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得出结论：“人类为了战胜对手，死上几万人是很正常的。”
他不过是让牺牲没有持续那么久，是一次性一瞬间。”
他本来还想对艾威利劝一劝，不过艾威利面色铁青，恶魔也只好闭嘴。
艾威利一向很婊，他虽然早就以人族血肉供奉恶魔，却并不愿意这桩事情被人知道。自己做，和做的事情被人知道是两回事情。
说到底，艾威利作为人类，个人道德虽然很低了，可显然还需要再突破一下。
此刻的路易斯公爵在人生的低谷，在恐惧之中。
然而林茉搞的事情显然是连续剧，维利亚花园给予王都民众震撼还未消去，一辆马车却悄然驶入了王都。
马车中的女子裹在披风之中，半掩一张娇媚的面孔。女人的手掌死死的攥紧，心里流淌着愤怒和仇恨。毕竟作为女人，艾威利夺走了她的丈夫和荣耀，作为母亲，她也被夺走了儿子。
本来应该死去的卡琳娜，在这个时候被送入王都。
第161章 161（二更）
伴随维利亚伯爵的惨死,他花园里的惨死似乎可以画下一个句号。神会和皇族没有继续追下下去，教廷和侍卫队也渐渐消停。
毕竟这场战争还没有做好准备，如果剑指路易斯家族,那将是对帝国贵族最决绝的挑衅。
之前指责南妮修女的贵妇人们也纷纷闭口，知晓此事事关重大。
王都风气比以前开放多了,时事如今也是可以议一议。可就算如此,她们也不敢说得太过。
风口浪尖,嘉碧这位公爵夫人竟也未曾再病倒。或许她知晓自己身份,作为一位公爵之妻，需在人前展露大方、从容。让这件事情看上去像是过去了！这些礼仪和风度,都是嘉碧忍耐磨砺学会的。
当年侍女吉娜所教导不过是皮毛，一些深层次的隐忍、从容,也是需要时间来教导。嘉碧仍如从前一样踏足社交场合，出入贵妇人们的茶话会。譬如此刻,她就现身于王都大剧院,神色如常。
然而此刻,当嘉碧目光落在了某道身影上时，也不觉微微一僵。
她又看到了林茉，这位女巫按照时下流行，带着一片精巧面具,正和几位贵妇人说话。
当林茉看到嘉碧时，甚至故意摘下了面具，对嘉碧微微笑了笑。
嘉碧也只能轻轻点头示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儿。
然而嘉碧内心微微有些恍惚，林茉好像纠缠的恶魔,一点点的吞噬属于神圣家族一切。现在路易斯家家族名声已经大不如前了,嘉碧终究只是个合格的贵妇,当她面对林茉这种雌狮时候，自然然而生出惊惧。
嘉碧缩短了寒暄的时间，匆匆的走向了自己的包厢。
林茉早就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而有人却将嘉碧的狼狈看在眼里。
贵妇人轻掩折扇，那些流言蜚语就从扇后的唇瓣中轻轻道出。
公爵夫人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捷斯，据说如今却十分令人失望。维利亚伯爵之事对他打击颇大，捷斯甚至和一名贵族青年当街冲动，将对方击成重伤。其原因，也不过觉得对方言语对他有些冒犯。
老天，捷斯可不像神圣家族历代公爵那样沉稳。
公爵夫人人前强颜欢笑，可想来也不怎么好过。
林茉从来不掺和这种八卦，每次她听到别人提及时，她就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其实并不怎么上心。
到达包厢之中，嘉碧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给自己唇中灌入了几口凉水。她妆容打理精致，却掩不住神色间的几许憔悴。
