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文里的短命亲妈——麻辣香橙
时间:2021-08-16 09:35:20

  俩小孩听说下馆子倒是挺高兴,大子蹦蹦跳跳拉着冯妙的手,二子被方冀南抱在怀里,看着哥哥蹦的欢,便扭动两条小腿:“我自己走,我下来。”
  “晚上黑,万一你摔着。”方冀南道。
  “我长大了。”二子说,“我都上幼儿园啦。”
  “可是爸爸想抱你,你都不知道,爸爸有多想你们。”
  大子:“想我们了,那你怎么都不回来?”
  “对呀,你怎么不回来?”二子学着哥哥的口气,清脆的童音慢慢吞吞道,“爸爸,你找小妈了吗?”
  “……”方冀南张张嘴,一脸黑线,“啥玩意儿,你这小孩,胡说什么呢,谁跟你说的?”
  谁跟他说的,二子为难地想了想,没记住啊。大子在旁边接口说道:“好多人说,刘小五的奶奶就说了,说你在城里给我们找小妈了,还问我们跟谁,说你不要我们了。”
  “放屁!”方冀南顿了顿,自己觉得不该在小孩面前骂脏话,“她胡说八道,那些人不好,故意骗你们小孩玩的。爸爸跟你们发誓。”一边说,一边拿眼睛觑着冯妙,然而冯妙专心走路,一脸平淡的样子。
  “哦,骗人呀,骗人不是好孩子,长大变成癞蛙子。” 二子念起乡间的儿歌。
  “那些人真坏!”大子嫌恶脸,臭着个小脸说,“爸爸,你要给我们找小妈,我们就、就……”
  “我们就找小爸。”二子一拍手,完了自己还挺乐呵,又补上一句,“找两个。”
  方冀南脚下一个踉跄,手一抖,差点把这小孩丢出去。
  亲儿子哎。
  “你们俩熊孩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冀南一脸黑线,觑着冯妙听而不闻的样子,赔笑地打着哈哈,“那什么……媳妇你说这些人,这些农村老妇女,可真是招人嫌,下回见着了我得说她们,嘴欠就罢了,怎么能在小孩跟前信口胡沁,忒恶毒了。”
  “爸爸,我有一回看见你了。”说起这事,大子仍是有些委屈,嘟囔道,“就哪天来着,好几天了,徐叔叔和李叔叔带我们去帝大玩,我看见你了,我还跑去追你,可是你都不理我。”
  “……”方冀南心里一抽,忙问,“有这事,是哪天啊?”
  “我记不得了,就是上回,星期天,不上幼儿园。就在那个大门口,你很快就走得不见了。”大子嘟着嘴道,“我那时候,都不想理你了。”
  “对不起,爸爸没看见你。”
  方冀南仔细想了想,上个星期天他正在火车上呢,上上星期天,3月12号?忙跟小孩解释道:“我知道是哪天了,植树节那天,学校组织学生植树,爸爸正好回帝大去拿东西、办请假,接着爸爸就坐火车回老家找你们了。”
  方冀南心里一阵懊恼,你说怎么这么寸,老天爷整他呢,他要是看见儿子了,哪还用跑这么一遭。
  “就这家吧。” 冯妙忽然停住脚。
  方冀南抬头一看,他们已经出了胡同口,斜对面一家“东风饭馆”,路灯下依稀看得见招牌。
  “好,就这家。”
  四口人走进去,国营饭店的营业员,脸上一如既往的缺少表情,饭馆地方不大,但是里边坐了不少客人,看起来生意不错,后厨前店,一脚踏进去,便充满了饭菜的香味儿。
  服务员送来茶壶,冯妙便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她真的渴了,喝光一杯,才拿起茶壶,给四个杯子里一一倒满。俩小孩皮归皮,到了外头都知道妈妈的规矩,各人坐在自己椅子上装乖。
  菜单就写在店堂小黑板上,方冀南看了看,这时节也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北方过冬就是白菜萝卜,他点了一个虾仁豆腐,一个醋溜白菜,又点了一个红烧肉。
  “红烧肉要肉票,一盘要半斤肉票。”服务员面无表情道。
  方冀南:……坏了,把这茬忘了。
  他急匆匆出来找老婆孩子,哪里还想到带肉票啊。可是你说,他都答应孩子了。
  正在着急尴尬,冯妙默默掏出半斤肉票递了过去,又点了五个馒头,给了一斤粮票,再算钱付钱。
  “嘿嘿,媳妇儿,得亏你带了。”方冀南看着俩儿子讪笑。
  冯妙来时,统共带了一斤肉票,前一天新锅“开锅”,已经用掉半斤了。肉票稀罕,在老家时,便是爷爷怕俩孩子亏嘴,想给孩子弄点肉吃,也是要满村里去问谁家卖猪发了票,不舍得买肉的,拿钱拿东西跟人家兑换。农户卖一头猪,也才发两斤肉票。
