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罪怪谈[刑侦]——鹿祎
时间:2021-08-12 09:35:43

  “害!!!你这叫什么话?!”米嘉莱在唐是肩头砸了一拳:“不把我当朋友是不是?小瞧我是不是?这怎么就以权谋私了?灵灵这两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姑娘那么乖一孩子,如今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唐是我告诉你,我米嘉莱不是因为你才要帮灵灵的,我是纯看在灵灵自己的面子上!跟派出所打个招呼让他们去跟任家沟通沟通,一句话的事!这也能叫以权谋私?”
  唐是淡淡的看了米嘉莱一眼,转身向技术科走去:“只要动用了职位的关系去解决私人的事,都叫以权谋私。小米,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我不用你这样。我自己想法子能帮灵灵解决。”
  他消失在了房子拐角处,米嘉莱看着他的背影,费解又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她知道唐是这人傲气,有原则。哪怕他和路辉阳有那么大深仇大恨,可他也从来没动过走歪心思报仇的想法。一直想按程序找到路辉阳的马脚好把他抓起来。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被人坑害到从省厅物证科的明日之星沦落为如今三线小城市的一个普通法医——身上还背着处分。
  可知道归知道,真见了唐是这副宁死不坏原则的模样,耿直如米嘉莱,也忍不住想骂他一句死脑筋。
  米嘉莱萎靡不振的踏进办公室,正琢磨着如何能不动用权力关系就帮灵灵解决这个麻烦,涂大利八卦十足的凑了上来:“米队米队!我可都听到了!那什么……唐科长以前到底有什么事儿啊?怎么感觉……对他影响挺大?都现在了那些人还能拿这个拿捏他啊?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从省里调到觅城市里又一路降到咱们这儿?”
  米嘉莱眨巴着眼睛听涂大利说话,听完了道:“涂大利,我好朋友的爷爷活了九十九岁,你知道为什么吗?”涂大利困惑的看了看米嘉莱:“不是……米队,这跟咱们说的事儿有关系?”
  米嘉莱点了点头:“有。”
  涂大利立刻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的答道:“不知道,为什么啊?因为老人家生活习惯好?”
  米嘉莱摇了摇头:“不,因为他从不多管闲事。”
  把一脸迷惑的涂大利扔在原地,米嘉莱去找池梦舟和田小丰。“怎么样,你们用面容对比结果如何?那个寄快递的人和杜俊的相似度如何?”
  “别提了,米头儿,估计得让你失望了……”田小丰一肚子苦水正愁没地方倒呢。“那个寄快递的人穿的衣服跟杜俊平时穿的一模一样这咱们就不说了。他用围巾把脸围那么严实,面容对比根本没法捕捉他的脸!上哪儿去比对呢!”
  “我向我一个搞人脸建模的朋友求助,他帮我弄了另一个国外更专业的面容对比软件。结果在这儿——”池梦舟把自己的电脑屏幕转向米迦嘉。
  “面容遮挡物过多,初步识别结果为,相似度百分之七十。”米嘉莱一字一句的念完屏幕上的话,皱起了眉头看向池梦舟:“所以这……”
  “面容遮挡这么多相似度还能百分之七十,说明……应该确实是杜俊本人了呗!”池梦舟无奈地说。米嘉莱走到她对面坐下,拿起池梦舟摆在桌上的妙脆角往嘴里丢了一颗:“可是监控里那个寄快递的人……我总觉得哪儿不太对,跟其他监控里的杜俊有点不一样……”
  她让田小丰又调出了那段他们在快递中心采集到的监控视频。视频里,装在店家墙角的监控忠实的记录下了一个佝偻着身子,披着军大衣裹着围巾,头戴长耳帽子的男人一瘸一拐走近这家快递部的情形。
  他并没有踏进店里,直接在门口的柜台边完成了寄送快递的一系列行为。整个过程中他看起来都很萎靡不振,身子虚虚的晃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寄完快递,他又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大衣被风吹的微微晃动。
  “快递是金若萱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下午寄的。那天全市大风预警,很多人都戴上了口罩。杜俊用围巾把自己裹这么严实也不奇怪。另外他看起来状态不好,很大程度应该也是因为刚做过化疗的缘故……这段视频没有问题。所以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杜俊在寄快递那天劫持了出门买完礼物回家的金若萱,根据金若萱尸体上后脖颈处遗留的电击伤可知杜俊应该是先用电击棒击晕了她,然后把她带走的。”
  “杜俊成功劫持了金若萱,之后他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勒索信放进礼物盒子里寄走。在这中间他应该和金若萱呆了几个小时,地点很可能是他家。因为金若萱的手机拉在他家里了。之后他按勒索计划把金若萱带到了旧码头并在那里侵犯了她。因为一直等不到路辉阳,他杀死了金若萱并弃尸旧码头!又把金若萱的手指砍下来带回了家!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金若萱的尸体被发现。就是这么简单!米队你为什么就非要把简单问题复杂化呢?”
