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烨的掌心微微颤抖着,却始终保持着展开的姿势,将伤口完全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享受之余,听到耳边他的轻轻抽气,故意加大了力道,快要凝结的鲜血被舔舐干净之余,她还故意往正在愈合里的伤口里挤。
伤口被她重新撕开,鲜血重新淌出来。让她品尝到龙血的甘甜。
檀烨压抑不住的抽气,伤口被撕开的痛楚奇异的转变成了快感,在濡湿的舌头舔舐下,他获得了另外一种快乐,这快乐不停的提醒他,他这幅躯体是活着的,她也在自己身边。这让他兴奋异常,在其中获得生的愉悦。
他顺从她的意愿,将整只手掌舒展开方便她。
龙的自愈能力很强,她几次撕裂伤口,吸食鲜血。但不一会伤口便愈合,如此反复几次,一直到她看到掌心发白,不知道是她攥住他的力道太大,还是失血过多。
她到现在才想起点到为止,虽然现在才想起来,似乎有些晚了。
她松开手,檀烨坐在凳子上,保持着刚才舒展手掌的姿态,他面颊上呈现出诡异的绯红,而不是一开始苍白。
苏蘅舔了舔唇角,她突然想起檀烨那个毛病来,等着檀烨给她哇的一声吐出来,又或者是摇摇欲坠的仓皇而逃暴跳如雷。
这男人正经的很,被她这么摆弄,左右不过就是这么几种反应。
但是等了好会,等到她看到他手掌被她撕裂的更大的伤口都已经渐渐愈合,檀烨还是没有如她预料的那样,他静静的坐着,唇齿微启,眼中清波斜横,泛着亮光。甚至还可以听到他动人的微喘。
苏蘅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似乎事态有些脱离了她的意料。
“怎么了?”她调笑也似的看他,俯身过去,抬起了他的下巴,“你是见到那两个人在一块卿卿我我,你心里难受,以至于傻了?”
苏蘅笑的越发恶劣,“还是说,你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你表现出来的这么矢志不渝。”
她笑容加大,生出了浓厚的讥讽,“你刚才是不是很喜欢?”
手指从下巴上轻轻压在了他的唇上,手中稍稍用力,指尖便在他的唇上不轻不重的压着。
她眼神里带上了几分不屑,“说什么这种事上,你和其他的龙族不同,结果到头来,你也不过是一样的。”
她手在说话的间隙破开他的唇齿,在他柔软的舌头上一搅,飞快退出来,点在了他的心口上。
“嘴上说只爱一人,心里装着一人。”指尖从心口处滑到了脖颈上,“可是也照样可以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
“你不是喜欢那个丫头片子么,却不拒绝我的亲近。”
她缓缓贴近他,鼻尖贴上他的脸颊,亲昵又戏弄。
“这天下男人都是一样的,你也不例外,还是说,你是自以为的一往深情,结果被我随便弄了两下,就喜欢上了?”
她言语温柔如水,可是这片水里却生出了尖锐的刀,刀刀刺中要害。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啊。”
檀烨原本殷红的脸,刹那间全都褪的一干二净,横斜的水光凛冽起来,充斥着压抑和悲愤。
苏蘅一看到他这样就乐了,“怎么?被我说中了?”
“也难怪那个丫头宁可被当狗一样的呼来唤去,也不愿意在你身边,比起朱螭,你还至少把她当人看。”
檀烨牙关咬紧,眼睛里的怒色翻涌,看的苏蘅得意洋洋。
而后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反向施力,她不但不挣扎,反而顺着他的力道直接撞在他的身上。
她方才那些话,一半是嘲讽,一半是故意刺他的。
相处这么一段时日,檀烨到底在男女之事上清白不清白,她心里有数。只不过是她想叫他难受罢了。
见他真的被激怒,她才不走寻常路,满脸惊慌的大喊大叫干什么,当然加把劲继续占他的便宜了!要是把檀烨给气出个好歹,那就是她本事更上一层楼。
柔软的身子直接撞在他的躯体上,两相碰撞,感触格外的鲜明,鲜明到纤毫毕现。柔软高耸的山峰与阳刚略微起伏的胸膛相撞。
那和女子完全不同的触感让她稍稍惊了下。
这和拥抱时的柔和完全不同,是完全强硬的刚强,要将她完完全全吞掉似的。
这足够让她觉得稀奇又越发耻高气扬起来。
“怎么?被我说中了?”她仰首巧笑,“说到你痛处上,让你觉得不好受了?”
