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寒上前两步,停在她不远处,“我若知道如何渡过去,如何去忘记,怎还会来这里……”
姜燃:“小仙君既然能回归天界,额头印记必然是压了下去的,如今又怎么晦暗起来?”
云照寒听她说到这有些生气,“自从看到你跟那棋灵走在一起,我这额头仙印便有些压不住了,刚刚又看你那么亲密的送他离开你的寝殿,这印记更不能控制了。”
更别说你前后还换了衣服,仿佛有一团火直冲面门而来,挡都挡不住。
姜燃笑了,她本就是天界难得的姿容秀丽,这么一笑若漫天云霞被阳光通了个窟窿,全部染成了绯红色,绚丽极了,“小仙君快人快语的,说出来的话真是有意思,合着你这仙印不是堕落成魔的标志,倒成了吃醋的标志了?”
云照寒哽住,被她说的有些慌乱,连额上的印记也消了下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姜燃歉意道:“是本仙唐突了。”
云照寒底气不足的说道:“唐突什么的不要紧,只是刚刚那仙君是怎么回事?”
姜燃打着官腔道:“多谢小仙君宽厚,只是若不吃醋的话,您问旁的仙君做什么?”
云照寒若是上个世界的性子,定然要嗤她一句大胆包天,当然了以下犯上这样的词他不是没用过,偏偏说完了这话,对方会用及其认真且刨根问底的态度反问他,“师尊,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已经这样了吗?以下犯上也没少做,你嚷嚷出来有什么用?明明做的时候,您不是这样气愤的——”
“……”
这一世他的性子与上一世分外不同,仿佛之前的事情是他的禁区,做完了就藏起来,像见不得人的春-宫-图,偏偏自己又心喜的很,时不时的想要翻开看看,沉迷其中。
“谁规定了不吃醋就不能问?你若不愿意说我去找棋灵打听。”
姜燃眉骨轻轻隆起,不知怎么的偏爱与他说这些闲话:“我们两个孤家寡人的,哪怕有什么,那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天界只有仙人跟凡人相恋的天条,似乎仙人与仙人之间嘛……”
云照寒气道:“你这是不是承认了!”
姜燃:“小仙君不要激动,你额头的印记又出来了……”
云照寒赌气般的说道:“出来就出来,我不要你管!”
姜燃沉默一瞬,上一世他为师尊,处在高位,面皮十分薄,总喜欢端着师尊的架子,倒不是故意以势压人,反而是这身份束缚住了他自己,跟偶像包袱似的,轻易甩不掉。
他从来不会这般气急败坏的说话,哪怕生气极了,也是绷着面皮,咬字越发的重。只有她不在的时候,能放松一点,有一次她无意撞到他教训四小只,大概熊孩子太气人了,他双手叉腰神情崩溃的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她其实不在意他什么样子,但他若是在意,她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棋灵仙君是帮我处理点事情,没有其它的关系。”
云照寒怼道:“你以为狡辩了,我就会信?你是不是怕我去问他?”
姜燃:“……”
偶像包袱其实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这样不讲理。
“没有狡辩,我好歹也是仙官,怎么会骗你。”
云照寒额间的印记又消了下去,他自己没什么感觉,注意力全集中在姜燃身上了,但站在他对面的她却将这变化看在眼里。
怎么飞升回来了,这口是心非的毛病还在呢?
云照寒惦记着天劫的事情,他认为心结在受欺骗上,这人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为了做任务才接近他,属实可恶,他还耗费精力产下四小只,虽说飞升之后知道那都是幻象,他还是完璧的身子,但当初付出的真心不是假的啊!
“你当初下界,只是为了做任务吗?”
姜燃一愣,万万没想到他知道的还挺多,对于他这次前来询问,或许不是她以为的再续前缘,而是解开心结吧……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的时候太过于聪慧不见得是好事。
“不是完全为了做任务,我是有底线的,哪怕是渡劫。”
云照寒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这句话的真假,他的眸光闪了闪,像雨雾倾入了宝石蓝,在上面晕染一片一片水光,纯粹得让人心软。
“那你是真心对我吗?”
姜燃叹了口气:“渡劫中的我,也不是假的。”
云照寒:“那现在呢?”
姜燃顿了顿,“现在的我,也是真的。”
云照寒心道:谁问你真假了,我问的是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但他好不容易说出口,得到的答案还是这般的敷衍,他没勇气再问了,只好旁敲侧击道:“那你之前去凡间救我出深潭,是为什么?”