  田小丰是真生气了。他为了这个破案子加了这么久的班,家里老妈都问了好几次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作息。可明明证据都摆在这里,队长却非要扣着一两个细节不放,死活不肯结案!天底下怎么有这种领导?
  “怎么就简单问题复杂化了?”米嘉莱闷声道,“你告诉我,既然你说是杜俊把她带到了旧码头,那为什么沿途监控没拍到杜俊的踪迹呢?你再告诉我,如果杜俊真心想勒索,为什么要把勒索信放在盒子夹层那么隐蔽的地方?为什么不能直接放在盒子里?”
  “而且作案工具呢!作案工具去哪儿了?如果像我们根据尸检报告推断的那样,杜俊用工具侵犯并杀死了金若萱,那那个工具呢?”米嘉莱这一通话下来,自己的嗓子也哑的不成样子。她喝了口水,皱着眉头看着办公室里的众位同事。
  “米队,这个问题上我支持小丰的看法。”叶铎拿着一杯热茶起身,心平气和的跟米嘉莱讲道理。
  “咱们以往的案子,那都是做加法,通过一个个线索的叠加推断,最后找到凶手是谁。但这次的案子是已经有了几乎确定的凶手,证据,作案动机都很充分。只有几个可能因为个别原因出现偏差所以一直想不通的细节。但是现在问题在于,受害人和凶手都已经去世了。”
  “而我们已经竭尽所能在这个案子上耗了一个多月,把可能的证人,证据都找了个遍,把可能出现的逻辑都理了个遍。现在的问题就是,你因为觉得一些细节对不上所以不肯断定这起案子就是杜俊干的。可除了这几个对不上的细节,其他所有证据都指向这就是杜俊干的。”
  “除了杜俊之外我们已经没有比他嫌疑更大的凶手了!这两起案子影响太恶劣,给整个旬城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连副省长都亲自过问过这件事!咱们警队和局里顶着的压力你比我们清楚!这时候不是逞强的时候……案子早点破了,对市民对警队,对咱们对领导都有好处!”
  叶铎的话引发了田小丰和涂大利强烈的共鸣。纷纷对叶铎献上大拇指。韩汀则在电脑后面举起手道:“我不同意啊,别把我代表进去。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咱们不能因为结案压力大就随便拉个嫌疑人来充数!这样干的话跟资本主义国家那些玩忽职守的警察有什么区别呀!”
  “对啊!”池梦舟小声嘀咕,“就像米队说的,这么多疑点都解释不通,怎么能结案呢……”
  米嘉莱看着叶铎,不说话。叶铎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道:“米头儿,我真的不喜欢拿局长压你。可你这样是在浪费时间,而且再这么下去你也不会得到更有用的消息……我去找局长,让领导来定夺吧!”
 
 
第26章 
  局长的意见,果然是结案。不过局长又说:“唐是是这个案子的负责法医,他以前在省厅,见得多,你们问问他的看法。”
  唐是听了米嘉莱的转述,这时他正在忙着查看杜俊尸体的后脑勺。头也不抬道:“我不同意结案。”
  一旁的田小丰急了:“唐科长!为什么啊!这证据都已经摆明了!”
  唐是没说话。米嘉莱让田小丰先出去。田小丰闷闷不乐的走了。米嘉莱转向唐是道:“你是不是还在想办法证明金若萱的案子跟路辉阳有关系?”
  唐是没回答,但也没否认。米嘉莱叹了口气:“唐是,我们是刑警队伍里的,我们要对公平正义负责。你不能把个人恩怨带到工作里来,哪怕你再恨那个人也不能,这是你身为一个法医的职业道德!”
  “我没有把私人恩怨带进工作里。我很清楚我只是一个法医。所以我只对死者负责。我觉得金若萱的死很蹊跷,而且我基于路辉阳的身份和他的行为我有理由怀疑他是凶手。就像你一直不认同杜俊是凶手一样,都是合理质疑罢了。米嘉莱,你不能只许队长小心求证,不许法医大胆假设。”
  米嘉莱被唐是的伶牙俐齿气的七窍生烟。她叉腰看着唐是看了半天,那男人还在研究杜俊的尸体。最后米嘉莱说:“行,你厉害。你假设吧,我不打扰了。”
  她走出几米外,终于在离开技术科时忍无可忍的大吼了一声:“唐是!你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
  经过米嘉莱与局长的恳谈,双方最后确定了金若萱案先搁置结案。因为如果金若萱案的凶手也按杜俊算的话,那它和李济仁案一起就构成了连环杀人案,要结案就一起结。可李济仁案现在还有几个关键疑点没弄清。米嘉莱靠着捆绑销售,愣是把金若萱案的结案时间也推迟了。
  她回到办公室里宣布了这个消息,涂大利和田小丰的脸臭的能打扁了扔进牛粪堆里cos牛粪饼。叶铎倒是很平静,说:“这样也好,既然两个案子是一个人做的,那一起结案也比较方便分析。”
  “对啊,”米嘉莱说。“所以同志们燥起来吧!咱们来理理李济仁的案子!”
