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清玉米种子的来历,就将之按到了王高志身上,这事别人都不知道,顾乘州当然也不知道。如果让他接触到王高志……
她道:“王高志我另有用处,恐怕不能借给你了,这样吧,我让柯立群去帮你,他是禾本型木系异能者,本身又是粮食局局长,能帮到你很多的。”
顾乘州也不失望:“那就多谢领主了。”
他忽然看到了那份来自津洲的信:“是信鸽送来的吗?现在倒是很少用这个途径送信,还是手写的,可见津洲那边诚意满满了。”
凛洲主城那边送信过来也就算了,毕竟只有四个小时的路程,两地本也维持着运输通道,每天都有人来货往。但津洲距离凛洲可不远,两地交通不便,信鸽也要在路上飞很久。
这种情况下送实体信,当真是很有诚意了。
顾乘州扫了眼信的内容,在这清俊雅致的字迹上顿了顿,然后目光落在落款处那个隐隐约约的“清”字戳印上。
心中了然,这封信,恐怕也是那位谢清衣亲手写的。
他道:“这字倒是好字。”
白檀撇来一眼:“字很好吗?倒是没注意,还不如打印出来的铅字顺眼好认。”
她是完全没看出这是谁的笔迹。
一来不认识谢清衣的笔迹,二来,也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顾乘州不露声色地微微一笑,离开后,他嘴角的笑容就缓缓敛了起来。
还是没能接触那个王高志。
看来要另外想办法了。
他回到自己在试验田边上新安置的临时住处,白檀让人在这给他弄了个小屋子,用来白天休息。当然晚上他还是要回庄园睡的。
而这,也正好给了顾乘州足够的私人空间。
阁楼上,顾乘州拿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写了满本。
人物记录、环境背景、阵营分部、剧情线……
简直就像写小说之前的准备工作一般,只是这准备工作做得太细,几乎把整个故事都已经写完了。
而这,正是他从碧丝口中问出来的东西。
关于他所处的这个“书中世界”一切。
叩叩叩。三声非常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顾乘州头也未抬:“进来。”
碧丝端着食物,两眼如同蒙了一层灰雾,像一个傀儡一般走进来,把食物放在桌上,一板一眼,一字一顿道:“顾少爷,请用餐。”
顾乘州抬起头:“碧丝,今天有想起新的内容吗?”
碧丝机械地摇摇头:“没有新内容。”
“好了,你出去吧。”
顾乘州看着她的身影离开,然后来到窗边,走到院子里的碧丝又恢复了正常,愉快地和路上经过的人打招呼。
顾乘州回到桌前,点了点桌上那只趴在那里的红兔子,继续翻这本自己手写的笔记本。
按碧丝来说,这个世界存在于她看过的书中,但前后存在着两本书,一本是原著,一本是同人。
两个世界的基础设定都是一样的,但从剧情来看,后者简直就像鬼扯,剧情幼稚为虐而虐。
但碧丝坚持认为,她穿进来的是同人世界。
而对于顾乘州来说,这两本书和如今他所处的世界,都有不同之处。
准确地说,与白檀相关的地方,都是不同的。
如今的白檀,确然不是从前那个狠辣的白檀,但也绝不是碧丝口中软弱怂萌的所谓娇娇女。
她果决而有主见,很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具备相应的实行力。
顾乘州要搞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
亦或是这一切只是碧丝单纯地魔怔了,什么书中世界,什么穿越,都是她在胡说八道。
顾乘州需要佐证。
经过观察和调查,王高志可能是和碧丝一样的人。
但他无法接近王高志,王高志被第三城主送给白檀后,就再也没有别人见过他,白檀似乎将他藏了起来。
顾乘州的指尖在笔记本上敲了敲。
两本书里都写到一个情节点。
原著中,[“白檀”收到了谢清衣的亲笔书信,睹物思人之下,压抑的情感喷发,对“顾乘州”做了某件事情。]
同人中,穿书的“白檀”迫于某种力量,兢兢业业地走了这个剧情。
想到白檀案头的那封信,少年那双眼型迤逦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下,所以,这个情节点将在今天发生吗?