姜燃心道:这是一道送命题。
“先去看看四空吧,它还受损着……”
云照寒默认了她转移话题,不肯直说要么是不好说,要么是不想说,不管是哪个,他都等得起。
“四空就是跟你一起作恶的小混蛋吧!”
姜燃看了他一眼,他额上的仙印消了下去,这说明情绪比较稳定,解释道:“它当时也被天道所控制,连我这个主人都不知道认了。”
云照寒轻哼一声,“它好歹还算是媒人,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跟个器灵计较。”
两人进了屋子,器灵此时主动躺了炼器炉里,正跟个烤串似的在炉子中央旋转着,炉内的火焰正旺着,它仿佛感受不到热,只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姜燃感受了一下它的受损程度,比想象要严重一点,但只要灵性还在,多寻些材料总能养好的,她从空间内拿出一抹深褐色的枝干,一同扔进了炉子中。
四空感受到一股精纯的气息修补着它受损的灵性,舒服的在炉子里打滚,这个时候它也有空探查其他人了,没想到室内除了主子,还有主夫大人啊!
“呀!主夫大人您来啦?小空空早就想您了,就知道您一定会跟主子在天空相遇的。”
云照寒冷着的脸有软化的痕迹,他之前虽说不计校,那不过是为了好听,哪能心里真不计较,但是这小东西嘴巴这么甜,他竟不舍得生气了。
他哪怕飞升了,还是喜欢她,而且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比其他的仙君有希望。
若四空也跟着帮忙——
“咳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我这里有些材料给你挑一挑。”
四空本就是个马屁精,平日里跟着姜燃这个冷淡的主人,甚是无趣,现在主人有了仙侣,那日子要好玩多了:“主夫大人,您真是人美心善,遇到您真是有福气啊!”
云照寒隐晦的看了眼姜燃,见她没阻止四空的称呼,这是不是表明她也是愿意的呀~
哼,什么不解风情,明明是害羞不好意思罢了,原来督查仙官是这样表里不一的仙!
他唇边染上笑意,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期待!
第97章
姜燃回寝殿想换一身便装,把这防护作用的法袍收了起来,她看着衣柜中叠放的各种便装法袍,伸手触碰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她收回手看了看指尖,“果然还是在意的。”不然何苦犹豫这样的小事情。
不过是不想随便对待罢了。
有的时候明白自己的内心并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拷问,小细节上就知道体现出了心意。
她回想去下界深潭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没仔细去想为什么,现在看来,不过是不放心罢了。
不去看一眼,无法判断他的情况,心中总有个奇怪的驱动力,驱使她去做明知不该为的事情。
其实,渡劫完毕他们本就没有必要再联系的,常见的状态该是桥归桥,路归路。
时间被她耽搁的有些久,她最后选了件浅紫色带有金色暗纹的法袍,衣服加身多了丝贵气,端的是矜贵的仙人。
私心里,她认为这件衣服跟那个小傲娇挺搭的。
云照寒见她进了里间,等了一会儿没出来,便靠近四空所在的炼器炉,大胆的问答:“你之前一直在屋里,那个棋灵过来的时候,你知道不?”
四空还以为他靠近过来是给它看材料挑选东西下炉子,结果竟然问这个?
主夫,你尊重一下人家的处境啊!
“知道啊,人家家虽然被天魔压制的有点惨,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外界的环境嘛!”
云照寒皱了皱眉:“天魔?你被天魔入侵了?怪不得这么虚弱。”说到这他从储物空间拿出他们海域最适合调养灵性的灵脂,滴了几滴下去。
四空感受精纯的能量席卷全身,像在海底灵泉洗澡一样,舒服极了。
“主夫大人,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空空现在可有精力了,跟您对答三天都不会嫌累哒!”
云照寒四下看了眼,见姜燃没出来,非常小声的问道:“那个…棋灵来的时候,你家主子有没有老盯着他看啊?他俩有没有眉来眼去?”
四空咦了一声,可把云照寒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但四空在自家地皮上,说话底气可足了,音量还不小,“主夫大人你问的有点难啊,什么叫做眉来眼去呀?空空不懂啊……”
云照寒心道:灵脂白滴进去了,这小家伙太笨了。
姜燃寝殿出来,寝殿跟大厅没有设置门,而是一扇大屏风,只挡视线,不挡声音。
她将他俩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嘴角微勾,眉眼凝结成温和的弧度,“小仙君有问题还是问我的好,四空是山海木凝结的器灵,木系类可不懂什么是眉来眼去的。”
云照寒被抓包,恨不得也钻进眼前的炼器炉子跟四空作伴,真是的,她怎么这个时候出来啊!
