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她毛骨悚然，保持着最高速朝空间最远的边界冲去。而秋崖和世瑧对当下形势也大体有数了，晏妍掉头的同时，他们俩也极速驶向同一方向。
波动扩散的速度不见变慢，反而越来越快。
玉绗和象翼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当波动逼近眼前时，他俩才慌了起来：
“怎么扩散范围这么大。”
“为什么还不停下？！”
他俩想逃，可已经晚了。
波动很快在他俩体内震荡，他俩惊恐的喊声只发出了一半，然后便像一滩软泥摊在了地上。
晏妍带着初婵和萧云枫，与秋崖世瑧集合在空间边缘。
可波动也已经逼近在不远处了。
柳初婵额头流下冷汗：“逃不掉了。”
世瑧强作镇定，但脸还是有些发白。
没办法了，只能使出那招了。
晏妍舒了口气，拍了拍初婵的脑袋：“有我在呢，怕什么。”
柳初婵眼神惊惧中带着茫然：“可是……没有办法了。圣女你也做不到的吧……”
晏妍对她笑了笑。
柳初婵忘记了惧怕，只剩下了惊愕。她看到晏妍的眸子变成了使人难以直视，威压甚重的金色。
那是一双一看就知道不属于人类的眼眸。
“停下来吧。”
晏妍望向波动传来的方向，淡淡地命令道。
时空的运转停止了，初婵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世界某个规则被改变，雷暴子的致命波动，不是以某种实际的方式解决掉了，而是从世界本质的层面上被抹除了。
睫毛极缓慢地垂下，再眨眼时，忽然变成了正常的速度。
——世界运转恢复了正常。
而那几乎要将他们淹没的波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柳初婵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晏妍周身非人的气场尚未消失。她垂眼看着柳初婵，像神明俯瞰她渺小的造物，无心，无情。
她内心猛地颤了下，战栗从脚尖传到了颅顶。
她颤抖着嗓子，不可置信地说：“圣女……你是……”
“……是神吗？”
第58章
晏妍扫了眼其他人。
世臻和萧云枫都僵得动不了了,像变成了木头人一样。
随着晏妍的眼光飘过来，世臻的呼吸都窒住了。
晏妍这次忽然不想抹除掉他们的记忆了。
也许他们会变乖一点。
眸中金色褪去，她对初婵说：“算是吧。”
她索性全部坦白了：“其实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一本小说。你,你们，都是小说中的角色。是我将你们创造出来的。”
说完,晏妍好奇地等着初婵的反应。
初婵是个很聪明也很坚毅的姑娘,她知道了这些后，会好奇吗？也许她愿意跟她一起到现实世界看看呢。
但晏妍看到柳初婵脸唰地苍白,她像是冷得不行,微微哆嗦起来。
“我、我只是一个角色吗？可我、可我是活着的啊……”
晏妍有些不解，怎么怕成这幅模样？
“起来了。怕什么呀,我也还是梦华圣女啊。”
晏妍朝她伸出手想拉她起来,可柳初婵却瑟缩了一下。
晏妍一愣。
柳初婵自己爬了起来，低着头躲到了萧云枫的身边。她声音低得听不清：“我……我不用帮忙，谢谢……”
“……吾神。”
晏妍的目光随着她移动,心有些凉。
柳初婵偷偷地从眼皮下看了看晏妍，就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晏妍的表情也从柔和变得冷然。
之前黏着她不放的姑娘,在得知她真实身份后,对她的爱就荡然无存了。
也是，本来柳初婵对她过于炽烈的情感就是源于角色对创造者的本能吸引。她爱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创造者。
源于她身份的爱,也可以因为得知她身份而转化为惧。
爱与惧的诞生和转变,与她晏妍本人毫无关系。
她并没有变呐。
晏妍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何必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浪费太多的情绪呢。
她要出去，然后尽快离开这个世界。
晏妍无言地从他们几人身边走开，经过半山等人虚软尸体，在空间另一端坐下。
秋崖听着晏妍和世臻明显的松气声,嘴角愉悦地翘了起来。
