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可贵的信任啊……”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讽刺。
“……是我的错。”
五条悟长吁了口气，他揉了下酸痛的鼻梁，停了一会儿，干脆将墨镜摘下来扔到一边。
“所以是什么原因……我不相信杰会无缘无故杀害那些村民，我也不信他会轻易转变自己的信念……不，不只是信念，还有……他的习惯。”
夏油杰是什么样的人整个高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五条悟看来夏油杰几乎是个圣人，他的身上有种近乎自虐的责任感，这种责任心强到令人不适。五条悟很难想象当他的信念崩塌时，过去的一切反噬起来会有多痛苦。
“真的想知道吗？”和歌子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
“嗯。”
“那就关了无下限，不要防备我。”
和歌子的眼神有些冷：“比起说给你听，让你亲自感受一下可能才会理解他的想法吧。”
她扬了扬眉：“怎么样，五条君敢试试吗？把你的意识开放给我。”
五条悟的身体绷紧了，下一刻，他却抬起头，露出一个无谓的笑。
“真是个啰嗦的家伙啊，要做就做啊。”
“呵。”
和歌子走到他的身边，有些嫌弃地贴上五条悟的额头，然后把从夏油杰那里接收到的记忆共享给面前的家伙。五条悟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他的眼睛缓缓睁大，灿烂的湛蓝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悲哀。
“杰，他……”
来不及捕捉更多，和歌子突然一把推开了她，她的眉头皱得很紧，脸色一瞬间变得冷冽。
“……你的体质实在是太邪门了。”
她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心头的余悸。五条悟的领域【无量空处】注定了他能承受远超出人类极限的巨大信息量，而就在方才，二人意识相接的那一刻，和歌子突然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记忆正随着那些开放的信息向五条悟流动。
她立刻切断了和他的共享，但似乎还是晚了一步。不过看他的反应，貌似并没有太多不对劲……
真是糟糕啊。和歌子抚上了眉心，神情变得愈发阴郁。
“好了，你的好兄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应该也明白了吧。”
她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别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等等。”
“你想说什么？”
她转过头，眼神在那一刻变得有些可怕。
“你的手机。”五条悟指了一下桌子的另一角，露出纯良的表情。
五条悟镇定自若，目光却有些探究，他抿了抿唇：
“谢谢鹫尾小姐的分享，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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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条悟对女主的观感比较复杂，主要是防备，但也感兴趣，毕竟女主搞了连他都搞不出来的大事。不过如果是教师悟应付和歌子就游刃有余多了，dk悟还是嫩点。
话说回来，每次写到爹咪都感觉一股成年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46章 和歌子不想做人了（20）
他穿越了。
这个念头在五条悟的脑海中闪现了一瞬, 下一刻，他便反应了过来，自己在做梦。
梦境有千千万种, 清醒梦却比较少见。在他发现自己身处梦境的那一刻, 一道强光突然照在了他的身上, 灯被拉开，五条悟的眼睛酸涩得厉害, 他眯起了眼。
“【化妆师】，你醒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 背光的脸庞隐藏在黑暗之中, 神情看不分明。
“新货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五条悟的嘴巴自己动了起来, 他说。
“少废话了, 不是要开始吗。”
话音刚落却是一怔, “自己”刚刚发出的声音……是女声？
“哈哈哈, 你还是这么不讨喜啊。”
医生爽朗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十分和煦，手下动作却不停，手术刀轻轻一挥, 划开了“五条悟”的胸膛。
剧烈的疼痛袭上了他的身体，五条悟睁大了眼睛，惊愕地发现自己在梦中居然拥有痛觉。
【不会真的穿越了吧……】
这样的痛苦持续了不知多久，医生终于停了手, 从身体中掏出一袋宝石。他晃了晃手中黏连着血液和胆汁的袋子，不顾面前人嫌恶的表情，当着她的面把宝石取了出来。
“哇哦, 关东的好货，这下又要赚一大笔了。”
“辛苦了, 【化妆师】，你的药一会儿就给你拿过来。”
五条悟听到少女虚弱的声音：“滚……”
“嗨嗨……”医生耸了耸肩：“要不是你这体质特殊，没法上麻药，也不用回回这么狼狈，对了，【枪.手】那批白.粉的货你看……”
“不接毒.品。”
少女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帮我继续留意那边的消息……”
“行吧，要我说啊，像你这么活着也确实没意思，整天靠点药剂续命，偏偏想死也死不了……实验室那帮疯子拿人做起实验来真是什么都不管。”
医生后退了一步，将手边的针线拿起来：“真的不用我给你缝合？你还得晾一会儿吧，不嫌肚子凉吗？”
“不用了……”
“什么？”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对话却还在继续。
“你缝针技术太差……疼，嘶——”
“那好吧。”医生不可置否，他想了想，语气突然沉了下来：“我会帮你看着点的，如果哪天找到办法，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
对话到这里结束，画面忽转，五条悟突然看到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少女面容苍白秀丽，一头如瀑的乌黑长发，纤细的身姿衬得她愈发病态。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像在嘲弄着什么，却又像在怀旧。
少女将手贴近了镜子，隔着镜面轻点指尖，像在触碰一只轻盈的蝶。嘴唇轻轻开启，发出无声的词句。
五条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她说：“さようなら （再见了）。”
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看着揽镜自照的少女坐回床上，闭上了眼睛，神色有些恹恹。
少女的手指忽然伸向胸口第三颗纽扣，将它解开。
