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使这个咒,毕竟实现它耗费巨大,唯一的作用却只是把被施咒者送到施咒者的身边。”当时萧云枫如是说。
施咒者就是秋崖……
晏妍凝望着他,心中惊涛骇浪。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小说中兰清仙君和梦华圣女毫无牵扯啊!
重点是,他好像压根不记得她给他施咒了!
晏妍迟缓地回复他的问题:“我……我也不想回来的。”
秋崖轻轻笑了声,胸膛微震。
他将晏妍从池中拽出。
晏妍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然后……被拉进了他的寝殿里。
秋崖浑身还湿着,只在外披了一件宽松的外袍。
晏妍在秋崖身上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她双脚钉在地上,不肯动了。
秋崖的身形隐没在轻纱之后,他好像是狼外婆哄骗小红帽,和善地唤她:“过来。”
晏妍小心翼翼地拨开轻纱帷幕。
秋崖懒懒地侧卧在榻上,外袍被洇湿,裹出劲瘦高挑的身形。
他问她:“你看到了什么?”
晏妍心咯噔一下,飞快地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
秋崖的笑声挠痒了她的耳朵:“冥里,她说她没看到你。”
从梅瓶口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冥里就跟印度艺人养的眼镜蛇似的,摇晃摇晃身子,往晏妍身前滑去。
他对她说:“本尊的名号你可听说过?我是魔修大佬,不仅被这混蛋杀死,还被他抓了起来,你猜为什么?”
晏妍改用手死死地堵住耳朵。
作为穿书者,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冥里说:“因为他要我教他堕魔。”
啊啊啊她不听她不听,干嘛故意把这个秘密告诉她啊?
听到反派大boss的秘密后不就要被杀人灭口了吗?
晏妍哀怨地看向秋崖。
秋崖抬手,扯下了蒙眼的布条。
他睁开了眼睛。
晏妍有点维持不住表情了。
他的双眼充斥着黑色的魔气,连眼白都没了。
任谁看到这一双不祥的黑目,都会立刻知道这是个魔修!
他竟然已经堕魔了!
天下人若知晓,定会掀起惊涛骇浪。
秋崖向晏妍伸出手:“过来。”
晏妍还是没搞明白秋崖想干嘛。
但目前她没有觉察到他的敌意,好奇心起,便乖乖地走到了他跟前。
忽然被秋崖一拽,晏妍毫无防备地,小声惊呼了一声,倒在了塌上!
晏妍惊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秋崖的脸,他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一般,亦或者,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
他轻浮地摩挲着她的下巴,道:“既然你也是魔修,那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做我的人……”
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吧?他是在招揽她做手下吧?
晏妍:“第二个选择呢?”
秋崖对她一笑:“被我杀死。”
晏妍:“……”
秋崖:“你怎么选?”
冥里缩回梅瓶,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充满了同情之色。
惨啊,又一个掉坑里的可怜人。
晏妍能怎么选,她干笑:“那我选一。”
“好孩子。”秋崖温柔地摸摸她的脸:“以后就乖乖地呆在我身边。”
晏妍背后一阵寒流。
她长睫微扇,轻声:“嗯。”
反正在解开咒之前,她也只能留在秋崖身边。
就在晏妍陷入思索时,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脸已经被秋崖摸了个遍。
“长相与气质倒是相差甚远。”秋崖呢喃道。
晏妍一个激灵,随即想起自己这副容貌是伪装过的,心又落回了原处。
她说:“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容貌也平平。”
所以快点对她失去兴趣叭!
可秋崖却嫣然一笑:“无妨,我喜欢的是你的性子。”
秋崖一贯是高岭之花难以攀折的模样,连笑都甚少笑。
当他露出本性,喜怒皆形于色,那一笑更是活色生香,晏妍竟看得有些呆。
怎么说,毕竟是大boss,个人魅力还是很足的。
灵脉大典在三日后结束。
在大典上吸纳灵气的众人,晋级的晋级,突破的突破,心满意足地告辞而去,即使那日之后秋崖再没出席过,也没人觉得不妥。
能见兰清仙君一面,已是万分荣幸。
晏妍留在了秋崖身边。
不知道秋崖对外给了什么理由,晏妍这个当众跟魔修出逃的叛徒,摇身一变,成了他的贴身侍女。
洛樱就跟恋爱十年才突然发现对方是绝世渣男一样,说好的惩治魔修同党呢?怎么说一套做一套的!
