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中谢家支持的是四公子。
谢相微微一笑,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忽然道“守道,我记得你还有位兄弟?”
胡子大叔笑道“先生记性极佳,学生确实有个庶出的弟弟,年岁与我相差有些大。”
谢相皱了皱眉,“我记得……王上似乎也有一位兄弟?”
有人笑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初某记得孩子一出生就被王太后遣送出宫,不几日就传来孩子没了的消息。”
有记得的人就附和,然后笑越王母妃的霸道,可怜越王父亲一直被个泼妇掌控。
谢想忽然道“那要是这个孩子没死,王上属意的继承人是他呢?”
空气突然安静了,大家都闭了嘴,惊疑不定的看着谢相,那位胡子大叔迟疑道“先生……可是先生有什么消息来源?”
谢相摇头,“我就是一说,王上迟迟不愿公开接任者是谁,大家也都认为无论是谁上台,都在这些公子的范围内,可要真是如此,王上拖着不说其实于事无补,难不成王上属意的人压根不在这些人里呢?”
有人道“如此,倒有些棘手,那位如若活着,要比其他公子来的名正言顺。”
“可是王上如今病重,都不见那位出现,这也不合情理。”
谢相淡淡道“今天我和任相进宫,没见到王上,王后说王上病重不见人。”
有人迟疑片刻,“大人觉得……王上已经……”
谢相道“我不清楚,不过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假如王上已经……王后却秘而不宣,为何?”
马上有人接口,“拖延时间!等待那位进城。否则没有秘而不宣的必要。”
对的,谁都不是傻瓜,越王要的继任者就在身边的话,一早就说了,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那现在怎么办?
谢相皱眉,“吩咐陈将军,进城的人员车马要严格检查,一旦有可疑之人绝对不能放进来,老夫明日再去求见王上!”
不来就别来了,永远不要来了。
那位美冉公守道道“大人,一位小小庶子,您何必放在心上,便是他上了位,不也得听……臣子的建议。”
谢相道“话虽如此,一个任性妄为的王上,想必大家都不愿遇见,王上继任时刚开始那些年不也折腾的厉害,大家那时候都头疼呢。”
……
乔欢守在宫里焦急万分,把姜韶骂个臭死,要是他与王位失之交臂,也是活该!
周深过来问乔欢明日该怎么办?
乔欢道“还是这么着,冰窖里储冰多,保存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再长我这里拖不下去了,但愿佛祖保佑,那位的小短腿能倒腾快点。”周深把脑袋深深的埋了下来。
第二天就有人来报,城门看守严格起来,哪怕手续齐全也问个不停,还得找人担保云云。
乔欢沉默不言,不一会儿下人来禀报,谢相求见王上。
乔欢嘴角露出讽笑,“不见!”
周深轻轻道“怕是挡不住。”
乔欢道“没事,我等他们人多了一并处理。”
周深嘴角抽抽,想起这位王后娘娘手段颇为奇特,想来对付这些老狐狸也行。
谢相嘴角一抿,转身走了,第二日求见越王的人多了,谢相和任相带头,言已经三日未见王面,他们忧心王上身体,日夜不得安寝,但得见王上一面也好,以慰臣下忧虑之心。
于是王后阻拦不得,称王上病中,不能让大臣们赏花灯一样个个看过去,请大臣派出三位代表觐见。
于是谢相任相还有蒋大人入内。
越王的寝宫里,乔欢坐在床头,拉着一只枯槁的手,一边周深在喂药。
三位大人抬头见越王,越王露了面,只是因为喝药的缘故只摆了摆手,喝了药又躺下了,纱帐随即落下。
里头传来越王气息微弱的声音,“众位爱卿,辛苦你们了,待本王身子好些,定会一一嘉奖……咳咳咳……王后……蜜水……”
乔欢一脸忧虑,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宫女赶紧递上一盏蜜水,周深又接过亲自喂。
三个人又见了一回越王喝水。
接下去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劝越王好好养病,他们改日再来觐见。
等到三人离开,乔欢站起来,床上的‘越王’也一骨碌爬起来,居然是个身材和越王相仿的内侍,床后又钻出来一个瘦小的老头,那老头嘴里还在咳嗽,含糊的说着什么话,语音语气和越王一模一样。
乔欢找一个身形和越王相仿佛的内侍出来,给他画了一个特效妆,那还是她前世看着有趣,学来整蛊哥哥的,哪怕达不到出神入化,糊弄一下这些老狐狸足够了。
只要这位替身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就行,病人本就面容枯槁,哪能和以前一样,加上寻来一位口技高手,如此乔欢就把活的越王打造了出来。
这些事不是乔欢现在一拍脑袋想起来的,而是很早之前她和越王闲聊时偶然谈起易容,越王的兴趣比乔欢还大,于是当时就抱着玩笑的心态,寻到了一位口技师,当时乔欢也给几位宫女内侍画了妆,让越王猜猜这是谁。
没想到如今派上了大用处。那些大人们倒是没想到乔欢敢用这种不入流的招数来糊弄他们。
几位大人见到越王‘活着’,暂时是消停了,城门处的检查并未松懈。
那些宗室公子心内却如火烧火燎一般。
有人甚至觉得,既然老越王说等他没了之后王后宣读遗诏,那要是和王后联手,不管遗诏里定了谁,只要王后说谁就是谁了。
于是有个公子就开始往乔欢身边努力。
乔欢是想破头都想不明白这些脑子里满是浆糊的人到底有什么逻辑,她现在等于是立在不败之地,谁当越王都得尊她一声王太后,她是有多吃饱了撑的要趟浑水为着这种油头粉面,肚内没几滴墨水的公子哥儿改了越王的意思?