“她……”世臻心有余悸地问身边的秋崖：“她真的是？”
未等秋崖回答，世臻就自己回答自己：“肯定是。那气场绝对不是这世间人能有的。那一刻她能轻而易举地做到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只有神，只有神才能做到。”
说完，世臻的视线在晏妍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不知道在心中翻腾着什么样的念头。
秋崖轻声道：“对你们来说，她是这世界的神。”
“对我来说，她是我的神，仅此而已。”
他也走开了些，不与他们待在一起。
晏妍独自坐了一会，心情平静了下来。
她没再望向他们那边。初婵也好，世臻也好，她都懒得管了。
她让自己不去想另一个人。于是抬起头看了看被石头堵住的出口。
这段时间没有白修炼，用了一次技能后她还有余力，可以直接打开这个空间。
不过毕竟她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在任何时候，她都希望给自己留下后招。
有没有别的办法破开这个空间呢。
她寻找着空间的破绽，沉默而专注地观看着。
突然之间，曦焱的脸像巨大的投影投在了空间的上方。
她的脸朝下观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张脸过于巨大，看起来委实吓人。
柳初婵蹭地跳起来拔剑将还在昏迷的萧云枫护在身后。
世臻和秋崖不动声色，却也都默默调整成了战斗状态。
巨脸露出了十分欣然的笑容：“你们还活着呀，半山他们可真是废物。”
世臻冷冷道：“曦焱，你原来一直在装，你比我想象得更卑鄙无耻。”
曦焱哈哈笑道：“你在说什么呢~大家不都一样吗？你只不过是从来没认真了解过我罢了。”
“那我现在要动手了哦，你们都死光了，我才能安心地当魔界之主嘛。”
她鼓起了嘴巴。
世臻声音紧绷：“她要吐火了。”
这个空间原来是缩小的，连同进入空间的所有东西都会变小，那么正常大小的曦焱吐出的火焰，一口就能将他们全部烧成灰烬！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刹那间，艳红灼眼的火焰铺满了整个视野！曦焱想赢，所以她不多说废话。
秋崖、世臻以攻为守，顶着烈焰向上冲去试图与曦焱一战，柳初婵为了保护萧云枫，在他身边开了保护罩。
晏妍眉宇凝重。曦焱此时在空间外，秋崖和世臻攻击不到她的。
唯一施展在她身上的就只有……精神类法术！
秋崖世臻两人冲进火焰中，上下左右皆是炎炎烈焰，不辨方向。
曦焱的火不是普通的火，两人的保护罩几乎撑不了多久，必须以源源不断的魔气支撑。消耗太大，世臻提嗓喊道：“我们这样撑不了多久！”
秋崖闷哼了一声，已无暇同世臻说话。他眼神沉沉地望进无尽的火焰中，搜寻敌人的踪影。
“曦焱。”
晏妍的呼唤声，像一洼清泉，流入灼灼的火团中。有着强大而柔媚使人无法拒绝的魅惑感。
曦焱的脸浮现在火焰之后，模糊不清。
曦焱其实不太想弄死她——因着那个梦，在曦焱的内心深处，梦华圣女到底是有些特殊的色彩……
但她毕竟挡了她的路，是她的敌人。
在她死之前，她决定听听她最后的话。
晏妍嫣然一笑：“曦焱，要做个听话的好女孩啊。”
她使出了惑云心法。
在飞升临界点的这个阶段，她的惑云心法的效果也已不可同日而语。
曦焱愣住。她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个念头——她确实要听她的话，做她的乖女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曦焱，我要出去。”
“啊……”曦焱露出歉疚的表情：“对不起，我这就让你出来。”
她掌心凝出一团浓烈到颜色发白的火焰，一秒都不耽搁地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脑门拍去——
头颅爆炸。
在骨肉飞溅的过程中，它们又燃为了灰烬，消湮无形。
只剩下一具无头的尸体砰然倒下。
从脖子的断口可以看到，她体内的血肉开始自燃了。
世臻说：“空间消解了！”
两人的保护罩已十分薄弱，他们迅速冲了出去。
新鲜的、充斥着魔气的空气迎接着他们。
“出来了！”
世瑧语调放松。
但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曦炎从尸体上熊熊燃起的宛若有生命般舞动的火焰。
