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他六根不净——李拾月
时间:2021-08-15 09:19:18

  后背传来她弱声的呓语,轻轻柔柔的,玄迦没由来觉得,此刻她好似书中那些单凭吟哦浅唱便能勾人心魄的妖精,他猛地回身,将锦被盖在她身上,试图将乱他心神的妖精驱走。
  秦缘圆兜头被锦被盖住,低低地叫唤两声,却已被玄迦扯着被子卷成一卷,只露出头脸在外,她心中一片迷茫,玄迦为什么将她卷了起来?
  女郎身上裹得严实,好似也将他心头的旖念束住。
  玄迦舒了一口气,又见她乌发凌乱,参差不齐地或包裹在锦被中,或散乱在细白的颈项前,默了一会,仍伸手将她凌乱的碎发捋开。
  随即玄迦只别开眼,未曾看她,好似在和虚空对话:“你以后行事,不要冲动,只多顾虑自己的身体便好了。”
  秦缘圆愣了一愣。
  此刻天已渐渐暗了下来,昏沉沉的室内不曾燃烛,只熏着悠远平和的佛香,大抵是这若有似无的烟气,还是暗沉的柔光,竟显得低眉敛目的玄迦润泽温柔不少,仿佛是,佛堂里的泥金菩萨似的。
  秦缘圆愣了半晌,碰上玄迦柔和温煦的眼神,心头蓦然一软,喃声点头:“知道了。”
  玄迦虽未说话,但唇角勾了勾,秦缘圆明显察觉出他的情绪有所和缓,试探道:“大师,许久不见,那榴丹花的毒素……可炼出来了?”
  这话一说出,玄迦舒展的眉头随即蹙了起来,心道这小娘子见了他,满心满脑地就是她那些东西,许久未见了,一句问候也不曾有,劈头盖脸就是榴丹花。
  在秦缘圆心里,他竟成了取毒制药的工具么?
  这个认知使得玄迦莫名烦躁。
  但小娘子裹在艳色旖旎的被衾中,双颊被热气蒸得粉嫩,含着水意的眼儿,怯生生地望着他,那点子无名火也被按了下去,一股子闷气窒在胸腔,又不好对她发作,只僵着脸色冷嗤了一声。
  秦缘圆顿时不解,方才不都还好好的么?怎么好端端又变了脸色,玄迦的心,可真难猜。
  玄迦:“自是炼好了,但却不能给你。”
  她心里着急,扯开那束手束脚的被衾,坐了起来,不忿道:“为何?”
  被衾拽开了本就穿得不甚稳当的外袍,滑到肩胛,将坠未坠,危险极了,胸前那片白腻的肌肤和雪柱似的锁骨毫无保留地袒露出来,在昏黄的内室中,好似发光一般地惹眼。
  玄迦仓皇将视线别开,对着窗外那影影绰绰的树荫,逼迫自己,静心。
  也不再回话了。
  秦缘圆大为不解,径直在贵妃榻上站了起来,这下二人的距离终于拉近,少了身高的压制,秦缘圆底气足了起来,挑着下巴道:“大师!您看哪里作什么?倒是看一看我呀!”
  女子身上的馨香热气陡然逼近,女郎张着粉嘟嘟的唇,热切道:“毒素呢?能给我看一看么?”
  娇柔的肌肤蹭在他颈侧,鼻息扑在那处肌肤上,烫得玄迦失了神,他忽然不想忍耐,最好能叫她彻底知道他居心不良,心龌龊。
  玄迦终于直视秦缘圆。
  小娘子赤着脚踩在贵妃榻上,却被他穿过腿弯搂在怀中。
  二人同时跌坐在贵妃榻上,只不过玄迦在下,秦缘圆却卧在他身上。
  玄迦靠近她,灼灼艳艳的凤眸亮得惊人:“你欠我第二件事,若答应了,我便将榴丹花毒素给你,不止如此,还奉送你冰蚕的下落。”
  这便是今日于花楼中的意外之喜了。
  虽未查证,但用于哄一哄秦缘圆,还是可以的。
  二人靠得太近,鼻尖相抵,秦缘圆连他的眼睫都清晰可数,他身上那股酒气蔓延,熏得她昏然欲醉。
  大约因为头脑不清醒,她未闪躲,眨了眨眼,愣愣回答:“我答应。”
  玄迦笑,捏了捏她颊:“我还未说是什么呢,你未免应得太快。”
  秦缘圆:“那是什么?”
  玄迦眸中笑意更甚。
  秦缘圆腮边的发丝被他拂至耳,然后听见他低沉得近乎发哑的声音,印在她耳侧。
  “也没有什么难的,只要你让我亲一亲便好了。”
  秦缘圆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侧脸去看他,却因二人靠得太近,他的唇,便浅浅擦过她颊。
  奇异的触感,让她顿时心如鹿撞,颊烧了起来。
  玄迦却只挑眉看她:“如何?”
  他素来清高,如今却如堕仙一般放纵,十足风流妖孽,秦缘圆不敢看他。
  可玄迦,不是和尚么?
