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妈妈只有妈咪一个人!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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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认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基本不管跟谁都能一秒上手,跟所有人关系都很不错。
这个特质被我的小学老师总结为四个字——人格魅力。
但实际上别人喜欢我跟我喜欢别人是没关系的......所以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对陌生人其实一般都是会保持距离的。
不觉得喜欢,也并不讨厌,初始好感值为0.
但对于面前的空条徐伦,我莫名的好感度爆棚,明明才是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有种跟她特别熟悉的感觉。
于是当时的我颠颠的跑了上去,一把拉住空条徐伦的手,感觉自己浑身洋溢着快乐的感觉。
我对她自我介绍道,“我叫藤丸立香,今天和零小姐一起搬到了你家隔壁,我们以后可以作朋友么?我可以把我的糖分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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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徐伦被我拉住手,怔怔的看着我,然后扁了扁嘴,眼泪像是要从她的眼睛中落下来一样。
但那泪水终究没有落下,就被她抬起袖子擦掉了。
她反手拉住我的手,点点头,回答我,“妈咪也叫立香,徐伦喜欢这个名字,我愿意跟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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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从那一刻开始。
我和徐伦一同度过了直至我小学毕业为止的,八年的童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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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记忆仅止于此。
我知道这八年间我度过的很快乐,也零星地记得一些小事,但更多的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具体经历过的事情,也想不起来逐渐改变的徐伦的脸。
记忆在我离开的那一天重新变得清晰。
和零小姐一起走出房子,拖着行李箱,在小巷内穿行。
因为路太黑的关系,我只觉得跟在零小姐身后,模糊的感觉身边的建筑莫名的变化了,从只有几层高的小楼,神奇的走到了一眼看不到顶的高楼旁边。
而走出小巷子前的那一刻,零小姐突然转过头来,俯视着我。
那一刻,特别像是漫画书里反派登场要吃小孩的那个分镜,吓得我心脏差点停跳——
然后零小姐俯下身,郑重而严肃的对我比了个‘嘘’的手势,对我说。
“立香,听好了,徐伦的事是我们的秘密。”
“不能对任何人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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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的生活恢复了和平。
和平的过了头。
除了中二的少女幻想和galgame之外,我度过了一个特别没有意思的青春期——
虽然中间也确实发生了写校园必备剧情。
比如说,被人堵在学校樱花树下告白什么的神奇经历,居然也有了一次。
令人感动。
——不过结局当然还是礼貌的拒绝了。
——毕竟未成年不能早恋。
虽然隔壁友枝町早恋的小学生一大堆,在大街上告白也毫不避讳,令我羡慕的流下了单身狗的眼泪。
可即便如此,我对着我同班同学那些花里胡哨的发色和过目即忘的脸,也完全没有生出什么凑合一下或者尝试一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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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的某一天。
我记不清具体的日子了,反正是很平常的一天,我放学回家,然后发现零小姐一反寻常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穿着一身很奇怪的衣服——看上去挺暴露的,不过却有一种奇妙的美感。
她端坐在客厅,桌子上摆着一些看起来就不是很容易下咽的食物,像是正有什么重大的新闻要宣布一样。
各种模糊的念头在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最后我开口对零小姐说道。
“怎么,我们家终于揭不开锅到你要下海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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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零小姐一顿暴揍。
家里一时间抱枕与被褥齐飞,常服与校服挂的到处都是。
一小时后,我吭哧带喘的趴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举手投降。
万万没想到,每天在家死宅的零小姐体力居然这么好......简直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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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零小姐像吃错药了一样,在逼着我吃了一堆要么没熟要么焦炭的恐怖晚餐之后,挤进我的房间非要跟我开什么睡前女子会。
我实在是没办法——推门我又推不过她,拒绝的话涌在嘴边、却被她凶狠的眼神吓回了肚子里。
最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自己的小枕头,顽强的守住自己的床到书桌为线的另一半领地。
我太难了。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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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小姐施施然的在我房间的另一半坐了下来,然后我们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十几分钟,我有点扛不住,默默地掏出了手机,开始谷咕:监护人突然跟自己谈心是因为什么?
积极的网友瞬间回复了好多层楼,大体意思都是很有可能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要么是我成绩下滑的厉害,要么是我在学校犯了事,要么是我早恋被发现了......
老三选一了。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
我的成绩没什么变化啊,各科都很均衡,国史一如既往地弥补了我在数学上的大面积失分,维持住了我岌岌可危的平均分数线。
至于在学校犯事儿这个。
身为一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我犯的最大的事大概就是在国史课上突然福至心灵的说了一句。
“武藏亲是女孩子啊!特别喜欢乌冬面,流派是二天一流。”
全班注目着我。
我的国史老师,一个干瘪矮瘦但实际充满幽默感的小老头,和气的回了一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宫本武藏就会变成我这辈子最想娶但永远都娶不到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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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至于因为这个被谈心吧?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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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完全搞不明白零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时候,零小姐终于开口了。
她声音微微发紧,像是有点紧张,然后问道,“立香,你......你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快乐么?”
