不清人影的速度闪到说话者的面前。无数闪光的碎渣当头落下，玻璃瓶因外力碎裂开来，紫色的果汁对准发顶浇灌而下，迅速染湿衣领。穿着白外套的青年甚至来不及动作，他只感到眼前一花，头顶一凉，有液体流下来，随后才有痛意席卷全身。
葡萄汁甜腻的香气这才散发出来，眼前的景色由于液体遮盖显得朦胧，青年几乎睁不开眼。他怒骂一声，脏话接连从口中迸射而出，然后悠悠看清混在葡萄汁里的，还有自己的鲜血。
“血……我流血了！”他慌忙地摸上额角，手指颤抖，“破，破了！”
藤村再一次尖叫起来，这次的嗓音比之前更大，叫得人振聋发聩。
“你！你竟敢！”青年又惊又怒，他隔着满头粘腻的果汁同一双正在静静燃烧的黑眸对视……真的有火焰在里面——就像锦蟒迅疾地昂起头来，溅射起两串钉锤敲击燧石似的火花。
“闭嘴吧，你的话太多了。”
我丢掉握在手里只剩半截的玻璃瓶，听着哗啦一声脆响，面无表情地转动眼珠：“想去地狱吗，渣滓？”
……
……
……
“你们这是……去接个人都能触发事件吗？”皮肤偏黑且有着一头青色短发的青年盘腿坐在草坪上忍不住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另一个浅蓝发的青年十分平静地坐在对面，漂亮的蓝眼睛直勾勾望过来，“能告诉我吗？”
我摆摆手，自信一笑：“去散步了而已，只不过途中和宇智波家族碰面产生了一点分歧，他们非要请我去做十代目火影，不然就炸掉香波地诸岛打飞天龙人引来海军大将，所以我跟他们卍解了一下……啊，疼疼疼！”
桃井五月面带微笑，正在一圈又一圈地给我的左手关节缠上密密麻麻的绷带：“是的，和一群人卍解，有男有女呢。”
张昀目坐在右边，脸上同样挂着和善的笑容，拿着另一卷绷带给我的右胳膊裹上层层叠叠类似木乃伊的造型：“超开心哦，我们超级开心的哦，就差和路飞去鱼人岛观光了。”
名为青峰的男生大概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惹谁，他默默闭上嘴，转过脸看着我，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这完全就是生气了啊！不用看就是生气到极点了好吗！”不远处有人在小声吐槽。
发顶滑下一滴大汗，我睁着死鱼眼哈哈傻笑了几下，还没说话就被两个女生同时瞪了一眼：
“不要说话！”
“保持安静！”
……
好吧。
第137章 殊途同归
胳膊被裹成粽子的我默默睁着死鱼眼远目天空，一副看透生死的模样。知道的明白手上是绷带，不知道的指不定还以为我手里拿着两把大锤cos神天兵啊！
“吃草莓！”
冷不丁嘴里就被塞了一颗冰凉的水果，我下意识鼓着腮帮子咬了几下，含糊不清地开口：“什……”
“哼，小黑吃菠萝！”
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另一个人塞了一嘴菠萝，根本来不及反应。我与两个男生面面相觑，用眼神沟通了好几个来回，愣是不敌剩下两个女孩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喂水果。
“停停停停停！”我努力举起被裹成一个球的胳膊，含糊不清开口，“给其他人留一点啊，我吃不下了！”
谁知道两个姑娘对视一眼，竟然莫名其妙达成共识，眼神里满是嫌弃，异口同声：“他们不需要。”
青峰大辉&黑子哲也：“……”
我嘴角一抽，慌忙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了几步，还不忘大声回头喊：“我去找点零食，马上就回来！”
来不及拿上手机，我沿着公园樱树林后的小路向里跑去，顺手拆掉了包扎太过复杂的绷带，只留下几个创可贴。两侧无数的翠竹茂密成荫，日光被遮挡，只剩下一条缝隙。
本来只是由于措手不及而溜出来的逃避行为，此时此刻也变了味，好奇与新鲜混在心头，我有点想要知道竹林的尽头是什么，于是便顺着葛草一路小跑着。
前方白雾腾起，水汽莫名霭霭，几乎仅仅能看清自己的双脚。四下格外寂静，一声虫鸣也没有，就连晃动的脚步声都听不真切。我愈发奇怪了，想着要不要先原路返回，但毕竟也是在地狱待了那么多年的人，再奇怪也不会感到害怕。
又走了几分钟，小径还是没有结束。仿佛无论走到哪里，眼前都是漫无边际的竹林。我停下脚步，不想再往前了，猛地转过身，却忽然发觉身边似乎有人。
我以为这条小路上只有自己，但侧耳聆听啪叽啪叽，传来什么人在落叶上走动的声音。
定睛一看，白雾中浮现一道模糊的人影，也许是在我没留意的时候，又有其他路人经过了这里吧？
“请问，前面有什么呢？”我试着向对方搭话却等不到回音。那人影一动不动，也许是个耳背的老人吧。要不要走近他身边再问一遍呢？可雾气笼罩下，对方的脸容和身形全都朦朦胧胧，依稀难辨，水泥地也突然变得滑溜溜的，让人十分容易跌倒。
人影愈来愈多。林中确实不止我一个人。凝晴再看，狭长的小径中站了足有三四个人，有的纹丝不动站在那，也有的蹲下或移动，各个都一言不发，偶尔传来一阵叽叽喳喳声，犹如谁在低语，但全都听不分明。
令人真正感到奇怪的是，离我最近的人影看起来似乎的确藏在竹叶之间，但因相距实在太远，按照这个普通公园白日所能见的面积，应该是在数十米之外。然而，我自己踩下的步伐似乎永无边际，雾气弥漫之中，竹林的彼端消失了。