  玄迦闲闲嗤笑一声,挑起她通红的脸,将她搂在怀中细细地吻着。
  秦缘圆初始时瑟缩了一下,那削薄的蝴蝶骨便似蝶翅一般抖了起来,玄迦大掌摁在上,带着些力道地揉。
  衣裳本就薄透,热度几乎毫无保留地传递到她的身上,触感分外明显。
  她不适地咽呜一声,适时被玄迦捕捉,他捧着她的脸,辗转更深,舌亦撬开她的齿列,趁虚而入。
  炽热又放浪,吮得秦缘圆舌根发麻。
  秦缘圆鼻端充盈着郎君身上的酒气。
  她神志不清地想,玄迦是喝醉了么?否则怎会似发疯一样亲吻她。
  吻得她……有些不适,腰椎升腾起一股怪异的酥麻感,小腹亦是酸胀。
  那股酸胀很快转为钝疼,有一下没一下地撕扯,她因此渐渐醒了,缠绕在玄迦颈项上的手垂了下来,护在小腹上,唇齿间溢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玄迦自然发现她的异样。
  他停了下来,手掌护在女郎软绵绵的脖颈上,哑着声问:“缘圆?你怎么了?”
  女郎的唇色苍苍,额上亦渗着细汗。
  玄迦心痛如绞,听见她喃喃:“我肚子疼。”
  好端端的怎会肚子疼?
  玄迦皱着眉,大手触在她柔软的肚子,碰在不同的部位:“是这里吗?是怎样痛的?”
  但秦缘圆随即理解到,这种带着熟悉感的疼痛方法,和身上不大舒适的感觉。
  她抓着玄迦的手,虚弱道:“我大约,大约是来葵水了,所以,有些疼。”
  原主十五岁的年纪,是不曾来过葵水的,大约因为身体太差。
  但近来玄迦用了不少药调养她的身体,也偶尔会饮他的血,应当是恢复了些元气,连葵水都来了。
  玄迦听见葵水二字,却愣了楞。
  他擅医,自然于千金妇科一道也有些涉猎,知道女郎来葵水时,确实有几率会疼,可像秦缘圆这般厉害,大约不大正常。
  他探了探秦缘圆脉搏,是一贯的虚乏无力。
  他皱着眉,有些为难,便只能在她下腹缓缓地揉,希冀让她的疼痛稍减。
  秦缘圆初时还觉得舒服了不少,眯着眼哼了哼,但随即一股鲜血漫出,她尴尬无比,生怕痕迹落在玄迦身上,于是热着将玄迦的手拍开,想要从他怀中挣脱:“你,你走开。”
  玄迦自然不愿意:“莫动,你不是疼么?”
  秦缘圆支支吾吾:“我怕弄脏你的衣服。”又道:“我要回家。”
  先前胡娘子,不知道她葵水未至,是送了她几条月事带的,如今正在家中放着。
  玄迦低咳一声,将女郎放在榻上。
  秦缘圆局促,双足在空中晃了晃,偏头未去看他。
  胸口处的皮肤突然一凉,秦缘圆垂眸去看,原是玄迦半蹲着身子,替她将散下的衣袍勾了起来,又将衣襟扣得严严实实。
  他双手生得瘦长,玉骨似的,带着微微的凉意。
  玄迦动作很快,随即将熏笼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双手自她腋下脚弯穿过,结结实实地将她抱起。
  琳琅其实一直在门边候着。
  她看见玄迦大师手中抱着个袅娜纤细的女郎,她那玉枝一般的手腕无力地垂下,似在风中晃荡的落花。
  琳琅注意到女郎腕骨上的梅花印痕,盯着看了片刻。
  莫名的,有些艳色。
  见他们二人远去,她方进门收拾。
  却见那贵妃榻上,藕荷色的褥子中央,沾染了一点嫣红。
  她是宫中出来的,什么东西未曾见过,又想起适才缠绵之音:女郎咿咿呀呀的吟声,郎君难以自抑的低喘。
  琳琅更是红了脸。
  她真是看错那和尚了,什么清正威严,浑然是装的。
 
 
第28章 
  簇簇花艳, 蓊郁重重。
  女郎坐在花架下,浮光略过绿叶落在她脸上,光影斑驳, 她手中提着笔杆,正十分认真地书写着手下书册。
  郎君卧在一侧的藤制躺椅上, 长腿随意交叠, 面上还盖着一本话本,上书朱色大字:《倾世妖姬》。
  那正是秦缘圆闲来无事, 拿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被玄迦翻出来看, 不过看了半刻钟,便被他扔开,聊当遮阳的工具。
  他在一旁,不言语, 安静陪着奋笔疾书的女郎。
  秦缘圆是在撰写香脂香膏的配方。
  如今“暗香疏影”的生意渐渐做了起来, 除却店铺内零散卖出去的,还有不少大宗客单,单凭她和胡大娘二人操持, 已有些忙不过来。
  恰逢阿云这些女孩儿寻不到生计,又表示愿意替她干活,秦缘圆一门心思便又放在了如何教她们身上。
  正奋笔疾书之时, 阿云走了过来,双目无神, 心不在焉, 见了秦缘圆也不说话,便直愣愣地盯着秦缘圆。
  秦缘圆被她瞧得心里发毛。
  放下笔墨:“阿云,你有事么?”