阿桂轻描淡写道“娘娘风华正茂,那些公子们想的不外乎是权色双收。”
乔欢登时竖起了眉毛,“我呸他奶奶个腿!”
那草包还要继续撩拨乔欢,乔欢一怒之下想把这混蛋给废了,阿桂向乔欢请命,“让奴替娘娘处理这些腌臜东西。”
乔欢按住怒气,同意阿桂出手。
阿桂做的也简单,就和王熙凤一个思路,派出一个美婢,出来勾引这位公子,然后等那些大人吵着要见越王的时候设计让这公子光屁股暴露人前。
然后乔欢顺理成章大怒,把这倒霉蛋按着打了三十板子,下旨申饬人家父母教子无方,然后用越王的名义把人家的爵位一撸到底。
乔欢甚至把那些大臣都痛骂一顿,说他们纵容宗室欺辱宫内女眷,人家臣下是食君之禄忧君之事,你们目无君上,日日吵嚷不休,既然不把王室放在眼里,那就别做出一副假惺惺恶心人的模样,你们不是想要继承人吗?自己挑去!再也别来问东问西了,让王上等死吧!
这一通骂,把那些大臣骂的直接跪地,好几日都消停了。
然后乔欢这里彻底清净,再也无人敢到她面前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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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宫女怨二十八
乔欢虽然挡住了那些试探,不过她在宫里已经快按不住怒火了,姜韶至今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晚上夕阳西下,乔欢站在长廊上看着夕阳,对周深冷冷道“再拖五日,我这里就再也拖不下了,前儿用那蠢东西多拖了几日,谢任两个老狐狸已经开始试探。姜韶自己不想要王位,那也随他了!”
谢相一开始见了‘越王’的面还信越王还活着,这几日他已经开始说些以往的君臣趣事,看起来不经意,乔欢知道这只老狐狸起疑心了。
周深深深垂下头,眼中满是忧虑,他也不怪乔欢,王后所做的够多,要是换个人早就跟着那些世家的脚步走了,或是想着如何巩固自己的权柄,绝对不会听老越王的话,王后却实实在在拖了这么多日。
这些天除了宗室子弟接触乔欢,世家夫人们也在试探乔欢,她们都代表家族递出了橄榄枝,而且这些承诺比宗室子弟要实用的多。
乔欢和越王年岁相差巨大,又没诞下子嗣,她最大的价值就在此刻,等越王薨逝后可以宣读遗诏,假如乔欢和世家达成协议,世家就能担保她以后生活无忧,便是新王继位也能给她尊崇地位。
否则她虽然顶着王太后的头衔,和新王其实毫无瓜葛,人家冷着你就够了,别看是王太后,没人搭理你,你也只能被人边缘化。
从烈火烹油到闹市无人问,心里承受能力差点的都调试不过来。
所以周深才明白乔欢难能可贵,但小殿下再不回来一切也都晚了。
姜韶正在拼命往回赶,他的大腿内侧都磨掉了一层皮,跑瘫了好几匹马。
他接到消息太晚,回来哪怕再快也赶不上见越王最后一面。
他的属下也开解过他,“王上曾经说过,王后定会支持您上位,如今想来王后也会替殿下遮掩几分。”
姜韶沉默不语,他不信任乔欢,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让他如何信任,这次是他失算,哪怕手里有王兄的诏书,想要顺利夺回王位怕是艰难了。
老越王当然不会只给乔欢一人诏书,姜韶手里也有。
可要是乔欢倒戈,姜韶这份诏书的效力就下降了无数倍。
在乔欢顶不住的最后两天,姜韶赶到了王城,但他的属下回禀,“城门看守严密,怕是不好进去,一旦有疑问,守卫不问青红皂白,一律先抓起来。目前还未听闻王上故去的消息。”
姜韶面沉似水,这时候一直守在外面的越王部下应接到了姜韶,把他们带去郊外一处庄子上,这里是乔欢的地盘。
山茶早就吩咐好了如何行事,只姜韶的面色越发黑的可怕。
他的下属冒着姜韶满脸的寒气劝解,“虽然有些不成体统,可如今这是最安全进王城的办法,殿下切不要因小失大啊。”
于是姜韶被人仔仔细细绞了脸上的汗毛,修了眉毛,然后化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妇人妆,眉心还贴了花钿,衣服也换了一身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穿一双攒珠绣鞋,盘了一个元宝髻,插了嵌珠珊瑚蝙蝠簪,配同色耳环,手上一对翡翠莲纹镯。
给他化妆的婆子还让姜韶手里拿一块双面绣石榴图案帕子,“贵人的手大,拿着帕子遮一下,露出镯子就行。”
打扮好了,婆子左右看了看,回头吩咐几句,一个小丫头转身出去,不多时拿来两个结结实实的杂粮圆馒头,婆子一把塞进姜韶的胸口,还调了下位置,姜韶想死!
