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也稚
时间:2021-08-14 10:37:31

  原本他们计划今晚将瑾瑜带走,一位绑匪潜入宅邸动手脚,一位绑匪在外接应。
  万以柔威逼利诱,事前买通这位女用人为整个行动作掩护。用人的人事都是管家在管理,叶辞对谁来了谁走了不很清楚。
  可今晚气氛太好,也对有些事捉摸不定,万以柔便给绑匪打电话取消行动。
  迟了些,行动是可以取消,但电箱已烧起来了。
  忽然遇到断电这种事,人们觉得有些扫兴,原定要留下来的万允恭几人也决定打道回府。
  管家将他们送出去,那位年轻的女用人给藏在树上的绑匪打讯号,让他从地下车库离开。
  *
  客厅里一桌烛火燃烧,两个人静默地坐着。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万以柔瞥了一眼便关掉屏幕。她出声说:“阿辞——”
  叶辞方才似乎出神了,听见万以柔的声音,不待人把话说话,便回应:“你今晚住下来吧?”
  “阿辞,”万以柔要说的自然不是这件事,“阿爸告诉我了一件事。”
  叶辞想起上回和董事长不甚愉快的谈话。董事长听闻风声,找人暗中去做了亲子鉴定。
  果然,万以柔说:“阿爸真是的,竟然做这种事……也怪我让他太担心了。阿辞,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瑾瑜不是你的女儿?”
  “瑾瑜就是我的女儿。”叶辞说。
  万以柔揣摩叶辞的神色,缓缓说:“你一手带大当然很有感情,我对瑾瑜也有感情,但事实是她并非你亲生——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
  “是么,告诉你又怎样?”
  万以柔蹙眉,“你帮你阿爸养女儿吗?”
  叶辞笑了一声,“我想,至少你对我父亲应当放尊重些。”
  “那么到底是谁的?”
  “我的。”
  叶辞不想说的话从来是难以撬出口的,万以柔也没真的打算刨根问底。她只是想最后确认。
  一直以来,瑾瑜不被万父接受,也不被叶家接受。最近叶辞为了瑾瑜回北京的事情而奔波,但到现在也没消息,说明不很顺利。从叶辞当下的反应来看,这个对叶家无足轻重的人对叶辞来说仍是紧要的。
  “所以……”万以柔试探道,“你在意瑾瑜到这个地步,不肯要自己的孩子。”
  叶辞一顿,嗤笑道:“难道你想为我生儿育女?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头一回听闻。”
  万以柔当即横眉,“叶辞,结婚起初你就要分房睡,讲什么照顾瑾瑜。我们……你对我每每如例行公事,难道我要守着你吗?”
  “你这是变相承认你有错在先是么。”
  “先后有那么重要?你身边的女人少了吗?”
  叶辞笑了下,“重要,非常重要。撒谎称男朋友打你,跑到我那儿去,不都是你精心计划的?你早知道和我在一起会拥有什么。现在你拥有了,我应该可以功成身退了。”
  万以柔忍不住,终于说出这个词,“那你有本事和我离婚啊!”
  叶辞悠悠然说:“我这不是体谅你,给你时间么。集团现下一团乱,董事长是要扶你还是扶万以俭没个定数。”
  万以柔冷笑,“你这么好心,指望我拿下继承权?”
  “阿柔,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们喝洋墨水长大的怎么懂得呢。”
  万以柔忽觉看不清叶辞了,他时真时假,让人难辨其中到底有几分情意。
  客厅安静下来,用人才敢走过来,禀说小姐醒了,哭闹着唤阿爸。
  叶辞撇下万以柔,上楼。
  *
  楼上客房,幽暗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庄理试图拒绝,可那样就暴露了是在装醉,只得翻来覆去表达不适。
  分别这么长时间,肢体少有接触,身体仿佛就被点燃了。万克让没打算停下。就要碰到的时候,庄理抬手挥过去,扇了他一耳光。
  沉默着,灯光忽然亮起。他们看见彼此的眼睛。
  “阿让……”庄理惊慌失措,像是一下清醒了。
  万克让到底不是纯情中学生,摸了下脸颊,蹙眉说:“你不想的话直接讲不好吗?何必要这样。”
  “阿让,我以为……”庄理说,“对不起。”
  万克让翻身下床,套上连帽衫,问:“能走吗?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庄理去浴室收拾了一下妆容,穿戴整齐后拿包同万克让一道下楼。
  客厅里静悄悄的,蜡烛收拾掉了,万以柔也已离去。见万克让二人的身影,管家过来询问。
  “我们还是不打扰了,走先。”
  管家便揿铃知会在瑾瑜房中的叶辞。叶辞没再露面,让司机送他们。庄理心下默然,觉得自己倒显古怪了。
  车驶拢庄理租赁屋的公寓楼,万克让也一起下了车。他送她进屋,没像以前那样嫌弃,在飘窗前坐下来。
  庄理挂好大衣,说:“你有话要讲?”