当时洛樱那不可置信、备受打击的表情令晏妍记忆尤新。
不过洛樱大概觉察到了什么,她最终什么反抗的话都没说,隐忍了下去。
还好晏妍也不用跟洛樱打交道了,因为作为贴身侍女,秋崖命令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随侍在他身边。
除了每日必备的仪式,秋崖一步都不出寝宫。
旁人都不觉得有异,只有晏妍知道,他躲在寝宫里是在修魔啊!
呆在秋崖身边,晏妍总觉得心惊胆战。
要不是她需要想办法解开她身上的咒法……
晏妍倚在殿中红柱上,手中搅着轻纱出神。
萧云枫说,此咒名为锁缘心咒。
晏妍找了个机会传音给驻守合欢宗的大弟子何悦,让何悦帮她查一查关于此咒的信息。
何悦很快给了回复,道此咒难下易解,只需要由她念一段法诀,且以两人心头精血为介。
晏妍觉得这一点也不易解,别的都好说,主要是她怎么搞到秋崖的精血?
“想啥呢!”
冥里幽灵似的飘到晏妍眼底下,跟晏妍说悄悄话:“那混蛋喊你过去。唉,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忍吧,跟我比你起码还活着呢。”
自从晏妍来了后,冥里就跟见了亲人似的,没事就缠着她大发牢骚并对秋崖进行人身攻击。
“没想什么。”晏妍对他笑了笑,敷衍了过去。
冥里被她笑得一愣,挠挠下巴,兀自呢喃:“秋崖这混蛋别的不说,看女人的眼光倒是很有品味。”
晏妍拨开层层轻纱,一直走到寝宫深处。
秋崖靠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
乍看上去,他并无异样,只是两条胳膊软软地垂在两边。
晏妍知道,那是因为他自断了全身经脉,现在的他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冥里说,他所练的《风华焦论》就要付出这个代价。
断绝经脉后,要承受三天三夜炼狱般的煎熬,才能重塑。
冥里说的时候自己都打了个寒颤,晏妍也能想象那是种多么灭绝人性的痛苦。
可晏妍除了今早秋崖闭关自断经脉时发出的几声闷哼之外,就没看到他露出别的痛苦之色了。
他这份忍常人不能忍之痛的变态毅力,显然让冥里更怕她了。
晏妍也是。
见到晏妍走来,秋崖抬了抬下巴——这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动作。
他说:“过来,抱住我。”
晏妍舔舔唇,莫名有点紧张。
她胳膊从秋崖背后绕过,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她身上。
他完全无力,只能让她摆布。
秋崖埋首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气息将他体内烈火般灼烧的躁动的疼痛浇熄了一些,她的怀抱又是这么的柔软,他满腔杀意才堪堪压制下去。
晏妍轻轻地环抱着秋崖,脸颊泛起潮红。
秋崖个头比她高很多,此时靠在她身上,沉沉的,却又无比地软弱无助,如果……如果她此时下手,定能逼出他的心头精血……
第9章
晏妍手轻悄悄地按在了秋崖的背上。
他的肩胛骨明晰,正微微颤动着。
好像振翅的蝴蝶。
晏妍忽然有一瞬觉得他或许会脆弱地死在她怀中,心软了一下,然后秋崖忽然浑身一震,喷出了一大口热血。
他身体歪了一下,晏妍急忙将他抱紧,不然他就倒在地上了。
她抱着他的腰,感到手底下硬硬的。
她往下瞄了一眼,硌到她的是枚光华四溢的玉佩。
秋崖还戴着玉簪、银色的圆形耳钉、装符的锦囊……
晏妍的眉头一抽。
好险她没有贸然动手。
毕竟是供在七净殿的大佛,必须保证他安全无虞。秋崖无法存积真气,实力平平,无自保之力,那就将各种极品防御法宝堆上去。
所以秋崖浑身上下防御都毫无破绽。
如果她真直接一掌拍上去,恐怕法力的反弹就够让她吃不消了。
晏妍专注地思考着,秋崖什么时候脱光光,她才好下手。
秋崖依靠在晏妍柔软芬芳的身躯上,怕是想不到晏妍心中盘算的是这回事。
每条经脉都流淌着炙热的岩浆,肌骨就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秋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烫熟了。
他的浑身皮肤透出粉红色,却一点汗意都没有。
秋崖慵懒地半眯着眼,他嘴角还有血迹,整个人却像是晒着午后的太阳,要睡着了一般。
晏妍逐渐走神时,忽然听到秋崖说:
“摸摸我。”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啊?”
