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身边的死太监——荒无言
时间:2021-08-13 09:59:05

  殷承景一哂:“不回,就在这儿。”
  他越是相逼,阮昔越觉得头皮发麻。
  那乐伎弹的是正经曲子,温温柔柔的,她又没办法跳那种滑稽的舞,倒显得不伦不类。
  更可况她如今的身份是个太监,哪有男人跳来跳去的?
  一不留神露出些过界的姿态,再引起狗皇帝注意怎么办?
  “这……小人唱功也不错,不如给陛下唱一曲如何?”
  阮昔左思右想了半晌,无可奈何妥协道。
  殷承景倒是不在意:“准了。”
  他欠揍的功力,简直与日俱增。
  阮昔去往船头,同那乐伎嘀嘀咕咕许久,又在她耳边轻轻唱了几句,两人似乎在调音。
  殷承景性子极好,也不催,就那么玩味地打量着她,偶尔再抬头赏下岸边热闹的夜景,和空中清冷的月。
  喧嚣离画舫远远的,却依稀还可听见些世间的纷杂声。
  这种入世又避世的感觉,让他心情没由来的一阵平静。
  当阮昔别别扭扭回来时,他也恰好快把那壶酒喝光了。
  “孤还当你要磨蹭到天明。”
  殷承景整理好宽大的袍袖,摆正坐姿,刻意拿出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弄得阮昔更尴尬了。
  “可事先说好,小人只唱这一曲,听完就算,陛下不许再勉强!”
  “好。”
  心中用不甚雅的辞藻悄悄问候了下狗皇帝,阮昔清清嗓,抬手示意。
  坐在船头的乐伎心领神会,玉指灵动弹跳,那原本欢快的小曲儿登时改了调儿。
  由欢场的风流戏谑,便为了情意绵绵的柔音。
  阮昔调整着气息,缓缓开口。
  她唱的是《秦淮景》。
  婉转细语犹如丝绸在耳边缠绵环绕,随着阮昔流转的星眸,将无限柔肠尽诉。
  殷承景原本还轻叩桌面的手指不知何时停下。
  没了拍子,也乱了方寸,心里眼里只有面前这个对着他浅唱低吟的人。
  此曲不长,阮昔很快便停下来。
  如同一场意犹未尽的烟花,燃放得如此突然,纵然消失在夜空中,绚烂的画面却仍印在观赏之人的脑海。
  无法忘却。
  最紧要的是,这场烟花,只为他一人燃放。
  殷承景垂下眼眸,刚想饮酒,发现杯子早就空了,却还是拿在手中转动着。
  似想掩下某种不可说的情绪。
  见他这种反应,阮昔着实有些不安。
  她会唱的小曲儿不多,就这一个,还是新学不久的,半点把握都没有。
  平日里,不过跟着同班的小姐妹胡乱呀了两声罢了。
  万一这狗皇帝不满意还要听别的,她可着实拿不出。
  幸好,老天总算对她垂怜几分。
  沉默良久后,殷承景放下杯,站起身,怅然望着平静的湖面。
  “回去吧。”
  原以为殷承景失踪了一天,行宫上上下下都应该急得不行了才对。
  谁知这家伙竟然熟门熟路地领着她从旁门进去了,里面还有接应的宫人。
  避开巡逻的侍卫,潜行回到屋内,一路上竟还真没被人注意到。
  后来阮昔来知晓,殷承景早就下了命令,要独自静养一天,不许任何人打扰。
  再加上有周福海在其中转圜,便凑合着将他私自出行的消息瞒住了。他们不在的这天,行宫内倒也出了点儿事。
  吴太妃与沈太后这对老冤家,不巧在花园中遇到了,好话没聊了两句,便又出来口舌之争。
  只是这次吵得比往日还要凶一些,言语里似乎还携带了七王爷,气得吴太妃脸色煞白,险些犯了心悸。
  殷博明问询后,连忙去看望自己的母妃,两人在屋内密聊许久,隐隐的还能听见吴太妃的哭声。
  半个时辰后,殷博明出来,眉眼间显然愁闷异常,心情不佳。
  下午的时候,他甚至还私下打听过阮昔的行踪,被周福海差人搪塞回去了。
  阮昔听得眼皮直跳,这殷博明当真阴魂不散,险些又要被他缠上。
  但总一味躲着也不是个事儿,更何况,这位可是日后的仁王。
  知己知彼,总好过两眼一摸黑。
  待殷帝歇下后,阮昔便去寻了殷博明。
  七王爷原已经换上了寝服,连长发都披散下来,用朦胧的月光一照,那张脸险些比寻常女子还动人几分。
  这对兄弟俩长得虽然像,五官到底还是有些不同。
  殷承景的棱角更分明,殷博明则略显柔和。
  他显然没料到阮昔会主动找上门上,错愕之余,笑着侧身将她让进屋内。
  “喜公公这个时辰来找本王,就不怕陛下多心么?”
