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牧无奈道,“不用了,你找不到的。”
他的母亲,他自然是了解,一旦能出去,只要不是自愿,谁也拉不回来。
要看望的人不在,沈琛自然是不会再停留,他提着保温盒转身就要离开,不过后面传来李泽牧的声音,让他停顿住了脚步。
“沈琛,我想,我们有必要聊一聊。”
李泽牧扯了扯领带,明明不紧却也让他不太舒服,似乎也是有点别扭,再补充了一句,“关于你是我弟弟,这件事。”
活了二十几年,突然冒出个弟弟,打得他措手不及。
沈琛急着想走,一方面也是有这个的原因,他一直以来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知道了身份,自从将宁秋找到后他就玩了失踪,害怕被问及此事。
不过都已经挑明了,他再逃避也没有用,而且……他也想知道宁秋,是怎么想的。
医院外面有个公园,他们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有孩童在玩耍,有一对兄弟,年长弟弟半个头的哥哥为了不让弟弟被欺负,很凶悍的展开双手挡在前面,呵斥那些比他还要大的孩子。
沈琛一直低着头,沉默地把玩着保温盒提耳,以此来掩饰心里的紧张。
嘴上说的不在意,可谁都希望得到认可。
良久之后,李泽牧才出声道,“听妈说,你以前过得很辛苦。”
昨天,母亲就将沈琛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他了。
说实在的,他很气愤,也很心疼,不止是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还有母亲的遭遇。
可罪魁祸首柳丹现在已经死了,他也无法做些什么。
听这语气,算不上是厌恶了,沈琛心里松了口气,这才耸了耸肩,淡淡道,“也还好,当初逃出来后因为孩子不能自己买票,我也没有身份证明,就拿钱买通了一个大人,让他把我当成是他的孩子带上车,一路来到了燕都。因为身上没有钱了,所以就找了家孤儿院住进去,有着国家的补贴,虽然分到我手上的很少,不过也能长大,后来就自己出去找零工赚钱,改善生活。”
他知道了宁秋在燕都,自然是会朝着燕都而去,只是默默得看着,不敢靠近而已。
会派安小雅,也是因为看见李泽牧和母亲闹情绪,他出于嫉妒也出于生气,才犯的举动,在得知宁秋被及时送去洗胃抢救时,他很自责,因为也有他的原因在。
二十年的遭遇,并不是用三言两语就能表示不在意的,其中艰辛只有自己能体会。
李泽牧知道那是一段无法忘记的过往,可他也不会安慰人,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递给了沈琛,“这是回家的钥匙,还有我看你很喜欢车,家里车库我已经叫人备好了很多新款,你今晚回去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就告诉我一声,再叫人换过。”
他昨晚失眠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面对这个多出来的弟弟,可最后还是用最简单的方式:砸钱吧。
沈琛闻言,震惊的抬起头,眼神愣愣的看向李泽牧,“我的出生是个污点,你,还会认我?”
暴露了身份,此刻还能好好说话,他已经很高兴了,不敢再奢求其他,可惊喜就是来得如此突然。
这副傻样,莫名的还有点可爱,李泽牧嘴角勾起,棱角柔和了许多,“那并不是你的错,而且……我很欢迎你。”
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并不会因此而去埋怨一个无辜之人。
再说了,有个弟弟教训,还是挺不错的。
“那我,可以叫你哥吗。”沈琛小心翼翼问道。
“之前说了,身为弟弟要是不听话,就去非洲发展业务。”李泽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站起来离开,不过被沈琛拉住了手臂。
“哥!”
有点突然,李泽牧略微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随即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
“这个给你,我熬了很久,里面都是大补之物。”沈琛将手中的保温盒塞给李泽牧,哪里还有刚刚的小心,语气那是贼欢快。
捧着如烫手山芋般的保温盒,李泽牧有种,他被挖坑往下跳的感觉。
待分开之后,沈琛脸上都是挂着笑意,他只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好,就连路边的流浪狗都是如此眉清目秀!
回到练习室的时候,他还是笑着,这让其他队员纷纷侧目,罕见队长心情好的时候。
“队长,你好像很开心啊,不会是谈恋爱了吧?”他们诧异的问道。
“去去去,男人事业为重,谈什么恋爱。”将凑过来的头给推走,沈琛打开音乐开始练舞。
身为宁秋的儿子,他怎么能丢人呢!