她禁不住慢慢的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因为捷斯性情失控，所以被指性格暴烈。从前捷斯的优秀，竟都不作数了。因为捷斯的老师是维利亚伯爵，所以祸害到了无辜的学生，让捷斯一时的失控被人过分指责。
然后捷斯的优秀，就被人指责为虚伪，和他的老师一样虚伪。
一股凉意涌上了嘉碧心头。
那么自己的捷斯，性格上真有什么问题吗？嘉碧下意识否认，不会的，这个孩子和他父亲一样，是个重情的人。那种暴虐行径也不过是一时，因为捷斯最近大受打击。因为自己孩子，心情不好。
嘉碧的手指一根根的松开。
这噩梦一样的冰冷，终究是会过去的，她内心给自己打气。
然后对面的包厢之中，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嘉碧本来放松的心情瞬间再次绷紧！
虽然林茉刻意打扮得跟王都贵妇人无异，可林茉根本不属于这里，她只是一个可怕的女巫。那张雪净面容，在王都一团奢靡繁华之气中显得几分幽凉。
这个女人，仍然是一把剑，一把可怕的剑！
林茉却并不是专程为了嘉碧来的，嘉碧不过是缠绕在路易斯家族上的一根藤曼，甚至是无害的那种。
只不过如果大树轰然倒塌，嘉碧也活不下来而已。
很快，今日的歌剧开始了表演。
故事叫《夜莺》，讲诉一个身份卑微的贫民窟女孩儿夜莺，被修女院收养。然而这个美丽女孩儿虽然被神明善意眷顾，却不知感激，反而贪慕虚荣。
夜莺有着优美的嗓音，唱的歌儿优美动人，十分诱人。可她的歌声具有恶魔般的力量，会让人产生邪恶的欲望。伴随场景变化，歌剧就会展示牧师、剑士、妇人被夜莺歌声蛊惑，因而展露自己邪恶渴望的场景。
到最后，夜莺化为真正夜莺鸟，失去为人资格。
故事结尾对女孩儿进行了批判，然而这个故事最吸引人的却是故事中各色人物在欲望中挣扎的场景。
嘉碧熟悉这个故事剧情，可今日的剧情却显然发生了变动。
这个新版故事让在场观众都十分吃惊。
爱慕虚荣的夜莺以优美歌声引来了一位老贵族的关注，并且嫁给这位老贵族为妻，贪慕虚荣的她过上了梦想中的美好生活。
很快，夜莺诞下一子，颇得老公爵喜爱。
可老公爵亡妻留下的长子，却对继母十分憎恶。夜莺的孩子被窗户中爬入了毒蛇咬死，与此同时，老公爵也忽而昏迷。
嘉碧初时被林茉吸引了注意力，漫不经心的看着舞台表演。
然而渐渐的，她额头浮起了一层汗水，隐隐觉得这个剧情十分眼熟。
那时候艾威利在恶魔之战中丢尽脸面，他开启了五道神纹，却输给一位女巫。林茉打碎的不仅仅是艾威利的骨头，还有艾威利的尊严。
艾威利在路易斯家族的地位直线下降，他继承人位置也摇摇欲坠。
老公爵新娶了娇妻卡琳娜，甚至和这位年轻妻子生了第二个儿子。
那么艾威利就不是那么独一无二。
然而很快，那个孩子死了，老公爵也因此中风。
舞台上，光线变得黯淡。老贵族的长子终于暴露狰狞的真面目，手执匕首，对上了中风父亲。
音乐也变得低沉浑厚，一点点的挑动人的神经，令人精神绷紧。
长子的匕首刺入了老贵族的胸膛，台上的音乐也将情绪堆集到顶点。
嘉碧手掌一松，折扇也不觉落在了地上。
台上的夜莺摘去演员发套、面具，她玫瑰花般的面容展露人前，脸颊疤痕也鲜明如斯。
刚才舞台剧的剧情已经让一些人觉得眼熟，眼前女人容貌更勾勒一些贵妇人的记忆。
艾威利的年轻继母卡琳娜。
卡琳娜大声：“这就是当年发生在我丈夫、儿子身上的事情。”
卡琳娜正式开撕，指证艾威利当年的弑父、杀弟的恶行。
第162章 162