檀烨脸上紧绷,双目死死的盯着她,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个窟窿来。
檀烨发怒比安静的时候要更为貌美诱人,原先被他那温和表态气质所柔和了的锋利在怒气里完全展露出来,如刀如剑,戳入躯体。
“明明就是条龙,偏偏就是要学人的那副温文尔雅的作态。活活把自己憋死,那也是你活该。”
她说着挺了挺胸,那感触越发的鲜明,彼此不同的躯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山峦和平地,柔软和刚硬,感知的一干二净,阴与阳,男与女,在这片接触里,撕开了所有的遮掩,完全袒露出来。
檀烨喉咙里吸入了丝丝冷气,他那锋利的眉眼往上扬,锋芒毕露。
“谁告诉你,我喜欢她的?”
他声线完全沉下来,沉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苏蘅一愣,檀烨依然抓住她的手,步步逼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她,这一切是你自己猜测。与我无关。”
“我对她从来没有除却道义之外的关切,我问心无愧。”
他有自己无法言道的心思,想要借着梅双双来试探一下她的心,但除此之外,他对梅双双没有任何逾越之处,一丝一毫也没有。
苏蘅脸上笑容又瞬间的凝滞,而后凝结的笑重新扩大,“你当我是傻子?”
“道义?”她夸张的把方才檀烨说的话重复一遍,“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对哪个小丫头片子关心到那个地步,如果说把她找回来,是为了她爹当初对你的恩情,那么见她出事,不顾自身安危,冒着丧命的危险也要去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道热肠了?”
“我在你宗门里可没看到你对谁这么上心过,梅洛对你有恩,你之前也说过,你的那个师尊也对你有恩,我可没有见到你对他有那么好的心。”
苏蘅脑子里头运转飞快,把这些时日以来,他所作所为边边角角全都一股脑的全都挖出来,“你的道义呢,去哪里了?”
“我既然答应了梅谷主把人找到,那么一定是带一个活人回去,难道我要眼看着恩人之女惨死?”
“所以宁可把你自己搭进去也无所谓?”苏蘅觉得都没吵下去的必要了,“你都可以为她去死了,只要她活着,你自己的性命都可不要。你还说这个不是爱?恐怕这世上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只有她爹娘……”
苏蘅话语一顿,“不,弄不好,她爹娘都说不定没有这份决心呢。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么什么才算是爱?!”
檀烨嘴翕张两下,“因为我受过梅谷主的恩……”
“所以为了他女儿而死心甘情愿哦。你这个报恩的心,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让我大开眼界!”
苏蘅冷笑,她手腕动了下,就要把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掌控里抽出来,然而动作了好会,锁在手腕上的手掌依然强硬,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
“怎么你到现在你还有话要说?”苏蘅干脆放了力道,整个人完全都挂在他的身上,她狎昵的一口咬上他的脖子,一口咬上不够,她还轻吮了下。脖颈这种致命敏感的地方被她这么玩弄,激起了浪潮,莹润的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檀烨喘息了声。
“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么对你?”她抬头在他耳边问,可随即苏蘅自己又飞快否认了,“不对,你那毛病碰不得女人的。”
“所以说,你还是怕我对付她?”苏蘅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了寻到了真相,“这个你倒是放心,我要是真的想把她怎么样,她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你怎么不问问我,我会不会因为你死的心甘情愿?”
檀烨沉默着,倏然问她。
他的眼睛亮的有些吓人,逼近了问,“为什么不问我呢?”
苏蘅眉头拧起,“你说什么?”
她没等他把刚才说的话又说一遍,她又笑了,“那可不行,我不喜欢只能看不能用的。”
苏蘅压近他的耳畔,“这个你不是早知道吗?”
“这种把戏以后就别和我玩了,我看过的听过的,甚至玩过的,远远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男人的那些把戏,我都已经烂熟于心了。”
她感觉到手腕上被施加的力道的减轻,她轻轻一动,轻松的就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桎梏里抽出来。
檀烨失神落魄的看她,她见状笑了,“这样子干嘛。”
手掌在他胸口上轻轻一推,那力道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同样的对檀烨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就是那样的力道,推上他的胸口,整个人似乎完全都卸掉了力道似的,向后退了两三步。
苏蘅的笑戛然而止,檀烨头颅低垂,她嘴唇动了下,“你手是怎么回事?”