而和他一样好心情的,就是回到办公室的李泽牧,一口一口喝着鸡汤,眉眼都柔和了。
门突然被打开,看见是失魂落魄的父亲进来,他只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喝,并不想理会。
发生这些事情,其中吴艳这个人,还是因为李山海滥情给惹出来的祸。
“泽牧啊,那个沈琛怎么样了。”李山海有些踌躇,他现在到哪里都不是人。
可和谁了解情况都不好,这不,还是找自己儿子比较方便。
“这个弟弟,挺好的。”李泽牧一句话,直接堵的李山海哑口无言,心里嘀咕着我都没问呢,你就把我想知道的给说出来了。
然而李泽牧的下句话,又是让李山海想要吐血,“你也不需要有其他心思,反正我妈已经和你离婚了,你也不用有喜当后爹的忧虑。”
“当然,像你这种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我有点遗憾,你外面的情人们,没能让你喜当爹的机会。”李泽牧是有点可惜,他无法理解李家的基因,为何到了父亲身上就变成花花公子。
为了庆祝母亲能走出火海,他应该再送一套庄园给母亲才对,毕竟他看着,最近母亲挺喜欢自己种菜的,就当给她玩乐玩乐。
李山海……他这是主动上门来找虐了是吧?
儿子大了不由爹,老是怼他!
还有,他以前在外浪是浪,但从不留种的好吗!
儿子这么就感受不到他的拳拳父爱之情!
不过这些话,李山海还真不敢说出来,毕竟儿子得到前妻的真传,一张嘴可气人了。
……
晚上,沈琛开着摩托车停在了别墅门口,他犹豫了很久,始终不敢打开门。
听到咔擦一声门打开的声音时,他如受惊似飞鸟的,急急忙忙跨坐在机车上,想要马上离开。
“回来了,快点进来帮忙。”李泽牧手上在滚着汤圆,但是形状很奇怪,平常日理万机的他,居然难倒在了汤圆上。
沈琛回头,发现李泽牧穿着粉色围裙,脸上还有些面粉。
“真是够笨的!”他低声调侃一句,最后还是抵不过心,磨磨蹭蹭的跟着走了进去。
别墅被宁秋重新装修过,处处都透露着温馨。
就连很长的饭桌,也被换成了不大不小,坐下三个人也是搓搓有余了。
让沈琛怔在原地的是,本该说是去外地拍戏的宁秋,居然坐在位置上,手上很熟练的在包着汤圆。
“我们家琛崽回来啦,冰箱里有我刚刚做的冰糖雪梨,我看你这几天高强度练习下喉咙都有点哑了,记得多喝点。”宁秋抬头看了眼沈琛,笑眯眯的很暖人心,她这个老母亲手上忙个不停,嘴上也还是唠唠叨叨的。
这瞬间,沈琛红了眼圈,他低下头看着脚尖,悄悄用手背擦拭掉眼角泪水,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不对,梦里还没有比现在幸福。
第68章 影后23
沈琛小小的抬眸偷看了宁秋一眼,喃喃道。
“宁老师。”
秒变表情,宁秋拈着兰花指擦了擦眼角,很感伤惆怅道,“怎么,难道你不想当我儿砸了?哎,本来还以为我又要喜当妈了呢,看来这个愿望要落空了,真令人伤心。”
“不,不是……”沈琛立马着急了,他连忙摆手想解释,可害怕得脚步都不敢迈开。
见到这一幕,李泽牧就是摇了摇头,自从母亲复出开始拍戏之后,就很喜欢时不时来一段表演。
现在也就还只有沈琛容易被骗到了。
李泽牧站在沈琛身后,推了推他的后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上去叫妈。”
平常挺机灵的小子,怎么现在脑子迟顿了呢。
沈琛湿润了眼眶,他转头看了眼李泽牧,李泽牧朝他点了点头以示鼓励,沈琛又看向正笑吟吟看着他的宁秋,她的目光很慈爱,以前他羡慕李泽牧的母爱,如今他也能有了,像幻境里的一样,不真实。
沈琛很是慢吞吞的挪动脚步,站在了宁秋面前。
他张了张嘴,话堵在喉咙不上不下,最后紧了紧拳头给自己气,这才出声喊道,“妈,妈妈。”
说着,他就是不争气的哭了,眼泪哗啦啦的流。
觉得很丢人,沈琛手忙脚乱的擦掉,可红彤彤的双眸像兔子,可怜兮兮的样,有莫名想笑。
“多大个人了,还喜欢哭鼻子,羞不羞。”宁秋笑了笑,随即张开怀抱,逗趣道,“来,让妈妈抱抱咱家小宝贝!”
