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了决定,“您自己可以吗?我还有事儿,要先走了。”
女人哽噎点头,随后退到了一旁,将路让给了昭月。
昭月朝她笑笑,灿烂如晨阳,“那再见。有需要的话可以去社区或者妇联求助,她们能帮到你。”
说完,昭月重回驾驶座。但她没有即刻发动车,坐在车中看着那人蹒跚缓慢的往回走,说不出的灰败同悲苦。
挣扎半晌,不耐挥手敲了敲放向盘。
片刻后,下车,朝着那道背影,“等等。”
情绪上头,行为也坦荡,昭月也没太在意周围的情况。问清楚女人的情况后,她载着人离开。不想这一幕,先后落入了碰巧路过的徐文俨眼中和专门跟她的伍砚回镜头里。
“俨少,接下来去哪儿?” 昭月的车快没影儿时,黑色的迈巴赫中,司机恭敬地问徐文俨。
徐文俨忽然一笑,眼中满是兴味。
“看起来还有后续,跟上去看看?”
询问的语气,但司机没傻到会认为徐文俨这是在征询他的意思。
轻轻颔首,旋即发动了车。
他们之后,伍砚回赶忙给赵乾乐发了条语音,把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赵乾乐听完,忙说跟上去。自己也匆忙结了手头上的事儿,往伍砚回那里赶。
兜兜转转近一刻钟,车停在了一间叫做“年轮” 的高档茶舍前,女人的情绪也已经平复了许多。
她侧眸,哑声对昭月说,“沈小姐,我自己进去就好了。听说,那女人家里.....” 有钱,也有背景。这到底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更何况,沈昭月已经帮了她许多了。
昭月笑睨着她,挡住了她泄气的话,“我陪您进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这.....”
“没事儿,霞姐。”
刘霞拗不过,只能点头。下了车,两人相偕进入到茶馆。确实是个难得的清幽地儿,干燥凉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莲花香。如果不是撞见刘霞,知道这间茶馆的主人是个破坏了别人家庭的三儿,她保不准会喜欢这里。
可一切没有如果,她知道了,打心眼里憎恶这个地儿。
“我找赵同恺。” 找了个显眼的卡座坐定后,刘霞凉声道。约莫是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她显得很冷静。
一听到这个名字,一直客客气气招呼她们的店员忽然变了脸色。
昭月望着她,目光很淡,“怎么?不在还是不方便?”
说完,停住,等着服务生反应。见她半天不出声,眼中胆怯藏不住,忽然轻笑一声,“老板很凶啊?怕成这样。”
“不是.....”服务生慌忙否认。
借着这份慌忙,昭月什么都明白了。想了想,出声解除了她的后顾之忧,“这肮脏的地方,不呆也罢了。你去找赵同恺来或是带我们过去,以后同沈纪两家有关的公司我保证有你一席之地。”
店员是认识昭月的,有了她的保证,心里安稳不少。她本就是在怕这个,这年头,像她这种学历不高的想找个合适的工作不容易,“年轮” 各项福利都不错,不到万不得已,她舍不得失去。
老板同赵同恺的私生活店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但迫于生活,她们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现在情况不同了......
“我带你们过去吧。” 没多犹疑,店员做出了决定。
昭月愉悦的勾了勾唇,轻声,“谢谢。”
沿着长长的木栈道往里,三人来到了一间名为【净心】的包间外,昭月优雅抬脚,貌似没用多少力道,门却开了。
“.......” 里面的人不免呆滞,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
第一个,是看到了熟人的赵同凯。
他近乎下意识的指责刘霞,“闹什么闹?也不嫌丢人。现在我连牌都不能打了么?”
他这一嚷,牌桌上的男人女人相继回过神。“年轮”的老板尹婉淑也开始对着昭月发难,“怎么回事儿?砸店啊,信不信我报警啊。”
昭月淡淡一笑,“您要是不嫌丢人的话,报警呀。门是我踢的,至多民事纠纷。多少钱我赔,千倍万倍的赔。”
话到这里,笑容倏然褪尽,冷艳涌出。
“倒是你,明知道别人有家室还跟他胡来,有脸么?”
