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徒烨熙刚点头之后,仁德帝就冲了出去,他得去安慰自己的父皇,告诉他,不管自己什么身份,父皇也都是自己的骄傲跟自豪!
仁德帝急急冲进太上皇宫中,让刚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的太上皇很是吃惊,忙起身披了衣服,问:“朝中可是有大事发生?”
“父皇!父皇,儿子……儿子就想来跟您说说话!”仁德帝闻言一顿,才想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身为帝王不该喜形于色,于是喏喏道。
正再被服侍穿靴子的太上皇顿住了,扭头惊讶道:“真没什么事发生?”
“没有!……啊!”仁德帝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靴子,跟一个滚字。
仁德帝很是奇怪的走出来,捂着头,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道:“父皇定是想到因为生朕这个不俗之人,母后才会……唉……朕……朕也不想的!”
“叫直郡王入宫,朕有事跟他说。”跟其他人说,都只会附和自己,没意思,老大虽然愚笨不堪,但总是会有反应,仁德帝如是想着。
好不容易安顿好了母妃女儿,刚出宫,准备让人夜袭宁国府的直郡王,莫名其妙就被教回皇宫,倾听皇上的心里话……
正月十六,国子监正式宣布了女学入学考的时间,然后京中一片哗然。
太上皇准备立女学之事,从前只是内部传闻,虽然知道是实情,但是没有明文的情况下,也不好去反驳,但是现在明文来了,居然还是要考试分等级入学?
“皇上三思啊!女学之风万万不可……”次日,顽固保守的梅御史第一个就准备反对此事,毕竟这是太上皇的旨意,并非皇上,他刚好借此投入皇上门下。
仁德帝眯着眼睛,捏捏昨夜跟直郡王打起来伤到的胳膊,心中有些不舒服,于是道:“怎么?梅御史有何高见?”
“高见?”直郡王翻了个白眼,然后扶着腰暗道:什么狗屁神仙?能当皇上你了不起啊?不就仗着自己现在有多顾忌不好还手么?害的自己都扭伤了腰,床上躺了一天才堪堪好些!
梅御史闻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着女子无才就是德,抛头露面不是良家所为的话,朝臣之中,竟有不少人附和!得意的说完之后,梅御史然后说完顺便又参了直郡王,说他藐视皇恩……
“直郡王如今真真好休养,被人指着鼻子也不动手?果真是长进了!”仁德帝听完之后,轻笑道。
梅御史一众有些不明所以,然后直郡王听了皇上的话,就好似得了信号一般,猛地扑了上去,对着梅御史就是一顿棒揍!跟徒明昊之间他不好还手,但是打一个小小的御史,他难道还不能么?
看着直郡王拳拳到肉的凶狠模样,仁德帝顿时觉得腰不酸了、背不痛了,就连昨夜追着老大打扭伤的胳膊也不疼了,等他发泄的差不多了,仁德帝才道:“大哥,差不多就行了,当朝殴打朝廷命官,朕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虽然他气你,但你也不能打人啊?回头给梅御史好好道个歉,你也是……唉!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们这些人最是愚昧!”
“连天上的仙女都要多才多艺,凡间的女子竟然……”仁德帝忍不住讽刺道。
仁德帝说完自己都顿住了,心想,自己怎么知道天上仙女都是多才多艺的?上朝前太子就问过自己,当时自己就说了无才无德怎么做仙女?现在于是脱口而出这样话,果然自己就是神仙啊!
仁德帝的话不仅仅镇住了自己,还让前天亲眼所见神迹的朝臣们都闭了嘴!一想到皇上祭天引出来的事情,他们现在也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福亲王闻言立马跪在地上大喊皇上圣明,女子就学之事乃是天大的好处……利国利民……
‘马屁精’直郡王扶着腰看了眼福亲王,也跪下附和。自家姑娘还想要入学呢!孩子那么期待,自己这个父王哪里能拖后腿?
皇上当朝对着直郡王一声‘大哥’叫出来,明显是和好的迹象,便是梅御史等人想要参他,也都犹豫了,梅御史一想到从前太上皇护犊子的事情,顿时觉得眼前一片的黑暗!
因为在朝堂上闹腾了这么一下,即便是皇上将直郡王留下,严明他伤好了罚他跪太庙,女学的事情却无人敢反对了。毕竟仁德帝经过祭天之后,威望已经达到的顶点,便是民间幼童都知道当今是神仙转世。这可比贾宝玉曾经衔玉而生更让百姓们信服,毕竟亲眼所见的实在是太多了。
等入学当日太子亲自护送了妹妹跟林家女眷进国子监之后,心有不甘的老学究们纷纷都闭了嘴。
“本来本宫都以为本宫不能来了。”和安公主没想到自己还能来?顿时惊喜不已,毕竟婚期将至,可是当她写信问及未婚夫的时候,却得到他肯定的答案,便跟父皇说了,想要在成婚前这几个月也过来念念女学。
和欣郡主点点头,父王回府之后主动提及送自己过来,母妃还问成婚之事,父王缺言,和安公主不过百日便要成婚都来,她还有半年,为何不来?
