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痒痒鼠
时间:2021-08-11 09:14:36

  汪直和章怀举,根据刚学会的礼仪,慢慢抬头,目光落在皇上前胸的蛐蛐罐儿上。
  皇上定定地看着他们两个,觉得挺好——有胆气,有勇有谋,关键,他们的身上,有一种热情,那是皇上在很多宫人的身上,没有发现的热情。
  而且,他们的身上有一种生命力,皇上的小鼻子嗅嗅,更清晰地感受到,这份如同万物生长的春天的活力,能抗拒海洋上的狂风暴雨的力气。
  皇上小小的满意,唤一声在一边装柱子的张佐。
  “出洋的人员名单上,加上汪直和章怀举。和他们讲一讲出洋事宜,一起参与海上训练。”
  “奴婢遵命。”
  张佐麻利地答应下来,领着两个小太监行礼,退下。皇上盘膝坐到草地上,打开怀里的蛐蛐罐儿,因为他的蛐蛐儿生命逐渐消失,眼圈又红了。
  蛐蛐儿只有一年的生命,徐景珩在答应他可以养的时候,就告诉他。可他亲眼目睹“一年生命”的意义,才知道其中的难舍。
  可是皇上也不后悔。如果再有选择,明知道只有一年生命,皇上也会养他的小伙伴。
  “小黑乖乖睡觉。明年夏天,就可以再次长大了哦。”皇上伸手抚摸小伙伴的脊背,一颗眼泪掉下来,更伤心。
  皇上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心里头最担心却是指挥使的安危。美美指挥使得到那枚戒指,应该对功力很有帮助。可皇上的直觉告诉他,指挥使最是危险。
  “小黑,你要等着,看看荷花开。小黑,指挥使会好好的,指挥使答应我,到夏天他带我出宫游玩燕山……”皇上自言自语,眼泪打湿衣襟。
  前几天太皇太后身体不舒坦,刘阁老也开始每天喝药不停,皇上一想起来,就难过。
  生老病死,皇上还没出生,就因为他的亲爹遭遇,比一般的孩子敏感很多。
  可是步入五岁的皇上,不再是有了伤心事就大声哭嚎,皇上开始分人,喜欢一个人待着。
  徐景珩在练功不能打扰,他就忍住不出宫,也不去看望徐景珩,小小的孩子,天生的知道坚强。
  天空湛蓝,春光明媚,太液池更是汇聚人间春色。皇上身边不远处的宫人,因为皇上的眼泪心里焦急,却又不敢上前,锦衣卫侍卫等人互看一眼,赶紧去通知余庆。
  太液池左侧方向,张佐领着两个新太监来到十二监住处,脸上扬起标准宦官的欢迎,捏着嗓子,笑眯眯的。
  “小汪子、小章子,咱家不管你们来历如何,之前做过什么。大明十二监,什么人都有,既然来到这里,这里就包容你们,你们也要守这里的规矩。明白?”
  “奴婢明白。”
  “好~~”张佐对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拖着意味深长的尾音,“待会儿会有小太监来送衣物用具,你们都好生休息一天。”
  张佐说完话,人抬脚就离开,肥胖的身子端得利索。汪直和章怀举赶紧躬身弯腰,一直约莫着看不到张佐的身影了,才敢抬头。四下看看,各个房间的门口都没有人,这才敢直起来身体。
  两个人快速闪身,进入自己的房间,房门一关,汪直这才开口,目光直直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刚刚,你看到没有,张公公的步伐?”
  章怀举点头,他看到了。
  张公公在皇上面前的时候,那么胖的人,静的和草木一般,绝对不打扰皇上一丝一毫,抬脚转身,脚步声都听不到,江湖中的内力高手,也不过这份定力——可张公公,绝对没有练习内功。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对宫里头的卧虎藏龙,有了新认识,更加谨慎小心。
  环顾自己的房间,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一个更衣间……都挺知足。半刻后,一个直殿监的老太监来找他们,说他们分在直殿监,以后要好好干活布拉布拉,他们心里惊惧,更是表现的老实。
  大明宫廷十二监,除去第一监的司礼监,最火的是御马监。大明御马监所率领的“羽林上十二卫”,人称二十二卫,从宣宗皇帝时期的三千人,扩充到两万余人,乃是皇上的亲卫禁军之一。
  据说当年土木堡之变后的京师保卫战,这只禁军在战斗之中发挥十分重要的作用,只是他们轻易不选人,掌印大太监更是几年没露面,谁也见不到。
  汪直和章怀举,即使有章怀秀的情分在,可也不敢托大,他们也没想进去司礼监或者御马监,可是他们没想到,会分到直殿监。
  直殿监、尚衣监、司设监……这几个监的名字听起来威武霸气,事实上,尚衣监,负责帮助皇帝更衣、戴皇冠、整理皇帝服饰,贴身伺候皇上,最没有实权……
  司设监,负责皇帝出行的仪仗用具,高举龙牌、打起龙伞……
  直殿监——皇宫里面扫大街的人,秋扫落叶冬扫雪……
  兄弟两个心里升起一股不服,打定主意要在直殿监好好表现,扫地也是扫的最好的一个,却忽视了,他们是司礼监大太阳张佐送来的,还是破例收的,其他宦官如何服气?有的苦头吃哦。
  他们开始自己梦寐以求的宦官生涯,苦乐酸甜自己尝。章怀秀在进宫的时候看到扫地的两个人,好像那扫地,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事情一般,心里激荡,面上还不敢表现出来。
  弹簧的功劳,换大舅兄和大哥做宦官,大舅兄和大哥见皇上一面。
  红薯的消息,本来打算找机会说出来,哪知道……
  章怀秀都忍不住怀疑,他来到大明,就是为了把汪直和章怀举送进宫,送出海的,一时更是迷茫。
  其他的老师伴读玩伴都说他的弹簧好,等着他的弹簧马车,章怀秀自己知道,这是他的穿越福利之一,这不是他的本事。
  皇上和指挥使都说,他提供的建房子建议、大炮建议等等都很好,只有些功劳暂时不能公开,问他还有其他要求没有,他更是惭愧不安。
  他的那点儿功劳,根本不值得一提。指挥使为了大明做了那么多事情,连红薯的功劳都给了邓继坤和常绍,他哪有脸说自己的功劳?