可看白檀的神情,他的领主大人似乎对这个剧情毫无所知呢。
他突然就对今晚生出了些许兴味和期待。
第28章 反派掉马中 亲他
白檀处理完所有公务, 伸了个懒腰,领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想要做一个称职的领主, 需要处理的事情好多呢。
“今天一整天下来异能也没反噬, 是不是慢慢地要好起来了?”她这样猜测着, 心情很不错。
778突然出:“宿主, 重要剧情即将开始,请你做好准备哦。”
白檀伸懒腰的动作一顿, 立即正襟危坐:“什么重要剧情?我要干什么?”
这几个月的剧情,她当时看书的时候就没仔细看, 所以完全两眼一抹黑,虽然也做好要走剧情的准备, 但事到临头还是有点紧张的。
这次又要她这么折腾男主, 他们俩关系好不容易处得这么好呢。
778:“剧情描述如下:白檀收到初恋谢清衣的亲笔书信, 睹字思人, 借酒消愁,突然想起了被自己扔在一旁自生自灭的顾乘州……”
白檀听着下面的剧情概述, 张大嘴巴, 呆了好一会儿打了个寒战,满脸写着不会吧,我的天哪,这让人咋弄?
“那个, 我要是没看到那个谢清衣的亲笔书信, 这个剧情是不是可以避免掉?”她心怀侥幸。
778无情地戳破了她的侥幸:“可你已经看过了啊。”
“什么时候?”
“就是你上午看的那一封啊!”
白檀愣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什么,把那封被她丢到纸篓桶里的津洲来的信件又给挖了出来,看着上面的手写字迹:“这这是谢清衣些的?”
“是的。”
白檀咬牙切齿:“天杀的谢清衣, 还没出场就这么能恶心人,我跟你不共戴天!”
远在锦州的谢清衣打了个喷嚏。
好友忙关切道:“感冒了?”
谢清衣摇摇头:“没事。”他面色有些忧郁,眉宇间好像凝着化不开的轻愁,让他身上的书卷气更浓郁了。
“是有什么烦恼的事吗?还是手头紧张?没事,我钱借你。”谢清衣生性善良,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大半都拿去给了那些孤寡老弱,日子过得有些清贫。
好友虽然不太能理解他这种行为,但好友是个品行高洁的人,总比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让人更喜欢。
“不是因为这个,我没事。”谢清衣要怎么说?说他被舅舅求着写了那么封信?
自从半个月前的远程直播事件后,谢清衣就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虽然他表现得不在意的样子,当时一起看直播的同事也很快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但谢清衣总觉得他们在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自视甚高,以为自己在别人眼里很重要,结果那人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那胸章的主人,你让他自己到我面前来,小意讨好于我,态度好的话,我还能给他几分薄面,真当他是什么金疙瘩香饽饽……”
这句当时离着收音设备极近,以至于连讥诮不屑的气音也完美收录进来的话,像是一个魔咒,时不时在他脑海里响起,仿佛在嘲笑着谁的自作多情。
谢清衣心说,他可从来没自作多情过,也从来不在意这些,是别人说白檀喜欢他。
可是一种难言的难堪羞耻感还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而就在他努力想要忘记这一切的时候,舅舅竟然找了他,让他亲手写一封信去凛洲。
“那白檀油盐不进,据说她得到了一批新型的玉米种子,如果真是高产的新粮,那凛洲的局面真的要动一动了。东芜那个地方,咱们的人塞不进去,传递消息困难,但若白檀念在和你的旧情上,愿意将种子卖给我们一些,或是透露点内幕,那就简单了。”
津洲洲长,他的舅舅这样对他说。
谢清衣顿觉难堪:“舅舅,这样不太好吧?”
舅舅诧异地看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你真是在实验室里呆傻了,该用人情的时候就要用上,你既然和白檀有交情,不用起来就太可惜了。”
“可是,那白檀对我,也不见得多念旧情。”
“你是说那次直播?”舅舅嗤笑:“人啊,尤其是女人,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往往不是一码事。她好歹也是一个领主,也是要脸的,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拿捏着把柄,说她痴恋你,她自然不好意思承认,反而要表现得完全不在意你,这就是可笑的自尊心。如果她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那一庄园和你相像的男宠是怎么回事?”
似乎……也是这个理。
于是谢清衣推辞不了,怀着一种略略羞耻又隐秘期待的心情,写了那封信。
不知道那信送到了没有,那人看到了这封信,又会是什么反应。
会兴高采烈,如获至宝,然后像舅舅期盼的那样,把粮种送过来吗?
