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倒霉蟾蜍即将尸体被一分为二的瞬间,大蛇缠绕上了禅院甚尔的胳膊——男人蜜色紧实的肌肉鼓起,黑色大蛇鳞片微微翕合,剐蹭缠绕其上。
大蛇和蟾蜍同时使劲,在庞大的咒力加持下,才勉强禁锢住禅院甚尔。而且按照禅院甚尔挣扎的力道,过不了三分钟,他就能挣脱两个式神的缠绕!
樱井把最后一口甜蜜的芭菲咽下去,舔了舔唇,起身走到禅院甚尔面前。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大蛇扯烂,肩膀到腰肢的落差漂亮到可以让世界上最优秀的舞娘都自愧不如。
山田心子:他的胸是不是比你大?
樱井:希望你们捏卡部门可以好好反省一下。
山田心子:……我会转达的。
男人胸口有一道自腰侧贯穿至胸口的伤口,被绷带随意包扎了起来。在禅院甚尔的挣扎中,绷带散乱,伤口重新滚出血珠。
樱井伸手戳了一下伤口,他立即皱着眉闷哼。
樱井叹气:“看来伤得很重。你这种包扎手法不行,伤口很容易化脓。”
按在伤口上的手柔软又冰冷,沿着伤口缓慢上移,划过禅院甚尔明显的喉结,利落的下颚线,最后停留在他锋锐的眉眼——男人颧骨上滴落下来几滴汗珠,落到樱井冰冷的手指尖上。
禅院甚尔的呼吸也带着灼热的温度,和眼前少女冷白的皮肤,冰凉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下一秒大蛇身躯断裂,蟾蜍也被甩飞出去;挣脱了式神的禅院甚尔一把攥住樱井手腕,轻易将她按到榻榻米上。
在他抓住樱井手腕的瞬间,少女的影子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翻滚起来,极致可怖又单纯的恶意从其中奔涌出来!
禅院甚尔低笑:“怎么不还手?我真的会杀了你哦——知道这道伤口怎么来的吗?”
“咒术师留给我的。”
被抓在掌心的手腕纤细脆弱,给人一种可以轻易折断它的错觉。
手腕的主人仰躺在禅院甚尔面前,她金色柔软的长卷发也在榻榻米上铺开,好似波斯菊舒展在水面的重叠花瓣。
小家主脸上时常挂着的温和笑容消失,她空余的手轻轻拂过禅院甚尔脸颊,墨绿色眼瞳过于冷静了,冷静得好像禅院甚尔没有一丝威胁性:“甚尔君,我和你说过的。你是我重要的基石,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如果你出了事情,我会很苦恼。”
“至于你是否想要杀死我,这并不重要。一个伟大理想的完成,总需要付出血与代价。在这方面,我和所有人一样平等。”
禅院甚尔试图从樱井的眼眸里找到些许撒谎的痕迹,或者说哪怕是一丝丝的恐惧乃至怨恨愤怒,都足以让禅院甚尔松口气。
但是没有。
正如樱井所说,她在乎禅院甚尔的生命远超过在乎自己。因为禅院甚尔是她宏大理想构图中,十分重要的基石。
禅院甚尔:“如果我死了呢?”
“你不会死。”
樱井语气笃定:“我说过,理想需要牺牲。一切阻碍理想者,都将成为理想战车轮子下的白骨。”
禅院甚尔嗤笑:“把普通人也算作基石,你知道你这种的理想,需要和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作对吗?”
他确信少女是坚定而虔诚的。但正因为樱井过于坚定和虔诚,所以在禅院甚尔看来,这份理想越发的可笑。
即使禅院甚尔还没有知道樱井的理想是什么。
他重新裂开的伤口又滴落血液,将樱井干净的衣服也染上血腥气。她的手总是冰冷,让人怀疑这位强大的咒术师是否有一些身体上的不足之处。
樱井:“理想之所以是理想,正是因为它是不可捉摸,无法确切的精神产物。也许直到我死去,它都无法实现。”
“但如果仅仅是因为看不见未来,无法确定它是否存在,就去放弃它,我做不到。从我心中有了这样的构想开始,我便决心将一切心血奉献给我的理想——死亡不能阻止我,命运也不能。”
啪嗒!
医疗箱落地,侍女张大嘴呆呆的看着樱井和禅院甚尔:自己这才离开几分钟?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不会被灭口吧?