“还有你,不仅出.轨还偷家里的钱出来陪这些人赌,真的有本事。”
“我真的是读遍中华上下五千年,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渣男贱女。不锁死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昭月自小以女侠自居,立志扫平天下不平事,也一直在尽力的做着。但之前那些,大都是隐匿在暗处。这回直面两个渣滓,火力猛地一开,战斗力强悍到她自己都觉得诧异。但这点儿诧异,稍瞬即逝。面对这样的人渣,即便重来一万次,她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偷的钱呢,拿出来。”
昭月一出手,局势瞬间改变,妥帖的将刘霞护在了身后。
这时候,尹婉淑背后,有人认出了昭月,企图出面打圆场,
“沈小姐,你是个演员,事儿闹大了对你也不好。”
“有什么事儿,我们关上门坐下来慢慢聊,你看可行?”
昭月循声望向他,轻轻嗤了声,随即接下了话岔子,“演员怎么了?出/轨偷钱的又不是我,我不过是陪着霞姐过来要回她的钱,有问题?我该为此敢到羞耻?”
糖豆变女侠,战斗力倍数飙升,根本不知顶点在何处。
那人只能讪笑,等她训完了,才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事情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看......”
昭月依旧强硬:“也别我看你看了,还了钱我们就走。之后,我会找律师同霞姐一起处理后续。”
表态后,昭月的目光转向,落到刘霞身上,“一共多少钱?”
刘霞记得清清楚楚:“二十三万。”这也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了。失去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死。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昭月伸手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
随后,再度同赵同凯对峙,“给你们二十分钟,不还的话,我就找媒体来这里,请全国人民来评评理。别心怀侥幸,我能做得出来,到时候来的必定是国内最权威流量最大的新闻媒体。”
徐文俨隐于包间外的一个卡座中,听了大半才悄然离开。回到车上,他支额坐着,忽然间,无声轻笑。
这沈昭月,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
有点喜欢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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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刘霞要回了钱顺带着给她出了口气,成绩虽斐然,一个下午也差不多没了。回到两人初见的地方,昭月把车停稳,看着刘霞解开安全带。
下车前,刘霞凝眸看着昭月,由衷道,“谢谢你,沈小姐。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了。” 人冒出死意的那一刻,如果没个人强有力的人拉住,死了也就死了。只是现在想想,可笑又无谓。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死?
昭月笑着,甜腻入心,“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而且我很乐意修理人渣,太遭人恨了。”
刘霞被她逗笑,顺了她的意思,没再继续纠缠这事儿。
“那...我先走了。”
昭月:“再见,迟些律师会跟你联系。”
刘霞点点头,随后开门下车。
走了一段,背后忽然传来昭月的笑音,清晰明亮,不沾一丝尘埃。
“霞姐.....”
刘霞转身,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昭月开了车窗,稚气却热血地朝她挥动手臂,“多爱自己,加油!!”
刘霞从来不知道陌生的善意会如此的温柔有力,含着泪,无声地点头。
待到刘霞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昭月才从手机架上抽下手机。
一看,快五点了。
“.......” 下午茶变晚餐,很好。幸好没提前通知,不然会被催魂夺命call吵死。
之后,还算顺利。
不到半个钟,就到了航空航天大学西门外。
彼时,顾初寒已经在门口等她了。简单的白衣黑裤,说不出的清爽朝气。看到她的车,旋即阔步走了过去。车才停稳,顾初寒便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座,动作迅速潇洒,如行云流水一般。
“长进了啊,都知道心疼哥哥了。” 话虽这么说,顾初寒脸上的愉悦根本藏不住。
昭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伸长手臂从后座捞了两袋到手中。
“.......” 昭月不高兴嗔他,“一人一袋,不准多拿,我都分好了的。”
顾初寒都拿到手了,怎么可能再还回去,“不是给我做的么?其他人不就是顺便,我多一袋不过分吧?”
昭月被他气笑了,“顾初寒,你怎么能和老祖宗抢小饼干。放回去一袋,不然我揍你。”
像是怕他不相信,又冷冷地补了句,“别怀疑,我能做得出来。快点。”
眼见着她快要炸毛了,顾初寒终于“听话”的放了一袋回去。昭月剜了他一眼,两秒后,进入小奶猫模式。唉了一声,问哥哥,“去哪儿吃饭呢?好饿呢。下午撕了一对狗男女,能量消耗过.....大。”
闻言,顾初寒的长睫闪动,瞳仁中染了几分黯色。
“去翠盈吧。”
“可以!”