姜燃:“小仙君怎么不说话?难道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云照寒:“咳,那你倒是说啊!”
姜燃很浅的笑了笑,“眉来眼去嘛,一般指的是有情愫的两人用眉目传达暧昧的念头。”
云照寒抿了抿唇,谁还不知道眉来眼去是什么意思了,那你倒是说,你们有没有这么做啊!
姜燃皱了皱眉,有些苦恼道:“我跟棋灵不过匆匆一面,互相没有情愫,但是眉眼间确实互相传递想法了,至于暧不暧昧……”
云照寒放松自己,让自己看上去很悠闲自在,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她说什么,实际小耳朵支棱得可精神了。
“暧不暧昧嘛,我也没跟谁暧昧过,没法判断嘛……”
云照寒:“??你没跟人暧昧过?姜燃你这个登徒子,你下界对我干的那些事,还用我细细帮你回忆吗?”
姜燃:“……”
又炸毛了——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在他紧张之际,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头顶,“那么,尊贵的小仙君,是否愿意在上界跟我再续前缘呢?”
云照寒本就紧张,被她触碰不但没有缓解,还更紧张了,这具仙身他们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肌肤相贴的触碰感酥麻的像喝了好多酒,醉人的很——
她这是表白吗?
“你不担心我仙印变了色,给你带来麻烦吗?”
姜燃叹了口气:“可喜欢就是喜欢,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啊,喜欢的是人,不是仙印,我又能怎么办?”
云照寒眼中晶光点点,仙途之难,在凡间几百年都不见得出一个仙,大家对自己的仙途看得无比重,哪像她这样,还撞上来,一时之间他有些后悔踏入这里了。
在天界,谁不是避开入了魔的仙人呢?
“我…不会让你左右为难的。”
姜燃:“嗯?”
云照寒控制着自己不要哭,说出的话还是带着哭腔:“我自请去洗仙池,洗完了仙印自然就稳妥了。”
洗仙池名字看似好听,实际是为了洗出魔性的,他不管你是仙是魔,进去了都不好受,但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稳定仙根,天界中仙人繁多,哪怕是征战中染上魔物,也会去洗仙池的,不带魔性洗起来都不舒服,除非谁想要磨练自己,要么是天界有名的疯子找刺激。
不然真的没人愿意来这里,晦气。
姜燃温柔的捧起他的脸,手指在他唇上蹭了蹭:“你仙印不稳去那里要吃苦头的,恰好我刚渡完劫也该去洗一洗,顺道带着四空,它之前被天魔沾染,我们一家三口在洗仙池团聚可好?”
云照寒抿了抿唇,心道她怎么能这般乱说话:“哪有仙人在洗仙池团聚的!我才不要你去那……”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吻去了声音,似乎没想到这样悲伤煽情的时候,她竟然不按照套路出牌。
姜燃亲了亲他,将哀伤的氛围搞没了,轻轻揉了揉他的脸,“有什么不能去的,还要谢你帮我开发了好思路,以往觉得闷了还要不辞万里去大荒打架,现在有这近便的,岂不美哉?”
云照寒推开她:“那怎么能一样?去大荒打架是你去虐凶兽,在洗仙池那是虐自己仙身,我才不要你去,我自己能行。”
姜燃挑了挑眉:“小仙君这是跟人打听我了,还知道我去虐凶兽?”
云照寒哽住:“你…咳咳,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重点是不要去洗仙池!”
姜燃拉起他一只手放在唇边,这动作明明第一次对他这样,曾经却又是做了无数遍的,动作自然流畅,一气呵成的让人都反应不过来,就被亲了一口。
“洗仙池我从未去过,去去有什么不好,对我又没有伤害,你不会是怕自己撑不住被我看到,才不让我去的吧?”
云照寒:“怎么可能?我连生四小只那狼狈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还在意洗仙池的狼狈吗?”
姜燃伸手捋了捋他鬓边的长发,“是啊,你真是辛苦了。”
所以,我更应该陪你了,无论是在哪里,无论什么时间。
你所在处,是我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