如果白檀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惊奇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会做梦的人,然后教教他太阳为什么这么红。
不过她不知道,于是她就只是一味地紧张。
“领主?”顾乘州看着埋头疯狂扒饭,仿佛就是一个扒饭机器的白檀,面上露出些许担忧之色,“你中午没吃吗?”
看起来仿佛饿了八天八夜一般。
白檀筷子一顿,咳了咳,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笑盈盈地提过红酒,给自己和对方都倒了一杯:“来,我们干个杯。”
顾乘州看着那高脚杯中紫红色的液体,一脸纯良不解:“怎么突然要喝酒?”
“就……庆祝要正式种玉米了呀。”白檀端起酒杯,和他一碰,“这一杯,提前庆祝我们东芜将要迎来一个丰收季。”
都还没播种呢,就先庆祝丰收了。
顾乘州看她一眼,她面上装得挺好,捏着酒杯的手指却用力到有些发白。
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喝下了杯中酒。
白檀又倒上:“这一杯,敬我们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小崽子将来可千万不要对她喊打喊杀。
顾乘州微微扬眉,良好的友谊吗?
他再度喝下。
“这第三杯嘛,敬、额,敬我们州州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白檀觉得酒气直冲面上涌,心里卧槽一声,说好的是超级大反派呢,怎么酒量居然这么差?
她还想着把顾乘州给灌醉,结果不会她自己先醉了吧?
她甩甩头,这第三杯是不敢喝了,趁顾乘州仰头喝的时候,偷偷给倒到椅子腿上。
椅子腿上厚厚的海绵完美吸收了酒液。
然后她就找各种理由继续给顾乘州倒酒,自己则大多偷偷倒掉,即便如此,最后她也是脑袋晕乎乎的了。
洗澡的时候,看到自己双颊像抹了胭脂一样,她有些懊恼,不过想到顾乘州喝得更多,最后站起来的时候都要撑着桌子,眼神也不清醒了,她心里又放心了很多。
穿好衣服出来,她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酒劲也越发上来了,她还是不愿迈出房门。
778温柔提醒:“宿主,请抓紧时间哦。还有,你们喝的酒后劲比较大,注意避免拖到你自己也失去行动力哦。”
白檀说:“我就喝了两三杯,还没那么夸张。”就是头有点晕,脚有点飘而已。
白檀深吸一口气,踩着有些飘飘的步子出了自己的房间,朝顾乘州的房间走去。
这些天,她异能反噬的时候,都会找机会找借口和顾乘州待在一起,玖拾光整理晚上倒是不会一起睡了,毕竟那样挺奇怪的。
而且白檀也害怕自己说梦话什么的,把自己的底细给交代得一干二净,那就玩球了。
敲了敲门,没有人来开,她打开了一点门缝,鬼鬼祟祟地用一只眼睛往屋子里瞧。
咦,熄了灯啊,安安静静,难道已经睡了?
这个时候也确实快到顾乘州的入睡时间,今天他又喝了酒,早点睡也正常。
她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又悄悄把门合上。
房间里并不完全黑暗,床头那只红红的兔子散发着柔和的红光,为白檀指引着方向。
白檀的心跳飞快,不知道是她太紧张了,还是因为酒精作用。在寂静的环境里,她能够清晰听到那咚咚咚的声响,
又快又响,仿佛心脏要跳废掉了,呼吸都打着颤。
她来到床边,果然顾乘州已经睡了,双手放在腹部,睡姿乖巧老实。
白檀内心充满了罪恶感。
剧情中她看到了谢清衣的信,涌起了求而不得的痛苦,晚上借酒消愁,然后想到了顾乘州。
此时距离顾乘州被扔进化粪池那个时间点已经过去半个多月,这期间她再也没去看他,似乎完全遗忘了他。
但这会儿喝醉了,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顾乘州时,少年如星如月,如松如竹,当真像极了那个人。
她就去找了顾乘州,借着酒意和强大的武力,咳咳,轻薄了人家。
当然没做到最后。
但作为第一次实质性地被当成男宠对待,身为一个男人,这是比挖掉他的异能珠更让顾乘州觉得羞辱的事情,所以算是一个重要剧情点。
白檀满脸写着拒绝。
“这什么瞎几把剧情,何必呢?何必呢?男主不是女主的吗?怎么能叫别人玷污呢?”
她第101次跟778抱怨,778也第101次跟她说:“不需要完全照着剧情来,我们按点取分,第一个采分点,压在他身上。”