一切都好了,姜韶不开口,那就绝对是个美娇娘。
这还不算,不一会儿一个奶娘打扮的妇人抱着一个奶娃娃进来,那化妆的婆子道“今儿起,贵人就是这位小少爷的亲娘,旁边这位就是奶娘,您明儿一大早进城是投奔亲戚去的,亲戚住在……”
姜韶的下属在姜韶化妆的时候就跑没了影,实在怕姜韶拿他们出气。
宫内乔欢也得到了姜韶回来的消息,她彻底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姜韶坐在一辆骡车里,旁边的‘奶娘’小心翼翼抱着他的‘儿子’。车夫是个老头,佝偻的身子似乎永远站不直,身后是三车行李,随行一些小厮奴仆。
到了城门口果然被严加盘查,哪怕能拿出所有证明文书,守卫还是不放,塞了钱之后守卫悄悄提点,“不是我们不肯放,而是上头有命令,凡是外地前来的男子不问老少身份,一律收押,你们手续什么的都齐全,只是男仆也是不能进的。”
于是一个婆子就去吩咐了几句,然后车队只剩下女人了,男人一律后撤。
也有衙门里干活的婆子掀开车帘张望了几下,姜韶微微偏了偏头,拿帕子捂了半张脸,那婆子打量了几眼,看到姜韶那半张娇颜和鼓鼓的胸口还有裙子里露出来尖尖绣鞋,再一看旁边正在奶孩子的奶娘,于是就笑着把帘子放下。
然后车队碌碌前行。
很快,姜韶就跟着宫里运菜蔬的车子进了宫。
不是乔欢的计策有多高明,而是如今的世家大人们谁都没想过姜韶会扮成女人进城,他们骄傲于自己的家世性别,也这样看待旁人,男扮女装的只会是戏子伶人这种下九流的角色,任何有身份有地位的男子都绝不会这么干。
越王的弟弟再如何也是王室公子,哪有一位公子会假扮女人。
乔欢偏来了个灯下黑。
姜韶大步奔向越王寝宫,乔欢看着还未换下女装的姜韶直奔越王床帐而去,就在一边冷冷道“你王兄故去快二十天了,如今身子还在冰窖里,你要看他,就去冰窖吧。今天晚上王上薨逝的消息就要传出去,明天你的事还多着呢!”
姜韶忽然望向乔欢,他见到一个神情冷冽的女子,一身白色曳地长裙,外罩一件白狐皮斗篷,像白无常一样站在那里。
姜韶没有开口,他对越王满怀愧疚,而这次能顺利进城进宫多亏了乔欢,可男子的自尊心又让他不愿在乔欢面前低头,如今他还是这幅模样,简直不能更尴尬。
乔欢说了这就话转身就走了。
周深赶紧带着姜韶去换了装束,乔欢吩咐把越王从冰窖里搬出来,一切布置妥当后,她让宫人敲响了丧钟。
钟声沉闷的响起,一下下似乎敲在人的心上,王城内的所有活动在钟声响起时就按了暂停键,二十七下钟敲完,人人震动。
朝臣家中迅速换去桃红柳绿的装扮,所有大臣集体奔向王宫。
姜韶等于是孤身进了王城,他亲自给越王换衣收敛,出来后没奈何去找乔欢,问她可否控制得住王城。
乔欢冷笑“您太高看我了,您哥哥在时王城守卫也不在他手里。我只能把控住宫庭。”
姜韶下意识皱眉。
乔欢又来一句,“凡是进了宫的,我都能制住。”
姜韶愕然看着乔欢。
乔欢撇嘴,“怎么了,很快那些大臣就要进来,他们来一个我这里人质就多一个,你还怕不能顺利上位?你要担心的是以后如何同这些老狐狸们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