  万克让忍了很久似的,问:“你有别人了?”
  “你在讲什么?”庄理惊诧。
  万克让深深蹙眉,垂头说:“之前在温哥华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愿意同我亲密了,是易小姐的事让你太失望了吗?可是我坦白过了啊,这只是权宜之计,易小姐对我也没什么感情的!”
  “没有……你怎么这样想。当时我被万太教训了,不芥蒂是不可能的,哪来的心情啊。”
  “所以就是我让你失望了。”万克让自嘲说,“事情发展到现在,也不是我想的。其实你知,我对大姑姑丈向来是很敬重的,他们两个暗地里闹成这样,牵连我家公司——”
  “阿让,这段时间你累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一直碰我,我又不舒服,就不小心……真的对不起。”
  庄理其实想说,就是没有这些事,没有别的人,也对万克让兴趣缺缺。
  倒不是和前度或谁去比较,吃穿住行,人和人有投契、不投契,床事亦然。没有女人愿意开始得那么寡淡仓促,愿意次次假装高潮。
  “我可以相信你吗?”
  “阿让,相信我。”
  万克让将庄理揽入怀中,亲吻她额头,说:“我才是对不住,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Lowy,等事情解决了,我会对你好的。”
  “怎么对我好?”
  “搬到一起住,每天和你一起上学,也一起工作。”
  “你不知我现在在叶先生那边工作吗?”
  “假期暂时的。这件事不会拖延那么久的,你之后想留在那边工作也没机会了。”
  庄理抬眸,“为什么?”
  万克让神秘兮兮地笑了下,“没有为什么。”
  庄理给万克让泡了杯冷茶,喝完茶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庄理捏着手机出神,顾及已经凌晨,没有拨出电话。
  *
  翌日早晨,叶辞陪瑾瑜在餐桌边用早餐,接到了电话。
  庄理说今天也是假期,不方便打扰谢秘书,希望找个机会直接和他面谈。
  他让人去洪太太的画廊,而后收线。
  “阿爸要出门吗?”
  “嗯,一会儿阿英姐姐来陪你玩。”
  叶辞不在家,阿英就要充当临时监护人来看顾瑾瑜。两人在客厅打照面,阿英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叶辞就要走了。
  “怎么这样啊!”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嚷。
  瑾瑜轻轻哼声,拽阿英的衣摆。阿英看小女孩有话要讲,弯下腰来。
  瑾瑜用手护着,在阿英耳畔说:“昨晚那个姐姐来过了。”
  阿英轻轻“啊”了一声,摸摸她的头,“瑾瑜不喜欢那个姐姐吗?”
  瑾瑜微微蹙眉,露出困惑的表情,“都讲那个姐姐是阿让哥哥的女朋友,我问阿爸到底是谁,阿爸讲……”
  “讲什么?”
  “和你一样啊,问我喜不喜欢她。”
  阿英若有所思地“欸”了一声。
  *
  阳光渐渐从云层中透出来,天空由蟹壳青变得明亮。一辆红色法拉利Laferrai停在毕打街附近,叶辞走进画廊,径直上二楼。
  庄理独自待在会客室里,闲来无事,正翻看画册。听见响动,她转过身去。叶辞看了她一眼,在沙发上落座。
  庄理便走过去,刚要坐下,被他一把捞入怀中。她身上的气味很好闻似的,他久久埋在她颈间。
  “喂。”庄理轻轻推他,可推不开,“像什么话?”
  “我就是没正形儿啊,抱我女朋友怎么了。”
  虽然是这样,听见这个词庄理面颊不禁微微发烫。叶辞把她腿揽过来,让她侧坐在他身上,“就没想我?”
  庄理乜了眼空气,“没。”
  “是吗?”叶辞也不恼,笑说,“可是我好想你。”
  庄理心下猛地跳了下,偏头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才落定了。他们这些个浪荡子是说惯这些话了的,晓得女人爱听。
  “我不爱听。”庄理说。
  叶辞哂笑,将人一推,拂下身去,“说吧,什么事儿。”
  庄理指了指桌面上一杯未开封的咖啡,“给你买的。”
  “我们小理蛮贴心嘛。”叶辞瞧了她一眼,拿起咖啡插上吸管呷了一口。
  庄理转述了万以柔那天在车上说的内容,又说万克让那句令人无端紧张的话。她忧虑道:“状况对你来说很棘手吗?”
