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清的儿媳妇看着男人挨打,在旁边急得跺脚哭喊,冲着沈文清吼:“你还真看着你儿子被他打呀,你个死老太婆,你想想清楚,他是你亲儿子,你就这一个儿子,还得指望他给你养老送终呢,等你死了看谁管你,看你儿子还管不管你,你死了扔给狗吃!”
沈文清对阚志宾和儿媳妇是恨之入骨,大约对儿子还有一点舍不得,气得拍着腿哭诉:“我还指望你们以后管我,你们现在就不管我,没良心的白眼狼,现在就虐待我,我就这一个儿子,这些年我为了他,我哪里对他不好了……”
二子把人打完了,舒坦了,安抚沈文清道:“大姑,你要非得让他给你养老送终那就让他送,他为人子女凭什么不履行义务?不行你就再去法院告他不养老,跟他要赡养费,你养他这么多年,等你老了他就该给你送终尽孝,他敢说个不字,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沈文清长出了一口恶气,立刻动手把阚志宾的东西一股脑往外扔。
总算把阚家人赶走了。
就像二子说的,现在沈文清眼里二子就是她最亲的亲人,得亏还有侄子给她撑腰。二子就跟她说,以后退休工资一定要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坚决不能再给她儿子一分。
“你给他一分,他下回就会来要一毛,有一就有二,为了你自己晚年生活,一定记住了。”二子说,“大姑,人不心疼自己就没人心疼你,你以后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爸说等过了这阵子,就安排你把手术做了,到时候给你请个护工,怎么就非得指望你那个白眼狼儿子。”
二子:“你看看你受的这个罪,就为了让他将来给你送个终?值得吗,你既然在乎,不就这点事吗,就让他给你送终好了,到时候保证给他安排妥妥的。”
沈文清连连点头答应着,百感交集地抹眼泪。
看透了,女儿不亲,儿子混蛋,她老了也只能依靠娘家人,依靠侄子了,并且方冀南一家也有这个能力,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沈文清还是懂的,有娘家管她,阚家人就不敢再来欺负她,她晚年就能过得安生些。
二子和李旭帮她把满地狼藉收拾了一下,沈文清拉着二子哭着说:“好孩子,大姑得亏还有你,大姑得谢谢你。”
“不是还有我,”二子跟她讲,“大姑你说,要是没有我爸我妈的话,我能来帮你吗,大姑你要谢也是去谢我妈,我们家都听我妈的,我妈要是不让我来帮你,那我肯定不敢呀。”
沈文清一想到自己当年干得那些事儿,而现在冯妙有身份、有名望,还有钱,沈文清就忍不住的心虚懊悔,生怕哪天冯妙一个不高兴,不许方冀南和大子二子再管她,那她怎么办呀。而沈文清又清清楚楚知道,那一家子爷儿仨,什么都听冯妙的。
二子说要让沈文清看着冯妙脸色过日子,事实是冯妙跟沈文清几乎就不见面,然而不见面沈文清也自觉小心了,怕冯妙翻旧账,生怕哪儿惹着她。
兄弟两个打电话,大子听说阚家父子挨了一顿,埋怨二子:“有这好事都不叫我一声,不够意思。”
二子:“你一当军官的,这事儿不适合你。”
二子也没背着他们,方冀南完全知道儿子那点小动作,跟冯妙道:“你说这小子,这事办的不错。我大姐跟阚家人脱离开,我还少操点儿心,省得我还得留心提防阚家的人了,她自己老了过得安生些,过不安生我还真能不管她?”
“我看他关键就是想找到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收拾阚家人。”冯妙一句话戳穿儿子,叹道,“阚家人当初干的事儿,加上你大姐复婚,让老爷子这么多年搁在心里,跟吃了死苍蝇一样。你两个儿子都是记仇的。”
“小时候两个都傻了咕咚的,怎么长大了比我们心眼都多。”冯妙道。
“你也不想想,他自己搞个公司,整天跟一堆奸商打交道。”方冀南道,“生活圈子、社会环境不一样,你看看邱小婵,本来我记得就一傻大妞,现在你再看看,管理绣坊、跟外国人谈生意,心眼儿比筛子还多。”
大子在部队,二子忙公司,冯妙和方冀南跟前便只有丫丫了,丫丫升了初中以后功课忙了,小丫头也不简单,画画和刺绣倒是一直没丢下。
两个大人聊着天,丫丫跑进来问:“姨,寒假我能去学吉他吗?”
