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脚道人在确认了癞头和尚的魂灯彻底熄灭之后,专门去看了秦可卿,但是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整日只知道顺着丈夫,跟他寻欢作乐,没有丝毫的不凡之处。怀着悲愤,跛脚道人多次召唤警幻仙姑未果,便悄悄的隐藏了起来,想要看接下来的发展,自己将如何行事!
对于那个曾经被癞头和尚夺舍的小道士,跛脚道人也知道他就在护国寺,他想要知道这人的命格,可是不懂蒙古语,许久之后才拿到!
“大凶?怎么会是大凶?”跛脚道人怎么也不相信,一个天生凶相之人,能斗得过自己的老伙计?难道是因为这是天生的天煞孤星,所以才会让老和尚没有夺舍成功?
慌乱之间,跛脚道人第一时间没了主意,只能继续的将自己隐藏下来。因为通缉令上一足高来一足低,而如今他双腿无恙,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重新休整了脸面的胡须,洗干净了脸,又从信徒手里拿到了新的身份路引,便是熟悉的人也一时分辨不清楚,所以一时之间倒也还算安全。
过了正月,送走了孛日帖赤那,林黛玉好几天心情都不好,更实在薛蜂遣了官媒上门求情被应允之后,哇的一生哭了出来。
“即使要散,奈何要聚?”林黛玉小小年纪,便也知道大姑姑嫁了人,就不能跟现在一样,相见就见了,一时之间很难以接受。
林澜抱着她问:“散便是为了聚,聚散终有时,再见亦有期,玉儿,你记得,人生就是如此,花来花落,日出日落,缘来缘去……我们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离别,世间万物都是如此……”
“可聚时欢喜,散时冷情,还不如不聚的好。”林黛玉伸手揽着林澜的脖子,眼泪掉了下来。每次相聚,都能想到离别时的痛,真的好难受。
林澜知道黛玉天生敏感,她心中只是不喜离别,所以才会说不如不聚的话,这是她的天性,所以并没有怪她因此落泪的事情,只是道:“那玉儿,你想怎样?若是因为害怕离别,害怕冷情,觉得不如不相识的好。可那样的话我们就不曾相识,不相识,就没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岂不可惜?”
“我记得玉儿你落地时的欢喜,我记得玉儿你第一次翻身,第一次长牙,第一次走路……记得你欢喜的跑到姑姑怀中,当时心中满是幸福。如果不曾相识,那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美好的记忆。你玲姑姑也是,你爹你娘,还有你祖母,我们大家都是在不断的离别跟重聚中,感受到了更多的幸福。”
林黛玉吸吸鼻子,静静地听着,突然问:“牛郎跟织女他们每年相聚一次,心中也是欢喜的么?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只是凝视着就幸福么?”
虽然不清楚她的思维为何跳到这个上面,但是林澜还是道:“应是欢喜的。毕竟他们曾经很幸福,所以每年即使只见一日,心中也是期待着,离别之后更是为了来年的相聚。正如昙花一现,为了那一瞬间的灿烂,它们也要保持长久的沉默,最后才会绽放的那么美。”
“姑姑,我还是不明白?”林黛玉拿着手绢抹抹泪,继续道:“可是我知道姑姑你说的是对的,我会细细去体会,慢慢去明白的。”
林澜也没指望三五句话,就让她能改变天性,不过想着可能自己过几年也要离开,所以就增加了每日跟黛玉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时长会将她扮做男装带出去,去看人生百态,去欣赏世间美景,品尝人世美食!