  殷博明亲自给她倒了盏茶,揶揄问道。
  阮昔只将茶拿在手里,并未饮:“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陛下若问起,小人照实说就是了。”
  殷博明略微挑挑眉梢:“喜公公坦荡,可就怕那位不信呐。”
  阮昔轻笑着摇摇头。
  连她和舞伎那么私密的谈话,殷承景都知道个一清二楚,现在怕不是就有几名暗卫在偷偷听窗根。
  再者,既然狗皇帝大言不惭表示过要“信她”,那就不妨试试好了。
  若他明天还沉着脸追问个不休,那就证明这狗男人曾经说过的话都是在放屁。
  如此言而无信的人,也不值得她费心思。
  “他睡下了,无妨。”
  阮昔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绕太多,转而问他:“七王爷今日找小人,所为何事?”
  殷博明嘴角的笑容变淡了:“喜公公,你在御船上,曾与本王的母妃发生过口角?”
  原来是为这事儿。
  阮昔冷嗤一声:“您的母妃可是想丢小人到海底去喂鱼,如今只是口角之争而已,王爷还不依?”
  殷博明愣了,沉默半晌才继续开口:“当真有此事?”
  阮昔把玩着茶盖:“七王爷若不信,大可去问问吴太妃,船上那个失踪的小太监,早点到底是谁安插进来的?”
  殷博明眸色暗沉,缓缓开口:“罢了,即便问,母妃大抵也不愿说实话。”
  他无可奈何地笑笑,削瘦的身影在烛光的照映下,竟显出了些疲惫的神态。
  听口气,这对母子之间似乎还存在某种隔阂,彼此并非毫无保留。
  阮昔转过身子,认真看着他:“七王爷,你所求的到底是何事?”
  两人兜兜绕绕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把话挑明了。
  沉默良久后,殷博明轻声开口:“不过是个平安罢了。”
  “平安?七王爷现如今,不算平安么?”
  阮昔不信这话,殷承景虽对他有些许敌视,但表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只要他肯乖乖的当那个闲散王爷不搞事,想来也不会惹祸上身。
  想来是这家伙疑心作祟,怀疑阮昔此行来的真正目的,才说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试探吧。
  “本王就知道,你不信。”
  殷博明自嘲地笑笑:“眼下太平,不代表日后皆可如此。”
  “那,怎么才算真正太平?”
  殷博明眸中闪出丝冷峻的光:“当世上,再无仇敌。”
  他还是第一次在阮昔面前露出这幅獠牙,和往常温润如玉的模样天差地别。
  有那么一晃神的功夫,阮昔还当真在他身上瞧出了殷承景那杀伐果断的影子。
  果然是兄弟俩……
  “七王爷会不会多心了,与其草木皆兵,四处为敌,不如友善些,这日子自然也可过得太平。”
  阮昔此言出自真心。
  殷博明凝视她片刻:“是敌是友,旁人不清,本王识得。”
  “可是因为吴太妃与沈太后的事?”
  阮昔试探着问道,没想到殷博明脸色当真微变。
  看来是说中了。
  也难怪,母妃天天受人钳制,又时常在他面前哭诉,任谁也无法坐视不理。
  吴太妃是先帝在世时,最得宠的妃子,宠冠后宫,某个时段甚至压过了沈太后的风头。
  如今先帝仙逝,受了一辈子气的沈太后必然要将那些年的委屈全都找回来。
  再加上魏后与明妃在旁帮衬着,吴太妃的境况便更艰难了。
  就连与魏后唱对台戏的德妃等人,也并非吴太妃之友,偌大个后宫,已没人能替她说话了。
  想来这老太太心中也是憋着一股气,将儿子视为唯一的救命稻草,把所有希冀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七王爷,若小人能将吴太妃送出宫去,颐养天年,您可愿远离皇宫,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阮昔望着殷博明淡褐色的眸子,认真问道。
  “送出宫?”