当年的卡琳娜突然出现于王都贵族圈子,在老路易斯的关爱下，顺势成为王都第一夫人。她姣好的身影出现在白翡皇宫，她的运气令人羡慕,可她的人生终究像是天边的流星，就这样子一瞬即逝。
这个女人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许多人尚自记得卡琳娜的样子，嘉碧自然也记得。
那个女人姿容美貌,手段厉害，曾经也是嘉碧的噩梦。
这张面容也一瞬间令嘉碧为之心悸，她整个人似陷入混乱之中,陷入在场乱糟糟的声音里。
这一刻,嘉碧甚至有些狼狈。可她为什么狼狈呢？也许过去曾有那么一刻，嘉碧也生出某种怀疑,幸运是否当真如此突然的来临。她只不过将疑惑藏于心底，并未展露。然而如今,卡琳娜却再一次现身于人前。
这个女人在老公爵死后，被艾威利打发去修女院,却死于海难
可嘉碧耳边嗡嗡做响，旁人喧哗的声音也似极遥远，而耳边的嗡嗡声却越来越大。
别人瞧在眼里，只觉得是因骤然生变，导致嘉碧备受打击。这位公爵夫人一向温顺貌美,自然猝不及防。
唯独嘉碧自己知晓,她是因为某种不可严明的恐惧。艾威利自然对她颇多娇宠，呵护备至。某方面而言,嘉碧其实很了解自己这位丈夫的。
然后嘉碧飞快抬头,凝向对面的林茉。
难怪那个女人会来,这一切都是林茉的算计？自己如此的狼狈、慌乱丑态，就是当年茉莉.卡莱恩渴望的公道？
嘉碧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包含嘲讽的面容，却终究只窥见一道背影。
这一切仿佛都跟林茉没有关系。
至少在王都其他人看来，自从林院长跟黑公爵谈起了恋爱，便低调做人，不掺和太多事情。
嘉碧唇角轻轻的抽动，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她已经嗅到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的气息，这一切会将嘉碧这样子的彻底淹没。这一切说不定会将神圣家族卷得粉碎，将她未来彻底踏碎。
这样想着时候，嘉碧蓦然打了个寒颤。
当年卡琳娜逃得一命，却势单力薄，并不敢回来指证艾威利。她毫无根基，并且那时候艾威利已经成为神圣家族新一任的继承人。自己这位老公爵的遗孀归于王都，恐怕不是享受荣华富贵，而是面对匕首和毒药。
卡琳娜是个聪明之辈，也隐忍至今。然而如今，看似孤单归来的她，却自有一股力量暗中保护。
这个时候，菲尔大公正在游说王都高层接受君主议会制，采取分权、立宪手段缓解国内阶级矛盾，让皇族和贵族以和平方式退让一些权力。菲尔如今在白翡皇族颇具威望，荣恩九世也表达了对这个侄儿的支持。那么最大的阻力，就是帝国最大的贵族门阀神圣家族。就在这个时候，前老公爵的遗孀卡琳娜却挟怨回到了王都，主动告发艾威利弑父的行径。
一切种种，都是令人觉得太过于巧合。
这位历劫归来的遗孀经过巫师测谎，证明了卡琳娜的身份，并且录取了卡琳娜的口供。
奇异的一幕就此产生，白翡皇室宣称要将此案交给王庭进行审判，以此论定艾威利公爵是否有罪。整场庭审以公开方式在王都民众面前直播。此举落在有心人眼中，已然是皇室跟贵族宣战的信号。
白翡皇族失势已久，加上从前神权至上，故而与神庭相对应的王庭审判形同虚设。
荣恩九世也一向庸柔，王庭许多年都没有审过大贵族了。
这一次，荣恩九世陛下一如既往未曾明确表态，然而他至少没有阻止。加上老陛下对菲尔一贯的恩宠，明眼人一看可知老皇帝是暗中支持。
认真说来，毕竟这些年菲尔在扩大王室实力威望上做得相当不错。陛下虽老，野心犹在。那么这次机会，至少荣恩九世也并不反对。