和玉公主长出了一口气,秦可卿已经弄死了,祖母便一直在当自己寻摸夫婿人选。先前发表的基本月刊之中,但凡没有定亲的,都被她画了圈圈,准备详查一番,还不断问自己意见!能够借着读书之事,避免整日被问及这个公子如何,那个公子如何?和玉公主只觉得很是轻快了不少。
林澜一脸娴静温婉的站在她们旁边,轻声道:“你们还好,今日寅时一刻,我就被嬷嬷叫起,然后洗漱上妆,一路上都被提醒各种规矩……要是日日如此我觉得我会承受不住的。”
“澜妹妹的妆容很好啊?”和安公主扭头看着林澜,脸上看着不像上了浓妆的样子,但是真的很漂亮,她刚才甚至注意到太子哥哥都舍不得离开了。
林澜眨眨眼睛,秒懂,笑道:“回头一人找个脂粉娘子到我府上,我让人教导便是了。”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有些饿了,什么时候开始测试?他们敢让咱们考不上么?”和欣郡主撇撇嘴,看着林黛玉道:“林家小姑娘,你饿么?姨姨我有桂花酥,吃么?”
林黛玉如今见太上皇都没有丝毫胆怯了,更何况只是公主郡主,轻笑的摇头后道:“姑姑说,等考完带我去吃龙源楼的琵琶鸡,我还不饿!”她并不担心自己考不上,只是担心如果名次不好,丢父亲跟姑姑的人怎么办?
“好呀!我请你们吃,考完我们一起去!我哥哥他们就是经常下学带同窗一同去吃吃喝喝,我都没去过呢!”和欣郡主闻言有些激动道。
和安公主想了想,看了林澜一眼,然后拽着林澜的袖子,只要她同意,自己就能说服太子哥哥哥,见她点了头,这才兴奋道:“好啊!同去吃肉喝酒。”
和安公主问了一圈,问过之人无不同意,能跟公主跟未来太子妃相处,怎么会拒绝?不少人来女学,都不是单纯为了学习而来。顿时大家都商量好了,一会儿子考完这什么入门校考,就去玩一下再回府。
“玥妹妹,你不去跟林家妹妹打个招呼么?”薛宝钗看着站在前面光鲜亮丽的几人,有说有笑,看曾经见过的林黛玉跟一群自己望尘莫及的贵女说笑,心中有些酸楚,随即想到自己来女学的目的,扭头对贾玥道。
贾玥轻笑一下,她算是知道这个宝姐姐的想法了,罢了!原以为能够成为不错的朋友,但显然不能了,只笑道:“日后总是能遇上了,我都跟许家表姐表妹说好了,同她们一同玩的。”
薛宝钗方才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急躁了,于是笑着点点头,又跟贾玥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扭头就走到北静郡王府的小郡主身边,跟她说起话来。
水彤是北静郡王府的庶女,母亲原是北静郡王妃身边的丫鬟,生下来的时候生母就死了,一直被养在郡王妃身边,当初为了压侧妃之女,郡王妃才帮申请了郡主的身份,因为经常见面,她跟嫡兄水溶的关系比其他的姐妹要好很多。
知道他有意直郡王府的和玉郡主,便自告奋勇,想要跟和玉郡主交好,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如今独女学其中一个想法就是交好和玉郡主 ,但见和玉郡主跟和安公主也是亲亲热热的,心中就更是欢喜了。
只是……准备过去的时候,突然看着林澜那明媚绝美的容貌,就有些不想过去。曾经无意中她见过太子一眼,惊为天人,虽然知道自己这副容貌配不上,可心里脑中总是不经意闪过那个人的样子,再见其他所谓的才子,只觉得矫揉造作,名不属实,眼中只有贪婪跟野心,很是不喜。
“薛姑娘,你怎么才来?”水彤盯着林澜了好一会儿,刚转过头,看到薛宝钗,看到她漂亮美丽的容颜,跟鲜亮的衣服,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薛宝钗跟水彤这个郡主娘娘认识不过月余,但是却深深的清楚这人是什么人?水彤郡主容貌肖父,虽不至于难看,但是却异常的……粗矿……人如其名,身材也颇如其名,因此异常不喜欢长得好看之人。
因此她之前跟水彤郡主见面的时候,一直都是安分随时,自云‘守拙’,不敢见审核的奢华,只是穿着淡雅,衣服也是半新不旧。可是,今日不同,第一次来女学,她怎么还会一如从前,自家又不是什么破落人家。虽因身份所限,不能穿戴的不少,但是薛宝钗本就是一个极为美丽出色的姑娘,稍微打扮一番,就格外的引人注意。
“郡主娘娘!”薛宝钗没有反驳来晚的话,还是跟从前一样,恭敬道。
水彤郡主撇撇嘴,因为身边不少人,只是轻哼一声,压下了自己心中的不满,叮嘱道:“还望薛姑娘严守本分,出了事,我也未必能护得住你!”