  殷博明眸光亮了片刻,很快又熄灭了:“这不合规矩,就算陛下再宠你,也断不会答应的。”
  “办法小人来想,您只管承诺就好。”
  阮昔倒没指望真能借此打消他日后夺位的野心。
  只是吴太妃的受辱,始终是个刺激他的诱因,若能将其彻底隔绝的话,也许能将事情慢慢往好的方向引导。
  起码他不至于在此次南巡过后,就性情大变,开始锋芒尽露,插手朝政。
  殷博明转过身去,拳头微微握起。
  就在阮昔以为他要答应时,殷博明却又无可奈何地笑了。
  “就算你当真能促成此事,母妃她,想来也是不愿走的。”
  阮昔错愕:“她如今在宫中处处受人辖制,为何还愿继续留下?”
  殷博明回头,忧郁地看着她:“心比天高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该死我有罪
  把我的狗头砸烂又砸碎
  昨晚原本想着先睡两个小时再起来接着写
  好家伙一睁眼天都亮了
  鞠躬长鞠躬~
  这章补昨天的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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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午膳
  阮昔忽然想起,之前她曾对娴妃许诺过,事成之后情愿跟父兄归隐山田。
  那时,娴妃也是不信的。
  想来与吴太妃,都是同样的缘由。
  “七王爷可细细考量,阮昔能为您做的,仅限于此。”
  阮昔朝他躬身行礼:“其余的事,爱莫能助。”
  殷博明久久凝望她的脸,末了苦笑一声:“夜深了,喜公公回吧。”
  他难得没在阮昔面前摆出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即便背过身去,落寞也从他低沉的嗓音中流露出来。
  月升得越发高,将天空与地面的距离无限拉长,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从殷博明的房间中出来,阮昔深吸口夜晚清冷的空气,虽疲倦,却仍睡不着。
  此番南巡,沈太后既然肯应允吴太妃跟随,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原著中记载,殷帝会在禹州逗留两个月之久,而吴太妃的暴毙,恰巧就在他即将还朝的前几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吴太妃那边的动静,殷帝应该也派暗卫盯着了。
  只是百密难免一疏,他能真正信任的死士,不过三十几人而已。
  行宫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私底下可接头的地方数不胜数,根本盯不过来。
  韩美人与芳尘也许会是个突破口,等那二人再有异动时,应当就能钓到真正的大鱼。
  阮昔侧耳倾听,指望能在寂静的夜色中听到什么尾随自己的脚步声。
  可惜,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并未感受到旁人的存在。
  “隆科?”
  她吐出的这两个字极轻,近乎耳语般,然而,周遭仍安静得很。
  只是当她再回首时,身后地上不知何时,竟整整齐齐跪了四名穿夜行衣的男人。
  四人皆低着头,如同木雕般一动不动,静候她的差遣。
  阮昔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被这阴间的出场方式送走。
  “你们……不用睡觉的吗?”
  憋了半天,阮昔终于挤出了句话。
  “昼夜不歇。”
  跪在右首的男人低声开口,显然是这些人的领队。
  知道他们爱故弄玄虚地装场面,阮昔也不揭穿。
  还昼夜不休,真当自己是铜铸铁打的不成?
  能熬上三天还未升仙就算不错了,这几个家伙多半也是倒班制的,不过休息的时间可能会比寻常人少些罢了。
  “陛下将你们赐予咱家两日,也就是说,在这期间,不管什么吩咐,你们都会完成?”
  阮昔试探着问道。
  右首的暗卫点点头。
  “那……咱家若不许你们向陛下禀告今夜所发生的事,你们可会听命?”
  “吾等为陛下而生。”暗卫的声音不带任何波澜。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阮昔并未勉强他们:“咱家不过戏言几句而已,各位不必惊慌。”
  她走到那位暗卫面前:“但今夜,还真有事要你们去做。”
  “但凭吩咐。”
  暗卫似乎都是惜字如金的性格,绝不肯多说一个字,不亏是殷承景调.教出来的,当真仆随主形。
  “去查章华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尽量隐秘些,如果找到了人,先盯住,别打草惊蛇。”
  四道影子轻轻点点头,阮昔思忖着还想再嘱咐几句,抬头一眼,面前便只剩空地了。
  她不禁咋舌,这些家伙难不成修炼得连骨肉都没有了,怎的行动起来半点声响都不发?
  当真和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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