  “燥什么燥!”田小丰突然发飙。“这案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杜俊自己当着我的面承认说那就是他杀的!李济仁,金若萱,都是他杀的他自己承认了!证据确凿动机充分!就是你米嘉莱非要在这儿死磕!浪费时间!”
  “你说你一开始怀疑金若萱不是杜俊杀的,可杜俊自己都承认了啊你干嘛还要发散思维?这现在查了一大圈回来,不还是杜俊杀的吗?杀人犯自己杀了谁没杀谁他心里不比你清楚啊!知道你是想立功……可你拉着我们在这里做无用功难道就能体现出你的认真负责了?”
  他大吼大叫,把桌上的速溶黑咖呼啦一声推的洒了一地都是。田小丰瞪着米嘉莱气的呼哧呼哧的。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最后这年轻人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索性穿上外套冲出门去不见了。
  “米队,小丰他——”池梦舟想要出言缓解一下尴尬的场面,可张嘴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米嘉莱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先归拢整理一下李济仁案和断指杀人狂那两宗案子的案卷,我去跟小丰说。”
  她也穿上外套裹起围巾出了门。才三月天,旬城这个海滨城市的天气像娇生惯养的一岁小男孩,忽而哭了忽而笑了,忽而晴了忽而又下起几滴冻雨。
  刑警队大院里的迎春花倒是开了,在有些萧索的风中瑟缩着亮黄色的花朵。米嘉莱绕过两棵四季常青的松树和一栋小楼,来到了大院的后园子。那里有几个天然去雕饰的大花坛,里头种着些杂七杂八的花草树木。田小丰背对她站着,正在花坛边抽烟。
  “田小丰!”米嘉莱说。“你躲这儿了啊?”
  她笑嘻嘻的走上前去,田小丰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转过身去了,嘴角绷着,单眼皮垂头丧气的耷拉下来。一根红塔山夹在他微微有些颤抖的指头间,没什么气势。
  “怎么?真生气啦?”米嘉莱凑到田小丰身边笑道。田小丰低着头不说话,被风吹的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似乎又觉得自己这行为不够有面儿,于是干脆生气的转过身去,背对着米嘉莱抽了口烟,憋着不吭声。
  “好……我给你道歉……好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啊?”
  米嘉莱又绕到他面前,弯着腰,仰起头去看他。田小丰瞥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最后老大尴尬的抬起胳膊乱挥一气:“去!你又不是我女——,干嘛这样哄我……我就是……我就是心里委屈!凭什么啊!为什么啊?那证据,作案动机,甚至口供都摆在那儿了!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杀了人了,你干嘛非掰着不让结案!你工作狂啊?不结案对你有什么好处?”
  米嘉莱笑了起来,她直起腰低头瞅了一眼田小丰手指间的烟道:“留点神,你的烟快烧到你衣服了。”
  田小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丢开烟头又是拍衣服又是拿脚去踩烟上的火星儿,直折腾了一分多钟才抬起头看着米嘉莱,嘴巴负气的微微鼓起:“我妈最近担心我担心的要命,说我动不动就通宵,她真怕哪天听到人说我猝死了……我妈可就我一个儿子。你说我要是因为勇斗歹徒命丧一线了,那我也算死得其所,给我爸妈送个锦旗奖章啥的。要是因为通宵最后猝死了,那我这叫什么啊……害,连死的光荣都算不上!”
  “敢情你进警队是冲着死来的?这可不大好吧?”米嘉莱打趣他。
  “别的不说,年轻人,你这态度可是太悲观了点。放心,身为你的领导,我会尽最大努力保证你的健康,这么好的小伙子要是猝死了,那人间又有多少姑娘要心碎呀?不过你的建议很好,我最近确实让大家通宵的太多了点。以后咱们尽量把事情赶在白天干完,好不好?用最大努力,保证我们警草的健康!让我们警草以后可以白白胖胖的回家,按时按点的见妈妈!”
  田小丰看了米嘉莱一眼,嘴角有点憋不住的笑意,语气也和缓了许多:“亏你还是领导呢!说话一点正形都没有……我也没奢望当了刑警,尤其是进了重案组还能天天/朝九晚五。要是想朝九晚五,谁来当刑警啊?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把时间花在更有用的事上,而不是……而不是浪费在一个已经有了定论的案件里。我不讨厌高强度工作,我就是讨厌无用功!”
  “你觉得这是无用功吗?”米嘉莱同他并肩站了,看向远处墙边的松树杨树,眼神淡淡的。
  田小丰瞥了一眼女刑警,闷闷不乐道:“犯罪嫌疑人自己都承认了的案子,还查……不是无用功是什么?”
  米嘉莱扭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忖度该怎么跟他解释。她想了想道:“这么说吧,有句话不是总说么,有时候你眼睛见到的未必是真的。我们查案时也一样。甚至有时候,不仅你眼睛见到的未必是真的,你耳朵听到的也都未必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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