沈琛羞红了脸,可最后还是抵不过渴望,他两步走上去半蹲在宁秋面前,双手环住了宁秋的腰,将头靠在腹部上,闭上眼睛,露出了安心又幸福的笑容。
这就是妈妈的感觉吗?好温暖。
宁秋双手上都是白白的糯米粉,想摸一摸乖儿子的脑袋,也摸不到。
不过沈琛的经历,确实让人感到很心疼,这里面最无辜的人就是他了。
李泽牧有点吃味的坐下来,他轻咳一声,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嗯……家里的醋味怎么那么大呢,是不是醋瓶被打翻了。”宁秋左右皱了皱鼻子,目光却好笑的看着李泽牧,佯装好奇道。
沈琛退开温暖怀抱,也是连忙去洗手擦干净,坐在了宁秋旁边帮忙,他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过。
此刻的他才像个熊孩子一样,上窜下跳的很活泼。
“妈,你闻错了,没有醋味。”李泽牧听出了言外之意,他面上很严肃像是对待什么大事般说得一本正经,看着确实不像吃醋。
沈琛毫不犹豫站在了母亲这边,也是夸张道,“妈妈,我也闻到醋味了,好浓。”
宁秋颇为自豪,“那是当然,虽然上了年纪,你妈妈我的鼻子灵着呢。”
“妈妈才不老,永远十八岁!”在沈琛眼里,可能全世界最好看的就是自己母亲了。
宁秋被哄得开心,比起闷骚的大儿子,和小儿子聊天,心情很不错,这小嘴太能了,哄得你比吃了蜜还要甜。
这么快就失宠了吗?李泽牧有些怔怔的看着他们,随后一言不发,低下头默默的捏着汤圆,只不过起初还有点形状的汤圆,被他滚得越来越扁,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牧崽阿,你确定这叫汤圆?我看叫汤条差不多吧?”宁秋忍着笑意,伸手捻起了被李泽牧滚成一条的糯米粉,里面的芝麻都溢出来了。
李泽牧面色囧样,他这才停下来,看着摆在眼前的的图形,已经和汤圆相差十万八千里,他都不懂自己是怎么滚出来的。
“噗嗤,哈哈哈,牧崽阿,你真是个全方面的天才,妈妈佩服你。”宁秋没忍住笑了出来,伸出个大拇指帮他点赞。
李泽牧红着耳垂,有些恼羞成怒,“妈!”
沈琛将手上很快滚好的汤圆,摊开在了李泽牧面前,乖乖仔道,“哥,我做了给你吃。”
如果忽略他努力憋笑的表情,李泽牧或许还挺感动的。
可是现在……呵呵了。
……
晚上的菜是他们自己做的,李泽牧做了一碟很咸的青菜,免得伤害儿子的自信心,宁秋吃了几口。
这不,睡到半夜,被渴醒了。
宁秋起床,打开灯出卧室。
下楼梯的路上会经过沈琛的屋前,宁秋本是走过了,可是听到了些咚咚咚的动静,她停下了脚步。
往沈琛门前靠近,声音越来越清楚。
宁秋侧耳听了一会儿,她好像还听见了那压抑的哭泣和急促喘息,听起来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在嫉极度不安,这很不平常!
将客厅里的灯打开,宁秋敲了敲门,轻声喊道,“琛崽,琛崽,你睡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但把李泽牧给叫了起来,他睡觉比较浅眠,有什么动静都能很快听见。
李泽牧刚睡下没多久,他穿着睡衣走过来,凌乱的头发,神情有些迷糊,“妈,怎么了?”
宁秋没有回答,而是将耳朵贴近了门,她很肯定就是咚咚咚的敲打声,还有哭泣声不错了,沈琛怎么了?
“牧崽,把门打开!”她起身,拧眉道。
看着母亲很严肃的样子,李泽牧瞬间清醒了,他没有问为什么,而是转开门把,可被从里面反锁了,根本就打不开。
他用力拍着门,沉声喊道,“沈琛,沈琛!”
依旧没有回应,他转身去古董架子下的抽屉里,拿出了这里的备用钥匙。
很快将门推开,同时开了卧室里的灯。
发现床铺很整齐,根本就没有睡过的痕迹。
可沈琛就是在这里入睡的,他不在床上睡,能去哪里?
“沈琛?”李泽牧在卧室里面走,连床底都看了,没发现有人。
而宁秋已经走到了柜子前,她确定,沈琛肯定就在里面。
她伸手打开柜子,赫然发现沈琛就是蜷缩在里面,柜子很大,此刻也没有很多衣物,规规矩矩的躺下还是能容纳一个成年人,可沈琛的睡姿很奇怪,他就是挤在角落里,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呈现出将自己保护的姿势。
似乎是陷入了噩梦,他额头上都是冷汗,禁闭双眸下睫毛在打颤,低低的哭泣声传开,一直伸手啪啪啪打着衣柜,似乎是想要推开出去。
“他这是怎么了?”李泽牧瞳孔一缩,宁秋摇了摇头,她弯下腰,伸手摸了摸沈琛的脑袋作安抚,似乎感到了安心,沈琛慢慢的平复了情绪,没有再拍打衣柜。
李泽牧蹲下来,叫了好几声沈琛,想要将他给唤醒,可是沈琛陷入得很深,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思,他只好将人给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