  冯妙一边喝茶,一边琢磨着,得让这货再给她弄点儿肉票,反正肉都是他儿子吃,起码这半斤是他用掉的。现在不是在老家,俩孩子能吃上鸡蛋,城里鸡蛋不光贵还难买,也要票,青菜也不像家里吃得方便,冯妙担心小孩营养不够,她还盘算着,每个月好歹让孩子吃两回肉呢。
  这年头,城里其实也就是个名儿,有些方面还不如农村,老百姓有句俗语:一级工,二级工,不如社员两畦葱。农村人,起码吃个菜方便多了。
  半斤肉,红烧肉端上来,其实是土豆炖肉,肉切成片,土豆切成滚刀块,炖得烂烂的,带着油量的酱色和肉香,很符合小孩子的口味。两个孩子早就饿了,冯妙接过服务员端来的馒头,先递给俩孩子一人一个。方冀南也拿了小碗给孩子夹菜。
  “媳妇儿,你也吃呀。”方冀南夹了一块放进冯妙碗里。
  大子停住筷子,眼睛咕噜转转:“妈妈,你吃呀。”也夹了一块肉给冯妙。
  二子一看,怎么地,爸爸夹了,哥哥夹了,你们都夹了,今天要给妈妈夹肉吗?他有样学样地也夹了一块,人小,本来筷子都拿不太稳,还非得高难度,硬要隔山跨海地往冯妙嘴里送。
  冯妙:“……”
  怎么了这是?
  打从方冀南来到,她整个晚上都不喜不怒地缄默着,不怎么言语,俩孩子的小眼神就总是往她看,小孩这是有多敏感。
  大人的情绪,总能轻易地传达给孩子。
  “妈妈吃了,你们好好吃饭。”冯妙扬起一个笑容,张嘴吃掉二子送到嘴边的肉,顺手把方冀南夹到她自碗里那块喂回去,又给大子夹了一块。
  “豆腐味道也很好。”冯妙给俩孩子一人又夹了块豆腐,笑道,“你们俩自己好好吃,今晚吃得有点饱,我们吃完就去散散步,消消食儿。”
  俩小子见妈妈吃掉了肉,果然高兴多了,听话地赶紧吃饭。吃过饭四口人从饭馆出来,昏黄不明的路灯下散着步往回走。
  “爸爸,你看什么呢?”大子问方冀南。
  方冀南四周张望了一下说:“我看看附近有没有能打电话的地方,给你爷爷打个电话,我今晚不回去,叫他别担心。”
  “你还是先回去吧,你父亲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别让老人家担心。”冯妙道,“要不你就在这儿等公交车吧,我们明天再说,我带他们回去。”
  方冀南道:“没事儿,我出来找你们,他心里有数。”
  冯妙没再说话,好歹她也算了解这男人,再说,两人确实需要好好谈谈了。
  “那随便你。”冯妙道。
  于是两个大人默契一致,也不急着回家,带着俩孩子沿着街道遛娃。遛了有大半个小时,让小孩消消食,玩累了,才散着步回去。果然,皮了一天的小孩到家就开始打哈欠,方冀南去炉子上倒了热水,俩孩子自己洗脚洗脸,就爬上床睡觉。
  “爸爸,我睡觉了。”大子趴在床上滚了滚,问道,“你还走吗?”
  “爸爸不走。”方冀南道,“爸爸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你们,睡吧。”
  二子小脸贴在枕头上,眨巴着眼睛居然问了一句:“爸爸,你不回你家吗?”
  “……”方冀南顿了顿,心累,讪讪说道,“傻孩子,爸爸跟你是一家的,以后都不走了,我们一家子以后都不分开,天天跟你住一起。”
  二子想了想,三岁半的脑袋瓜大约还不是太明白,然而困意袭来,小孩身子在被窝里拱了拱,闭上眼睛睡觉。
  方冀南坐在床边,拍着俩小孩,很快孩子就睡实了。
  一室静谧,夜幕下整个四合院都安静下来,只除了外面胡同里的街道大妈巡逻队还在喊些什么,远远的听不太清楚。冯妙坐在对面椅子上,表情沉静,身材单薄,看得方冀南心里一阵柔软。
  “妙,”方冀南两大步跨过去,一伸手把她拉起来,用力抱进怀里。
  “妙,对不起。”方冀南带着一丝鼻音道,“怪我,我、没照顾好你们,我早该回去的。”
  冯妙被他箍得太紧,都有点呼吸不畅了,她费劲地把胸腔挣扎出一丝空间,淡声道:“方冀南,我以为你是来离婚的。”
 
 
第44章 事不过三 
  “方冀南, 我以为你是来离婚的。”
  “闭嘴!”
  方冀南一声低斥,带着一丝强忍的哽咽,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半晌默默无声。他个子高,先不说他这个姿势舒不舒服,反正冯妙被迫仰头伸脖子,半晌,叹气推他。
  “方冀南, 你先放开我, 咱们好好说话行不?”