等车稳稳地跑动起来,他才又问,
“在哪儿撕的?谁?”
“就那个老街呢,一个大姐忽然冲出来,要不是我刹车技术高超,她的命就没了。她故意寻死,你知道吧......” 一说起这事儿,昭月就来劲儿了。一路上,都在怼那一对奇葩狗男女。
顾初寒确定妹妹没有受侵扰,安于当个听众。
就此一路。
.....
安稳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中午收工,准备找帅爸爸蹭个饭,结果还没找着人,就给冷面经纪人给逮住了。一上来,就直接开大,声音冷到几近可以点水成冰,
“沈昭月,看把你能的。”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提步就走。临走前,还冷冷剜了她一眼。昭月凝着他的背影,心跳漏了半拍,心想不会是昨天的事儿被拍到了吧。
炫得太过,悲剧了?但她没做错,路见不平,有能力必须拔刀相助。
这么想着,昭月轻咳一声,稍稍整理了情绪后跟了上去。
关了门,偌大一个办公室又静又冷。她这个经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笑外加空调总开十六度。每回进到他的办公室,她都跟去北极打了个转似的,透心的凉。时间要是呆久了些,牙齿都会打颤。
这回,当然也不例外。
好在昭月已经从不堪回首的过去总结了许多的经验教训,一进门,就主动开口问。这种时候,速战速决才是正道。
“辉哥,找我什么事儿?”
一本正经中透出几分谄媚。这副模样,侯广辉见多了,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他凉声道,“坐。”
昭月闻言,心道惨了,这是要超长训斥的节奏?
面上,勉强保有了淡定,坐下,安静地等待着。
这时候,小姑娘看着真的乖,两片如蜻蜓羽翼般的长睫上下颤着,柔美却脆弱,很容易勾缠出他人的怜惜和温柔。饶是侯广辉已经对着这张脸好几年了,很多时候,都会被带偏。
这次,也没什么不同。再开口时,他的语态已经从冷肃变成了苦口婆心。
“帮人是对的,但有些事情,你不方便做。你能明白么,豆?”
这个问题,昭月其实想过的,也认同。但她真的没办法保证每时每刻都能完美的执行,她沉默片刻,试着理了下。随后,以一种成熟冷静的姿态对侯广辉说,
“辉哥,你说的这些我能明白,也一直尽力做着。但今天,那个女人差点死在我的车前面。” 在那个当下,她试着即刻就走,只是....“做不到。我自幼学习太极,志在匡扶正义。这么说虽然有点儿中二,但确确实实是我心中所想,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儿。”
“那个当下,她需要帮助,而我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她并且在可行的范围内给予了。至于后果,随便,我能扛得起。”
说这些话时,女孩儿的黑眸中似燃起了一簇小火苗,亮到动人心魄。
“演电影只是一个工作,如果它需要我帮人都要反复思量,那我不想要了。” 个头与模样是长大了,但那个小小的吵着嚷着要学太极的小糖豆从未离去,近乎固执的坚守着自己的梦想。
侯广辉真的没想到小东西会这么正经严肃的同他讨论,有一瞬,他甚至生出面前不是糖豆是沈星的错觉。艳绝,笃定。只要她不愿意放弃,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够真正击倒她。
“行了行了行了....” 短暂的失神过后,侯广辉忽然沉下脸,一句话就拿回了场子,“怕我训你,就跟我谈理想?这年头,谁还没个理想。为了理想,不用吃饭了?你不吃,工作室那么多员工还要买房吃饭呢。”
昭月猝不及防,懵了,眨巴咋巴眼的模样可爱极了。
侯广辉还是冷横,“以后遇到这种事儿直接打电话给我,我出面处理。你见过哪个女神在外面帮人打渣男小三?事情爆出来,谁也不知道舆情往哪个方向走。电影还好,广告商该怎么办?”
直白点说,即使是沈昭月这样的天之骄女,进了这个圈子,她都无法完全随心所欲。她越红,背负的东西就越多,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许多人和企业。
她选择这个行业,就必须学着平衡理想与现实。
“明白没有?”
音浪这么响,炸也给炸明白了。
昭月连忙点头,“明白了。”
侯广辉状似不信,“明白什么了,说来听听。”
昭月:“有一种帮助,既可以帮到人,也能保全自己;需要时刻谨记,我身上有广告合约,必须守住商家需要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