  叶辞漫不经心听完一席话,到这儿露出些微笑意,“关心我?”
  庄理抿唇,“飞鸟择良木而栖,你要是不行的话我只能转头阵营。”
  叶辞仍笑,却倏地欺身,阴沉沉地掐住她下巴,“你敢。“
  庄理勉强挤出一个笑,一边覆住他的手一边说:“开玩笑嘛……”
  叶辞收敛骇人脸色,坐了回去,说:“到时谢秘书会把文件给你,你直接给她就行了。至于阿让那小孩,你趁早别指望了,万以柔马上也会放弃他的。”
  方才的心惊还没让人缓过来,又教人太阳穴突突一跳,庄理问:“什么意思?”
  叶辞平静道:“他们家那几个公司不行了,除非找人救济。”
  庄理捋了捋思绪,说:“易家?”
  “易小姐那么年轻,又是独女。人家看在万克让教父的面上才让两个年轻人接触,怎么可能真的让女儿下嫁。”
  “所以情况是……风往你这边吹?”
  叶辞静默几秒,说:“万以柔自视甚高,以为人人都逢迎她,人人她都能掌控。”眼风扫过来,看得庄理微微晃神,“可事实是她连你也没法把握,不是吗?”
  接下来叶辞还有事,先行离开了。庄理后一步下楼,同将将过来的洪太太打了个照面。洪太太不露声色地将她从头至尾打量一番,客气地说:“庄小姐有空的话常过来坐。”
  头一回听见本埠人的普通话讲得这么好,庄理不吝赞美。洪太太说:“我母亲是那边过来的。”
  洪太太姓吴,名念真。当初嫁与洪先生作第二任妻子,在香江引起不小风波,被媒体指摘小三上位。据说吴父的家族在清末民初也是赫赫有名的朝臣士族,世界日新月异,到了这一代也落得个“上位”的讥讽之语。
  指着世人的说辞过活便没活路。庄理想。
  辞别洪太太,庄理接到万克让电话。万克让要赶回加拿大,一起吃午餐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清白的阳光好生刺眼,庄理闭了闭眼睛,温柔地说:“我没关系的,你快回去吧。”
  *
  这日返工后,庄理照谢秘书嘱咐,在办公室装作鬼鬼祟祟的模样。阿琪故意问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庄理也作不知情一般,说没事啊。
  临着万以柔说的期限,庄理把文件交到其亲信唐特助的手上。她有一种危机重重的预感,始终觉得遗漏了什么,但仔细去想也摸索不出什么。
  倒是想到元旦将至,她那尤其向往异乡生活的妹妹再过几天就要过来参加雅思考试,便找同学一起逛街。
  哪知同学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个假期里交了男朋友,今天不止和男友约会,还花重金订了间一窥维多利亚港的酒店房间,说是要在新年钟声中打跨年炮。
  “浪不浪漫?”
  同学说话向来这么狂放,十足损友,还可怜庄理今晚没人睡。
  挂断电话,庄理就看见了一条简讯,“和谁打电话这么久?”
  这不人就来了。
  该发送出去的祝福悉数发送了,庄理对镜梳妆,戴上首饰盒里难得能拿出手的一双翠玉耳坠,穿上新买的套装,弯腰穿透明丝袜,丝袜上的一道线缓缓爬上后腿。裙子拢下来,暂且遮住诱人一道线。
  门轻轻合上了,留一室昏暗。
 
 
第二十六章 (二更)
  今晚叶辞的半山别墅警卫森严, 主人家不在,一屋子人守着小小姐。
  银色保时捷918借给朋友开了,他驾驶近来购入的法拉利Laferrai, 还未改漆,法拉利红色在马路上划出一道□□。
  叶辞不算是超跑玩家,他更喜欢不那么招摇的东西。是觉着上回见面的销售总监盘靓条顺,就购入了这辆拉法。
  本来人家想跟他再接触一下,再发展一下, 可奇了怪了, 他无端想到庄理那冷情模样。想起她说的什么不想、不爱听,他就觉得别扭。
  别扭极了, 跟小时候被母亲领着去拜师学书法似的。那书法大家出身名门,数不清的腕儿去攀交, 她庄理怎么比人家还凶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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