  阿云神色惶惶:“缘姐姐, 你能借我五十两银子么?”
  五十两银子并不是个小数,她这小店开了月余,尚未赚够那么多,阿云贸然大开口,秦缘圆自然要问清楚缘由。
  阿云垂着头,躲开了秦缘圆的视线,捏着袖角,底气不足道:“那位孟大娘家,被赌坊砸了,夫妻二人手脚都被砍了……只得她十岁的儿子,说要卖到花楼去,当娈童……”
  娈童?秦缘圆微讶,一旁的玄迦也缓缓坐了起身,脸色是阴沉的。
  秦缘圆:“大师,怎么了?”
  他眸色深深,唇角平直,淡声道了句无。
  秦缘圆不觉有他,只以为玄迦生性喜洁,对这些歪门邪风不喜,转而问阿云:“你生父母如此待你,你确定要救你弟弟么?救下来,你又该如何待他?你如今这副境况,莫不是还要养着他,供着他?”
  虽然秦缘圆并未直接说明,但其实不赞同之意更多些。
  孟大娘这事,在她眼中便是恶有恶报,老天开眼的事。
  再说了,她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女孩儿,若落到人贩子手上,流落风尘的也不胜凡举,女孩儿可怜,没道理到了男孩儿这便格外惹人怜惜。
  她不是什么圣人,非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但阿云迟疑一会,仍说:“我……昔年我在街头乞讨,饿得快死时,他曾给了我一个馒头,彼时他不过七岁,身上穿着衣服,干干净净地走过来……不管如何,于我也算份恩情,我救他这一回,便算两清了,自此他过得如何,都与我不再关联,缘姐姐,若可以,能不能……再帮一帮我?这钱,我会努力还清的……”
  秦缘圆沉吟片刻。
  其一,自己也不富裕;其二,她和阿云也是萍水相逢而已,更莫说救阿云那不相识的弟弟。
  但最后秦缘圆答应了,或许觉得任这么个小小孩童流落风尘,总是可怜,此举算全了她和阿云的缘分。
  秦缘圆写了一式两份,两张欠条,还有一份取钱的手书,递到阿云手上:“签字画押罢,一会胡娘子来了,去她处拿钱。”
  虽然店内盈余未有五十两,但玄迦从前付了三百两本钱,用于日常购置原料,修缮店内环境。胡娘子替秦缘圆管着账,她家中有幼女照料,一般会晚些时候才到铺子里,此刻时辰却还早,要取钱都寻不到人。
  想到要飞走的五十两,秦缘圆笑着,叹了口气,心道赚钱真不易。
  阿云却愣,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缘姐姐,你……”
  秦缘圆摆了摆手,边写配方边说:“又不是白给你的,可是要还的,别一副过分感动的模样。”
  阿云抹着眼泪,又哭又笑,那可是五十两,用于做什么不成?借给她,没有利钱没有还款时限,她觉得秦缘圆是世界上最心善的女郎了。
  一时目光诧异,站在原处。
  秦缘圆摇头:“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阿云噢了一声,转头便跑,未几竟又折了回来,手中还捧着束婆娑茂盛的朱瑾:“缘姐姐,花是隔壁巷子的孙秀才晨早送过来的,我适才忘了。”她顿了顿,笑得戏谑:“指了名说要送给你,他定是心悦于你,否则怎么日日赠花于你?”
  秦缘圆嗤地一声,闲闲笑了,这个阿云,方才还愁眉苦脸,如今已有心情打趣她,也是心性过人的乐天派。
  但她并未点评那位孙秀才。
  阿云见她不答腔,自袖中拿出一封信:“这也是给你的,送了有两三日了。”
  上头那字端正圆厚,写着“缘圆亲启”,口气颇为熟稔,似乎老友一般,但秦缘圆又想不起来她曾交过哪位朋友。
  她甫一打开信封,便有一阵清雅的香气传来,如兰似麝。
  再抽出那信纸,竟有一支蓝紫色的干花跌落出来,清香幽幽,正是气味来源。
  阿云捏着干花,露出个别有深意的笑容:“这莫不是情书罢?”
  悄悄听着的玄迦手一抖,那滚烫的茶水便溅到了他手上,烫出了一片红痕,他却浑然未觉,眼神幽幽地盯着花架下的女郎。
  秦缘圆展信一观,摇头:“自然不是。”
  她身边熟悉的,不是尼姑便是和尚,又那里来的情书可收?
  阿云却不信:“寻常谁写信,还送花儿的,不是情书又是什么?”
  来信之人名唤罗滨,秦缘圆认识他时,正是罗郎君此生最落魄的时候。
  他一试三年,年年落榜,期间又逢家中老母病逝,生生蹉跎了三年,再次入京赶考,又惨遭未婚妻无情退婚。
  所以才到清凉山上求姻缘仕途。
  那会秦缘圆正借着菩萨的名义招摇撞骗,名号叫得很响,乍然见这么个高大的郎君对她倒头就拜,很是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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