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嫁人不等于绝情绝爱,不等于没有需求, 有的姐妹就养起了情郎面首, 你情我愿, 各取所需,也不用委屈自己受制于人,或者就干脆养小倌儿。冯妙交好的姐妹刘司珍,便养了个小倌儿,一养多年,看着像母子,竟养出了几分真情,刘司珍晚年老病孤弱,那小倌儿还主动来照看。
冯妙见过小倌儿,听他们嘴甜哄哄人就罢了,但并不想养。她那时觉得,她辛苦攒下的银子,还是一个人花比较舒服。
从这个角度的话——疾风骤雨中,冯妙掐着男人结实的臂膀忽然觉得,就当养这么个小倌儿也不错,长得俊,不要钱,还知道往家里拿钱。
横竖她现在一下子也离不掉婚,只要盯着他别弄出人命,不会怀上老三,其他的,这男人她留着用一天,女主那边就得等一天。
也是有趣儿。
这么一想,冯妙竟有了几分别样的心情,稍作回应,埋头忙碌的男人越发兴奋,抱着她发了好一会子疯。
冬夜漫长,等他终于消停了,冯妙懒洋洋趴在炕上,恨恨地骂了句“混蛋”。方冀南却被骂得很是受用,抚着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顺毛。
“谁叫你这阵子憋着我,图个什么呀,别说你不想。”他说。
两个人毕竟年轻。
年轻的身体很诚实。
然而越这样,过后冯妙越有点呕,自己跟自己呕的慌。怎么就被他带的完全迷醉了似的。
“滚一边去。”冯妙翻身,不想理他。
方冀南被她一骂却越发愉悦,硬把她扳过去,搂在怀里。
冯妙小心了一个开春,一直到初夏,才彻底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她今年秋天都不可能生出三胎来了。
而卞秋芬则眼巴巴瞅着冯妙的肚子,从春到夏,一直等到入秋,也没见她肚子有动静。
卞秋芬坐不住了。
就像卞秋芬自己说的,弟媳妇进门以后,她的处境就尴尬微妙起来。卞秋芬二十二岁了,恋过爱退过婚,在这年代的农村,妥妥是别人眼中的“老姑娘”了。在这个温饱还要担心的年代,家里有个嫁不出去的大姑姐,都不用弟媳妇张嘴,卞秋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渐渐地,卞秋芬在家端碗吃饭都要听爹娘的叹气声,为了吃口安生饭,她也只能努力降低存在感,卖力劳动挣工分,家务活抢着干。
好在她心里撑着一个信念,苦只是暂时的,这个年代即将过去,她是女主,而且是带着穿越金手指的女主,注定逆袭人生。
剧情早已注定,就像卞秋芬认定冯妙必将死于难产,因此卞秋芬对冯妙不光没有敌意,还隐隐怀着一丝怜悯,这女人注定要死的,注定替她生下三个孩子就死了。
这就是命。卞秋芬从没想过还会有变数。
然而现在,卞秋芬百思不得其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原书中75年10月三子出生,冯妙难产而死,一个月后她跟方冀南扯了证,嫁过来开始抚养三个娃。
而今已经10月了,她等啊等,冯妙却依旧腰身纤细,弯腰牵着小二子的手,教儿子姗姗学走路。
卞秋芬有点懵。
“这小孩怎么还不会走路,再到下个月初六,都一岁零四个月了。”冯妙忍不住嘀咕。
大子一脸嫌弃地摇摇头:“他,太懒了。”
冯妙噗嗤一笑,在“笨”了“懒”之间纠结了一下,觉得大儿子可能真相了。
也或者,又笨又懒,笨而且懒。你看,都十六个月了,不会走路也就罢了,也不会说话,不像别的男娃子那么好动,整天懒洋洋,呆萌呆萌的。
整天傻乎乎的。
这不,走着走着,冯妙试探着松开手,小笨货自己压根不走啊,站那儿看看妈妈,看看哥哥,见人家都不来扶他,索性屁股一歪坐到地上了。
冯妙就有些急了。
按照书中情节,方冀南回城后,功成名就身居高位,大儿子长大后继承家业,年纪轻轻就不容小觑,二小子将成为商业大鳄,被誉为难得一见的商业天才,名流巨富,大把大把的钱和奢侈品给后妈往家里搬。而还没出生的小三子呢,将来会成为王牌导演、娱乐圈大佬,给后妈女主带来无限光环,女主简直就成了娱乐圈的太后老佛爷,一句话足以影响整个娱乐圈。
可是……冯妙看看坐在地上的小二子,她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这个呆萌呆萌的小笨货也跟“商业天才”沾不上边呀。
难道是她不会养,非得等后妈接手?