禅院甚尔松开樱井,自己坐到一边:“把医疗箱拿过来。”
侍女吓得打了个寒战,颤颤巍巍的捡起医疗箱送到禅院甚尔面前。他闷不做声的脱了上衣,解开绷带,重新包扎起伤口。
樱井揉了揉自己手腕,也坐起来。在她倒下时就飞速垫在了她脑袋底下的肌肉兔从影子里探出头,红着眼眶蹭了蹭她的手腕。
重新拼好的大蛇也盘回樱井腿上,猩红色蛇信舔了舔少女的指尖,表情莫名带点委屈。
蟾蜍因为挤不进去,蹲坐在樱井脚边,表情看起来比大蛇还委屈。
禅院甚尔嘲笑:“你是迪士尼公主吗?还缺个鸟跟你说话?”
樱井安抚了一下自家式神,表情严肃:“甚尔君,你要知道,是为了劝你好好包扎伤口,我的式神才会受伤的。”
禅院甚尔翻了个白眼:“劝?”
樱井点头,丝毫没有愧疚心:“是劝哦。”
刚才小家主那架势,要说是准备将他吊起来洗干净了下锅,都比‘劝人包扎’更有说服力。
如果禅院甚尔挣脱不开式神的话,他毫不怀疑:樱井会亲自动手扒了他的衣服,给他重新包扎。
侍女新带来的药远比禅院甚尔自己用的药好。他包扎完伤口,也懒得将衣服穿回去,就这样松散的披在身上:“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老爷子的种。”
樱井歪头,疑惑的看着他。
禅院甚尔狭长的黑眸上下打量她片刻,道:“脸不像就算了,性格也半点不像。”
“给你个忠告,现在脱离禅院家还来得及。像禅院这种无可救药的家族,不可能成为你理想的助力。它只会把你也拽下泥潭,最后变成和我一样的废物——或者和禅院直哉那个小兔崽子一样的咒术师。”
樱井轻轻抚摸着大蛇的脑袋,脸上又重新挂起温和好脾气的微笑:“理想需要流血和牺牲。乌托邦城市之外照样堆满尸体。”
禅院甚尔盯着她温和的笑脸。他曾经在心里想过这个便宜姑姑笑起来确实很好看,但是现在禅院甚尔不这么想了。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低笑,心脏蠢蠢欲动:“如果是禅院直哉在这里跟我说这句话,我今天就会把他的头拧下来。”
因为樱井很强。
所以她说的每一句看似不可能的疯话,都被赋予了‘可能’的意义。
第43章 禅院旧事
等到禅院甚尔包扎完伤口,樱井抱着医疗箱将它拿回了自己的房间:按照这个势头,以后恐怕少不了要用到它的地方。
一夜无话。
第二天樱井起来的时候,禅院甚尔还在睡。她没有吵醒对方,打着哈欠准备自己先去吃个早饭。
她从禅院甚尔身边走过时,禅院甚尔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樱井的脚腕:少女的脚腕也纤细得很,他一只手就能掌握,甚至还有不少富余的空间。
樱井低头,墨绿色眼瞳疑惑的看着他——禅院甚尔甚至能在对方眼瞳里看见自己带着倦意和懒散的脸。
禅院甚尔的掌心温度很高,而樱井的脚腕却冰冷。
她问:“抱歉,我吵醒你了吗?”
禅院家的咒术师不会道歉,樱井的这句话简直礼貌到可以被载入禅院家卷宗的地步了。
但因为容貌过盛的缘故,以至于樱井即使是道歉,也很难让人有自己处于上风的感觉。
禅院甚尔松开了樱井的脚腕:“我不习惯有人从我旁边过去。”
如果不是及时记起自己在给小家主陪/睡,那么他的本能动作下一秒就应该是把樱井给扔出去了。
他倒是不担心樱井受伤,只是担心自己如果把樱井扔出去,会不会丢掉这份陪/睡的工作,以及她的式神会不会爬出来和自己打一架。
禅院甚尔不怕打架,但是他不想和樱井打架,因为没有意义,而且很麻烦。
樱井颔首:“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不从你旁边过去。”
禅院甚尔:“……随你。”
有时候小家主脾气太好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比如说禅院甚尔第一次在禅院家遇到这么礼貌的人,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樱井相处。
樱井从桌子上卷起一本书,拉开槅门出去——禅院甚尔看了眼她拿着的书,封面不是日文,他看不懂。
侍女已经按照樱井的口味准备了早饭,她趁着吃早饭的功夫看了会儿书,眼睫低垂眉眼说话。侍女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吃饭时都比较沉默的小家主,不会因此害怕到手抖把牛奶倒到桌子上了。
樱井状似无意的问:“直哉还在训练室里吗?”
侍女垂眸,温顺:“是的,直哉少爷训练很努力呢。”
把最后一块小饼干咽下去,樱井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禅院家的训练室不是提供给小辈子弟互相挑战的——而是豢养无数咒灵,将自家子弟扔进去挣扎求生的残酷战场。
监控器无法捕捉咒灵的影像,所以训练一旦开始,当那扇大门关闭后,就只能从气息上判断里面训练的人是死是活。
樱井到的时候,训练室门口有一位咒术师守着;樱井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她记得是禅院家的一名二级咒术师。
对方看见樱井,立刻恭敬的向她鞠躬:“家主大人!您来了?”