  “不放。”方冀南,“你知不知道, 我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以为, 以为……”
  以为他们母子三个被人给害了,进了别人的圈套, 他们娘仨要是有个什么事, 他这辈子还怎么过……方冀南喉头发堵, 顿了顿气恼地化作一句,“你来了怎么也不给我发个电报, 你、你急死我了。”
  “……”冯妙无语望天,“方冀南, 咱俩到底怎么到这一步的?”
  “我,怪我,我不好。”方冀南放开她,自己在椅子上坐下, 顺势把她拉到腿上坐着, 胳膊把她圈在怀里。
  “你还想不想好好说话了?你要不想谈就算了。”冯妙挣扎一下没脱开, 气的看他。
  在她平视的目光中,方冀南放开她,看着她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顺手理了下被他弄乱的头发。
  “冯妙,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离婚,绝对不可能的。”对上她平静淡漠的目光,方冀南苦笑,“我知道,我没良心,我陈世美,白眼狼,我抛妻弃子要跟你离婚,冯家村的全体父老乡亲已经指着鼻子骂过我了,骂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是我他娘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怎么回事。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
  方冀南把椅子拉到她对面,胳膊肘搭着膝盖,倾身拉着她的手,一脸祈求道,“冯妙,就算我有罪,该枪毙,枪毙之前你也先审问一下吧?”
  “那你说。”冯妙端坐。
  方冀南看了看床上睡觉的俩孩子,这房子统共也就一间屋,琢磨着两人连个独立说话的空间都没有。
  万一吵醒孩子,还得他们自己哄。
  “对,我们去那间小厨房。”方冀南伸手一拉,就把她拉了起来。冯妙也怕吵醒孩子,便任由他拉着她出去。
  两人进了小厨房,门一关,低矮狭小的盝顶耳房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隐秘空间,虽说锅碗瓢盆的环境气氛不那么对,方冀南倒也满意多了。
  然而小厨房里只有一个木凳,里边本来地方就小,放个炉子放个锅,放个菜板灶台就满了,冯妙平常就做个饭,也不在里边吃饭,这小木凳,大概还是白天孩子搬来玩的。
  然而方冀南个子高,站那儿一伸手就能摸着房顶了,看着都有点别扭。进了屋冯妙自顾自在凳子上坐下,方冀南索性就在她跟前蹲了下来,两手扶着她膝盖盯着她。
  “冯妙,我没要离婚,年前我们通信还好好的,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年后你没给我来信,我还寻思你在等我回去,反正过了年我就回去了。”
  方冀南在心里把理了理,说道,“那不是我春节前写信,说过年回不去了,年后大概要回去一趟吗,其实年前这边家里有个重要的事情,我哥的骨灰找到了,送他回老家安葬。我哥的事情有些复杂,信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大过年的,我就先没跟你说。”
  当年他哥突然跳楼死了,事发时家里甚至都没得到消息,其实那时候家里也就只剩他一个人了,被看管着,家被抄的一团乱。过后才知道他哥没了,都没让他去看一眼,人葬在哪儿、骨灰下落都不知道,再后来他就离开了帝京。
  那年代人死的轻巧,那些人就随便编了个假名把人火化了,骨灰丢在火葬场无人认领。他父亲出来后,就一直在找,找到后决定把长子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连同方冀南过世的母亲一起迁葬回老家去。
  “高考恢复后,按政策当年因故中断学业的可以继续回去上学,但是我的情况不是有点特殊吗,人家复课后我没回去,又没有明确说法给我下放还是怎么,我自己跑了的,改名换姓人间失踪了,档案什么的都中断了对不上,再说当时突然恢复高考千头万绪,学校考试招生也顾不上先安排我们这波人,到了春节前后才逐一核实恢复学籍,我可以回去继续把大学读完。但是我那时已经在老家了,走的时候都还没接到通知,我是农历腊月十六动的身,也就是临走之前匆匆给你写了封短信,我寻思反正我过了年就回去了,有啥事回去慢慢说。”
  “把我母亲和我哥迁葬回去,我大姐、二姐一起回去的,安葬完了父亲就让她们回来了,我和父亲就留在老家过的年。年后回来,3月6号学校开学,需要迁户籍和粮油关系,我还寻思我得抓点紧,正好回去一起办了。结果从老家回来后,我父亲旅途劳顿加上心情影响,就病了。我父亲一病,我大姐就说我这唯一的儿子不能离开,她就说别耽误开学,她帮我回去跑一趟。”
  “我那时也只能这样了,还叫她跟你先解释一下,回头我给你写信。我那时打算等振兴结婚再回去,大学一开学,我就没法回去了,也不能老请假,农历四月份振兴不是结婚吗,我就想等到四月份,再正经请个假回家。你说振兴结婚,我这个亲姐夫总不能不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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