一桩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王庭没有签发对艾威利的逮捕令，开庭文书送去神圣家族也是石沉大海。
王庭却如期开庭，神圣家族并未派遣任何人对公爵进行辩护。如此一来，庭审自然成为了卡琳娜的独角戏。
王都的气氛骤然变得十分诡异，火热中隐隐有些血腥杀伐气。然而吃瓜的老百姓却蜂拥而至，享受王都难得一见的八卦狂欢。这个世界虽有报纸，可限制颇多，他们只能从一些只言片语窥测上层贵族们的生活。
谁不好奇卡里娜这位遗孀会说什么呢
作为最重要的人证，卡琳娜身侧有好几位高阶巫师，既是为了保护，也是为了证明卡琳娜证词为真。
而卡琳娜也不觉倾述起十多年前的那场谋杀。
那时她的孩子死去，丈夫又中风，一个消息却在路易斯家族滋生。据闻中风的老路易斯招来心腹，设立了一份遗嘱。那时候谣言纷纷，许多人都说，老路易斯想把神圣家族某些资源给族中某个侄儿，加以扶持。毕竟那时候的艾威利，是个败在女巫手下的废物。当然事实证明，那个女巫确实很了不起。
如果艾威利稍不留意，已经到手的公爵头衔就会变为空壳。
那个夏天一如现在这样闷热，蝉大声的鸣叫。
公爵夫人提着裙摆陪伴老公爵，温柔的流泪。从前健康的老公爵已经吐词不清，无法站立了，却仍如卡琳娜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她目光闪烁，只要，神圣家族一切不属于艾威利，那么比什么都好。还有，老公爵会留给自己多少呢？
所以她会时不时探望自己的丈夫，展露自己柔情。
“对不起，我的小卡琳娜。”那天，老公爵在卡琳娜手掌心写字。
卡琳娜也不觉感慨，她承认自己是为了贪图富贵和老公爵在一起，不过老公爵对她也不错，并没有亏待她。虽并没有多少真正男女之情，卡琳娜也不觉生出几分悲伤。
然后老公爵似有什么事情要跟卡琳娜表达，却迟迟未曾再写。
卡琳娜内心砰砰跳，试图得到某种保障，希望自己可以从这桩婚姻中分去一笔丰富财帛，能保证自己的未来。
然而这个时候，艾威利却是到来了。
她眉头一皱，觉得今日老公爵的个人情绪很适合攻略，不大想浪费这个机会。
所以卡琳娜提起裙子，轻轻的躲在了璧毯之后。
如果艾威利让老公爵不开心，会对卡琳娜的计划更有效。这种想法虽然很功利，可是她毕竟要考虑自己日后。
蝉叫声真令人厌烦，太过嘈杂。
透着缝隙，她看着艾威利将床头上的止疼药一颗颗的放入酒中。老天，艾威利在做什么？那些止疼药是从某种充满毒素的叶子里萃取，少量服用可以对老公爵身体有效，可现在艾威利一口气加了那么多。
卡琳娜浑身冰凉，一动也不敢动。说她自私也好，此刻她能做什么？
可怜的老路易斯唇瓣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她的年迈丈夫总归是一生尊荣，却，却被如此。
老路易斯嘴被撬开，那些毒酒灌入了他的嘴。
然后他的嘴被亲儿子这样子捂住，似乎不愿意听到老路易斯的闷哼。
“父亲，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对你寄予某种希望。小时候，我不愿意米莱尔比你强，我对那位伯父大人既怀有敬畏，也怀有厌恶。因为他损害了你这位父亲的尊严，我是在意你的。我坠入黑暗之中，曾经以为自己得到了父爱，我曾短暂敬畏于你，以为你是爱我的。然而这一切一切，都是被一个轻浮的女人摧毁，你已然认为我是已经练废的铁块，将希望寄托给一个婴儿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