“嗯。”
樱井看了眼紧闭的大门,能感觉到禅院直哉的咒力——看起来小朋友精力旺盛得很,至少短时间内不用担心他的人生安全。
她道:“我来看看训练情况,里面好像不止一个人的咒力啊?”
咒术师:“是的,同辈几位有咒术天赋的少爷都在里面。”
樱井有点疑惑:“这个交流会,很重要吗?”
咒术师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其实……也不怎么重要。但是因为五条家的大少爷这次也去,所以大家的神经都有些紧绷……”
樱井:“五条家的大少爷?”
看小家主茫然的表情,咒术师自知失言,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就是五条悟——五条家据说百年都没有出过一位的天才咒术师。不过我觉得他必然没有家主大人您厉害!”
“那位大少爷……脾气有点恶劣。所以每次交流会如果有他的话,御三家的同辈们都会比较紧张。”
说话的时候,咒术师小心翼翼观察着年轻家主的神色。樱井倒是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随口转移了话题:“看来你很了解这些——那么关于甚尔君,你又了解多少呢?”
咒术师一愣:“甚尔……禅院甚尔吗?”
“你问他干什么?”
训练室的门猝不及防被推开,禅院直哉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楼梯底下的樱井和咒术师:“不过是个没有咒力的——啧,一个没有咒力的家伙罢了。”
他本来想说废物,然后想到自己以前嘴贱被禅院甚尔按在地上揍的回忆,脸色一沉,换了个委婉的词汇。
少年黑白条纹的羽织上晕开大团暗紫色的血液,他出来后将羽织脱下,扔进垃圾桶,黑色柔软的发也被血和汗水浸湿,贴在白皙的脸侧。
他年纪尚小,个子不如樱井高。从楼梯上下来后,便要仰视樱井;小少爷撇撇嘴,不高兴的耷拉着眉眼,但是没敢说垃圾话。
因为打不过。
樱井从口袋里拿出面巾纸,递给禅院直哉:“脸上擦擦。”
禅院直哉警惕的接过纸巾——确认小家主不是因为自己言出不逊准备借机暗鲨自己之后,他用面巾纸擦干净脸上沾着的咒灵血液,心想:这女人偶尔也挺讨人喜欢的。
樱井:“你知道甚尔君平时都去做什么吗?我看他身上总是有伤口。”
禅院直哉把脏纸巾也扔进垃圾桶:“接任务吧。虽然禅院家不欢迎没有咒力的废——普通人。但他毕竟是天与咒缚,体术很好,外面那些人雇杀手也肯定愿意找这样活好的。”
能让封建余孽禅院直哉赞赏一句‘体术很好’,可见禅院甚尔的体术绝对不止是‘很好’而已。
关于天与咒缚的战斗力,樱井在昨天已经略有领会。
她有些疑惑:“禅院家还提供这种兼职渠道的吗?”
禅院直哉:“啧,这种事情根本进不了禅院家的眼睛。那家伙在外面有另外的线人——好像是个韩国人,我不太清楚。”
两个小时后,负责为禅院甚尔牵线接任务的线人孔时雨坐在了某家咖啡馆里。而他的对面,则是禅院家历史上唯一一位女性家主,目前日本咒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一时风头无两,甚至隐约有压过五条家六眼的趋势。
毕竟五条家的神童今年也才十二岁,还仅仅是少主而已。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女,可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了禅院家家主的位置上,并且还得到了咒术界高层的认可。
孔时雨抿了口咖啡,勉强自己保持着冷静:“您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关于禅院?”
禅院家家主亲自来见,孔时雨能想到唯一有关系的也就禅院甚尔了。不过他知道禅院甚尔在禅院家的处境——似乎并没有重要到能惊动家主的地步?
樱井向咖啡店的店员要了草莓奶昔和冰淇淋水果塔,充足的糖分使得三流神明身心愉快,面对孔时雨时态度也越发温和礼貌:“是的。关于甚尔君,我想了解一下他平时负伤最多的任务都是哪些。”
禅院甚尔是个非常优秀的杀手,他接到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一说;只要钱到位,即使任务对象是咒术师,禅院甚尔也会去做。
而他受重伤的大部分任务,也和咒术师以及咒灵相关。
孔时雨不认为自己有在禅院家家主面前撒谎的能力,更何况已经完成的任务也不具备需要死守的价值。他将自己的任务清单整理出来,双手恭敬的递给樱井:“就是这些了……总之都是些和咒术师相关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