【等一下！】
并没有听到他惊愕的心理活动，少女的手灵巧地解开第三颗扣子、第四颗、第五颗……白色衬衫脱下，露出女性纤细美好的胴.体，白皙的肌肤十分刺眼，发育得很不错。然后那双手移向了黑色的及膝学生裙……
五条悟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他像一只被固定在少女身后的背后灵，随着对方换衣服的动作，五条悟不可避免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画面。尽管已经极力避免了那些画面，但是……
他必须承认，他看见了。
真是太糟糕了，简直像是窥探女生更衣间的猥.琐大叔一样。
五条悟的脸无法控制地烧了起来，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少女的自言自语。
“如果可以离开这里就好了。”
什么……
再细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她换上了一条漂亮的红色连衣裙，涂了口红，气色也被衬得红润好看。
再然后，五条悟看着她起身，走出了家门，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一个名叫“格兰尼实验基地”的地方。路上景色光怪陆离，五条悟第一次看到那么华美而诡异的世界——不像是印象中的日本，反而有种科幻片中赛博朋克的即视感。
画面终止在下车的那一刻，少女突然一个激灵抬起了头。
“是谁？”
五条悟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突然发现少女在消失。
“你是谁？”
眼前的画面开始虚化破碎，线条变扭曲，色彩颓为黑白，如同画风古怪的线稿，五条悟错愕而恍然的想到——原来这真的是一场梦。
……
“呼——”
梦醒了。
……
＊
和歌子的眼皮跳得厉害，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众多事情，她的嘴角抽了抽，将这次眼皮的跳动归结为太多倒霉事混杂在一起的综合性副作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水逆才能结束。
早晨起来，她伸了个懒腰，把卧室收拾了一下，这才耷拉着拖鞋慢吞吞地往门外走。
客厅里顺平和两个小孩子已经在吃早餐，见她出来，顺平露出温和的笑容，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早上好，和歌子小姐，你的早餐在厨房。”
“啊……谢谢，早上好。”
和歌子一边接水一边在心里纠结地想：‘顺平现在真的越来越像贤惠了，嫁出去的话一定是位温柔的好妻子吧。’
话说回来，刚来她家那会儿他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这样腹诽了一会儿，和歌子把餐盘端了过来，坐在睡眼惺忪的伏黑惠旁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又没睡好啊。”
她有些忍俊不禁：“津美纪呢，昨晚睡好了吗？”
“睡好了。”津美纪是个性格讨喜又可爱的小姑娘，她小大人地点了点头：“惠昨晚一定是偷偷躲在房间看漫画了。”
“我才没有。”听闻此话，伏黑惠瞬间清醒了过来。
“可是我明明看见……”
“津美纪告状精。”伏黑惠扭过了脸，有些紧张地偷偷瞥了眼和歌子，小声说：“我没看。”
“好的，没看。”和歌子忍着笑：“好了，快点把饭吃完，要不就赶不上校车了。”
……
吃完早饭，把两个小豆丁送上校车，和歌子刚要转身，突然一个晃神，看到不远处某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夏油君！”她高声喊到。
那个背影顿住了一瞬，回过头，和歌子这才发现夏油杰穿着身传统和服，一副和尚打扮。
这身古怪的造型让她忍不住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脸色不觉有些糟糕。
“夏油君既然来了，就进屋坐会儿吧。”
她掏出手机，向学校请了个假，然后领着他走了进去。
客厅里顺平正在收拾桌子，见她领着人进来，顺平有些惊讶：“是新客人吗？”
“是的，顺平的话应该也见过两次吧，这是夏油君……夏油君，这是我的弟弟顺平。”和歌子向二人做介绍。
“夏油君好。”顺平点了点头：“我先回卧室了，和歌子小姐。”
“好的。”
隐隐察觉到顺平的心情不太好，和歌子却也没有太在意，他将夏油杰领到了沙发，自己坐到了另一头，心平气和地看着他。
“夏油君叛逃了？”
“你也听说了啊……”
夏油杰的表情有点无奈：“……也对，悟应该也找过你，给你添麻烦了吧。”
他的神色十分舒展，眉宇间的郁气也消失不见了，看上去状态倒很不错。和歌子打量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下定决心的夏油杰的确比之前看起来好多了。
“还好，五条君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说到“通情达理”四个字时她的眼睛戏谑地弯了弯。
“和歌子小姐对悟地评价倒是不错。”夏油杰捧着手里的茶杯，细细抿了一口：“你的手艺也非常棒。”
“寒暄就不必了吧。”和歌子的眉梢扬了一下：“所以说，夏油君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吗，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她想了很多，从继续循循善诱到强制他同意，甚至考虑到了直接放弃这个家伙的选项，却不成想夏油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我接受和歌子小姐的建议。”
“……诶？”
“不过……我的计划也不会终止。”
“这是什么意思？”
和歌子抬起了头。
“我的计划与和歌子小姐其实并没有什么冲突，最多不过是途径问题。”
夏油杰沉静地说道：“猴子的确是杀不完的，但可以杀鸡儆猴，把剩下的那些豢养起来。”
“你是说……不听话的杀掉，听话的养起来，顺昌逆亡？”和歌子这下有些惊讶了，她看着他：“建立独.裁吗？”
这倒确实和她的打算没有矛盾，甚至可以说有利于她积攒信仰——十年后涉谷的那次滑铁卢已经让她明白，人类的欲.望无穷无尽，越是与生死相关越没有下限，像Kira教那样存在隐患的信仰之力有利有弊，用的好的话可以让她一下子达到全盛之境，但是一旦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尽管她被系统打断了升格仪式，但顺着那条路走下去，未来一定会有大风险。
最好的方式，就是建立正统宗.教。
而这个建议正好戳在了她的心坎上。
和歌子的心头转过万千思绪，表面却依旧淡定，她眯起眼睛，似乎在打量面前这个成长迅速的男人，许久后，露出一抹浅笑：
“很好，让我感受一下你的信仰吧，夏油君。”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夏油杰微笑着执起她的右手，绅士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