冯妙伸手把二子拎起来,拍拍他屁股上的泥土抱起来。小二子往大门外一指:“啊——”
那意思:走,出去溜溜。
“谁有功夫抱你去溜溜,你赶紧长腿自己走。”冯妙把二子抱回院里铺的竹席上,叫大子照看着,自己去切红薯藤拌猪食。
秋收大忙,村里的娃要么大的带小的,要么就被大人带到田里风吹日晒,而冯家全家上下都舍不得孩子,就没让冯妙下田干活。
当然,作为生产队的一员,她一直不出工,免不了会被人说道,所以她有时陈菊英换班,她上工,陈菊英就在家做家务带孩子。星期天方冀南回来,也会代替她去上工,反正干多少活记多少工分,这么一来,村里人也不好说什么。
一直到一岁半,天寒地冻,小笨货才终于会走了,穿得像个企鹅,不急不躁、慢慢悠悠,迈出了人生第一步,走出一段,回头冲着冯妙傻乐。
走的倒是挺稳当,摔了也不怕,这时节穿的像一个圆滚滚的棉花包,摔倒了两头不着地,一骨碌摔下去,人家自己也不急,就那么趴在地上,乖乖地原地等待救援。
大子跑过去拉他,结果自己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地上了,兄弟俩脸对脸哈哈哈傻笑,仿佛干了件多么得意的事情。冯妙哭笑不得跑过去,一手一个拎起来。
星期天方冀南回来高兴坏了,领着二子满院遛,穷显摆他儿子会走路了,然后又开始着急另一件事儿,这小子还不会说话呢,方冀南每次回来没干别的,就抱着二子“爸爸、爸爸”地教了。
“急也没用。”冯妙道。实在是听他这么一直对着儿子“爸爸爸爸”地喊,莫名哪儿好笑。
“你说什么他也能听懂,就是不会说。”方冀南看着二子走路,故意在后边喊,“二子,爸爸手里有饼干。”
果然,小笨货转过身,咬着手指一步一步走回来了。
“哎呦,小二子会走了呀。”四婶一进门就笑,“可算会走了,要把你姥姥给急死了。”
四婶来找冯妙帮忙补裤子,屁股和膝盖都得补,手缝难看,拿给冯妙用缝纫机缝,也就是说个话的功夫。冯妙帮她补裤子,四婶凑过来说话。
“冯妙,有信儿了没?”
冯妙:“啥信啊?”
四婶:“嗐,你这丫头。你再生个闺女,儿女双全,多好。”顿了顿忍不住,“该有了呀,二子这都一岁多了,这咋还没动静呢,要不去找个了大夫瞧瞧?”
冯妙可不爱听这个。
“我可不想要,两个都带不过来了。四婶,你这布料颜色是不是有点不一样?”冯妙从容引开了话题。
结果也不知凑巧还是谁提醒,晚饭时大子给爷爷拿筷子,爷爷笑呵呵夸了一句:“大子真能干,要是你妈给你再添个弟弟妹妹,大子就能帮忙领了。”
冯妙给二子舀了一勺切碎的小青菜,只管埋头吃饭,半点反应都没给。
方冀南瞟着她脸色,见她不接茬儿,忙笑道:“爷爷,这俩熊孩子太累人了,过两年再说吧。”
“小孩多好啊,人旺,家才能旺。”爷爷说,“趁着你们年轻,振兴还没娶媳妇,你娘能帮你们带。”
冯妙也不吭声。先不说这个三胎要她命,哪怕没这事,一个个催生倒是不累人,哪个能帮她带、帮她养了?
方冀南喝光碗里的粥,把碗一递,示意冯妙给他盛上。炕桌小,装粥的锅放在炕前凳子上,家里平常吃饭,盛饭大概就是冯妙和陈菊英的活儿。
冯妙撩撩眼皮子:“你自己不会盛?”
方冀南无辜脸:“你帮我盛个饭怎么了?你坐炕沿比我方便。”
冯妙正因为催生话题心里不痛快,闻言往旁边闪了闪:“那我还想有人伺候我呢,顿顿饭给你盛上,你自己没长手呀。”
陈菊英一看这俩犟上了,赶紧站起来说:“这俩孩子,盛个饭也闹着玩儿,给我。”伸手想去拿方冀南的碗。
方冀南这会儿哪能真等着丈母娘盛,赶紧长腿一伸下了炕,一边盛粥,一边笑道:“娘,我们闹着玩呢。”
他倒是借坡下驴,等他盛完冯妙把碗一递:“那你也帮我盛上。”
“行,我伺候你。”方冀南玩笑的口吻,接过碗给她盛好端过去。
爷爷看了看他,目光里满是不赞同,倒也没说什么,旁边冯福全数落道:“冯妙,你这丫头呀,这也就是在娘家,仗着冀南惯着你。你这要是嫁到婆家,在公婆面前也这个样子?”
“……”冯妙,“爹,不就盛个饭吗?”