“你想学吉他?”冯妙说,“怎么想起来去学吉他了,我还一直琢磨想给你去学个古筝、钢琴之类的呢,可是你整天上课,还要学刺绣,这不是没时间吗。”
“我也就是想学个乐器,”丫丫跑过来,笑嘻嘻挤到冯妙身边,撒娇地搂着她腰说,“我就是琢磨,您不是说一直想给我学个什么乐器吗,我都问老师了,古筝、钢琴都不是一天半天能学的,但是吉他,老师说学得快的,一两个月就能会弹了。”
人不大还挺精,古筝确实不是几个月时间能速成的。
方冀南笑道:“你姨想给你培养一下琴棋书画,要学个古琴、古筝什么的还应景儿,你看你,写毛笔字、画国画、刺绣,再弹个吉他,感觉怎么就有点不搭调呢。”
二子打完电话凑过来,一本正经道:“丫丫,学个架子鼓,打着架子鼓刺绣,再画个国画,绝对带劲儿。”
冯妙一听不禁噗嗤笑出来,丫丫则懊恼地跺脚抗议二哥最坏了。
二子道:“我跟你说,吉他我大学里玩过一阵子,费手,就你这小手弹起来手指头都疼,弹吉他你谈一阵子手指头都能起茧子,你还怎么绣花。”
丫丫一听赶紧看看自己嫩生生的手指头:“那我不学了。那我学什么,学起来快的,能唬人就行。”
“……”冯妙忍不住好笑,这小孩,完全是玩的心态,她想给她学音乐,主要就是想让她接触一下,也不要多精通,熏陶一下,可不是为了唬人呀。
冯妙说:“丫丫,我年前打算带你回老家一趟,咱们回去看姥姥姥爷,年前你可能没时间学了。你先想好了要学什么,要学得年后再说。”
“学什么呀,她哪有那么多时间,”二子嫌弃道,“丫丫,你这都初一了,学习得抓好,成绩上不去要丢脸的。你就是报个班,年后也上不了几天课。”
他想了想,说道:“要不我给你买个葫芦丝、笛子什么的,那个学得也快,随便找个人给你指点一下,你就当自己吹着玩,还不费你的小爪子。”
“你才小爪子,坏二哥。”丫丫想了想说,“葫芦丝是什么样子的?笛子我见过,看起来不怎么难,那你给我买个笛子吧。”
二子:“我还是给你买个葫芦丝吧,新学吹笛的人吹起来特难听,钻脑子。”
他成心逗小孩似的,丫丫撇着嘴看他:“你才吹的难听呢,我要两样先试试,那你现在带我去买。”
“等我有空再说”
“不要,你现在带我去买,正好我跟姨回老家就可以带去玩了。”
丫丫赖着二子不放,二子挣脱不掉嫌弃她:“唉,小女孩真烦人,你要是个弟弟早就挨揍了。”
丫丫:“哈哈哈哈所以大哥以前是不是经常揍你……”
“瞎说,我就比他小一岁他打不了我。”
兄妹俩嬉闹说笑着出去了。
“你说一晃,丫丫到咱们家六七年了都。”方冀南听着俩孩子一路嬉闹的声音,不带语调地感慨道。
“日子可真快……”冯妙顿了顿,轻叹一声道,“你说她现在知不知道她爸妈的事情?”
六年多下来,这小孩从来就没问过,也没提过,似乎真就忘了。
可是明明她一直叫叔、叫姨,这么大的孩子,应该一直知道她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也应该十分清楚她父母不可能打工出差六年不回来。
可她也不问,天长日久,冯妙有时候想跟她谈谈,一下子都不知道该从何谈起了。
“我上次去看宋军,给他看丫丫照片,这个混账说跟他没关系,反正是我们家孩子了。”方冀南道,“有过两次减刑,再过个一两年,也该出来了吧。”
“我现在就担心到时候怎么办。”冯妙道,“你看她现在整天高高兴兴的,万一倒时候再接受不了。”
“这小孩精得很,也许早就心里有数了。”方冀南道。
老爷子在时他们总是回大院过年,老爷子不在了, 96年春节冯妙就决定回老家去,可是也就她和丫丫有时间,方家中父子三个都走不开,一听她说回老家,就轮番来表示关注。
轮番关注的结果就是,冯妙被迫答应不在老家过年,春节前一定回来。二子把她和丫丫送上飞机的时候还不放心叮嘱一遍,说她要是过年不回来,就哭给她看。
于是在老家过了十来天,大年二十八又赶回来。
冯妙问起沈文清那边过年怎么安排的,方冀南说沈文淑已经打过招呼了,年前沈文清儿子女儿都没去过,春节这几天去沈文淑家过。
“你们二姑是个好人,”冯妙跟俩儿子说,“把她接去是想帮我呢。”
二子吃着水果就笑,笑够了说:“妈您放心,二姑那边心里都有数,我们心里也有数。”
过年照例要走动一下,不过现在时兴电话拜年了,有些朋友熟人就打个电话,年初二夫妻俩带着二子和丫丫去大院一趟,到当初跟老爷子交好的各家拜个年、看望一下,到肖家时就干脆坐下喝茶聊天了。
方冀南陪着肖父肖母说说话,肖微就拉着冯妙去她房间聊。老爷子去世后冯妙他们没事不往大院这边来,两人现在见面都少了。
“肖淮生一家今天没来?”