秋崖没有回应她这声傻乎乎的反问,晏妍纠结了片刻,手掌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甫一触碰,晏妍就吃了一惊。
他的体温高得烫手!
而秋崖倒像是感到了舒服,歪着头在她掌心中蹭了蹭,沾取更多的清凉。
像只撒娇的小猫。
没多久,晏妍的手也被他的体温给染得温热。
“要不,我帮你找些冰块来吧。”
晏妍说。
“不要。”
“可是……”可是她没法给他降温了啊。
秋崖几乎是任性地拒绝道:“我说了,不要。”
他甚至还在她脖间蹭了蹭,寻求更多的肌肤接触。
要不是他身体不受控制地痛得抖个不停,晏妍还以为他在耍流氓。
但不是。
过了一会后,他不蹭了,连呼吸都微弱了起来。
晏妍反而有些心慌。
她拥着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生命力的流逝。
“仙君,仙君?”她轻轻地唤着:“不要睡啊,睡着了或许就醒不来了。”
秋崖眼睛快睁不开了,体内毁天灭地的痛楚,和她所给予的温柔乡,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让他的意识处在一种游离的微妙状态中。
他回味着她的声音,好一会儿才轻哑地开口道:“那你讲故事给我听吧。”
这倒也是个让他保持意识清醒的办法。
故事什么的,她肚子里可有一箩筐呢。
晏妍清清嗓子,说:“有一个世界,没有灵气,没有修士。但是统领国家的女王,却一心想要成为神仙。于是她发布了一条命令,召集全天下最有智慧的人,她将授官封爵,只要他们能提出让她成仙的办法。
直到女王垂垂老矣,才有一个种田老翁来找她。老翁说,他没有让女王成仙的办法,但他可以把女王埋在土里,这样,她就可以等到神仙现世的时候再苏醒……”
秋崖发现自己真的被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吸引了注意,她用她的怀抱和故事,给他构筑了一个可以暂时躲避苦痛的世界。
她的嗓音柔媚得几乎令他产生错觉。
“仙君,该入洗仙池了。”
当洛樱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时,秋崖才恍然发觉一夜已经过去,而晏妍就这样给他讲了一夜的故事,嗓子都微哑了。
晏妍望向洛樱站在殿外的隐约的身影,虽然秋崖的危机与她无关,晏妍还是替他紧张起来。
他这样子若让洛樱看见了,肯定会发现不对!但是洗仙池沐浴是他一日都不可中断的功课,秋崖有办法拒绝吗?
秋崖却说起了不相干的话:“你去喝点灵露。”
晏妍一愣:“啊?”
秋崖:“润润嗓。”
晏妍才感觉到口干舌燥,一股强烈的渴意。
她很惊奇,倒了杯灵露喝着,还为他对她的这份细心有点感动。
结果灌完两杯灵露后,晏妍就听秋崖说道:“喝完了?去把洛樱赶走吧。”
那一丝丝感动就像盛暑烈阳下的小露珠,瞬间烟消云散。
晏妍满不情愿的样子。
合着他的计划就是推她出去挡枪!
秋崖嗓音低沉,蕴藏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他慢慢说道:“不听话了吗?”
晏妍哆嗦了一下,这个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好过分,好变态,果然是大反派。
晏妍一边心中暗骂一边走到了殿门口。
“仙君身体不适,今日不能出殿,你回去吧。“
她对身板笔直守在那的洛樱说道。
洛樱一见到她,脸就像西伯利亚的河流一片冰封。
洛樱:“这么多年来仙君一次都未缺席过,怎么你到了仙君身边后他便如此?”
洛樱猛地闯入:“是不是你害了仙君!”
晏妍往她肩膀一击,将她打退数米:“放肆!”
洛樱不可置信地涨红了脸:“你骂我放肆?”
晏妍摆出一张气死人的高贵冷艳脸:“仙君寝宫岂是你可随意擅闯的,若是惊扰到仙君,此罪你能承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