等林玲的婚期定下来,就在来年三月之事,黛玉已经能心平气和不掉眼泪的恭喜大姑姑,甚至还偷偷的将自己绣了很久的帕子送给她。
林萧氏派人去了族里,接了六房老太太过来,亲自在最后这一年陪伴孙女。林海也时不时让人将林沫叫进来让他们团聚。
“若是没有夫人,若是没有蒋姨娘你,我的玲儿,哪里会有现在的好日子,我们六房哪里会有现在的好日子……”六房老太太比从前苍老了不少,她没有想到过继出去的孙女要出嫁了,自己还会被请来,看着亭亭玉立,贵气无比的孙女,她拉着蒋姨娘的手,颤个不停。
蒋姨娘没办法应对这么热情的对待,看了林萧氏一眼,见她在偷笑,就知道姐姐在看戏,便将一旁的林玲拽过来,将她的手放到六房老太太的手上,道:“好不容易见了孙女,还不好生亲相亲相?玲儿,带你祖母下去歇歇。沫哥儿下了学就过来了,到时候你们也团聚团聚。”
林玲知道姨娘的秉性,脆生生的应了声,然后亲腻的挽着祖母的胳膊,六房老太太惊慌了的看了林萧氏跟蒋姨娘,见她们都眼中含笑,没有任何阻止,眼泪冷不丁的就掉了下来,顺着孙女的力道,跟她离开。
“好好好……”进了林玲的院子,六房老太太就忍不住的夸奖着,从前她也怕三房面甜心苦,还害怕人家即便是心善,可对着孙女也只是平平……可亲眼所见之后,心里就再也不害怕了,只是不断地叮嘱林玲要孝顺,要知恩图报!
林玲将祖母安置好,跪在她脚边,将头放在她怀里,柔声道:“孝敬姨娘,孝顺母亲难道不是应该的?您放心,玲儿真的挺好,每年哥哥都会带我去给爹爹上香,给您跟沫儿点平安灯。”
“嗯!你孝顺,你是好孩子!”六房老太太想要将手放到孙女头上,可看着她头上金钗玉簪,手便放到了她的背上,她身上的衣服细滑无比,看着也是极为簇新的,葱段般的玉手拽着自己……光是这一身打扮,就是她从前见所未见的,看着她眼神清明,面带娇憨,便也知道,她被照顾得很好……
“您许是不知我要嫁的是什么人?”林玲知道祖母心中所想,所以带着炫耀的口吻道:“母亲兄嫂帮我想看了无数人,才定下薛家的哥哥,他虽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官宦子弟,可是为人赤城,家里很很有些根底,甚至许诺此生只我一人……还答应哥哥,成婚之后,陪我在扬州六载……哥哥说六载定能看出他的真实秉性,若是届时依旧疼我如故,那便放心让我随他而去。若是不妥,便及时损止,日后便留我在家里,陪伴嫂嫂……”
“大人真真考虑的周祥!”六房老太太闻言心中大定,并非因为其他原因将孙女嫁出去,这在平常人家都是难见的,林海一房真真的心善。
林玲继续道:“京里的外祖母,第一次见我,就给我了一大匣子的珍奇首饰,这些年但凡妹妹有的,从未缺过我。便是庄子铺子,我现在都有好几间,管家之事,嫂嫂也都是悉心教导。薛家下聘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哥哥将其换成黄金,给我同等嫁妆,一共是一共是一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两金子做陪嫁银子,不仅如此,嫂嫂给我了两个庄子,一个还在京郊。母亲有给我添了四间嫁妆铺子。另外还有其他梨花木的家具,古董首饰无数……姨娘,姨娘她又在薛家哥哥家的隔壁给我买了一个二进的院子,记在沫儿名下,日后便也跟祖母能够常常相伴……”
六房老太太听着听着,眼泪直流,有喜悦又不安也有感慨,她曾经想过孙女会过的好,可是却从未想过回过的如此之好,让她不禁感慨万分,若是即可去了,也能在泉下告慰丈夫儿子,让他们安心了!