薛宝钗闻言,心中有些屈辱,但是面上却不显,她在来之前早就清楚的明白,自己皇商之女的身份,在这群贵女之中,定然不会得好,但是……她相信自己不会永远都是身份低微之人,所以依旧保持娴雅的举止,倒是令身边几个人有些另眼相看。
国子监第一次有女子进入,且一来就是几百名贵女,因此今日的学子都被放假了,时间差不多了,就有嬷嬷们将考场的名字贴好,只给大家半个时辰准备,然后根据贴的信息,直行进去自己的位置考试。就连笔墨都是统一的,所以不许带进入任何纸片。
考试的座位名字贴好之后,林澜等人缓缓而行,先去找自己的位置,自然不敢有人阻挡。
“……”路过薛宝钗的时候,林澜清楚的感受到了薛宝钗羡慕的凝视,挑挑眉心道,原来宝姐姐也有这般不豁达的时候。
薛宝钗是这个时代淑女的典范,不管是长相还是才华,更重要的是她的城府很深……上次见面之后,她就知道这她的野心,不甘平庸。如今贾宝玉不过五品官员家中的次子,显然不出意外的话,即便是退路,也已经不是薛宝钗的选择了。
国子监祭酒,姓李,字守中。之前刚讲女儿许配给自己看好的弟子贾珠,因为一直持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信条,在一开始准备设立女学的时候,就一直反对。
若非之前梅御史上书之事,他都想要亲自上书了,国子监是读圣贤书的地方,来了这么多的女子,哪怕扩建后,男女并不会相遇,但是他心中都很不舒服。只是如今因为仁德帝所言,朝中不少老学究都在反省,是不是之前错了,甚至有的对家里女儿孙女读书的事情,也不再多言。
但李守忠不同,他还是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坚持了多年的传统,甚至这次,他坚持要将《女四书》跟《列女传》加入校考的范围。只是后来题目并不是国子监的先生们所出,而是皇上跟太上皇拟定的,所以才不敢多言,但心中始终憋屈,甚至在女儿有资格前来读书的情况下,断然拒绝,直言即将出嫁,不好出门。
也正因此,跟亲家贾政几次偶遇之后,两人相谈甚欢,理念相和,以为知己。
“这……”在考卷没有送过来之前,没人知道里面写的啥,当打开之后,李守忠的脸都绿了,这里面所有的题目都不是他觉得女子应该接触的。
魏兴冷言一看,这人果然入太子所说迂腐愚笨,皇上都那般言明了,竟然还敢有意见?看来国子监祭酒确实该换个人了。
经历仁德帝朝堂上随口一说,但是民间引起的反响很大,国子监其实不满李守忠之人很多,所以见到魏兴不满意,立马就有人结果卷子,大力夸奖起来。
魏兴将手里的茶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脸色一变,看着周围的监丞、博士、典簿、典籍等学官,魏兴开口道:“杂家知道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杂家没读过几年书,不太了解诸位大人心中所想。但是杂家知道忠君……太上皇跟皇上既然决定立女学,就不只是说说而已,杂家说句实话,皇上的要做的事情,你们阻止不了,也不该阻止,毕竟咱们人生可不止这一辈子,不是么?”
李守忠等人闻言心中一惊,魏大总管基本上就已经名言了皇上的身份不一般,这辈子想不通,没办法接受女子竟然能读圣贤书的事情,可是下辈子呢?顿时心中都是一苦。特别是李守忠,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诸位大人慢慢考虑,先去发卷子吧!”好半天,看时间差不多了,魏兴直言道。他虽然不懂主子们为何要有次坚持,但是看着桌子上,这些先生们随意放的女学的书本,就知道这不是主子们想要的。
当卷子发下来之后,就是林澜都吃了一惊,因为里面的题材竟然是正儿八经的四书五经的内容,甚至还有一部分题,真的涉及朝堂之事了!顿时捏着卷子的手顿时有些发紧,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惊讶疑惑声,林澜心里坐在这里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设立女学已是不易之事,可是若是教导的是这些,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不用想,林澜就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心中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让林澜想要冲到徒烨熙身边,狠狠的亲他一口。
回想着他们之间的事情,林澜真真觉得这人将自己说过的话,都在一步步的执行着,被人如此珍视珍重,林澜心里越发动荡,想着他,再看看面前的题目,只觉得甜入心底!
徒烨熙站在国子监外面的马车里,知道林澜已经看到了卷子,忍不住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隐瞒了很久,说服皇祖父跟父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他都不知道这条路能走多久,但是他知道这是林澜心中所愿,也是他想为她做的事情。
拿到卷子的贵女们虽然惊讶、疑惑,甚至是担忧,跟无措,但是在开考的声音后,都拿起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