这是曦炎最后的生命力，势要将世瑧和秋崖的性命一并带走。
以她血肉燃烧的火焰，比她吐出的更毒烈，连热气都能将鼻腔烧伤。
秋崖反应更快，比世瑧更快一步地调转了方向。但仍被曦炎的尸火包围住。
世瑧的每一寸肌骨都燃起了火苗，体内的每一块粘膜都被炙烤。
他此生第一次发出了痛呼声，凄厉得不像人能够发出的。
痛呼声钻进晏妍耳中，她都听得心脏一颤。
两团火焰分别包裹着世瑧和秋崖。
世瑧叫得惨烈，秋崖却毫无声息。
难道是已经……不，秋崖才没那么弱。
可是心还是沉沉的。晏妍不假思索，选择了秋崖的方向。
她撑着保护罩，流星一样坠入了秋崖身周的那团火焰中。
她拉住秋崖的手腕，将他拽入了她的保护罩里，冲出了火焰。
一串火星随着她的轨迹像烟花一样从火焰中绽放出来。
世瑧在最后一声嘶喊后，安静了下来。
晏妍双脚落在地面上，她拉着秋崖回首时，看到了他的嘴角，似乎一直在扬着。
他的眼睛里好像落满了星光，明亮地注视着她。
晏妍撇了撇嘴：“你在笑什么？”
秋崖反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你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了我。”
“我就知道！”晏妍不禁咬牙：“你是故意把世瑧推给我的，你借着他好让我对你歉疚。要不是太了解你，我差点就被你骗了。”
“妍妍对这个世界有着耐心和善意，你对柳初婵、对萧云枫、对你的门内弟子的态度，都让我嫉妒。我一直，一直想在妍妍这里得到一样的待遇啊。”
“所以我使了手段，让你怜悯我，在意我。”
“看，你现在都不会甩开我的手了。”
他轻笑道。
虽然她后来自己想通了秋崖一系列行为背后的目的，但之前确实被他骗住了，害她真的内疚心疼不安。
要是以后他还这么搞可不行！
于是晏妍甩开了秋崖的手。
然后霸气地掐住他的下巴。她昂首道：“这次就算了，听好了，我只允许你骗我这一次。假如之后还有第二次的话，我就……”
“就要甩了你哦！”
理直气壮地说完之后，她就气虚了。
自己的心脏跳动声她听得好清晰。她有些懊丧，假如也被秋崖听到的话，不就暴露了她的紧张和忐忑？
秋崖怔了一秒，然后才反应过来。
他微微弯腰贴近晏妍的脸，晏妍捏着他下巴的手也被迫随着他的姿势变成摸在他的喉结上。
他说话，喉间的震动传到她的手上，他的声音低哑充满了磁性：
“这么说……妍妍，喜欢上我了？”
完了完了。
此时晏妍确信自己的脸已经红得能让秋崖看出来了。
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视线游移到一旁，让红成花瓣的耳朵对着他。
“哼嗯……算是吧……”
她装出一副傲娇的语气，小声说。
他忽地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背，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
晏妍仰着脖子，下巴搭在他肩头，愣了一会，缓缓抬手，回抱住了他。
“这么激动干嘛啊……”她故作轻松。
“我在这个世界，沉沦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感到一切都无趣。”
“我生生世世轮回转生，都会被五大掌门找回去，关在七净殿里。连我的命运，都不属于我。但我无所谓，这世界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我唯一想拥有的，生生世世都只不过一个你罢了”
“对你用了些手段，抱歉。但我不后悔。”
“我……很高兴。”
晏妍看不到他的脸，只能仰着头听他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他的语调极克制，可她听得出他真的很高兴。
这还是第一次，晏妍从秋崖身上感受到那么纯粹的正面情绪。连她都被传染得心情雀跃了起来。
“我赞同。这世界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晏妍说：“只有你不同。”
一个极轻柔的吻，悄悄地落在了晏妍的耳后。
拖着萧云枫，踩剑飞上来的柳初婵看到搂在一起的两人，脚下的剑像出了故障似的，在半空哆哆嗦嗦地扭了好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