“来了,”肖微说,“一早上来拜年,我爸现在有点儿不待见他,没留他们吃午饭,说会儿话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还因为肖葵的事情生气呢?”冯妙笑道,“肖伯伯这气性是挺大的。”
“也不光这事,”肖微道,“反正我爸现在不太待见他,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觉出来。工作上我爸也不太满意,工作没魄力,他自己还自我感觉良好。”
完了问道,“你们大子还不找对象啊?不然我给他介绍一个,我们单位新来一小姑娘特别漂亮,我一女的看着都喜欢,家庭也不错。”
“你现在还学会做媒了?”冯妙笑着打趣她,“你给他打电话说吧,这事得看他自己。”
“你那儿子眼太高了,关键也有眼高的资本。”肖微道,自己品了品说,“我有一回问他想找个什么样的,熊孩子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跟我说要性格好、相貌好、家世好、学问好、温柔漂亮、有能力、文化高的,数了一大堆,还得孝顺听话懂事儿,能帮他孝顺他爸妈……”
她话都没说完,冯妙已经笑不可抑了,笑得捂着肚子道:“哎呦喂,你听他个熊孩子胡扯,这样说你也信。”
“我也说啊,”肖微笑道,“我说你个熊孩子,你这是要选妃呢!”说完啧了一声,摇头感叹道,“有你们这么一对公婆,你们家方冀南这两年再升一升,他要选妃也不是不可能。”
“你拉倒吧,一听就是逗你的。”冯妙笑道,“俩熊孩子都一样,他就是不想找对象,你说我跟方冀南早早结婚生孩子,看样子是不可能早早抱孙子了。”
第115章 进击的二子
“肖玫暑假该毕业了吧?”冯妙问。
“暑假毕业了, 年后可能就去学校实习了吧,他们师大实习不是要三个月吗。”
两人之间的默契,肖微自然知道冯妙问什么, 顿了顿啧了一声道,“你说他们家的孩子,性格好像都有问题。肖葵那个就不说了,肖玫现在整天除了上学就关在屋里,今天来拜年, 整个人就不言不语的, 除了问好我就没听见她说别的话,你就是想关心关心她, 问她半天她回你一句,都不带超过几个字的。”
“她弟今天还说她呢, 除了上学,回到家就把房间门一关, 一天到晚门都不出来, 她在不在家都没人知道。你听听也不像小孩子说话的口气, 她这个样子,卞秋芬肯定有意见啊, 传递到肖淮生那儿,肖淮生就骂了她, 给她骂激了,她也不顶嘴,就拿了把水果刀要割手腕自杀,把手腕划破了一道口子, 气得肖淮生干脆就不管了。”
“你觉不觉得, 这样好像不太对劲?”冯妙迟疑了一下, 想说是不是去看看医生,可这年代说人家精神不对劲看医生,跟骂人差不多,大过年她迟疑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提个醒。
“性格问题吧,姐妹俩两个极端,一个从小就强势,一个从小就内向。”肖微道。
冯妙回家给大子打了电话,问他肖玫后来有没有再找过他,大子说没有啊,从他上次告诉肖玫他有女朋友了,肖玫就没再联系过他。
大子本来也很少能回来,爷爷过世后也不到大院去了,就根本没见过肖玫。
冯妙一琢磨,那是去年春天发生的事,现在都过去快一年了,所以就不能简单推给“失恋”了吧。
“妈,您问这个干什么?”大子问。
“没什么,我就问问。”冯妙说,“她没联系你就算了。”
元宵节过后,冯妙给肖微打电话,跟肖微提了出来。冯妙说,她觉得肖玫状态不太对劲,可能有点抑郁症的表现。
“你记不记得前段时间,演员抑郁症跳楼那个新闻?”冯妙道,“我们系里去年也有个学生是这样子,也没因为什么事情,在寝室里拿裁纸刀伤害自己,想轻生,诊断就说是抑郁症,后来休学治疗了一段时间。你应该知道的,病就是病,要治疗的,不是简单的不高兴、心情不好。”
毕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肖微在法院里接触的形形色色,经冯妙一说,不禁也沉默了一下,说道:“可我要是跟肖淮生说,我怀疑他闺女精神状态有问题,有心理疾病,他没准还得骂我。”
“卞秋芬呢?”冯妙道,“她应该不会不明白,她应该懂。”
“卞秋芬的注意力就只在老三身上。”肖微道,“我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