他既然已经恢复真身,平常人根本就伤不到他,除了他自己之外。
“你可别告诉我,你看到他们两个如胶似漆,你自己痛不过。”
“和梅姑娘没关系,和少城主更没有关系。”檀烨闭上眼,那一句话似乎已经抽干净了他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是和我自己有关。”
苏蘅还想再问,可是檀烨却已经不想说了,他满脸的疲态完全不加掩饰,完完全全袒露在她的面前。
她见状不再问了。
苏蘅转身欲离开,檀烨下意识伸手去拉她。
习惯这种事,真的很可怕,他曾经习惯了形影相吊,但凡有人靠近他总会生出最敏锐的警惕。
可他如今也习惯了她的陪伴,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只要一回头,她就会站在他看得见的地方等他。
从来没有过的,一旦真正尝过了,他就放不开了,这几日她没有来寻他过,长夜漫漫孤身一人,明明都是他早就习惯了的,却再难视作平常了。尤其此刻,他很怕自己一个人。
他怕自己一个人待着,回想起那些带血的往事。只有她在这里,他才能获得平静,才不会和那段记忆争斗,让自己觉得自己似乎还陷在那段可怕的回忆里。
他抓住她的袖子,嘴唇都在发抖,“你留下来好吗?”
“……”苏蘅低头看到自己袖子上抓了一只手。
手背上筋骨凸起,连着指骨都在皮下显现出极致的用力。
她看向他,“你要我留下来?”
方才一顿吵的鸡飞狗跳,她吵的上头了,不管不顾的恨不得把檀烨所有的底细都给扒光。吵到这个程度,不说伤筋动骨,也基本上没脸没皮了,原本以为两个人至少要不相往来一段时间,没想到她人都还没走,檀烨就示弱了。
她左右看了一眼,反身坐下,“那么我留下干什么呢?”
她调笑也似的看他。
檀烨垂眼下去,可是手上却抓的更加紧,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她坐了下来,檀烨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他在宗门里的洞府也是空空落落的,到了客居阆风,没想到也还是一样的。
檀烨见她坐下来,依然没有放松,苏蘅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紧紧抓住自己袖子的那只手上。她看了他一眼,时间一长,那只抓在她衣袖上的手缓缓松开。
外面夜色沉下,她不耐烦干坐着,跑到他床上睡去了。
睡梦里,她感觉有人坐在她的旁边。什么事也没做,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日之后,檀烨依然和之前一样,苏蘅没看出什么变化,好像两人那日的一场争吵从头到尾没有发生过。
梅双双把她的话全都记在心里了,不管朱螭那张脸如何难看,都要凑上去讨好,用力之猛,让苏蘅看了都不得不佩服梅双双是一条好汉。朱螭自小锦衣玉食的宠爱着,虽然看起来待人和颜悦色,事实上眼高于顶,自傲自负。对梅双双没多少好脸的时候。
可就是这样,梅双双也坚决奉承到底,哪怕朱螭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也不离不弃。
这份本事让她颇为刮目相看。
不过在此之外,她发现檀烨有些不对劲,檀烨的不对劲从她发现他给那位曼夫人送药茶开始的。
那位曼夫人平素里并不见人,只是躲在自己那一方天地里,平素主母做的都不做,连儿子朱螭也是不闻不问,似乎这个儿子完全和她没有关系一般。
这么逍遥自在的人结果还会生病,檀烨也不知道从那里得知曼夫人身体不适,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这位夫人不爱喝药,病得再厉害,除非是城主亲自回来给她医治,要不然宁可拖着,放任病情越来越重。
檀烨取来了药茶,交给服侍曼夫人的侍女,药茶没有药的苦味,反而带着茶叶的清香。为此曼夫人还特意派人向他致谢。
这份用心好像也没有人得过?
苏蘅陷入了迷茫,难道是檀烨真身封印解除,导致龙之本性完全释放了么?但瞧着也不太像。
她还没想个明白,阆风城城主朱浪就回城了。
朱浪回城不多久,朱螭吸取了曼夫人那里的教训,亲自领着檀烨几个去拜见父亲。
朱螭满脸抱歉的和檀烨还有苏蘅连连说自己的不好,“我之前办事不周到,所以到了现在还得麻烦两位去见见家父。”
客客气气规规矩矩和檀烨苏蘅说完,掉过头来对梅双双恶声恶气,“待会见到我爹,你要老老实实,要是有半点不规矩不老实,你给我小心点!”
梅双双被朱螭说的反而不敢支声,她满脸委屈嘟着嘴上下看朱螭。
檀烨开口,“无妨,在这里拜访主人是理所应当的。”
朱浪是在另外一个地方见的檀烨等人,曼夫人看上去青春靓丽,但朱浪瞧着却有一点年纪了。
这对夫妻,一个恨不得把自己弄得看起来像才二十岁的小姑娘一般,另外一个毫不在意自己看起来多少岁。
朱浪见到檀烨上下打量一番,道了一声少年英雄,不过看苏蘅的眼神就悠长了许多。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比檀烨的那种爽快要长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