“盛个饭?”冯福全说,“你看看谁家媳妇这样的?冀南教书上班也不容易,他一星期才回来一趟,你不得多体贴他?别说盛饭,农忙扛大活时候,你娘连洗脚水都帮我倒好。”
冯妙知道这时候她要是够聪明,默默地闭嘴,她爹说完也就过去了。
可实在忍不住气,索性道:“那我娘不也整天跟您一样上工干活吗,您收工回来坐着等吃现成的,她再累也得做饭洗衣服,伺候一家老小,那你怎么不多体贴体贴她?”
“嘿,我说你这死丫头,”冯福全脸色一变,瞪瞪眼睛道,“你还教训起你爹来了,那男人跟女人干活能一样吗,耕地拉犁出大力,还不都指望男人干活挣饭吃,女人能行吗?你看看村里,哪家女人还不做饭洗衣裳了,那还叫个女人吗。”
冯妙:“没有我娘做饭,您吃生的?”
“那谁家女人不做饭啊。”
“所以我娘也没靠谁养活。您说您和我娘到底谁离不开谁,爹你出门不在家,十天半月家里也好好的,您一年不回来我看也照样,倒是您,要是我娘出门不在家,三天您就该饿死了。”
冯福全一瞪眼:“娘的,跟谁说话呢,就会顶嘴……”
陈菊英赶紧嗔道:“冯妙,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呢,别再说了。”
方冀南一看,得,这饭吃的,赶紧在炕桌下偷偷捅了捅冯妙,一边放下碗打圆场:“爹,您还真生气呀,一家子吃饭闲聊天呢,您自己闺女,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还跟她认真了。”
“吃饭。吃个饭都堵不住嘴。”老爷子发了话,端起碗却又看看冯妙道,“冯妙,你爹说你也是为你好,你年纪轻,以后要多懂点事。”
冯妙欲言又止,低头吃饭。
“嗐,他们小夫妻年轻,闹着玩儿,冀南脾气好,横竖他自己媳妇自己惯的。”陈菊英笑着出来打圆场。
冯妙:……你们到底哪只眼睛看见他惯着我了?
就,很生气。
她生气,面上不显,也不说,但方冀南就是知道,回屋后笑着逗她:“行啦,跟谁呢,你怎么还上驴脾气了。”
冯妙:“我说错了?”
“……”方冀南,“得,我不跟你说了,好男不跟女斗。”
冯妙:“行,你是好男,去给你儿子洗手洗脚洗屁股,伺候你儿子睡觉,夜里你管,反正你们爷仨都是男的,你们男人顶天立地,以后别指望我一个女人家。”
方冀南:“……”
方冀南瞅着她,揣摩着她心气儿还没顺过来呢,便认命地伺候俩儿子睡觉。冯妙则只管自己洗漱收拾,也爬上炕捂被窝。
方冀南洗完脚爬上炕,伸手把她搂过来哄道:“不是我说你,那是你亲爹,他大半辈子就这么过来的,你跟他硬拧什么呀。”
“方冀南,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
“啥事?”
“有人给振兴说了个对象。两家换了照片,爷爷和爹娘都说行,打算把女方照片给振兴寄去,我看这次,差不多能成。”
“好事儿啊。”方冀南笑道,“用钱的话我们就帮着点儿,再找人兑点儿布票,准备给振兴定亲。”
“不光是这事。”冯妙顿了顿,侧头看他,“我琢磨,咱们是不是该分家了?”
“分家?”方冀南眼睛睨着她,“我说媳妇儿,你还真把我当冯家的儿子了?我是冯家女婿,我分的什么家呀,别人不得骂我,本来就靠着丈人家生活,还要跟小舅子分家、抢家产。”
“我是说,我们搬出去住。”冯妙白了他一眼,“我们总不能长久娘家住下去吧。”
方冀南一手枕在脑后,想了想说:“按理说早应该分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就有人说,你二叔就明里暗里敲打我,话里话外说我占了冯家多大便宜。等振兴的婚事定下来,人家女方恐怕也不乐意跟我们住一起,一家不是一家,两家不是两家。”
弟弟是一回事,弟媳妇过了门,就是另一回事了。恐怕没有哪个弟媳妇愿意大姑姐一家子都住在娘家,尤其看起来这大姑姐一家还要靠娘家生活。
“我其实跟爷爷提过。”方冀南道,“可爷爷当时说振兴结婚在总得个几年,不让分。要不,等开春我们把房子建起来,再分也不迟。”
“别等了吧,眼下秋收完了也不忙,我琢磨,趁着振兴订婚前,我们搬出去,也好让人家女方放心。房子的事,你们知青点不是还有两间房吗,去年那两个女知青都回城了,空着呢。我们现在分家,先搬过去,等开春再建房,这样也省的有人说是娘家帮我们建的房子,旁人说你不好听。”
冯妙道,“我们这时候分出去是最合适的,振兴和跃进都还没有独立的房子呢,建了房再分家,那人家女方恐怕有意见。”
方冀南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