知道六房老太太见了她们拘束,林澜就不常出现在她面前,不过时长也会送些布料吃食过去,表示亲近。林黛玉看姑姑这么做,也跟着学着。
时间一长,六房老太太也彻底明白过来,对着林家上下亲近的很。
林澜挺喜欢这个市井风极重的老太太,便长拉了黛玉过来听她将普通百姓家里的事情。
她跟姑姑去了寺庙,去了酒楼、街道,爬了高山,也坐船游览江河美景,心里原本的郁气也散了些,便是做的诗,看着也是豁达了不少。贾敏见状,更是喜的不行,她有家事要料理,还要照顾琤儿跟相公,腾不出太多的时间来,激动之余,便有些晕厥,郎中来一瞧,竟是又有了身孕。
顿时让林家人喜不胜喜,林海没有想到他都三十有五了,还能在当爹,顿时就是狂喜,心中不断期盼,盼望来个儿子。
“爹爹莫不是嫌弃我是女儿身?”看着爹爹日日念着儿子,林黛玉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海:我是怕嫁女儿……剜心之痛不想多来几次!
一更
第95章
林海闻言, 只能赶紧抱起女儿哄起来,正是因为太爱女儿, 所以才不希望这一胎是女儿,毕竟一想到再一次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送人,他就觉得有种不能呼吸的疼痛。
薛讯并不在意薛蜂,但是对他能娶到林如海妹妹的事情,还是很在乎的,看着自家憨厚傻缺的儿子,在对比薛蜂意气风发的精气神儿,薛讯不由得期待起外室肚子里那个孩子。
至于林氏女自带的胰子生意,薛讯也不是没有想法, 但是林如海既然提出让薛蜂在扬州六年, 薛讯也明白这是为了护着妹妹, 不想让薛家参合他们的事情。索性薛家如今家大业大,还有那个蒋氏在其中搅和, 薛讯也不想跟林家断交,很是大方的将薛蜂父亲, 从前手里的商铺跟每年该给他们一房的分红,痛快的补足送过去,另外还送了对他定亲的贺礼。
“真的要去扬州?”薛张氏看着儿子, 有些忐忑的问, 她本是小商户人家的女儿, 因为貌美,所以被薛议看上,娶了进来,如今儿子要成亲,娶的是官家小姐, 心中就止不住的担心。
薛蜂看着母亲,知道她胆小,所以放缓了语调,很认真的对她解释道:“林家看中玲姑娘,儿子我别无所长,只因父亲当初帮了蒋姨娘一把。念及恩情,觉得儿子可靠,能够拿捏住,不至于欺负了她家姑娘,才得以许嫁。”
薛张氏脸色有些涨红,咬唇问:“那林家大小姐性情如何?”虽然是多问,但是她就怕儿子受委屈。
一想到林玲,薛蜂便扬起一抹笑意,道:“林家姑娘知书达理,是邻家老妇人请了宫中教养嬷嬷专门教养的,比寻常人家的姑娘更为懂事孝顺,母亲且放心,她并非什么跋扈高傲之人。”
“那就好那就好!”薛张氏叹口气,看着住了三年多的老宅,道:“你父亲从前帮的人多了,当初帮了蒋氏,我还怕他是因为蒋氏貌美,所以很是埋怨了一通,哪里会想到有如今这样的善报?”
薛蜂看着这三年,即便自己怎么努力持家,依旧苍老了不少的母亲,还有变得沉默的妹妹,摸摸妹妹的头道:“林姑娘是顶好的女子,我愿意跟她一生一世和和美美!母亲跟妹妹莫要因为我们暂时依仗林家而自卑怯懦,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林大人答应我,待到了扬州,就让妹妹去林家跟林家小姐一同上课读书学规矩。日后我若有了儿子,也会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说不准儿日后母亲也有诰命加身的一日呢!”