  就是那红薯……大明不是记忆里闭关绝贡·大明,大明水师占据南海,早晚控制那里的各个岛屿,西班牙人还有什么秘密?
  西班牙大军来犯南海,粮草哪里来?印度当然不能提供那么多的粮草,西班牙人要种植红薯,再怎么瞒着,也会透出风来。水师和兵部的暗探明探斥候……都在打探消息,指挥使要在南海布局,岂能没有察觉?
  指挥使那样的人,肯定要摸清楚西班牙和葡萄牙所有的底细,本就准备宦官出洋,寻找海外作物,一举缓解大明人口增加引起的粮食压力……
  章怀秀叹口气,就觉得自己蠢笨无比,糟子糕送到鼻子上也没有发觉。其他人都在专心用膳,杨慎察觉,看他一眼,发现他还没有回神,抬腿在桌子底下轻踢他一脚,吓得他立马什么也不敢想,头也不抬地抱着糟子糕猛啃……
  傍晚出宫,两个人在豹房附近新开的留仙居喝酒,章怀秀两杯酒下肚,脸皮红了,眼睛也迷茫了。
  “我就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杨慎正细细品尝这里的招牌蜜汁火腿,听了这话,稀奇:“章贤弟,你如何会有这般想法?你制作的弹簧,可是帮了大忙了你知道吗?我们都嫉妒你,你居然……”
  杨慎越说越是惊讶:“愚兄也知道,没成功之前无心他顾,一旦做出一定的成功后,会迷茫,不知道方向,这很正常。但章贤弟,你切莫妄自菲薄。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有本事天天成功?……”
  杨慎一番话,听得章怀秀呆呆的,他发现自己入了魔障,他就一个普通人,莫名有了这份机缘,珍惜就是。可他居然就要和这些青史留名的人,一起比较……真是……
  章怀秀苦笑,眼里有了几分清明,对杨慎就更亲切:“是愚弟糊涂,感谢贤兄点醒。”
  “愚弟就是一个普通人,有这份机缘,已然满足……”章怀秀的意思是,他要学会知足,琴棋书画什么的,不强求了。杨慎却是误会他的意思,朗声大笑。
  “愚兄知道,你是不是拿自己和指挥使比了?这正常,我们都有过这一遭儿,你呀,可别和指挥使比较,那是自讨苦吃。”
  杨慎说着话,似乎是想起自己和指挥使比较的时光,不由地又笑:“这世上的人,有些你努力努力,能追上,有些,你穷其一生,只能仰望其背影,还要掂掂脚……”
  章怀秀一听,顾不得自己那点儿矫情,只对指挥使的事情,猫爪子抓心一般的好奇,起身给杨慎和自己满上两杯酒,陪着笑儿特殷勤的模样。
  “杨兄你能和我说一说不?我不敢问其他人……你捡着能说的,和我说说?”