回首望去，就连来时的路都像是无边无际。前前后后，尽是绵密的白色浓雾脚下则是结实的大地，仅此而已。
我站在原地没动，耷拉着眼皮叹了口气。
林中有道人影，传出了两下咳声，接着那个声音就断断续续地说起话来：“除了你也没人会跟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可惜了……这么懂事的孩子……”
没说完话便又咳了几声，喀呃喀呃的，仿佛呕吐似的，像风烛残年的老人。
接着，我又听到谁用鼻子轻轻哼起了小曲，貌似是从某个人影那里传来的。声音低微，不仔细的话，几乎微不可闻：“亲爱的，我们去五楼的情侣西餐厅吃饭吧……正好她拎这么多东西也累了吧，这里一楼有座椅可以休息……”
我慢慢向他们靠近，正在此时，耳畔却响起另一个声音：“说话不算话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就算你搬家了，也不许忘了我。”
是个男孩子的嗓音，一道人影搅起哗哗的竹叶，走近身前。他个子不高，略低于我的前胸，看身形还是个孩子。
“你是？”
“你难道忘了吗？”
想看清楚对方的模样，视线却被雾气干扰，只能影影绰绰看见个轮廓。我拼命回想对方的样子，却失败了，于是又向眼前的小人影走近了一步，雾气稍稍淡了些，对方漂亮的绯红短发，耳朵的形状，以及属于男生的蔷薇色眼睛逐渐清晰起来。
可惜，男孩却逃开了：“你别过来，大骗子。”
他拉远了与我的距离，消失不见了。
“……不过是因为害怕所以才做这些事的吧，口口声声说拯救别人，其实仅仅是想安慰自己而已，天真得可怕啊。”
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在离我远远的地方，有个穿着大衣的身影，不知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雾瘴遮蔽下，无法看清对方的脸容，不过他确确实实就在那里。他的身影一动，雾霭的彼端就徐徐漾起圈圈涟漪，水波直荡到我身边来。
“什么拯救？”我问。
“拯救一个人类可是件漫长又麻烦的事情，而且……要从这里开始……”那人语意带笑，音调上扬。
其他人影似乎对我俩的对话充耳不闻，全都纹丝不动，我发现其中有一个短发的身影，又听见远处传来抽抽搭搭的女子哭声，啜泣的声音忽近忽远。
“这位少女，敢问凌晨十二点，你一个人坐在桥柱上干什么呢？”高瘦却微微弓着腰似是极度懒散的青年扬着低沉的调子，那头微卷的发同发光的白雾混为一体，“是认真在思考信仰之跃的吗？那能先帮我一个忙吗……其实我知道有一家烧烤店超级棒，但没有带钱，所以我们一起去吧！”
青年转过身，离我越来越远。白雾彼端他的身形越来越淡，想追的话也能追上，但我的双脚顿在原地没有动。
不知不觉中，昏暗的感觉消失了，与其说是日光照亮了白雾，倒不如说是雾气本身涣散白光，令人浑身温暖，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包裹。
这时，我看见有位少年模样的白影突然从竹林中闪现，他双臂环胸，似是不耐烦嚷道：“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他转过头，模糊的身形映衬着橙色的短发，木槿紫的双眸在雾中若隐若现。
“连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了，还去操心别人吗，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他重复了两遍相同的话语，在静谧的林中，少年的语调带着异样的口吻，我一下子居然无言以对。
“……我以前跟你一定很要好吧。”我顿了半晌才慢慢开口。
少年的身影仿佛有些惊讶，回道：“没有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彻底消失在了雾霭深处。
我朝着与他相反的反向涉过去，这时，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唤着我的名字。伴随着太阳的透入，吹起了阵阵春风，刮散了四周的雾气，竹林又恢复到普通的大小。人影也全都不见了，四下再看不到旁人，刚才那些同我对话的人统统与水雾一起消散无踪了。
“百里奚！”那人又喊了一遍。
竹林尽头传来奔跑的脚步声，踩踏着落叶发出沙沙响。暗明光线攀上眼角，逆着光的视野里，笼罩暖色日光从远处跑来的青年一脸惶然，他的发梢边缘渗出金黄的光，瞳孔深处纤细柔韧，漂亮得像是太阳。
“……是……夏目先生吗？”
我意外地喊出来人的名字，在美术馆有过一面之缘，简单介绍后就各自分开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那个男生如那天一样，脸颌的弧度柔和得像个女孩子，半透明的猫瞳亮亮的。他的表情慌张又无措，几缕发黏在额头上，然后在看见我的那瞬间瞳孔瑟缩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