薛宝婷抬头看着哥哥,之前宝钗姐姐学规矩的时候,她见了,很是受罪,不禁脸色有些发白道:“真的要学规矩?宝钗姐姐都要挨打受罚,我不行的……”
“妹妹不用害怕,你学的规矩跟宝钗堂妹学的不同,没有她那般严苛。哥哥不会靠着你去攀高枝儿,你只要喜乐平安,就是哥哥跟父亲最大的期盼。”薛蜂对于族长家里的事情也算了解,二伯的心思他了解,他不想像二伯那样,靠着妹妹上位。林大人能将玲姐儿疼若珍宝,婷儿是自己的妹妹,他自然也会如林大人一样,爱护妹妹。
薛宝婷闻言涨红了脸,她心想,若是有需要,她其实愿意的,可是看着哥哥疼爱的眼神,想到父亲当初对自己的喜爱,变沉默了……她想她会好好跟嫂嫂相处,不会让哥哥为难的。只是……一想到宝钗姐姐的话,她心里就有些害怕,害怕那些高傲的官家小姐。
来年成婚,但是定好婚期之后,薛蜂就带着母亲妹妹一同到了扬州家里,看着尚且宽敞的家,薛张氏跟薛宝婷心里都算有些落地,不管怎样,不用面对总是鄙夷她们的薛王氏,还有不停说酸话的族人,又能一家人不分开,她们心里也是轻松的。
薛家人来了,即使要结为姻亲,林萧氏也不好怠慢对方,找了个机会,便约她们一同去扬州的灵隐寺游玩。
“好漂亮的妹妹!”薛宝婷眉眼跟薛蜂有些相似,但是脸型鼻嘴又是跟她母亲极像,所以是个不错的清秀佳人,林玲见她虽然紧张,但还是对自己微笑的模样,便拉了她的手,笑道。
林澜点点头,眼睛能看到她的内心,虽然怯懦了些,但是应该不难相处,所以笑道:“可比薛家哥哥长得好多了,从前薛家哥哥给姐姐说,他妹妹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不是哄人么?这么漂亮的妹妹,哪里像薛家哥哥了?”
薛宝婷闻言抿嘴笑了,想到哥哥那个身高块头,还有长相,心道若真是一模一样,她还怎么活?光是眉毛跟哥哥一样像父亲,她都愁的不行。不过林家两个姐姐长得好漂亮啊!
“妹妹来扬州可还习惯,吃的用的可曾跟家里想同?我有一侄女,比妹妹尚小一岁,往日也是孤单得很,妹妹看着就是个爽利人,日后你们就一起上学读书,岂不快活儿?”林玲见她性子单纯,虽有益跟她交好,但是到底差了年岁,便将黛玉给提了出来。等到中途休息的时候,爱找人去给嫂子传话,让黛玉跟琤儿也过来一起说笑。
林黛玉本就无聊,除了能玩弟弟,跟薛家叔叔的母亲也没甚话说,听到姑姑相邀,渴望的眼神就看向贾敏,贾敏见状便让人将她们送了过去。
林黛玉见到薛宝婷,见她眉目清秀,虽有些英气,但是好似有些胆小,见大姑姑对她眨眼拜托状,挺挺小胸脯酒店店投保,拉了薛宝婷的手就跟她说起话来。
薛宝婷一时有些害怕,她想到宝钗姐姐所言,林家小姐最是清高孤傲,可是林黛玉到底接受了林澜多年的熏陶,只要她愿意,也还真的没有不喜欢她的人,虽然她偶尔心直口快,话里藏刀,但本质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仙女儿,所以薛宝婷跟林黛玉说了几句话,便欢喜起来。
得意的给姑姑一个眼神,林黛玉就听薛宝婷说起风土人情来。又问起她读书的情况,
“从前父亲倒是给我请了一个女先生,但是后来守孝,便一直是哥哥教导,不过粗粗识了几个字,不是睁眼儿瞎罢了!”薛宝婷对读书的事情并不抵触,她也佩服宝钗堂姐出口成章,典故段子了如指掌,只是……
林黛玉闻言,倒是没有多少意外跟不喜,见薛宝婷想读书而不能,好为人师的性格就没忍住,对她教导起来,薛宝婷也是听了哥哥说林家姑娘哥哥才华横溢,往日里族人们对宝钗姐姐也都是赞赏有加,有机会读书,且林家小姐年纪虽比自己还小,但是论才华,她觉得并不比宝钗姐姐差,所以哪里会不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