  杨慎摇头,举杯和他一碰,一饮而尽杯中酒,夹一筷子花生米咽下,缓缓开口:“你不知道很正常。指挥使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一般谁也不说。”
  章怀秀连连点头,他实在是好奇,大明怎么出来一位这般风采的指挥使。
  杨慎看他一眼,微微一个笑儿,目光落在虚空中,一会儿感叹,一会儿叹息。
  徐景珩……先皇多年无子,好不容易皇太后有孕,先皇却病得撑不住。如果皇太后没有身孕,先皇也就含恨而终了,没有儿子能怎么办?可皇太后有孕,先皇自己病重,他只能去找他的“弟弟”。
  把儿子交到最信任的,唯一信任的“弟弟”手里,先皇才能带着,不能亲自养育儿子的遗憾,含笑而逝。
  而大明,有徐景珩带领的锦衣卫制约,东西厂照常发挥,文臣在“主少国疑、大权在握”的情况下,不敢有、也不去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大明朝野一心,蒸蒸日上,盛世即将来临……
  至于徐景珩他自己……留仙居里,杨慎沉浸在回忆里,一句话没说,酒又喝了三杯。章怀秀默默地给他倒酒,也不开口,一时间,包间里面安安静静的,透着一种释然后的小小满足……
  此时此刻,大明湖广兴王府,兴王因为大明一连串的事情,也在回忆,他记忆里的徐景珩。
  徐景珩一出生,就受尽关注。大明人都暗自承认,他比大明朝的宗室亲王,山东孔家、龙虎山张家……更血统高贵。
  大明三大家,孔家、张家、朱家。孔家就那样儿缩头,张家虚头巴脑,朱家?在南京人的眼里,正统儒家人的眼里,就凭永乐皇帝做皇帝的事儿……
  世人心里有杆秤,大明,唯有魏国公徐达的嫡系嫡枝后人,才是真正的大家,真正值得尊重。
  宁做江南狗,不做塞外人。宁做江南女,不做江北男。江南人,就是有这个底气大骂“天子守国门,就是看大门。”江南·南京勋贵世家之首的徐家,那就是世人眼里最最文雅风流,雅致风流的人物。
  徐家大公子徐景珩……兴王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冷笑,大喊一声:“拿酒来。”兴王今儿心情不好,在斋房里不打坐不念道,他要喝酒。
  兴王一身道袍飘飘欲仙,手持白玉杯一杯一杯地喝着,嫌弃倒酒太麻烦,举着酒壶朝喉咙里灌。
  兴王记得,他登基后,派人去拉拢魏国公,可是魏国公只问他,可能兼祧两门,给正德皇帝留下一个后嗣香火?他愤怒地拒绝。他手握大权后,派人去寻找徐景珩,特别是修仙求道后,更是派人去寻找徐景珩……
  哪里去找?
  徐景珩自从十二岁离家,一直行踪缥缈,有人说他跟着武当道士走了,有人说在昆仑山上见过他,有人说他和张三丰一样成仙了……
  兴王派人去昆仑山,去天山,去武当和龙虎山……只能模糊知道他的消息,可要见他的人,谈何容易?
  兴王找到垂垂老矣,到死,也没有见过徐景珩。
  兴王的眼前出现幻影儿,明黄色的帷幔一晃一晃,老迈体衰的帝王气急败坏地咒骂“徐景珩”的怒吼身影,也是一晃一晃。
  今夕何夕,兴王已经分不清。兴王又想起正德皇帝,他两辈子绕不过去的一个人。兴王醉醺醺的,痴痴地笑。
  兴王在这方面,真的佩服正德皇帝。兴王的上辈子,正德皇帝为了皇位传承,一直容忍、甚至鼓励很多投机大臣和他接触,甚至亲自派人教导他朝廷的事情。
  兴王的这辈子,正德皇帝有了儿子,能为了儿子找回来徐景珩。兴王找了一辈子也没找到的人,兴王如何不佩服正德皇帝?
  兴王嘴角的笑容更大,眼里的嘲讽之意更浓,抓起一个酒壶,又是猛灌酒。
  徐景珩既然要脱离红尘,和皇家自然没有联系,正德皇帝是怎么找到的那?
  如果不是徐景珩再次踏进北京,北京城的人,都把徐家大公子记在脑海深处了。
  如果不是徐景珩回北京护着奶娃娃皇帝,就凭太皇太后?那帮子文臣就是护住奶娃娃皇帝的小命,也要把大明改姓“文臣”!
  兴王身体一晃,一挥胳膊,桌子上的酒杯酒壶掉在地上“哐当”响。通红的眼睛里,狼一般,满满的都是,对那些文臣的痛恨,对人心人性的深知。
  只徒奈何,命运弄人,风云起。不认命的皇上捅破了天,命运改变方向的人,岂是兴王一个?
  北京城西郊的一处大宅子,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唯一的一个活人·徐景珩在宅子后院中央的亭子里一呆就是三天,完全沉浸在久违的,武学道法天地法则的玄妙里。
  头上用两根飘带束顶,没戴帽子,更显得名士丰姿。
  他就这样盘膝端坐,脊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结兰花指,一身玉色的素色宽袍大袖,因为练功好似随风鼓起来一般,浑然的唐宋风华,魏晋风流。
  祭天那天,皇上在天帝塑像上撸下来的黑宝石戒指,刻着徐景珩所修功法的后半段。徐景珩六年前回来北京,错失这后半段,一直饱受功法不全之苦。
  他天资过人,花花时间,也可以推演出来后半段,但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徐景珩日夜操心,他没有时间,身体还因为大伤小伤暗伤旧伤,越发脆弱,功力日益高深却功法不全,他的全身经脉眼看就要承受不住,要崩溃。
  可他性格安静。祭天那天,乍然遇到如此大之惊喜,也只是关注一眼。心里模糊猜测是谁送来这枚戒指,也没有动手去取。皇上取下来给他,他更开心的是,皇上的这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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