我歪了歪头,完全理解不了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然后迟疑着点了点头。
零小姐像是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然后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平时放松的样子,继续问道,“所以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喜欢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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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然后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是昨晚我放学回家的时候一扫而过从零小姐正在重温的番句里看到的一句台词。
呵,宅女。
社交技能都是从动漫里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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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但大约是零小姐在我这里一直都没有什么长辈的威严,所以我也就很平常的回答了她。
有人告白,没有感觉,没谈恋爱。
并在最后言不由衷的加了一句,“要不是我心里确实很羡慕那些情侣,并且时不时的冒出来些现充爆炸吧之类的愿望,我都要怀疑自己是X冷淡了。”
“唉,我好担心自己以后会孤独终老啊。”
我话音落下,发现正零小姐认真的看着我,脸上写着一言难尽四个字,然后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莫名沉重而坚定的回答道。
“放心吧,立香。”
“你是绝不会有如此困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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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零小姐的这句话沉吟了一分钟,然后直视着零小姐的眼睛说。
“我支持自由恋爱,你不要想着到年纪了给我安排相亲什么的,我不接受的啊。”
零小姐翻了个白眼,平静的回答。
“你想多了,立香。”她顿了一下,语气意味深长且阴阳怪气的说,“你这种女人,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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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她在内涵我。
但我没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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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场夜谈如此儿戏的开始,而后在零小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母爱泛滥的表示要给我讲睡前故事。
天知道这个女人在我五岁之前从没给我讲过睡前故事。
五岁之后:我睡觉的时候她还在彻夜追番,将宅字刻进生命,让我后来每次看见她熬夜都忍不住想。
零小姐,我真的很想知道,明天和猝死,对你来说,哪个会先到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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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小姐的睡前故事跟我以前听过的那些都不同。
并不是那些为人所熟知的童话故事,而是相当现代化的、非常具有奇幻风格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一路前行,但到最后却没有得到什么回报。
唯一称得上回报的,就是她最终拯救了这个世界,除了她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得到了好的结局。
真是个三流的中二冒险故事。
我困得要死,忍不住在心里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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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时间并不算太晚。
我的眼皮却特别沉,让我的清醒变得特别艰难。
逐渐迷糊的大脑变成一滩浆糊,迷糊间仿佛听见零小姐说,“立香,你觉得故事的主人公,最后那一刻的心情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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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
我觉得这个问题只有在我死之前才能回答你。
但大概是我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嘴。
所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是这么回答零小姐的。
“那一刻啊——大概,什么都没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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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小姐似乎嗤笑了一下。
然后她伸出手捂住了我的眼睛,轻声说了句。
“睡吧,立香。”
“醒来的时候,就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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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很长的一觉。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然后在清晨熹微的阳光中睁开眼睛。
回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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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小姐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打一款单机4A大作,看见我推门出来,她目不斜视,自然而然的说了一句。
“早啊立香,睡得好么?”
或许是因为她的态度太过自然,让我一瞬间有了些许真实感,然后同样自然地回答她,“早啊零小姐。”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身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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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发生在刚刚离开飞鸟井木记的世界的那个时候。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利用零小姐,并为此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之中。
也就是这个时候,达芬奇亲向我提起了某个技术。
那是在某个魔术世家被广泛使用的人造人技术,曾经被应用在马修的身上,但达芬奇亲表示,可以制作出单纯的、没有灵魂的身体。
达芬奇亲的原话是,“虽然我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但是至少算是一个备用手段,成功的话甚至能摆脱生死的概念哦~”
我补了一句。
“当然,大前提是盖亚和阿赖耶都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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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阿赖耶和盖亚对救世主的行为基本都称得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零小姐的灵魂被成功地安进了我们准备好的身体里。
她成为了一个切实活着的Beast,拥有人类的身体、神明的灵魂、和足以毁灭世界的权能。
然后成为了我的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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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零小姐说,那是因为我的灵魂不够强大的缘故。
在使用了最后的宝具之后,即便是凭借零小姐一直以来居住在我精神世界与我产生的羁绊,也只能带回些零零散散的灵魂碎片罢了。
正常来讲,这个时候应该放弃了。
接受现在的结局,是最为省时省力的方法。
但没有一个人接受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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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残存的灵魂被塞进了刚刚培养出的婴儿身体中——使用的就是我自己的细胞。
然后在盖亚和阿赖耶完全就是在做睁眼瞎一样的大开后门中,零小姐使用自己Beast的能力,将我带到了17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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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个本来不应当存在的世界留下了痕迹。
普通的长大。
然后在世界循环进入命运的那天的时候,与所有人一样陷入安眠,残存的灵魂吸引着彼此,将我重新变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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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藤丸立香,普通的高中生。
是迦勒底的御主,阿赖耶钦定的救世主。
是空条承太郎的青梅竹马兼人生伴侣。
是徐伦的妈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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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时钟塔的一群魂淡打了多年交道之后,我终于得以在自己的工坊开启一条我和零小姐专用的通道。
虽然名目上是什么探求时间对近代魔术史的深远影响之类听上去很神奇的东西,但实际上唯一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让我合理的申请一条灵脉用于让零小姐使用权能。
同时,不要给立夏和迦勒底留下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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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三个月后和零小姐一起消失在日本的某座小城市里。
陪同在我身边的是立夏、达芬奇亲、医生、玛丽所长、玛修、还有几骑不愿露面的英灵。
在出发前,我与他们逐个告别,而后踏进了魔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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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交给时钟塔的书面报告上会写,魔术师藤丸立香,在探索时间对近代魔术史产生的影响的魔术实验中,由于魔术失控而被卷入时空乱流,回到过去,失去踪迹。
这是一起不幸的魔术事故。
并告知了众多的魔术师,时间是他们无法涉足的领域——除非他们不再追求根源,而是选择死亡。
立夏一脸沉痛的在时钟塔的魔术师会议中作了报告,并且为迦勒底搞到了好几手的资源倾斜和补贴,功成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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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都与我无关了。
我此时正站在空条家的大门前。
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